《浴火重生》2011.9/3增至<第17章>

唐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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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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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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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英文課上到一半的時候，我扳起手指算著日子，開學到現在一個月又十七天了，感覺好奇怪，好像經歷了好多，老了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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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我的手機在抽屜裡面震動了起來，我馬上把它抓起來，用眼角瞄了一眼講台上人稱「虎媽」的Jean老師。確定她若無其事的上著假設語句，我才「啪」的打開了滑蓋。

「晚上八點，學校旁邊二號公園，不見不散。」我看了一眼寄件人，整顆心頓時沉了下去，上午十點二十四分，傳自「何崴宇」。

「Kai , your answer is?」虎媽的聲音突然透過麥克風席捲而來，Kai…不不不就是我嗎？！我瞬間僵住，只知道把手機丟進抽屜裡面。My answer？我…我我哪有什麼答案阿？我連她在問什麼都不知道欸！

我慢吞吞的站起來，正想要用百分之二十五答對率四選一的時候，前面的溫以雲突然動了一下，我定睛一看，看見他那隻修長的手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伸到了背後，一個用拇指和食指擺成的「Ｃ」，就出現在我眼前。

「Ｃ。」我什麼也不多想的脫口而出。

「Correct，you may sit down.」虎媽還是瞪了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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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了下來，寫了張紙條拋到前面。

「謝啦，英文天才。」後面加上一個大大的笑臉。

「不如晚上請我去二號公園旁邊吃冰吧？」紙條丟了回來。

「幾點？」

「八點如何？」

「八點我要去二號公園一下，有人找我。」

「事業做很大哦，」他畫了個笑臉，「那我在公園外面等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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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ulie！」虎媽的聲音又狂吼而來。

「Ｂ。」溫以雲很快的站了起來，毫不猶豫的回答。

「Good，sit down please.」他坐下的時候，花了那麼零點零零一秒的時間，轉過來對我笑了笑。

夏天晚上的風很舒服，我盡量放慢腳步走進二號公園，看了看錶，七點五十七分。我整理著思緒，該怎麼跟他說話，該怎麼解釋一切，我…我甚至不知道自己還愛不愛他…但不愛他的話…我愛誰呢？

甩甩頭，我把這些思緒往外丟開。我跟何崴宇有過好多未完成的夢，最重要的那個，就是在註冊那天光明正大的走在政大校園。我怎麼可以胡思亂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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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公園中央，何崴宇已經坐在石椅上面。

「嗨！」我輕聲打招呼，他對我笑笑，拍了拍旁邊的椅子。

「妳來早了。」他的聲音有點沙啞。

「還說我呢？」我在他旁邊坐了下來。

沉默佔據了四周一陣子。

「我還以為妳不會來。」

「怎麼可能？」我試著開玩笑，「你都說不見不散了，我不來你不是在這邊坐以待斃？」但他沒笑。

他只是長長的吸了一口氣，然後突然轉過來抓住我的肩膀：

「妳到底在想什麼？我都不認識妳了！」我感覺他的指甲嵌進我的手臂。

「我…你…放手！很痛！」我叫了出來，聽見自己的聲音猙獰。

他像是大夢初醒一樣放開我的手臂，他站了起來，踉蹌退後了兩三步：

「妳…妳到底怎麼了？不打給我，不回我簡訊，每天放學不見人影，妳…妳是誰？喬…喬安不是這樣的。」他搖著頭，喘著氣，好像剛打了一場架。

「崴崴…」我站起來去碰他的手臂。

「妳不要碰我！」他退後了幾步，我被他嚇的楞在原地。

「妳不要碰我，」他喘了口氣，「跟我說話。」

「我…」我知道自己錯了，我背叛了他，但我不知道怎麼說出口。

「我經歷了很多事情。」於是我這樣回答。

「那承諾呢？」他臉上的神色是痛苦，「一起面對的承諾呢？」

「承諾…」承諾只是童話故事。我心中很清楚，但我看著我前面這個皺著眉的男孩，他受傷了，因為我。

「崴崴…對不起…」我走上前去要扶他。

「叫妳不要碰我！」我聽見他大吼，我眼角餘光瞥見他揮動右手。

然後我就被他甩開了，被他的右手。

「你在幹麻？！」憤怒的聲音從我右後方的入口傳來，我心想，這下好了，我可以用自身經歷寫八點檔劇本了。現在剛好八點，有多諷刺。

「我…」何崴宇的氣勢弱了，看著來勢洶洶的溫以雲。然後他發現了自己做了什麼事情。

「喬安…」何崴宇愧疚的朝我伸出手，我朝他伸出的手卻一把被溫以雲握住。

「不需要了。」我第一次聽到溫以雲那麼冷淡的聲音，然後他拉著我轉身就走。

「我不會痛…」我試著為何崴宇辯解，卻被溫以雲眼中的怒火嚇住。我只能這樣任由他拉著我離開，回頭望了一眼何崴宇，他的右手仍舊伸在半空中，一臉的茫然。

他那隻右手，揮手打我的右手，伸手扶我的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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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店冷氣開的很強，我點了一碗芒果冰，遞了一支湯匙給溫以雲。

「謝啦。」他又恢復成我認識的那個帥踢，對我咧嘴一笑。

我吃了幾口，覺得有些發冷，就不吃了。

看著他狼吞虎嚥的吃完剩下的冰，我沒說話，微笑的看著他。

「妳會冷？」他吃完最後一口以後問我。

「有點。」

「我們去公園走走。」他說，好像什麼也沒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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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在他旁邊，我們開始穿過花叢走向公園的中心。我該說什麼？我這樣想，該說對不起嗎？我一直沒跟溫以雲說我有個男朋友。但為什麼要說對不起呢？這部關他的事，不是嗎？摁…不是嗎？

走到中心我看了看錶，九點了，何崴宇走了，這裡一片寂靜，只有不遠處籃球場的喧鬧聲依舊。我在溫以雲身邊坐了下來，就坐在剛剛跟何崴宇坐的那張石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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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良久，我們誰也沒說話。只是看著天上的星星被雲遮住了，又出現。然後溫以雲在我旁邊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吐出。又吸了一口氣。我沒說話。我等著他說話。於是他就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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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在一起。」他的聲音很輕，很柔。

「我還沒有跟何…」

「噓。」他用食指抵住了我的嘴唇，「跟我在一起。」

當溫以雲托起我的下巴吻我的時候，天上的星星顯得特別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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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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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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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背叛了我們的感情。如果難過，請忘了我，並答應我要好好過。」那天晚上，我帶著眼淚打著簡訊，用一個小小的傳送鍵，結束了我和何崴宇三年的感情。

「妳愛上了那個女生，是嗎？今天在公園的那個女生？」十秒鐘不到我的手機亮起，何崴宇短短的打著這幾行字。我抓著手機在床上躺了一會，任由眼淚和三年來的回憶奔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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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擦乾眼淚，按下傳送後，關了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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沖了個冷水澡，我穿上老哥的Ｔ恤和短褲，呆坐在床上，任由頭髮上的水往下滴。我跟何崴宇分手了。我跟何崴宇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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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短褲咧？」老哥的聲音從客廳一路而來。

我跟何崴宇分手了。

「被你妹拿去穿了。」我聽見我媽的聲音。

我跟何崴宇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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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門被打開了，宋喬宇走了進來。我茫然的抬頭看他，突然覺得有那麼多女生喜歡他好像有點道理了，今天他看起來滿帥的。

「妹，妳怎麼每次都穿我的褲子？」他嘆了口氣看著我身上的紅格子短褲。

「好穿啊。」我的聲音聽起來機械而陌生。

「怎麼了？」他坐在我的床沿，拿起浴巾開始擦我的頭髮，像小時候一樣。

「我跟何崴宇分手了。」奇怪的是說出來後，我的頭腦似乎清醒了點，一切也開始有頭緒了。

老哥平靜的點點頭，同時用手搓著我的髮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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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他的手裡接過浴巾往頭上一包，然後我拿了件長褲走進廁所，把短褲換了下來。鏡子裡我的眼睛有點浮腫。我洗了洗臉，深呼吸了幾次。好了，沒事了。

我吹了頭髮，刷了牙，才走回房間。

老哥還躺在我的床上。

我把他的紅格子短褲丟給他，對他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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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想聊天嗎？」他拿著褲子站了起來，我的頭頂到他的下巴。

我搖搖頭：「我很好。」然後我抱了他一下，

「幫我拿筆電來好不好？」我笑著問他。

「缺。」他翻了個白眼，惹的我笑了一陣。然後他走出我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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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哥大我四歲，主修政大哲學系。我立志不僅要是他妹，也要是他學妹。既然說文史哲不分家，將來要讀中文系的我，畢竟還是他的家人。從小的好感情也是在打架吵架中培養下來的，有哥哥很好，這點我從不懷疑。

「諾。」他走回來，把我的白色筆電放在我的床頭桌上，另外一隻手遞給我一杯溫水。

「謝了。」我說，他一笑出門。

「欸！」我叫住他，看著他回頭：

「我覺得我穿比較好看。」我笑著指指他換上的紅色格子短褲。

他作勢對我揮了一拳，也笑著走出我的房間，輕輕關上了門。

喝了口溫水我打開了電腦，連上了即時通。

一個視窗跳了出來：「還不睡覺嗎：）？」

是溫以雲。

我的嘴角不禁上揚了起來，回想著幾個小時前的那個吻，嘴角還殘留著他的溫度。這不是我的初吻，卻是第一個在月光下，在星星注視的時候，那麼濃烈，那麼迷人，那麼讓人神魂顛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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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在一起。」他這樣問我。

「我還沒有跟何...」

「噓，」他阻止我的話，「跟我在一起。」

然後他吻了我，深深的吻我，吻到我無法呼吸，吻到我忘記一切。

只記得後來他站起來，打開手機看了看日期，

「十月十八。」他語帶笑意的念了出來。

「就今天啊，怎麼了嗎？」我從他雙唇的溫柔中甦醒過來。

「紀念日啊。」他看著我，溫柔的笑了，然後對我伸出手：

「來吧。」我牽住了他的手，好久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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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什麼要用隱藏不直接顯示上線？」我在即時通視窗這樣問他。

「安全感：）。」他打的笑臉讓我跟著微笑。

「你以前受過傷嗎？」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這樣問。

「過去都過去了。」他的笑容不見了，令我心疼無比。

「我絕對不會傷害你。」我這樣保證。

「我知道：）。」

「摁。」

「至少妳給了我一件事是她沒給過我的。」我不知道「她」是誰，但我不在乎。

「什麼？」

「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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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鍵盤敲打聲中，夜漸漸深了。我媽探頭進我的房間，催我上床睡覺。

「我要睡覺囉，晚安。」我在發熱的鍵盤上敲出這行字。

「明天上學想喝咖啡嗎？」他問。

「好啊。你要去買？」

「金色貝納頌，我請：）。」於是我愉快的笑了。

「晚安。」我這樣打。

「我愛妳。」這行字跳出來的時候，我的世界璀璨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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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按了離線，關了機，想像著城市另一頭的他，修長的手指敲打著鍵盤，清秀的臉龐綻放出笑容，因為我。

於是我的世界重新甦醒了。我忘卻了何崴宇，忘卻了柳曉君。

上高中才一個月又十七天，我在曲折的輾轉中，又找到了歸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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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著的時候我確信自己是帶笑的。隔壁房間的宋喬宇鼾聲陣陣，爸媽的房間一片寂靜。

夜已深了，我的愛也深了。

晚上八點在公園，何崴宇那受傷的眼神，那揮出的右手，對我來說，就像是十年前的封塵往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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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我夢見自己站在彩虹的頂端，揮灑著晨曦前的第一道露水，我面露笑容，閉上眼，堅定的守護著愛情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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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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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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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帶著笑意的聲音打斷了我坐在教室發呆的白日夢。

「嗨。」我接過溫以雲手上的金色貝納頌，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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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男朋友。

或是說…我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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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他的笑容，右邊臉頰上小小的酒窩，自然捲的短髮，迷濛的大眼睛。

他牽起我的手，我們在金色的陽光中走到了學校的小花園。

我們沒講話，只是聽著鳥叫和踩到樹葉的聲音。

以前從來沒有注意過，萬物都有自己的靈魂，今天聽起來是多麼悅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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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下來看我，讓我迷失在他的笑容裡面。

然後他把我拉近，抱著我。

好久好久，直到上課鐘響起。

吳綺葳。我們班的另一個踢。運動型的他基本裝扮就是Ｔ恤和牛仔褲，隨和的個性成了許多女生心中的訴苦對象，一個堅強的肩膀。

由於踢的關係吧，我想。他從開學就跟溫以雲變成形影不離的朋友。

兄弟，他們是這樣認定對方的。

「嫂子啊！」這個稱呼讓我笑出聲來。

「不要這樣叫啦。」我轉過身來，面對著曬的黝黑的吳綺葳。

他嘻嘻笑著，接著就被後面來的溫以雲一掌巴在頭上。

「在聊什麼？」溫以雲勾住吳綺葳的脖子，笑著問我們。

「什麼都還沒聊，你就殺出來啦。」我微笑的聳聳肩。

「學姊如何啊？」溫以雲賊笑著問吳綺葳。

「什麼學姊？」我看著吳綺葳脹紅的臉，幸災樂禍的問。

「就他喜歡的學姊，」溫以雲開始滔滔不絕，

「在二一五，叫做李柔，是童軍團社長啦。」

「講那麼多幹麻！」吳綺葳反手鉤住溫以雲的肩膀，兩個人拉拉扯扯起來。

「自己人阿，怕什麼？」溫以雲叫道，接著掙脫了吳綺葳的手，兩個人追追打打的衝出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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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人。我在心裡微笑了起來，看著兩個人的身影從走廊上消失。

我坐了下來，開始準備下一堂生物課要用的東西。

一抬頭，猛然看見一個人坐在我前面，也就是溫以雲的位子上，轉過來盯著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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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她說話了，皮笑肉不笑的對我打招呼。

「姿豫，妳這樣會嚇到我欸。」我對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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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蔡姿豫。她們七個人的小團體，也就是少了我以後，傳出不少紛爭和裂痕，讓我不禁慶幸有失必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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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跟溫以雲在一起了？」蔡姿豫依然面無表情的問我。

「是阿。」我盡量放高姿態，表現出「這沒有什麼不對」的情緒。

「妳不喜歡柳曉君了。」她似乎在責怪我，口氣咄咄逼人。

「錯了，」聽到這個名字我心糾了一下，還是痛，我回擊：

「是柳曉君不喜歡我了。」

「妳也變心的太快了吧。」這句話狠狠的刺傷我，我沉默了一下。

她是對的，一個月而已，我已經在別人的懷裡。

但柳曉君呢？她有給過我機會嗎？她無情的把我推開，現在又要限制我的交往權力了嗎？

「為什麼要關心這個呢？」我語帶沙啞的問。

「只是問問。」她聳聳肩，站起來離去。

我看著她的身影走出教室，走廊上，柳曉君在等著她的刺探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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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課鐘響了。我坐回位子上。

茫然的看著所有人陸續走回教室。

蔡姿豫和柳曉君，走進來時仍舊是竊竊私語。

溫以雲和吳綺葳，打鬧著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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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溫以雲輕輕托起我的下巴，我看著他微笑的眼睛。

他把一朵白色的小花放在我桌上，我知道是學校花園的小白花。

「很漂亮。」我低聲說，感激的對他微笑。

他打開我的貝納頌，仰起頭喝了一口。我看著他下巴的弧線，還有脖子在吞嚥的時候移動的頻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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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迷人。

生物老師走進教室大家才漸漸靜了下來。

溫以雲握住我的手捏了捏，轉身坐回我前面的位置。

我抄著老師寫在黑板上的筆記，一邊看著那朵小白花在五十分鐘內逐漸枯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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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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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了。我書桌前的落地窗，拖曳了一顆一顆的小水珠。

我站起來遠離了歷史課本，走到床前往後倒了下去，躺著靜靜看著外面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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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以雲現在在做什麼呢？也在讀明天早自習要考的歷史嗎？

他跟我在看同一頁嗎？他有沒有注意到右下角補充的小圖是整個單元的重點呢？

我笑了。仰起了頭笑。我從來就不該感到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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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跟是溫以雲在一起的第五天。我卻感覺已經跟他廝守了一輩子。

他的靈魂跟我完全貼合，他的細語，輕挑的笑，摟著我的腰的雙手。

我無法記憶起在這五天前的整整十六年，我怎麼能夠忍受那樣過日子。

我更無法想像以後若沒有了他，我該怎麼繼續下去。

就只是高中小女生單純的戀愛嘛，不是嗎？

是啊，是啊。只是對高中小女生來講，這就是一切的開端，日升月落的原因。

是地球運轉的動力，也是自己呼吸心跳的目的。

「天上風箏在天上飛，地上人兒在地上追…」青峰的歌聲一樣清亮，我拿起手機看了來電顯示：「以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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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我接起電話，一邊期望自己的心跳聲不要透過話筒傳到另外一邊。

「哈囉。」他的聲音令我微笑起來。

「怎麼啦？沒有在讀歷史哦？」

「讀到一半，剛好讀到右下角有一個圖那一頁。」

「摁摁，我知道那一頁。」我笑了。

「那個圖是重點欸！要看哦。」

「好。」我突然領悟到什麼叫做完全契合。

「對啦，禮拜四跟我去格子趣吧。」他提出要求。

「怎麼了？」

「去買項鍊。」

「買什麼項鍊？」我明知故問。

「對鍊阿！」他開朗的笑了起來。

「你出錢哦？」

「我出。」

「我才不會讓你出咧。」我笑出聲來。

「不然妳出哦？」

「各付各。」我下了結論。

「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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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喬宇走進我的房間，敲敲我打開的房門。

我拿著話筒，比了個「等一下」的手勢。

我哥用手作成碗狀，另一手兩指撥了幾下，示意我要吃晚餐了。

我點點頭，滿臉堆笑，目送他走出我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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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去吃飯囉。」我希望語調不會透出不捨。

「快去吧，」溫以雲在電話那頭對我微笑，

「不要忘記禮拜四。」他叮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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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你。」我呢喃出口。

「我也是。」我幾乎就要看到了他的微笑，感覺到他的手穿過我的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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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腸披薩！」我在餐桌前驚喜的叫了出來。

「是妳爸做的。」老媽對我微笑，一邊把披薩切片。

「佩服佩服。」我笑著對我爸一拱手，於是大家都笑了。

外面的雨不知道什麼時候變大了，但幸福是不會侷限於情天的。

日子，或許就會這樣，一直過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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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拜四實在是好天氣。

十月過了一半，熱風裡終於滲進了幾絲涼意。

是那種把手臂貼在窗檯磁磚上，並不會覺得冷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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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今天下午，摁？」溫以雲問我。

今天他的頭髮比較翹，嘴巴的弧度比平常上揚了或許零點三公分。

他今天穿的是制服，襯衫在他直挺的骨架上顯得貴氣。

就像是王子。沒錯，我終於找到了適當的形容詞。

我點點頭，繼續做那題複雜的數學，思緒一被打亂，我試著從頭想起。

「這裡，」我可以感受到溫以雲吐的氣息在我的耳際。

他指著我紛亂算式中的其中一行，他的手環過我的肩，接過我的鉛筆。

「這裡是６３，」他解釋，「你少算了一種方式。」他寫下正確的式子。

他的字跡清秀修長，就跟他的人一樣，就跟他那雙手一樣。

「謝了，」我滿足的嘆了口氣，在空格寫上正確的答案，

「數學小達人。」我笑著稱呼他，手指纏繞他的指尖，像我每次做的那樣。

但在我的觸碰下，他瑟縮了一下。

「怎…」我收住了沒有說出口的玩笑話，因為我看到他那清秀的臉上閃過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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厭惡。

那是全然的厭惡，閃電般劈在我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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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若無其事的離開，我努力說服自己，戴超過一段時間，隱形眼鏡總有產生錯覺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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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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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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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完了一節渾噩的英文課，我在鐘響後輕輕拍拍前面溫以雲的肩膀。

「你還好嗎？」我站起來，把嘴巴貼近他的耳朵。

「好極了。」他對我一笑，口吻輕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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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後我考完試就收了書包，看了看還在動筆的溫以雲。

我獨自走出教室，下樓到了操場的司令台上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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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他那個表情，那個眼神，是什麼意思？

是心情不好嗎？還是身體不舒服呢？

還是，針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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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以雲和吳綺葳的身影出現在樓梯口的時候，我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

司令台離樓梯很遠，我聽不到他們的對話。

我只看到吳綺葳不斷揮舞著雙手，像是在爭辯什麼。

溫以雲只是手插著口袋，搖著頭，搖著頭。偶爾講個兩句話。

接著吳綺葳朝我這裡望來，我趕緊轉頭，假裝注視著天空，餘光卻仍看著他們。

我看到吳綺葳似乎放軟了態度，好聲好氣的說著什麼。

溫以雲也朝我這裡看了一眼，卻似乎笑了起來。

吳綺葳被他的笑聲吃了一驚，臉色馬上轉為憤怒。

這時候風往我這裡吹來，帶了吳綺葳幾句殘破的，隱隱約約的怒吼聲：

「你有……七天……我不知道……良心……人嗎……」

我聽不懂，但我看到吳綺葳雙手一翻，大踏步離去，沒有再說話。

溫以雲在原地站了一會，接著慢慢往我這裡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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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他的聲音從我背後出現的時候，雙手也抱住了我的腰。

「嗨。」我把頭靠在他肩膀，安靜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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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陣子，我們誰也沒說話。

風吹過操場的草帶過一陣沙沙聲，跑道另一邊田徑隊已經開始練習。

我看的見他們黝黑的皮膚和小腿的肌肉，在抬腳間一抽一動。

操場西南方那隻常常出沒的黑貓滑過銀色欄杆，懷孕的牠動作比平常遲緩了零點幾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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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忽略心裡那種「不該說出口」的預感，還是開口問了：

「我們幾點去格子趣？」

他沉默了一下。

「我們不去了。」

「為什麼？」

他輕輕按住我的肩膀，把我轉過來面對他。

然後他非常非常溫柔的吻我，我感覺他的舌頭推進推出。

那個吻似乎持續了一世紀之久，世界停止運轉。

奇怪的是我沒有把眼睛閉上，或是把一隻腳翹起來。

我只是睜著眼睛，任由我的嘴被他佔領。

那一瞬間我好像抽離了我自己，我的靈魂已經站在旁邊，冷眼看著我和溫以雲接吻。

他把嘴抽開的時候我很安靜。

「我不能這樣了。」他撥著我的頭髮跟我說這句話。

「你在跟我分手。」我下了定論，冷靜的感覺自己的世界崩潰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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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我抱進懷裡時我把頭靠在他的鎖骨旁邊。

「你為什麼親我？」我的聲音並沒有顫抖，聽起來遙遠而陌生。

當我感覺到他在顫抖的時候，第一時間我以為他在哭。

我稍微抬頭，眼睛瞥到了他的臉龐。

他那可憎的臉龐，帶著一抹惡魔的笑，一雙惡魔的眼睛，我在那裡面看到了柳曉君的無情。

「因為這樣你才忘不掉。」惡魔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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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伸手把他推開，他卻緊緊握著我的兩隻手臂。

指甲嵌進了肉裡，我想到二號公園的那一個晚上，不過是一星期前的事情。

七天！我突然懂了吳綺葳話中的意思：你跟宋喬安才在一起七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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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綺葳剛才跟我吵架，我跟他說玩弄是無罪的，妳覺得呢？」

他的笑臉靠近我，我可以感受到從他心深處散發的惡毒。

或許我的手臂要流血了，但我現在有更驚愕的事實要面對。

別自欺欺人了，我的靈魂在我旁邊跟我說。

我愛上了一個魔鬼，一個說的出「玩弄無罪」的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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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從頭到尾都是在騙我！」我奮力甩開他的掌握，卻徒勞無功。

他對我微微一笑，像以前那樣。

唯一的差別是我看到的不再是那個捲髮的王子，而是純粹的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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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開我！」我吼出聲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淚流滿面。

他鬆開了我的手臂，兩手擺出「投降」的姿勢，邊後退，邊冷笑著。

「誰抓著你了？」他吐出最後一句話，然後轉身離去。

夜色降臨，黑暗籠罩了一切，但沒有籠罩我。

因為我的一切，已經在不久前，被一個留著短髮的女生，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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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毫不理智，咬緊了牙齒握緊了拳頭，靠在操場旁的轉角，

哭到筋疲力竭，哭到神智不清，哭到我以為可以忘卻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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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到何崴宇，想到跟他在一起那快樂的三年。

我想到柳曉君，想到她的無語離去，轉頭走出我的生命。

我想到我的初戀情人李彥儒，那羞澀的初吻，首次春天在Levi’s店門外說了我愛你。

然後我想到溫以雲。

但我已經累到沒有辦法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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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手留下他深深的指痕，殘酷的提醒我一切都存在著。

「因為這樣你才忘不掉。」

最後我拖著自己跌跌撞撞的上了公車。

經過格子趣亮綠色的招牌時，我緊閉眼睛，為了不去看，為了不讓眼淚往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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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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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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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想聽沉痛的心碎片段，故事從這裡就開始了。

縱使那時的我，願意換取一切讓故事就此停止。

甚至讓轉動的世界停止，或至少，我自己的心跳脈搏。

但我沒有那麼做。

那天回家我在頂樓花園坐了很久。

看著夜晚的台北市燈火通明，看著遠方高速公路上回家的車子。

傷心是一種不能形容的情緒，字面上解釋吧，傷害了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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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平靜的敘述一切。

縱然我那天流的淚讓我的世界都乾枯，

縱然我在浴室的角落坐了半個小時試著用熱水澆熄什麼。

心很痛很痛很痛很痛。

淚水溼了床單，溼了枕頭，溼了我哥那件黃色襯衫的領子。

宋喬宇並沒有問我為什麼哭，事實上，他從來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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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哥以為我睡著以後走出去幫我帶上了門。

我睜開眼睛感受水珠匯集在眼角，怎麼流不完。

閉上眼睛讓它留下面頰，同時感覺自己心中有什麼熱熱的東西也慢慢的流出了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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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士比亞說：「我醒來，哭求著再次入睡。」

睜開眼睛的那剎那眼淚就流下來了，今天是禮拜五，日子還要過呢。

我穿好制服帶好隱形眼鏡，感覺自己沒有靈魂的軀殼。

在鏡子前我看了自己一眼，順手抓起桌上的白色口罩，戴上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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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一隻失控發狂的野獸，我不要任何人靠近我。

我眼神渙散，憤怒異常，我橫衝直撞，看不到別人的眼光。

但在每晚月光灑下來後，我蜷縮在自己打造的牢籠裡，低低的悲嚎，痛苦的呻吟。

知道自己的情緒自己的人性和自己的快樂，正在死去。

無時無刻我期待著入睡，我在醒來的瞬間總是掉淚，我不要醒來。

我再也沒有作夢的能力，我再也沒有力氣牽動嘴角上揚。

每天出門，我戴上口罩，隔絕我所痛恨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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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快要虛脫了。

每當看到溫以雲那張虛假的笑臉，我就看到他笑著說「金色貝納頌，我請。」

每次他一皺眉頭，我就想到那晚二號公園他為我的挺身而出。

他手一抬，我看見了那雙修長手指在手機鍵盤上打出「我愛妳」。

他的眼神一掃，我在他的瞳孔裡看見了我們接吻那天，滿天的星星。

「誰抓著妳了？」

這句話總是在我的腦中重複放映，讓我每次冷汗直冒。

輕蔑的眼神，漫不在乎的嘴角，臉上掛的冷笑。

「因為這樣妳才忘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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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日子過了一天一天，一天一天過了日子。

班上轉來一個美國的交換學生叫做克勞蒂亞，我沒力氣去在乎。

「口罩女孩」，不知情的人這樣戲稱著。

當我開始驚覺自己仍然需要社交，或許已經過了兩三個禮拜了。

我開始學習虛偽，一邊笑得輕鬆，一邊哭的苦痛。

一邊假裝快樂，一邊心如刀割。

每次在跟別人的對話中放聲大笑，我總覺得自己僅存的靈魂又消失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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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時間我並沒有放棄。

我天真的認為，那個放朵小白花在我桌上的帥踢，不是在操場傷害我的那個人。

回來吧，我不怪你，我需要你。

我這樣說著。

我發火，我懇求，我傲氣相逼，我低頭囁語。

他只無視於一切，不駁回我，但看不見我。

我把東西忘在教室了。

走到校門口的我往回走，口罩悶的我有些窒息，但我早習慣了。

踱步走上四樓的樓梯，我踏進教室。

一愣，看到的是空教室裡坐著溫以雲和他的三個好朋友。

吳綺葳、楊茹瀅、翁倩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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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作聲的走到位子，低頭翻找我要的東西。

他們全都從熱烈的話題裡停了下來，四雙眼睛盯著我看。

他們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我想。

溫以雲都告訴他們。

那種眼神，是陌生，是鄙夷，是責備。

溫以雲坐在他們之間顯得無辜，彷彿我才是傷了人的那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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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出教室，覺得有什麼東西卡在我的心口，那是委屈，是心酸。

我沒有再哭，大踏步走出校門。

克勞蒂亞要轉回原本的學校了，我沒有力氣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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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別前她微笑著，用結結巴巴的中文告訴我要保護自己的快樂。

Live for yourself她這樣說。

為自己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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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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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禮拜五的晚上。

月光昏暗，我的心情也是。

事情過的第十七天，我依然混沌，口罩依然勒著快樂。

沒人在家。

宋喬宇不知道又跟哪個女孩約會去了，房間殘留著髮臘味。

爸媽去了大賣場，說是會帶晚餐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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秒針規律的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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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床上的我身上是白色的背心，我哥的紅格子短褲。

筆電開著放在床頭，背對著我閃著幽微的白光。

我試著讓自己保持非常非常安靜。

把呼吸調的非常淺，假裝自己已經死了。

但脈搏還是轟隆隆的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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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

是臉書上收訊息的視窗叫了。

我轉過臉去，還沒適應光線的眼睛盯著發白的螢幕右下角。

「我想了很久。」這行字在螢幕上閃動著。

我瞇起眼睛努力看清來訊人的名字。

我只記得接下來我猛的坐起來，用手揉揉發痛的眼睛。

跳下床開了房間燈，用音速跳回床上，確認了那行字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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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什麼？」我試著緩慢打出這三個字，但手抖個不停。

「想我的錯誤。」隔了幾秒，這行字跳了出來。

「嗯。」我回應。

「讓我道個歉吧。」

「道歉有用嗎？」我冷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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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一杯星巴克，好嗎？」隔了一會，這行字才出現。

「不要星巴克。」

「嗯？」

「金色貝納頌，你請。」我知道，這句話傳出去我就是原諒了他，就是示弱。

但當我愛他，誰在乎示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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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下午三點，二號公園。」溫以雲打著，

「記得帶妳的心理準備：）。」然後他就離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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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愛他。

我真的很愛他。

或許他是個魔鬼，是個情場騙子。

但他會為了我改變，他會的。

他會的。

於是我房間的燈亮了。

抽屜底層的化妝品擺上桌了。

隔天的衣服準備好了，淡藍色上衣和白色窄管褲。

爸媽帶晚餐回來時我已經笑容滿面。

吃著牛肉捲，邊聽著宋喬宇送女生回家後騎回來的摩托車聲。

他進家門的時候滿頭亂髮，條紋襯衫和牛仔褲。

今天怎麼大家都特別可愛。

月亮爬到天空上方時我還睡不著。

敲著手機螢幕看著時間，倒數著自己的信念。

「帶妳的心理準備。」

我會的，而我已經決定要原諒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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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

我醒的時候才六點。

起來梳洗一番，我才意識到自己約的時間是下午三點。

坐在窗前撥弄著頭髮，我繼續敲著手機螢幕。

也忘記怎麼熬到下午三點了。

總之自己在度秒如年的情況下吃了飯，也心不在焉的在電視前坐了一陣子。

時間一到我幾乎是飛奔出了家門。

腳底的娃娃鞋上面有兩顆金色的星星，今天的夜空也會是這麼美吧，我想。

叫了看見的第一部公車，哼著歌坐在空盪的車上到了學校。

終於，心跳才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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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號公園的入口還是一樣窄，隱藏在花叢中間。

我看著那個縫隙，想到了好像上輩子一樣的那個晚上。

那個時間的停留，天地的翻轉，火花，熱情。

然後我掉進了深谷，但我現在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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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原諒他。

我要吻他。

我要說我愛他。

我要聽他說他也愛我。

然後他再也不會傷害我。

再也不會。

於是我深吸了一口氣，踏進二號公園。

踏進我曾經破碎，曾經完整的地方。

$ F9 p, g  A9 V" X3 N抬頭看了看天空，我的貝納頌應該已經在等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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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復 小敗 的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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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了！好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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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D% S: _3 B- B9 y. N3 r這是什麼情況？！好糾結喔你！XDD
才十七天耶！！
  L1 r- z% s8 @7 W# C嘖嘖！愛情還真讓人沒原則呢~~
1 d* ^' m& n: |$ |9 |$ ?: d
7 A' p2 L5 [: Z4 I. @我對溫的印象還是很差...
而且「心理準備」聽起來怪怪的 = =
停在這種地方算你狠！我明年才看的到後續…(哭)

掰咯！一切保重！！
( [  V, x6 t5 v1 @

小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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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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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 ~, R5 }

我沿著公園窄窄的道路前進著。

感受著好久沒有脫下口罩出門的清新空氣。

我的藍色上衣柔軟的荷葉邊擦到兩旁的花圃，發出沙沙的聲音。

美妙的沙沙聲，卻蓋不住我強烈心跳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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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道路已盡。

我赫然站在公園的中央，看著四周。

看著遊樂場中格格笑著的小女孩和她的玩伴，她空中飄揚的小辮子。

看著涼亭裡一個穿大紅花衣的婆婆，顫抖著手撥著乾淨的四季豆。

看著遠方籃球場上一個高大的男生，跳起來的時候球衣飛揚。

看著公園中央石椅上，一對年輕的情侶背對著我頭靠著頭依偎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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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時間變慢了，所有東西的速度變慢了，我的心跳變慢了。

我的視線焦點瞬間模糊起來，頭腦一片空白，我踉蹌了一步。

然後我告訴自己，我要離開。

於是我開始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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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來不及了。我的腳步趴搭了兩聲。

那對年輕情侶的男方轉過了頭，微笑著。

在我來不及離開前，讓我看清了他清秀的面孔，無辜的表情，天使般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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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放開了女伴的腰，站了起來。

他的女伴回過頭來，也向我凝視著，但我沒有看她。

我不忍看她，坐在許久以前，我坐的位子上。

我只盯著朝我走過來的那人，他的笑容絲毫未減，直逼進我到我無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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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你是來道歉的。」我聽著自己怪異的嗓音，好像太過大聲。

他繼續微笑著，走向我，直到他的鼻子快要貼上我的鼻子。

然後他把嘴湊向我的耳朵：

「對不起。」他笑著向我耳語，同時塞了一個硬物在我的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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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我站在原地，呆看著他走遠。

呆看著他牽起女孩的手，笑著跟她說著什麼。

呆看著他們順著公園欄杆走出去，女孩因為他說的什麼話笑彎了腰。

呆看著灑在我面前，赤裸裸的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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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好妳的心理準備。」

遊樂場的小女孩跑向呼喚她的母親，牽著手走了。

穿大紅花衣的老婆婆撥完最後一根四季豆，起身蹣跚離去。

遠處籃球場的男孩向他的同伴揮揮手，抱著球走出球場。

那對年輕情侶也走遠了，留下空盪的座位和空盪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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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回過神了。

抬手看了看我下意識握住的硬物。

一瓶金色的貝納頌，在炙熱的陽光下微微發燙。

於是我跌坐在花圃旁邊崩潰了，活生生的捧住被溫以雲撕裂的，破碎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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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日子過了一天一天，一天一天過了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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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我毫無復原嗎？也不能這樣說。

司令台那晚到現在已經３９天。

二號公園那個下午到現在也已經整整三個禮拜了。

在這麼多失眠的晚上和發呆的課堂上，我認清了三件事實。

第一，溫以雲是個非常非常壞的人。

第二，他並不在乎傷害我，而且永遠如此。

第三，我沒有愛過一個人像我現在愛他這樣深。

他總會覺醒的，他會遇到一個讓他覺醒的人。

讓他驚覺自己也該好好愛護的人。

而那個人，終究會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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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打起精神撐住自己的生活。

我不再纏著他，但也不曾責怪他。

在班上我不常跟他有任何接觸。

除了必要的幾句「改錯了」、「借我筆記」。

畢竟他還是坐在我前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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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他下課睡著了，輕手輕腳替他蓋上外套的總是我。

他如果感冒了，把熱水放在他桌上的總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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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阿，我很笨，笨到極點，也不要臉到極點。

我現在想起來，總是要對自己嗤之以鼻的。

但在那當下，我著迷在他虛情假意的微笑，和那偶爾對我說的「謝謝」。

就像他從來沒有做錯過什麼事。

我也認為那是理所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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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過去，我的口罩沒脫，我的愛意沒減。

我活的很辛苦，但我總還活著。

「禮拜六一起到西湖圖書館讀書吧？」一個聲音迸了出來。

我抬頭看，是黃偉儒。

一個總是開開心心，心思細膩的男生。

「摁，應該可以吧。」我隔著口罩跟他說。

黃偉儒對我點點頭，接著直接往我前面的位子跳去。

「禮拜六一起到西湖圖書館讀書吧？」他大聲的問溫以雲。

「嗯？」溫以雲思考了兩秒，「好吧，應該有空。」

我把又想往前跳的黃偉儒一把拉回來。

「你在幹麻？」我低聲問他，「到底是要約多少人？」

「全班阿，」他聳聳肩，「可以去的就一起去吧。」

「哦。」我說著，放開了他。

我眼看著黃偉儒又蹦蹦跳跳的去約人。

全班應該沒什麼問題吧，我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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