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GIRL女子拉拉學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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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說] 校園推理:K的訊息(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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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31 22:00:46 | 顯示全部樓層 |閱讀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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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a90932 於 2010-1-31 23:1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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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0 _# l4 R) u& J一、     
: B  x& _8 o9 a8 w8 l" }" ^8 `2 p# {- F8 d8 ]3 M5 j/ Q
風在耳邊說了些話
; f% t! l3 s6 C) Y黑雁劃破暮色
" I9 l6 x. H* v3 U" D投奔地獄
8 K7 U7 h2 X% B: Z
3 {" c; H* j  Y6 `+ [/ H
K死了,以一種信任的姿態告別世界。
: s4 G2 L+ \2 q- \  L: ]) U0 B7 h, K4 O) o# i& X$ c1 T
當一個人的視力兩邊都4.0時,他可以看的多清楚?( t( V6 z* K4 ^

, ?1 E2 M6 X5 I5 }, R事實證明,他可以目擊一場命案的發生,並足以證明死亡是多麼孤獨。
0 }: q+ u0 p7 c
6 r" d4 U; L5 X2 H% y4 n% t; M$ w2007年6月28日的傍晚,正在操場上進行跳高的李大強,當他彎著身軀撐過竿子,放縱飛翔的那一刻,他成了整起事件的唯一目擊者。距離操場約五十尺之外,一棟四層樓高的教學大樓樓頂,一道黑影往後仰倒——背著陽光撐開手臂的K,就像隻鳥——這是事發後李大強的證詞。
( e( @* d: ~) V
5 L9 A" q: S$ a1 }) z* Y他們是一同墜落的,時間幾乎零落差,然而不同的是命運:K的頭顱破的厲害,濺出好幾道鮮血,李大強則是心跳漏了好幾拍,驚魂未定。
! Y! I" X- ]. n8 d* j+ x/ w% D  {& d
5 L& k/ K9 A& d/ u) T倘若李大強沒有仰看天空,那麼K的演出或許會相當寂寞。李大強雙眼視力都是4.0,當時他沒有注意到任何可疑現象。警方研判是自殺,因為現場沒有打鬥痕跡,但留有一封遺書,斗大的刻在頂樓門上:% ?: y. \; O6 v% E, h9 }

: I& C+ [; H1 |9 Q' K3 _* V3 N我以為  D; I1 K$ p0 T: f% R
你了解我
/ g: b* N2 `" B5 n

4 j' [" T+ A4 y4 y3 ]這七個字是停留在K腦中最後的話語,七個字,我們可以解讀多少訊息?
( V1 f5 W6 T7 V2 N
2 d, t5 Z! I/ ]3 {七個字是K的人生標記,七個字也是他的墓誌銘,我想不起K生前說的話,只想著這七個字的含意。. |! ?# ~3 }; }3 `

; ?& @3 g! X, \' g「我以為你瞭解我」所指涉的「你」是誰?誰讓K對生命如此失望?
$ O9 Y  o$ ?2 d6 H
% S) h  g6 a. N( d# C9 _5 f大家紛紛揣測「你」的身份,它就像是一個無解的謎。- d8 I# ]& y0 N# A) e" [

5 b) P& i8 [1 I0 Y沒有人能規避這個責任,包含K的社會、K的家庭、K的學校,當然還有K的數學老師——我。
( D. u( {* n$ i! M1 I  _, W& f% _; Q& ~' v
這個「你」是指我嗎?他是在怪我嗎?
( U. _* x0 X& F7 ~2 z3 l2 I8 O- f5 q8 X) ?
我反覆地思索,反覆地咀嚼,卻想不起任何蛛絲馬跡,我想那肯定不是我。- x/ M* u+ a! A& }6 |

1 S( Q3 i1 s& E0 `K所留下遺言裡的字跡,經過警方從他學校裡的作業、考券字跡比對後均相當吻合,家屬也毫不懷疑那就是K的字跡。有一個日本人說水會記憶訊息,人的身上有百分之七十的水,人死後也會回歸大地。當腦中記憶已不在時,我們身上的水卻仍然默默記錄著。不善於言詞的K,身上百分之七十的水已然乾涸,但我相信這是一種預謀,他死前一定留有關於「真相」的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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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0-1-31 22:20:54 | 顯示全部樓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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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a90932 於 2010-1-31 22:2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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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j5 v1 s/ {7 S) S2 X; A) E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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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V' f, ?6 O7 \( a) y/ S9 G在K升國二上學期時,學校裡吹起一股風潮,學生們沈溺於一種身心解放的遊戲。5 D: F) G3 s) \

, \3 x0 \: k+ m. V0 V/ U玩家必須站在至高點,放鬆力氣然後往後仰倒,後頭的人便會像眾星拱月一樣伸出手臂托住你。性格越容易信任他人,身體便越容易放輕鬆,這是一種這學會信賴他人的遊戲,在團康" @; \4 t6 |, F! q9 @
與人際關係課程中相當受到歡迎,這樣以信任為基礎的遊戲也在學生之間悄悄風行著。1 r; N& C9 W0 @7 q
" @; E3 l$ W2 z- x  A
為什麼K的死亡會被警方歸類於自殺,還有從上到下、裡裡外外,不論是校方、老師、同學、K的家屬都沒有人提出異議,最後只好調查三個月後就匆匆結案?案中必有隱情,而一切便是源自於這個遊戲背後恐怖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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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人只要知道遊戲內情後,都可以藉此察覺出K缺陷的人格,接著對於K仰倒自殺的方式,就會變得毫不驚訝。對K的親屬來說,K本來就不是一個舉止正常的孩子,K的死亡動機再怎麼晦暗難解都不是他們所關心的,他們反而氣憤,為何K在臨死前還要製造一個令人難以收拾的惡作劇?K的失心瘋令他的家族丟盡顏面,所以他們對於案情的發展,態度已到漠不關心的程度。! v, [3 {* x; K3 C0 T5 T+ i

- F- D+ [6 C/ W; D# i" D  P* YK的奶奶來認領屍體時,曾意有所指的說:「K的瘋狂已經不是第一次了。」4 d- e& |( B6 g% @& D'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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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她嚴峻的神情讓所有尾隨在後的家族成員不敢噤聲,K的葬禮辦的簡單俐落,在家中他排行老三,上頭還有兩個哥哥、一個姐姐。當K的葬禮結束後,K的家族也徹底一同埋葬他的存在,除了配合警方必要調查外,他們絕不接受任何媒體訪問。而他們的鄰居友人更礙於K的家族勢力,也不敢對此發表任何意見,因此想瞭解內情的記者也只能對傳聞捕風捉影,而無法掌握K的第一手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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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P- e8 V" S! R0 d為了尋找真相,以下便是我將所探訪到的老師與同學們的回憶,盡力所拼湊出關於K一手主導的遊戲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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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在下課後經常指使跟在他旁邊的小囉囉們, 合力將桌椅疊高,接著命令他所指定的同學們輪流上去體驗。教室約三米高,當被指定的同學一步步踏上猶如死刑台的桌面時,他們的頭幾乎都已經頂到天花板上。當然遊戲不僅僅是如此,那些同學必須轉過身,在眾人的倒數聲下,準備精準的往後仰倒。倒數聲並不是按照順序,有時會跳過5、4、3、2直接來到1,有時甚至直接數到1,倒數的惡劣程度完全要看眾人的心情與K的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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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L5 F" I; Q! ?  ~8 T0 c" eK所精心佈置的遊戲平台,其實還有一套標準程序,首先桌椅就像金字塔般疊高在中間,K則站在教室後方,以便他能欣賞受害者的表情。而其他圍觀同學只能站在講台位置,也就是受害者下方團團圍繞,他們的任務是負責煽動氣氛與搖晃桌椅恐嚇受害者。K喜歡欣賞受害者恐懼時的反應,那種戰慄的美似乎得以餵養他心靈的空虛。他觀察到性格懦弱的同學,經常總是臉色死白、手腳驚慌的顫抖,而稍微有骨氣的,雖神色鎮定卻會咬緊下唇。K在實驗中發現,每個人都會害怕,且總因克服不了內心的懦弱而出賣對方。沒有人是真正勇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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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2 M: }- B5 x% P2 F讓K感到最有趣的是,在倒數到1的時候,很多擔任玩家的同學明明就該有所反應,但卻還是會手腳不聽使喚的楞在那裡,然後在眾人煽動下他們只好以糗斃的姿態跌落。人因恐懼而猶豫、因害怕而遲鈍,K深深戀上那些無法遮掩的人性反應,因為它們逼近於誠實。那時,K便會失去節制的發笑,圍觀的同學看聽到K的笑聲後也會跟著放肆嘲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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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k3 h$ L7 X; L/ l( O, S8 `- g在死刑台上,太多窘狀會發生,例如有同學尿濕褲子、或堅持死不下來,有些甚至從上丟下桌椅試圖反抗,但是這樣不合群的玩家最後下場都很慘。不過最殘忍莫過於,如果受害同學沒有算準時間倒下,只要有一絲絲的差池,這個遊戲便會不斷重複下去。2 r' H/ x0 N- j8 r' K(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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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後仰倒或許沒有這麼可怕,也許只要克服一點點懼高心裡。可是摔下來的疼痛呢?必定會產生粉身碎骨般的痛楚吧!所有的玩家都必須承受血淋淋的現實,只要失去靠山,仰倒就像是自殺一樣。遊戲籠罩在一種恐怖氛圍下,倘若,每個人都以為對方會出手,結果卻根本沒有出手時,那該怎麼辦?玩家們積極爭取的並非是他人的信任,而是害怕被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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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扭曲原意的「信任遊戲」,才是真正殘忍。, {$ Q! n) f8 L" w" G7 |$ C

, Z. q- v9 q' T  G& t信任遊戲就像是一種關係拔河的競賽,如果玩家不受歡迎或被人威脅的話,願意挺身的人就少,有幾次發生學生擦傷、扭傷的意外,據說就是幫玩家挺身而出的人寥寥可數,導致雙方最後都掛彩。玩家們只能默默祈禱著人緣還不算差的自己,能被幾雙好心同學的手臂給接住,並建立起聰明的共識:不得罪K、要討好K、要排擠K指定的人。- F# @" k% m0 m, H1 M  k.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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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是無情強迫大家進行冒險的推手,他是班上的霸王,沒有人敢反抗忤逆他,當遊戲淪為折磨人性的視覺娛樂,受害者也變成加害者,加害者變成受害者時,便沒有人可以逃過制裁與報復。! H2 B- H9 F, y1 v1 Y3 F) [+ i+ L

9 A5 c. A4 U% b9 a- i暴力是不是K另一種心靈寂寞的宣洩,我恐怕不了解。然而,我要說的是那些被他拱上桌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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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是他的好友「旻光」,他是性格相當文靜的人,做事負責認真,很少讓人擔心。相較於打架惹事、暴虐惡劣的K,他們組合就像霸王別姬,性格與其說是互補,不如說是衝突。他們兩人從小學開始就一直同班,旻光是他身旁一個沈默的影子,總是形影不離。! L4 l& t0 S5 C

* d) p* c0 g# A! s0 Z/ B1 TK的小跟班「屁彈」如此透露過:「旻光都是靠K在罩他,不然早有人打他了。」他語氣不屑地說:「他長的娘、個性也娘,這種人真的很噁心。」$ @9 P  Q5 r8 T3 I4 U+ W1 ~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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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與旻光的關係非常特殊,K一方面袒護他,一方面又以折磨他為樂。班上的人都私下戲稱,旻光是K的馬子,是一個見不得光的女人。旻光雖然十分抗拒同學的戲弄,卻也無可奈何。最後在K的強勢要求下,他也必須參與信任遊戲,雖然K信誓旦旦的保證他可以「毫髮無傷」。3 ?4 w6 e4 ]1 w+ L* Q; O8 [* V

3 q$ B# ]' `4 |9 Z$ h3 o1 K事實證明K並沒有唬弄他,只是旻光的體重相當輕盈,同學將他拱起來後,還經常故意拿他來玩拋物的遊戲。被眾人當玩物的旻光心情雖不好受,但看在受傷的同學裡,那已經是一種受到恩賜的特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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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使再怎麼避免,遊戲裡必定要有「絕對的犧牲者」,滷肉飯、小豬、雷鬼恐怕就是最膽戰心驚的三人組,在班上他們既不受歡迎也沒有勢力,一天到晚被摔的遍體鱗傷。這種遊戲式的欺凌行為,幾乎沒人可以阻止。即使級任老師明文規定、暗中監視,也沒辦法逮到每一次他們聚會遊戲的時間。$ L, G: p) O  c9 W6 a) @

) @$ Z8 Q3 r0 W4 U) S4 IK的死亡表示遊戲已被終結,K的死亡並不是傷悲,而是令人振奮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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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L# q* x3 y; m很多同學私底下流傳著:K受到上帝的制裁了,K的報應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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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是正義嗎?這對K公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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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即使是為人招來惡運的不祥之人,他也仍享有「正義」的權利,而正義就應該找出真相,隱隱約約,我知道事情沒有這麼單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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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0-1-31 22:22:48 | 顯示全部樓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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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7 ]) E2 j! g" Q5 r7 S) B2 Z

* g( h0 y% n" [0 c: gK在班上是一名囂張的霸王,他話不多,但是一旦躁動起來,就開使帶動班上破壞秩序。凡是指導過他的老師都對他很頭疼,就算聯絡家長、請輔導老師,跟學校抗議,但最後結果都是對K束手無策。K並不是明目張膽犯下罪行的壞學生,他是躲在背地裡指示的隱身教練,只要他稍稍一個眼神,一個肢體暗號,周圍的同學就立即明白等等要投的是什麼球。 4 K/ ^9 ?! q" C& B
K喜歡王建民,他認為王建民即使是個傷兵,也可以像是一個英雄,能屈能伸的英雄。為了攏絡他,他的級任老師愛因斯坦送給了他一顆棒球,不過雖然討了K的歡心,但是K惹的麻煩也沒有因此少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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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事情讓他想死呢?我真的想不出來。就算再怎麼可怕的世界,一定都還有存活的理由啊!為什麼他想死?是我不夠關心他嗎?」K的班級上個月已經畢業,但愛因斯坦仍耿耿於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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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自殺事件一直是熱門話題,他的自殺換來社會的反省,也成為學生們口中的英雄。我知道愛因斯坦自責的原因,事隔半年,有一個知名帶狀性談話節目,針對「國中生自殺  現代教育出了什麼問題?」作了一番檢討。愛因斯坦是他們譴責的罪人之一。3 r7 k1 [+ r. {# h8 m7 `*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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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國中生死了,以奇異的姿態自殺,甚至在門上刻下遺書,這種強烈的怨念、叛逆的行徑是在控訴什麼?如果學生都選擇用自殺來面對壓力,台灣的未來該怎麼辦?」3 W; P/ y! J6 L0 i

; ?7 {" v  A7 Y; a7 }「學校對K的管控不當,用藥物壓抑他的過動,導致他身心憂鬱而走上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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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老師欠缺技巧,對於班級經營不夠用心呢?」; o0 G0 o/ D( c" Z" a+ T0 L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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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的葬禮只有一半的同學出席,是不是同學間的關懷出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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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r' A) k+ L! m. }" _, c對於K的事件,在主持人和名嘴交叉詰問裡似乎有了結論,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是對誰才是K事件中的罪人,答案已經呼之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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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h% B+ I  K$ BK是過動兒的事情,根據某週刊報導還有新聞曝光下,已經不是秘密,但K的隱私在這節目大剌剌的被討論,我仍然覺得刺耳,那些主持人、名嘴與心理學家根據自己的主張而強烈譴責的姿態令我感到反感。
1 Z$ T! T7 a1 b) Y! {- t
0 o2 @; {: t. F" c2 AK,他們都不瞭解你,憑什麼評論你?憑什麼利用你批判所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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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_0 ^/ B; M% V& H* F一個連當事者都未必清楚的真相,他們怎能自信地推敲出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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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因斯坦曾向我傾吐:「K這孩子都不按時吃藥,情緒有時候一亢奮起來,就會開始挑戰老師、破壞秩序,甚至和一些女同學有親密行為,好像是說…過動兒在性慾上也比較異常發達,所以有一些家長很擔心他的行為。實在逼不得已,我們在經由父母的同意下,他的午餐我們都有放藥進去。藥服用後,他情緒就變得比較安穩,但也昏昏沉沉。我已經花了最大的時間在關心他,甚至其他學生發生了問題都被我忽略。很多家長都怕自己的孩子被…影響,我是導師,我有我的…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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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壓力是指K的性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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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因斯坦無奈的點點頭,他從來沒想過,老師也要處理學生的性慾問題。7 W, z: ~) E" I. M

7 Q" v2 x2 p; Z「大概是什麼時候知道K是過動兒的?」$ w& q7 e" ?% x6 q" W
' i2 E1 S, l! p3 }
「國二下,因為我強烈要求校方讓他去醫院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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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S  l& _) V# ?「那這之前呢?我是說K的性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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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別說之前了,即使吃了藥,也不見得有太大作用,性是生理問題,但更多時候是道德問題,我沒辦法讓他學會。但至少這麼做,當時可以讓家長都安心一點…」愛因斯坦眼眶泛紅,「我常想這是不是我作法出了問題?也許那一個不瞭解他的人,指的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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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A. i; M; f; C% |- c藥是一個最迅速治病的方式,很簡單,但也很殘酷。可是我知道,藥治不好我們心裡的痛。; u" s0 I4 c3 V/ r

# r1 Q9 L1 |3 a$ M0 ]3 |K你到底在想什麼?飽受身心缺陷的你、暴虐任性的你,大家都被潛藏在你內心的幽暗之處所吸引。你有一個富裕的家庭、縱容你的家長,還有懼怕你的同學。可是我仍不清楚,為何
3 _/ e3 A3 ?, d5 i8 Q2 v' w* F你要以信任的姿態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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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要什麼?變成英雄嗎?即使是一個傷兵或是最沈痛的死亡,你也有信心變成一個英雄嗎?9 F1 T' ~$ w; }  Z*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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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始終覺得我能懂K,命運一定能驅使我瞭解K這個人,並讓我破解「我以為你了解我」七個字背後真正的意涵。也許這七個字底下潛藏的怨恨,並不是指涉任何一個人,而是這個不能包容他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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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K事件後,校方便緊急安排老師巡邏,希望課後輔導結束之後,巡邏老師一定要強制學生離開校園。我利用巡邏機會來到現場,頂樓除了警方,任何人出入都需要經過通報。這裡是一無所有的曠地,平常本來就不可能有學生出現,但K卻選擇這裡作為死亡的舞台。我不禁幻想著,一向就野性大膽的K,在學期末這天來到這裡,究竟在想些什麼呢?他是抱持什麼樣的心情接受死亡呢?3 ]& g! |  t; D8 R( }1 \1 |" G! h! \

" ^, n) h' Z) E- ?3 z1 l我不斷揣測著對K的生命造成威脅的可能性。6 H( F# v$ N* E+ V" m/ D* D+ h

* J# r6 d" V5 X. A( `. ~首先不可能是錢。他的家境優渥,家族都在經營不鏽鋼工廠,父母出手又大方,甚至擔任學校的家長會長,錢絕對不會是K的問題。難道是學業壓力?可是K的功課雖然不好,考試卻都能及格飛過,名次還不難看,以一個大人眼中的壞孩子來說,他學業表現出乎意料得好;且依照他之前炫耀自己成績、得意的模樣來看,想必他也很滿意自己的表現。8 s, U% A5 l" \$ h2 i;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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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想必沒有表面這麼單純,一定是有什麼更深層的壓力才是,是感情糾葛或是幫派問題呢?依照警方對他人際往來做過的調查,K是個算是相當單純的孩子。他不碰幫派、不沾毒品,他只是狡猾的運用惡勢力霸凌這個校園。他逼迫別人去做選擇,他從來不自己動手。警方追溯他小學記錄發現到,K從小學到國中,都沒有被老師記過處分的紀錄在,雖然紀錄並不一定誠實,但這種發現還是令人頗為震驚。現在的學校教育制度,還能用錢能粉飾一切嗎?至少我不認為愛因斯坦會這麼做,且依照我對校方的瞭解,想一手遮天也並不容易。如果K靠得不是家族勢力,那會是什麼呢?聽說只要每次揭發出跟K有關的欺凌事件時,就一定會有人出面替K扛下責任,K究竟是單純,還是可怕的驚人?# J5 T5 K' {% o: ~! N/ O" W$ F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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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樓門上的字已被油漆重新粉刷過,警方曾說字是用從牆壁上掉落的紅色磁磚刻上去的,但是現場卻沒有看到任何磚塊碎片。雖然他可能扔到別地方去了,但一個想死的人,需要這麼費心嗎?" X2 }$ e5 I  `/ o, I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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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發現場存在著普遍懷疑,可是大家彼此也心照不宣:一個學校的霸王,還有誰可以威脅得了他?( p1 ], }3 u" n1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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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殺現場真的只有K?根據李大強的證詞,當時他從他的角度望過去,可以肯定K落下的時候,周圍絕對沒有人。而牆緣很淺只有二十公分高,根本躲不下一個人。雖然警方不斷在校內
  u9 D4 b% u5 W9 x3 q: N: E4 W尋找其他的目擊者,學校甚至提供破案獎金,但除了李大強之外,居然沒有任何其他的目擊者。按照常理來說,本來就不能期望巧合,且正值學期期末,學生已經沒有滯留在校的理由。學校為了學生安全問題,操場從不開放給外人使用,在近乎一種天時地利人和的陰謀下,K死的太過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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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還有一個疑點是,K生前幾乎把級任老師送給他的棒球當作貼身用品,球不離身,但是案發後球卻遺失了?6 D9 @0 w3 a2 x& d*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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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通裡常有一片降雨的烏雲追著可憐蟲的情節,那並不是單純的笑話,而是模擬真實世界的。太厚的雲層擋住了光線,所以從地面望上去雲層是陰黑的,這是我們看到的表象,我們透過光所看到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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俯角和仰角的景觀從來都不同,仰角是所有十五歲必然的視野,然而當一個孩子跨越界線試圖俯瞰,他究竟會怎樣理解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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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記得上課時K仰頭望著我的視線,敵意中帶點熾熱。  N  g6 l% l2 u0 j/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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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這是一場必然的悲劇,我當初應更熱切的回應,以作為獻給青春的一種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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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0-1-31 22:23:10 | 顯示全部樓層
四、) ~$ s- e$ c6 H& ]( l

, n3 p( m! }7 _& c+ e) }! t直到K的事件結案時,我都還沒有任何的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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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發現事有蹊蹺,是因為一次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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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Q7 Y4 ?0 U, @+ r" N3 w0 O那是案發後半年,有一天因為肚子實在疼得不得了,我先借用了學生廁所。在期間,我聽到了兩個男學生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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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p' H0 g3 X- T4 t    聲音稍微尖細的男學生問:「聽說以前三班那個很強的大頭也被K抓去玩過耶!」/ ~! ^  l. k2 I0 S+ t0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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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個男學生似乎撇完了尿,他拉起拉鍊沙啞地答:「幹!真的假的?是因他們班的曉婷嗎?」" p, j* D0 z! F/ d) N
7 L, R* g5 e) @5 A) H
   「對啊,好像大頭以前在把她,K很不爽,我想只要是同年級的男的應該沒人可以逃得過K的魔掌吧!」+ j  C; I3 m, _/ U% H(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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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K幾乎可以控制每個人,也是有人逃得了啦,看到他死的那個,那個…李大強啦,他小學三、四年級,他還有我跟K都有同班好不好,不過那時候K還沒有這麼恐怖,後來李大強田徑變得太強,國中就被抓去體育班了。」沙啞的男學生似乎知道不少K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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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e" X( d9 ?! C2 f「你怎知道李大強沒被整過?」# g7 S5 U9 ]& W, d2 b  N3 O8 F6 N2 e

: E9 g+ F1 j" V! p4 H4 B「大家都知道他不碰體育班的學生好不好,不過我知道K並不是特別放過體育班,而是因為李大強。」他有著自己的主張,且隱約透露出他擁有別人所不知道的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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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強有什麼好怕的啊!」聲音尖細的男學生似乎對李大強抱著輕蔑態度。我大概能同意他的話,因為會跑會跳不代表會打架,李大強看起來木訥老實,身材也只是瘦瘦高高、薄如紙片,跟體格魁梧的K比只能佔居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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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k- ?- }) n* }5 e  \. U; y「我也不知道,就是一種死對頭的感覺啦,我聽到是李大強看到K跳下來時,我覺得很奇怪,雖然當時現場還有其他人,可是好死不死抬頭看到的居然是李大強,真的很妙…很妙…」他所嗅到的那股不尋常,讓他每次聯想到K粉身碎骨的模樣時,他就會起雞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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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彷彿感受到沙啞男孩的情緒,他聯想到的或許是:「逼迫人往後仰倒的K,他總算也體驗到群眾的憤怒吧?而那種粉身碎骨的痛,那種恐懼,他一定是需要加倍償還……」* q1 V8 a, P, F& s8 P9 C(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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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上課鐘聲響起,我注意到急促的腳步聲離去後,才意識到他們的談話已經結束。但也從那刻起,我始終不斷思考一個問題——目擊命案發生就等於看到真相嗎?李大強會不會故意說謊或是他證詞有誤呢?就像看到A打了B,但因為目擊者的角度跟思維,有可能讓他對命案作了錯誤的判斷,真相有可能是B打了A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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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M5 f9 ~& d1 m3 T潛意識一種強烈的直覺促使我懷疑木訥老實的李大強,又或者在我心裡,早已認為K一定是不得好死的吧。K怎可能簡簡單單、輕輕鬆鬆死去呢?那種壞孩子,那種面相,一定是能繼續得意活下去的命。我明白自己這樣過於情緒性的推斷並不聰明,但在心理上,我對K卻有一種處於共犯的罪惡感。我替K感到羞恥,或許正是因為自己過去無能為力阻止他,才想以不同於警方調查的結果來找到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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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p+ [7 s) t/ W5 O- q" Y我知道還會有不斷類似K的孩子出現,因為校園欺凌的遊戲是不會有結束的一天。很多老師也是無力可管,孩子間很自然就有階級之分,完全遵從大人的模式在走。我只帶過兩次班級,對於管控學生欺凌的問題,我一直心生厭倦。我相信惡是人的本性,但同時也有良善的部分,只是需要萌芽,而在萌芽之前,那個孩子必須先踐踏別人心意一段時間才能開始。
! n8 s% }8 m, T' U只是K沒有這麼好運,他的善良還沒有機會萌芽。& `  d! ~' O# b* m

9 i; G/ V4 W# O3 V4 [# ~; u6 V- i李大強在畢業後還是時常會回來指導學弟妹,我探聽到他這天會回來,便提早來到操場找他,他是跟同期的另一名女同學一起回來的。依照我的經驗判斷,他們彼此照應對方的細膩舉動,就像是一對情竇初開的情侶。- @- l4 o5 k: s' z3 t1 m

/ n( i$ }- [4 c7 ~5 c( ?我們隨即走到操場另一端談話,他已經知道我的來意,但他不排斥應是他女朋友的沈雅芳也參與談話。她似乎很好奇我們要進行的事情,而他的態度坦然大方,完全就是一個局外人、一個純粹旁觀者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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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M/ {! _+ P9 L! F8 S# w( [「大強,老師想問你一件事情,聽說你小學跟K同班過?」我直接開門見山,不打官腔。6 a/ T5 v' T% b$ M  }1 G% r2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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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他毫不隱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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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  _" n! P: x1 }5 W   「我聽人說,K好像很怕你?」5 s  q! ^+ p4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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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說的?」他似乎有點戒心。) S% f, B+ a  X/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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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偽裝出深知他們過去恩怨的模樣,冷峻地說:「是誰並不重要,但發生過的事情一定有人知道,你跟K的感情好還是不好,你應該很清楚!」我知道我很可惡,完全是擺出把李大強當嫌疑犯的語氣在問話,可是如果不如此,我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打破他的防備。強硬一向是我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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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師,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你不是第一個這樣問我的人。」他抬起明亮的眼眸說:「我不會說謊,警察也叫我只要把我看到的事實說出來就好,我看到K從頂樓跳下來,他旁邊沒有人,就這樣。」! P+ L3 g9 N; Z; d7 a8 r# I$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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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哪裡看到的呢?」我緊接著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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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指著操場中間的水泥地說:「平常我們都是在這練習跳高的,因為跑道要留給別人練習,那天有很多人一起練,只是抬頭看到的只有我,很不幸,只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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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外看到別人的死亡,確實是李大強的不幸,但若出自於一種陰謀,就是K的不幸了。我對李大強的說詞始終抱持著保留,我沒有立即出聲安撫他,我察覺自己眼神很尖銳,因為從他迴避的姿勢看來,我把三人之間的氣氛變得很尷尬。+ C0 V. u( P. b% d8 o9 f0 _2 D1 z+ 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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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雅芳不忍心看到李大強被我質問,她指著遠方的司令台,彷彿回憶還歷歷在目,她積極補充說:「那天喔,平常我們就在前面的司令台那邊做暖身操,因為要躲太陽嘛,然後老師會開始大聲喊名字,被叫到名字的人,就會一個接著一個跑到操場中央進行跳高,那天他是最後被叫到的,然後他跳完後,就指著天空說,他看到一個人跳下去了,是K。」. @& Q  a5 {  _& N

6 P! n( M6 ^7 m9 z        「妳不用幫我解釋,我說的都是實話!」他紅著臉阻擋沈雅芳,似乎不希望她插太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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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怎麼知道是K呢?」像是找到契機般,我不留空檔接著問。3 I' l9 g( Y) w# m6 X

. o" v, z9 f8 \' V( B* E0 f    「因為K穿著一件紅色的外套,他平常的招牌外套,只要放學後,他就會穿著那件外套。」沈雅芳又緊張地解釋說:「李大強平常就是一個會望著遠方發呆的人,所以大家都叫他李大傻啊。」她發出乾笑聲,試圖緩和我和李大強之間的緊張關係。( a+ [+ u# V7 C, Y/ U, O  b

3 n5 x7 e" T( Q    「那老師問你,你以前有被K欺負過嗎?」我不死心地回過頭問李大強,我總覺得在沈雅芳解釋時,他的神色越來越難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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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7 S  [3 C+ Y& J! H- r' \        「有,但那不代表什麼吧?」他似乎有點焦慮,然後語帶憤怒地說:「他從小就是爛人,他為什麼會怕我?因為有一天我把他從提防推下去後,他縫了好幾針都不敢跟他媽說是我推他下去的,因為他覺得丟臉,因為他知道他敢在整我,我會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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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L% B* b; h0 R' h  _7 U" F        一旁的沈雅芳聽到李大強的說詞後,整個人震驚到張大嘴巴,她不敢相信老實木訥的李大強會有那麼有激進的一面。他緊握拳頭,呼吸變得急促,他因為覺得遭受到我莫名的質疑而感到羞憤。. Y% Q! {' r' F1 G" Q: J7 P+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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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連警方都不曾用這種口氣質問他,因為他「木訥老實、品行良好」的形象,看起來像是連一隻螞蟻都不曾殺過的好學生,到底有誰敢這樣懷疑他?大概只有不分是非的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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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相信你說的話,我只是覺得K的死亡沒這麼單純。」我放軟態度想安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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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P$ G9 n; W6 X    「不然你覺得呢?」李大強並不接受我的好意,他語氣有點挑釁。  d) d( Y0 @9 i# \  z  P

, D2 A# h9 [/ [, G3 M, c0 C    「老師以前也是個壞孩子,不比K差喔,所以我想不到像K這樣的人怎可能自殺?不可能的。」為了拉攏他們,我試圖透露自己一部份的祕密:「以前為了爽,我什麼都作得出來,我以前很討厭我父親,我作那麼多壞事只是為了讓我父親知道我有這種能力,叫他千萬不要看扁我,後來等到他去世,我人生頓時失去目標,沒多久,我就覺得我要開始當個好人了。K當然跟我狀況不一樣,可是像他這樣有發洩管道的地方,還需要壓抑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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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洩管道?你們把人當作什麼?」李大強很不滿我的形容詞,對我投以「爛人一枚」的眼神,我想他一定是認為:「原來你也跟他一樣啊」。我其實很想反駁:誰沒有過去呢?正因為跟K太過相似,我才覺得羞恥,才覺得有義務知道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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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Q4 G  V7 h: Q6 y* ^: Y    「可是每個人都不一樣啊,K也有不為人知的地方。」沈雅芳似乎心有戚戚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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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看過自殺的人,除了缺錢、被逼債、被欺負、老婆跑了、失業了,有哪一個得意洋洋的壞人跑去自殺的呢?」我笑著問沈雅芳,她聽到我的分析楞了一下,而且無法反駁。$ b/ i" T) p9 B) z. W/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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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學長!好了沒?——遠遠地,李大強的學弟妹在操場另一端叫喊著,他們等得有點不耐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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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_# \. d$ Y" U' G' m& W2 B; i        「也許…他精神有問題吧,電視上不是這麼說嗎?」沈雅芳很認真的繼續回答我的問題,但這次,李大強諷刺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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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我讓他們先行離開去指導學弟妹,而從這次的談話可以證實出,李大強和K過去的關係確實不尋常。但這不表示李大強是兇手,而是怨恨K的人太多,多到把最單純的死亡現場、目擊者的因素,都弄得曖昧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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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Y  c8 y& X1 u李大強有沒有說謊,我不知道。可是就算證明李大強說謊,又能怎樣?我能證明他與K事件有所關連嗎?又或者我能證明還有其他共犯呢?8 w) |3 H) p: x3 q
愛因斯坦知道我在調查李大強,他曾問我,為什麼我想要懷疑一個這麼善良的孩子?我只是搖頭說: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但其實徘徊在我腦海的聲音是,為什麼一個善良的孩子就不能擁有報仇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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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A7 X) Y# B7 E2 m; L* k) U我一直希望愛因斯坦能提供我更多的情報,只是他並不明白為何身為局外人的我要如此積極介入,K不過是我帶過一學年的學生,根本談不上什麼交情。他感到有點不安,事件難道不能就此平息嗎?1 P3 l" B* @  d+ `+ w1 }1 L+ ^
       
' m' p, H2 G& t. e5 w* R( t「假如真的有所謂的犯人,你會報警嗎?」他不安地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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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K2 _% H6 x+ {9 V. Y$ Y「我還沒想這麼多。」目前我只想走一步算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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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J9 H: h; S2 P9 ^# L「我…看過不少犯罪電影,我常常在想,所謂把犯人制裁的作法難道不是社會一相情願的正義嗎?那只是在平復受害者家屬的心情,然後對社會公義有所交代,可是對死者而言,這有意義嗎?我總覺得,想要制裁或是報仇都必須是在受害者還活在這世界上時,這樣做才有意義。你可能覺得身為老師,我的看法可能太偏激,可是…K他本身是一個沒有未來的孩子,事件發生後,他的家屬也能接受上天的安排,為什麼我們還要追根究底?」愛因斯坦的說法著實讓我震驚,他的意思是K是受害者,同時也是加害者,既然他已經死了,如果有所謂的清算,那也算一報抵一報。不過愛因斯坦出自於無奈而想姑息的態度,我其實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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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的班級堪稱是我們校史以來最難帶的班級,愛因斯坦連想換班級的機會都沒有,因為根本沒有老師想接這個燙手山芋。學校又以教師評鑑施予壓力,如果愛因斯坦沒有把這個班級帶到畢業,那麼要是評鑑太差,他就有可能被調到其他縣市的學校。某種程度來說,愛因斯坦也是校園霸凌另一名受害者,他幾乎沒有任何選擇。教了幾年書,身為老師我們自己都很清楚,每個班級學生的資質都有所差異,只要運氣好一點帶到資質好的學生,那幾年肯定是順事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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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P* x" _4 @! x  當然身為教育者的立場,我們對學生必須一視同仁,可是在管教過程中,為了一名所謂「老鼠屎」般的壞學生用盡心力,對其他學生難免不公平。愛因斯坦曾想輔導K轉學,但是家屬並不同意,因為他們認為「K到哪裡都是這樣」,何必這麼麻煩?我明白愛因斯坦並不是想姑息犯人(假如有犯人),而是他認為揭櫫真相後,要繼續承受痛楚的,是那些還活在世界上的真正受害者。9 p4 y4 t. S) l# D. E/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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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或許誤會了,我從來都不是抱持著把某某人制裁的想法…」這絕對不是我的動機,我從來都不認為自己是一個英雄,我繼續解釋道:「K的欺凌行為已經不是他一個人的事情了,他牽涉太龐大的共犯結構,那些可憐的同學,是受害者,也是加害者,我真正想知道的是他們的心聲。」/ [) O+ a0 c( l" ]" g& ?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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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不過我只是要強調,他們還有很好的人生要繼續前進,希望你懂我的意思,凡事要留點餘地。」愛因斯坦的言下之意,是他也認同K的死亡並不單純,只是希望我能「適可而止」。# D) _3 d' p2 N  i# c) r$ h' f( M) B

. q$ }% T: r# o* i$ g4 O! H9 V    是的,如果只要保持緘默,K的死亡很快就會被大眾遺忘,那麼也就不會有人再度受傷。愛因斯坦認為,緘默或許是對受害者最好的治療,但是這時候我並不是那麼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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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0-1-31 22:23:57 | 顯示全部樓層
五、: H3 R6 U8 D) l& p" ]% j7 `. N

# ?$ Y' I1 U$ [' Y0 R        K在國一下時曾經請過幾次長假,家屬只說是住院檢查,並不肯坦白隱情,而K回校後的表現也始終正常,愛因斯坦就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7 o: A$ x. Q& W5 b6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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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家庭都有自己的祕密,如果K有什麼隱疾是必須被保護的,我可以同情家長的作法。」這是愛因斯坦當時的想法,直到他注意到旻光在K某次長假時,也請了兩天假,追問下得知原來旻光突然需要緊急搬家。當他注意到旻光的居住地,嘴裡反覆唸著那熟悉的住址時,赫然發現旻光和K居然是相差一號的鄰居,但他們兩人卻從來沒有表示過這種巧合。面對這種說不上來的詭異,他察覺到K的長假與旻光的搬家這兩個事件之間應有一種微妙的關連性,於是懷抱著不安的心情,愛因斯坦決定打給了旻光的父親,試圖問出頭緒。以下是他盡可能回憶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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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4 G' f" s, W/ G3 d1 t% d8 _「陳先生,你知道K這陣子請了長假,好像是住院檢查,他父母一直沒有特別說明原因,我想你們是多年鄰居,也許知道一些情況。」愛因斯坦很客氣地向他詢問,他記得旻光的父親是一名木工,為人有一種草根性,相當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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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v, v; X' |  y) T  \9 W( U) c一聽到是關於K的事情,旻光父親不禁氣憤地回答:「他從他家裡摔下來啦,最好一口氣摔死,沒摔死算他好運!」對於K掉下來這件事情,他甚至毫不同情。/ r" X1 s0 K2 K2 L, R9 ^2 b

- C) e. P% W! z& l「摔下來!」他吃驚,這可是大事呢!5 C! Z, }( x$ F2 D+ k- m5 y. @! x' D

0 B  I9 b2 j# ~) x# }旻光父親嫌惡地說:「是啊,K在他家二樓陽台像蜘蛛人一樣爬來爬去,不知道想幹嘛,一不小心就摔下來了,已經好幾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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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n+ N, T3 x& ^「是想不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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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p3 Z8 z1 ~: l. l0 W「我怎知道,你問他爸媽怎麼教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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旻光父親的態度越來越煩躁,愛因斯坦察覺出雙方家長私底下也已經鬧不合,他尷尬地繼續問:「這樣啊,那傷勢嚴重嗎?」  q8 o3 H' i: i) q

/ I( R5 a8 x/ K. Q「摔不死啦,老師我希望你不要說是我說的,不要害我。」他似乎並不想得罪K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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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6 K% @2 q: h( S! l4 u2 X& u3 h" R$ D「不會,我知道怎麼作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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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D( v: Z5 _( P& s* v5 e3 X+ s「我已經受不了他家了,我才趕緊搬家,免得一天到晚搞花樣,誰受得了啊!」好像吞忍了一切的委屈後,旻光父親現在只想搬離這個是非之地。7 e. l; @5 h3 e, Y&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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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家家有本難念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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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壓抑不住氣憤,旻光父親又偷偷補上一記說:「反正K都是向他家人學的啦,只要靠自己本事,不擇手段都沒關係,可是最好別出事,一出事他家的人就什麼都不管!還是我叫救護車的,你說離不離譜?」5 ^  B8 F' m7 t5 J

% U; ~4 H! a- E, \9 w「是有點…」愛因斯坦當然能理解,他每一屆都有將近四十名學生,好說歹說也看過上百種不同的家庭樣貌,離譜的家庭他當然見識過不少,可是K卻是從頭到腳讓人心涼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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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0 n/ J: \' _8 h: L( MK到底想作什麼?在高處上爬來爬去的,是在宣告他的勇氣嗎?) z, Q9 k$ Z1 Y1 e8 l! f) N

" Z+ l. T" u, Y& Y7 N! e" q& F回憶過去,愛因斯坦帶著自責的語氣說:「我早就認為K是一個沒有救的孩子,他自殺瘋狂的舉動,很早以前就有跡象了,只是我不想插手,當時他的家屬都特地隱瞞了,我還能怎麼樣呢?可是也因為我什麼都沒有作,才會釀造出這樣的悲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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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8 m6 k3 h, u「那旻光呢?他應該也都知道吧?」因為他是K最好的朋友,所以也守護著如此沈重的祕密嗎?旻光的角色出乎意料的重要,K似乎相當仰賴他。2 f: _; R+ ~$ s  f2 l

! w/ G3 e! r6 x7 S7 u+ O8 x1 D: T「這個嘛…」愛因斯坦托著下巴,沈思一會兒才眉頭緊蹙地說道:「每次K請長假時,剛開始他臉色都很差,好像受了什麼刺激,可是之後就又心情好的過份,比較沒那麼內向。K對旻光的友誼有一種強烈的佔有欲,我覺得旻光其實也很怕K吧,總是一副不知道該怎麼和他相處的模樣,所以沒有K的時候,他反而表現的比較像自己。後來K回到學校上課時,他看旻光的眼神總是有一點憤怒,有意無意的會找機會在口頭上損他。」8 S2 X: i$ Z8 f

. x5 Y; l. i$ X5 A7 |1 r6 J以時間點來看,我慢慢能推敲出K的心路歷程:「所以搬家這件事情,對旻光來說或許也算是一種解救,只是沒有旻光陪伴的K,回到家時卻失去一個可以分享的對象,之後他便開始玩起殘酷的「信任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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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或者這是K針對旻光所做的另一種宣示——因為你背叛了我,所以你害別人也跟著下水了!2 G$ }: b- l# F5 \6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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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我想沒有人能瞭解你,甚至包含你自己。如果你對待自己都能這麼殘酷,又甭談對待他人了。只是我猜想著,身為K的好友旻光,此時此刻是不是也背負著K所指責「我以為你了解我」的罪惡感中呢?我想一定會的吧,就像愛因斯坦、就像我一樣,面對一個已經死去的人,我們總是習慣自責自己當初為何不肯多一點付出?
! f4 o' i% h4 t8 aK的遺言,我越來越能明白其中的意涵——他知道自己身陷於一個漩渦,卻沒有人能伸出援手,「我以為你了解我」另一層意思應該是「我以為你能幫助我」,可是一切都已經太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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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0-1-31 22:24:20 | 顯示全部樓層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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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a2 Z: o) a$ J9 K我要把自己包裝起來,躲好,等你走了才出來。: g' V, z# c9 i3 y; c

1 n* L3 U; k- w0 z' [* @案發一年後,K的棒球在「失物領回處」被發現,經由畢業同學和愛因斯坦的指認,那顆已經沾滿污垢、泛黃,上頭還寫著「王」字的確定就是K的遺物。後來警方找到撿拾失物的三年級同學,那同學哭哭啼啼的回憶說,那是K死亡三天後,她在學校職員停車場找到的。當時她認為沒什大不了的,便拿回去當班上的公物,直到最近心裡覺得有些不安才拿去作失物招領。+ y5 M) `0 H" V$ b6 O( K8 A1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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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感到不安呢?」警方並沒有刁難,但感到相當好奇。/ w$ h6 c/ F; R8 Y

; B0 Y4 E/ @1 s4 K「大家都在尋找那顆球,只是當初我並不認為那顆球是K的,這世界上哪有這麼多巧合?誰都不會認為這種恐怖的事情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吧?後來班上很多人因為玩了那顆球而受傷,它好像帶有暴力因子,總是莫名讓人感到害怕。」女同學說完後,現場一陣沈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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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女同學的第六感多麼靈驗,可以推算的是,停車場離自殺大樓約有十公尺距離,但還是很難釐出當時發生了什麼事情。6 B+ g% j; A% W

: K! H/ ]/ q6 p) D2 g% R) A8 nK最大的疑點已經解開,不論是學校還是警方都希望K的事情盡快落幕,但我心中仍有存疑,彷彿一開始某個關鍵就是錯的,就像女同學認為那並不是K的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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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向愛因斯坦調了很多K班級裡頭的資料,包含B表、期末考考券、作文簿、書法簿、被沒收的違禁品等等,甚至找到記者當時拍攝頂樓門上的照片。3 V' i7 C5 i)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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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斷比對的結果,我終於發現一個驚人的事實,這是過去都沒有人察覺的。4 X) s, m8 E5 v0 b" U! c3 K

7 u0 ~$ L; ~8 W$ W" w& _$ T為了證實我的推測,我試圖找回已畢業的學生詢問細節,但很多人都拒絕我的邀約,他們只想狠很的躲起來,消失在那個事件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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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K" ^% H# l: J: ?5 [5 m7 a+ l然而膽戰心驚三人組卻正面迎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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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你真的很厲害,這件事情是班上的祕密,你是怎麼知道的?」滷肉飯聽到我的推測時,瞪大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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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S8 E# a+ i" N+ s7 W& l「我只是想到,K是一個不喜歡自己動手作的人,這麼一個愛好發施令人,這麼一個喜歡躲在別人背後操縱的藏鏡人,應該已經習慣依賴別人作所有的事情吧。」說來說去,就只不過是K的本性難移,只是沒想到他可以做到這麼囂張與離譜。4 E+ H) N9 c8 H# A$ E

+ L: b+ w2 J% z. c( X; p「不管是誰殺了K,或K真的自殺,我真的很高興他消失在我的生命。」雷鬼故作輕鬆,他現在是某汽車廠的實習黑手。6 E! o: o/ |9 }5 O7 H0 `& E

. y" I; y/ W4 }1 ^( M0 w; N三人當中,只有小豬彷彿還離不開K留下的陰影:「K真的很囂張,雖然在別人心中我也是個爛人,不過我們也想要有報仇的權利啊,我每天都在詛咒他死。不過人一旦坐了牢,人生就! q" O2 W% a) _& Z% m% k* S; w
毀了。一個真正的人,是不容有半點前科的,幾張罰單就算了,只有前科是一丁點都不能有,有了前科,就像甩不掉的惡魔。老師,每個人一生一定都會有想殺死的人,只是我們不能隨便動手。」# b2 _, L! O# P% `- o$ i

& j. F: Z' u2 ~6 ^「是啊!殺了人可是重罪喔。」我很高興小豬開始懂得俯瞰世界。
4 T4 c' \( M7 Q
) B2 d# g) U2 ?  m8 j3 P- J. [「欺負弱小、教唆作弊,就不是犯罪?」雷鬼有點哽咽地問,他握緊了拳頭,彷彿K的亡魂就在他的眼前。
- a' h; y# K$ q8 p
! z9 l" j4 k+ c5 G: W我沒辦法以老師身份告訴他解答:寬恕吧、原諒吧、平常心吧。: C" F* C8 k' Y! I5 @8 X

, a/ f, ]  b- @% h# |( \, T: H) O" I我只是收起師者的模樣,用手臂壓低他們的頭,悄悄地說:「以暴治暴才是社會的手段,不然何必把壞人禁錮起來呢?」" f) D3 B3 V, K: U# e. X

8 P% @5 b3 `, F4 a2 D3 ^1 O三人小組證明了我的看法後,對於李大強的證詞,我又心生疑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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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假設,我推斷的就是真相,那麼李大強所見到的又是什麼?抑或者他也是共犯結構的一部份呢?
$ H5 D8 ~+ Y: B$ B
  @, Q. ~+ b8 W/ q* A( W% h" Z) Q6 `我試圖模仿那天李大強在案發現場目擊的情況,我仰躺在操場中央,不斷注視著遠端的大樓,然後冥想著K墜落的樣子。我必須坦承因為K的死亡,潛藏在我心底的良知正不斷懊悔著。" j5 X/ X" ^' v0 H! r  c( j

) z1 t( h1 U( U9 w$ |) \曾經我和K有著極為相像的成長背景,我們任性地使壞,不知天高地厚、自以為是,追求著毀滅式的英雄行為,可是如今K死了,而我卻活了下來。和K共同擁有的某一部份,讓我覺得自己彷彿也遭受到懲罰一樣。尤其在接觸李大強、雷鬼、小豬、滷肉飯後,我突然驚覺到自己過去的犯行有多可怕。在我不知情的時候,到底有多少人的人生跟思想因我而改變呢?他們是不是一步步走上歧路呢?
1 u. h# U; F! e. b( j% A* l* ^; d  t0 t; O( L7 n
是的,我的良知在我青春期後,幸運地開了芽,可是同時我又折斷多少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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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m( y! l1 ~2 u8 g. N    和李大強碰面後一個禮拜,沈雅芳趁著下課時間打到學校給我,她背著李大強私下與我聯絡。她認為李大強雖然可以不在乎我的質疑,但是身為女朋友的她,卻有義務洗刷別人對他人格的污衊。她嬌怒地說:「我是回家之後才感到生氣的,為什麼老師你不明就裡的懷疑他呢?他有作錯什麼嗎?誰說一個人只要被欺負,就一定想要報仇?國父都說以德報怨了,也許大強沒這麼偉大,不會說要原諒K什麼的,但不表示他一定要報仇啊!」, W! O6 k: H# _* Y7 Y5 P! \
5 t; p# E% k  k# c" d: ^& `
    「但這是很基本的犯罪動機啊?警方在推測犯人時,不也是從周圍最有動機的人開始調查?」我心平氣和地向情緒略微激動的她解釋著,我察覺電話一端的她,正不耐煩地用手指叩著木質桌面。我想和他們談話之後,她與李大強一定發生了什麼,否則她的情緒怎麼會轉換如此劇烈?0 f2 N# P1 i6 b( u! M' R* T

; w6 a" T! _; Z0 G" _1 ]$ o) C「可是這樣很不道德啊!懷疑一個人的動機,不就是未審先判嗎!」她矯揉造作的說出彷彿已經演練過無數次的台詞,她怒氣沖沖,似乎只想以自己的私心撤除我對李大強的疑慮,而我則是佩服現在的高中生居然已經能熟悉政客之間的譴詞用字。
; A6 Y- t9 u6 N4 y, `
9 Y6 B  W% c4 y$ G「如果李大強沒有說謊,就不用擔心我的調查。」我強硬地回。, j2 l3 l  T8 h# a5 I
4 G. g5 l- Z" p  r
「老師,大強是不會說謊的,我認識他也兩、三年了,我沒有看過他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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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5 y0 |0 y- R" ~; o「我願意相信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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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敢用性命擔保,大強不會殺人的。」
1 k! t* |5 g: h) S
" ]* g' {/ T8 `5 V+ A$ P+ a; U「雅芳,我並沒有說大強殺人,我只是覺得K死掉這件事情很不對勁,難道你可以接受身邊的人隨隨便便、莫名其妙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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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老師,K這種人死掉也好不是嗎?他這麼壞,我想一定還是有其他目擊證人的,可能當時就在附近的大廈曬衣服或是種花種草,只是K太壞了,所以根本沒有替他作證的必要,就算他真的是被人殺死又怎麼樣呢?大強願意作證,卻反而被當作是兇手來懷疑,真的是好心沒好報!」說完話,雅芳便激動地啜泣著,對於無論如何「都不能改變我的懷疑」,這一點似乎令她很挫敗。
( v7 t+ c2 v7 e7 S% P
3 Y3 o/ B$ |5 }3 p; ]% E" Y+ n9 q沒錯,學校方圓幾百公尺,都可能存有第二個、第三個目擊證人,但是卻沒有人肯出來作證,雖然這可能是日漸冷漠的都市人,不想作證惹麻煩罷了,尤其對方還是一個惡名昭彰的中學生。
) c9 `$ m- A) |
4 M; m) ^2 H7 w8 T接著,沈雅芳給我一個電話號碼,她說,這個女生曾經和K交往過,有興趣我可以找她談談。她很有自信地認為,這個女生有辦法使K在我心中的評價更為低劣,「那麼你就會發現,你現在的懷疑都是沒有必要的,因為K根本不值得你這麼做!」最後她帶著傲氣掛上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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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一生一定都會有想殺死的人,只是我們不能隨便動手",非常認同這句話  發表於 2011-7-15 1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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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0-1-31 22:24:48 | 顯示全部樓層
七、: j  }, g" M" \; R0 C

& T2 X0 E+ @# I( S2 L/ x    三天後,我準備好心情便撥了電話給那個神秘的女孩。5 S# j$ B3 h2 e# i4 L9 W

5 ]7 |8 G8 o2 u0 M3 ]+ x/ W9 |電話響沒幾聲,女孩就接了,剎拿間我還以為一切都是沈雅芳安排好的,她精心準備一個謊,只為了洗刷李大強的不白之冤。& \6 ~# I% x& P9 \
0 F9 C( p5 i8 I1 ]/ y& b# x
我示意身份後,那個女孩便清爽地笑開來,態度一點也毫不意外。她叫做小敏,說話很客氣,已經出社會工作,大K兩歲。6 H: |( J: {6 ~% h' ^

. ]2 D5 Z, `+ j「其實我並不打算說K什麼,畢竟他已經死了,只是小芳很堅持要我跟你談一談。」小敏聲音聽來有點憂傷。
4 |) A+ `+ P4 [' G
3 _2 b# }! B: @+ ^6 A. ?/ T「假設…我是說假設K是被殺死的,你認為有誰想殺死他?」- z4 D( p8 ^, Q* M

! V9 l2 [9 O( u( q「Anyone…老師,這是事實,K身邊並沒有真正的朋友。」她很清楚K是一個怎樣的人。
3 X. `9 [1 E; Z, H0 h
, C  t  `' W! {7 s3 e「但大家都服從他也是事實,敢下手的,一定沒有幾個。」( ^/ W( H' L+ d. Z8 q
( g7 r$ L2 F& [. T: ?
「也許吧…」, g$ h! H% i+ o8 Z

, g0 T3 a+ j" Y「你想不到任何人嗎?」! ?. U2 J1 W( 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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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猜耶。」她故作俏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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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1 c( c! j- L「妳為何會跟他分手?」既然她刻意迴避,我也不想強求。- M) J" I9 j9 b. r# U" [

5 Q( [: C* `. l" y5 h! L彷彿深吸一口氣後,小敏才娓娓道來:「他爸媽怕我懷孕吧,他姑姑是民代,舅公又是里長,他們家的人還是需要一點門面的,他還這麼小,讓女生未婚懷孕,不太好…」她帶有一點
. V) {- X- p0 Q1 v& V5 W' N, G感慨說:「跟我分手後,他再也沒有交過女朋友了,他也怕自己不能控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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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啊…」聽見一個女孩這麼誠實,我反而不知要接什麼話,但我仍勉強地問:「雅芳說,你知道K的一些事情,而那些事情一定會讓我對K徹底的失望。」7 D9 r, w" T" X: [- ^8 T

, N3 c; A% i' w* v9 I& z「跟我分手後,他再也沒有交過女朋友了。」她彷彿沒聽見我的問話,又答了一次。9 d4 O% J2 y3 r' J5 k7 T4 }
( L6 e1 b& {1 ^  T; c; v6 s( Z, \
「妳剛有聽見我問的嗎?」以為她心不在焉,我不好意思地提醒她。, C! q: e+ p; W! a

9 }. R8 q4 G2 C! H8 v6 M+ ?: i5 G「所以我回答你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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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H8 M4 E' k  J6 |9 T5 j' n' B「啊?」我呆愣住。
+ @. X. @5 E9 m! ^% H/ X8 `2 i1 y; E, b8 b% M5 f
「這件事情很醜陋,真的很髒,老師你應該懂我的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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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t% ?1 e4 ~* m) l6 \6 A/ W「很髒,什麼事情很髒,妳可以提示清楚一點嗎?」& V  X# G# T8 z; ^" G3 a

, O% f% F9 @( r. O8 I4 t& J. y- J8 S「我只說一次…K之前從他家裡二樓摔下來過幾次,他家的人都假裝不知道他想幹嘛,其實大家都猜得出來,老師你知道吧,K家二樓旁邊緊連著的就是旻光的房間…就這樣,老師我不能再說了,我只要一想到就好難過,一想到就快瘋掉了。」語畢,她便率自掛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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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z# i/ M: \' z% ^: f小敏洩漏的祕密卻引爆我心裡的震撼彈,這個比信任遊戲更骯髒的真相,到底是什麼?我左思右想,決定找愛因斯坦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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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是什麼?」我早已把我的推斷告訴過愛因斯坦,我告訴他犯人有可能是誰後,他著實憂鬱了好一陣子。他本來不想相信我所說的一切,可是如今加上小敏所洩漏的,明顯已經證實我堆斷的可能性。+ L# P7 e* E* T$ Q' p4 G- s1 e
5 P. F& c: t) m$ k' V7 t
「你從我們過去班級的成績裡,應該有觀察到在K死後,旻光的成績突然有了起色對不對?尤其是每一次的段考都回復了本來的水準…如果你說的是真的,在升學主義這麼濃厚的台灣社會,旻光究竟是以怎樣心情作犧牲呢?而他也許…也許不只犧牲這樣吧。」愛因斯坦並不想說的太露骨,但我們都能明白小敏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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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雅芳真的讓我對K的惡行徹底領悟了嗎?6 A- h- I1 x# @0 m. S, k

5 K9 N# h6 p6 x9 _沒錯,K確實比我想像中還壞一百倍,可是我能因為如此,就視而不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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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m% K0 V, ?- ~- j- F, r壞孩子我看過很多,但因為如此而付出慘痛死亡的,K是第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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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是一個很奇妙的事情,在行進過程中,你永遠不曉得會有什麼可能性發生。並不是每個孩子一定會變壞或者變好,有人終其一生就在灰色地帶不斷掙扎。也就是說,我不能因為誰表面上呈現的樣子,而去相信一個人的行為。在我成長過程中,我曾經是一個壞孩子,但我卻投胎換骨,因為我相信我自己,我相信人的任何可能,這也是我對李大強為何如此強硬的原因:人沒有一定的好或壞,經常只是一時的信念與選擇。一個好學生,就沒有作錯事的時候?就像一個壞學生,也會有心懷仁慈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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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預設誰以前怎樣、誰未來會怎樣。倘若K不是提早結束了他的人生,我們又能保證他不會有改頭換面的一天嗎?當然也有一半機率是比現在更可怕一百倍。但即使是那樣的可能性,我們也沒有剝奪別人生命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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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F  M9 P# }" {「你說,人會不會換了個位置,就換了顆腦袋?」我有感而發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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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啊。」愛因斯坦不時眉頭深鎖,真相探究得越深,他的心情也就更低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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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我還糊里糊塗的時候,覺得欺負別人沒什麼大不了的,又不會死人,可是現在我當了老師,滿口必須仁義道德時,我突然覺得自己以前很可怕。」- X# a& Q9 u0 M
  [, n0 Y* X  U" g! p+ Q1 m
「每個人都有很可怕的時候,我雖然很怕K,可是每當我意識到自己明明是個老師,但我對K的死亡卻只想漠視時,我更覺得自己可怕。你就算換了位置又怎樣呢?你所支持的正義,也8 m) p. m; _& Z# v
不會因為換了顆腦袋而改變啊!」他勉強自己鼓勵著我,但我其實明白自己所揭發的事實,不斷地在抹滅他在教學上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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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了個位置,就換了顆腦袋——接著,我突然想到司令台,那個校長每天升旗時,幾米寬的台子。我回想起沈雅芳曾經解釋過的事情,當時李大強難看的臉色是否在提醒我什麼呢?我並不是沒有站在司令台上過,只是我從不曾把頭抬起來往遠方望過。但我知道,我即將推斷出來的真相,縱使人不到現場,我也能一目了然。確實李大強沒有說謊,不過我也沒有錯怪過他。也許看起來很自相矛盾的結果,之間也能存在一個毫不衝突的可能性。
5 J0 y% Y; l1 d4 i7 l+ g   
9 p( d$ Y, ?' Q* J+ `1 B, n望向遠方,想像著未來,是孩子才會有的行為,身為大人為生活汲汲營營的我們,還能享有那麼單純的時候嗎?我知道李大強會目擊死亡現場,純粹只是一種巧合,因為K的死亡從來都不是一樁完美的犯罪。那只是一種報復氣氛下,所釀造出來的悲劇。我明白,李大強並不是想報仇,他只是想保持緘默,他只是同情那些還逃不開的人。也因此沈雅芳為他所做的努力,他都覺得不過是多此一舉,說越多只會錯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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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個月,我約了已考上某一所公立高中的旻光出來。& p& v7 @+ R2 i7 A+ ~0 z& X: F

3 K, R( ~# \, B) }+ Z( h我知道,他不會拒絕我。7 K5 y) n% q4 |7 H! J
* O: Q* T! i# ^$ q5 o/ I2 W
「他的事情我幾乎都知道,他是一個沒有什麼秘密的人,我不知道這樣是不是就叫做瞭解他。」旻光是一個怕生的孩子,始終迴避著我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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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v+ H. K% G. c! K& O% ^「那他瞭解你嗎?」9 d9 v3 Q! M3 O( z. n5 |

, u+ ?1 @2 ?7 r! K: ?旻光肩膀一愣,似乎有點驚訝我的問題。. o& a3 `0 ]8 t

9 ]- Y+ _% s: L- `' B# O0 U5 c「坦白跟你說,我不認為K是自殺的,K是一個在學校欺負別人,而且令人頭疼的學生。我並不是在貶低K或討厭他,而是他沒有自殺的理由。也許他很痛苦,可是他有他宣洩壓力的方式。真正讓他走上絕路的,一定隱藏其他的原因。你知道他寫在門上的遺言對吧,幾乎每個人都知道他死前留下了哪七個字,甚至都可以成為綜藝節目益智問答的考題了。可是看過那七個字的有幾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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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o7 I- |& p, Y) P0 C他搖搖頭,臉色發白,我終於看到他的神情,有點似哭非哭,像個在尋找父母的嬰兒,他期待這個結果已經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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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了,有一個記者在校方還沒清除字跡前,他有拍了下來,但是迫於壓力就沒有發佈,而我看到照片了。那七個字歪歪斜斜的,很像一個小學生寫的字。我比對了K曾經在課堂上被沒收的小紙條,裡頭每一個「我」字,他都不習慣勾上下面兩個勾。可是那遺言裡,那兩個我,卻勾的十分清楚、十分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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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模擬K自殺現場寫的字和K在課堂上被沒收的小紙條放在桌上,警方一直沒有把遺言當作重要線索,但那卻是破案關鍵。; X8 E) s# K+ s; }. Z( a1 x8 m3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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旻光咬緊下唇,頭壓的很低,他明白接著我會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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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x8 W4 ~4 ^4 x2 b他早就知道答案,而一開始我們卻錯過了。! i; F& C/ J. X' O9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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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手指著字條,無法控制情緒地說:「為什麼我們都毫不遲疑的相信,那七個字就是K寫的呢?為什麼我們都毫不遲疑相信,K是自殺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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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緩地他抬起頭來,彷彿撥雲見日,他雙眼泛著淚水說:「是啊,為什麼呢?」然後苦澀地笑了。$ z) U' \( L2 s* {- p! @5 I

2 b9 v8 ^) V  HK用著它逐漸發硬的下體磨蹭我的臀,一股羞恥感蔓延我的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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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6 {2 Y" D3 x; I! S我繼續裝睡,緊閉雙眼,光從窗簾透進來,那是很刺的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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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濃郁的汗臭味從他身上發出,好骯髒的青春。我想逃,逃離這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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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v. _" t! T+ G/ ?+ \我想死,每天都想死,因為我必須面對深夜裡攀爬而來的野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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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為K付出了全部,可是他卻是不斷傷害我,不斷傷害別人。* ?9 y( R: o* s3 E,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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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K的好朋友,我是他的奴隸。4 [5 |/ T0 x3 O! D, f6 ?% F  U7 x6 U-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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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必須結束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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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我討厭你。) @3 x" l4 Y  j- V#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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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我們約在頂樓,我要告訴你我討厭你。: Y" G# j- X" a% M

8 {, ~( a2 _/ Z3 k) M9 W你憤怒的要攻擊我。: u% ^5 ~* j0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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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只是將你喜愛的球遠遠朝你拋了過去,你跳了起來,臉上神情依舊自信,潔白的牙亮的發光,之後,我看到你意外的眼神,然後,你跌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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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5 {2 }  Z2 c4 v) t6 Q1 ?" v9 a啊,原來你在跟我說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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旻光跟我說完當天狀況後,我選擇了沈默。  ^* @7 O0 x+ D3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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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死了,那不是青春狂想曲,而是悲澀的休止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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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p/ l* T+ ]  v旻光當時就在現場,他就站在頂樓門口和K談判,只是以李大強在操場俯瞰的角度,並沒辦法看到接近頂樓門口的深度。不過依照旻光的說詞,至少可以解釋為何K的棒球會掉在職員停車場,當時旻光投擲的球一定是穿過了K的手邊然後從頂樓飛了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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旻光是K性慾下的受害者,而諷刺的是,他們是最要好的朋友。他們之間禁忌的關係持續了多久,我並不想追問。我們都清楚被欺凌角色的特質,都不外那幾點:外表懦弱、性格壓& }2 n# H/ y: B7 i/ n. X
抑,不善於表達自己,不善於被瞭解,而這就是旻光百分之八十的成分。8 I. j- J, s' i

; C8 F4 A. D6 i9 o4 @) VK很多作業,多半都是班上同學幫忙寫的。旻光冒充K寫考券作弊的事情,更是班上的祕密。所以K寫字的習慣,他幾乎可以模仿的維俏維妙。可是為何在最後一刻,他卻選擇留下把柄呢?) q) N" N  z6 u' {4 A% B) h( D

$ ]/ w* K3 \* ^' Z+ T1 L/ |當時在頂樓上的,真的只有他和K嗎?9 j" T- H8 S4 J5 e! \& q: f+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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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或者,這是另一個集體暴行?- n9 {! _# U' T! n) V# H1 ?

- X, Y  j0 q1 T$ f9 n. w" F——雖然在別人心中我也是個爛人,不過我們也想要有報仇的權利啊!5 b0 @/ v3 m  `4 U0 ]  v4 H% C
——那日,我們約在頂樓,我要告訴你我討厭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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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0 h' [2 ^) N- m6 I6 D在地獄裡的K,如今你想像得出來這種光景嗎?9 a, {. C# p- A4 @6 X-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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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同情你的死亡,哀悼你的自殺,但是真正處在絕望之處的人是誰?希望被救贖的人又是誰呢?我彷彿看見了雷鬼、小豬、滷肉飯和旻光,他們站在寒風裡瑟縮著身子,而身上的光明即將被吹熄。7 f2 L# V  ~1 K+ g0 @7 I

/ }9 j7 z5 C, R旻光離開前,語氣難掩憂傷地告訴我:「老師,你知道嗎?即使夢魘已過,我仍沒辦法獨自一個人面對黑夜,K死了,而我人生的某部分也被結束掉了。現在的我並不後悔當初的選擇,也許將來會。現在只要能讓我心情好過一點,作什麼都沒有關係。」旻光已經豁出去了,他不想隱瞞實情而活著,他不想變成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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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即使他會被當成犯人來對待也無所謂。只要有人願意瞭解真正的內情,他會還給K一個正義。% E3 w( x- v3 L) |6 E9 l6 u*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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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強並沒有說謊,在操場中央,他確實只看到K一個人,但倘若站在司令台上作暖身操時,他就已經目擊所有狀況呢?司令台的位置,我實地探訪過,以那樣的角度跟距離,要看到頂樓門前根本就綽綽有餘。可是K卻是在李大強跳高時,他才跌落下來。李大強明知K的死亡有隱情,卻沒有全盤托出,他只說了一個事實,而另一個他卻選擇緘默。# Y9 H: z/ E# z! F

8 K. ^( l5 q4 S: K6 `% y我內心下了結論後,隔沒多久我就打電話給沈雅芳,我語氣輕鬆地宣布:「我已經知道李大強沒有說謊了。」聽到我的回覆後,當下她便笑了出來,聲音異常欣喜。我並不想毀滅她心4 b% J# O) G, H; B0 A) W
中「永遠不會說謊的李大強」,而確實他也沒有說謊,只是保持緘默罷了。雖然這份緘默,也讓我們共同埋下一個罪惡的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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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因斯坦後來坦承,其實當天他就有去調查班上所有同學的行蹤,然而有些同學卻沒辦法作完整交代,可是他並沒有將這件事情提報給警方。警方一開始就排除班上同學涉案的可能性,因為他們推測以K過往的紀錄與性格來看,班上同學沒有人敢挑戰他。& S  }2 ~) m# P! G  z2 p5 s) h- G

0 x: r7 Q5 F7 s3 b「可是那是一對一的情況。」愛因斯坦神情陰暗,冷峻地說。9 [! f( n; g' v3 g

3 _2 E, M9 k  p- d8 |- y! I愛因斯坦為了保護同學而隱瞞實情,他將所有的指責承擔在自己身上,但& m3 B, j; d' s' r& v. X' D
) ~& e: @& w3 s5 k% b. t
我仍忍不住想問:「為什麼你突然想要告訴我?」: q% F$ {) s6 p  R6 Y# k! o' _- x: 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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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你已經留了餘地不是嗎?」他對我投以微笑。
4 G: e+ t; \* C% A; t4 e. M. N7 l5 [% r! N
沒錯,不論旻光自白的真實性為何,我決定當它是一場意外。
4 C, S/ S7 b6 M1 N" V: h2 U5 l4 i8 n' _% c/ ]
這就是我們共同緘默的正義。
; i( N1 ~5 }- O. ^& R
; o/ [. y4 L! s" Q: [, r; T: W正義是什麼呢?
) {' }* I+ _* G: X9 K
1 P7 v6 C' k2 G% j0 o' V; R最後一個疑點,就由我回答吧:
5 F- ^5 U) N" w5 ?9 {: a% p正義是,刻在頂樓門上的遺言,那是旻光留下的求救訊息——% x( P* o. h$ m, F

9 |8 Q! d; s. t  C8 {- A. _4 j/ R8 m4 Y
我以為
) ^. j) C6 {# H% \( @你了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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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04:26:18 | 顯示全部樓層
我一直都很喜歡妳的文
: f0 s/ a- \. Q8 R4 f% o偶而會光顧妳的情慾商店5 x0 d- `+ p8 d( t' k
妳的作品常常會觸及人內心常被刻意忽略不去觸碰的恐懼和罪惡
5 [4 {5 n6 L" Q6 G: j& S* J, u% |
" b7 ?. Y+ I4 T; B& W0 d看完這篇讓我心情久久無法平復
2 d( X8 d. q( m* e不住思考著人類群體中加害者與被欺凌者之間關係的連鎖與平衡
$ t; f7 b9 k+ r5 S
2 ]/ W( N/ f9 z. |特麗莎大大妳真的太厲害了...4 H  C1 V7 a7 \8 t' x; S. f
這世界需要妳這樣瘋狂的人(這是至高讚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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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0-2-2 01:43:01 | 顯示全部樓層
人需要的,不過是一點點瘋狂。7 n) l1 T5 q/ Q5 R8 e% Q
一點點瘋狂就足以活在世界好久。
1 T. R2 `+ Y8 A+ G% U我寫的也是周邊經驗的影子,3 G0 a5 L, o( T3 ~  w
希望我筆下的瘋狂能給大家不同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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