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GIRL女子拉拉學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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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說] 校園推理:K的訊息(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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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31 22:00:46 | 顯示全部樓層 |閱讀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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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a90932 於 2010-1-31 23:16 編輯   i; f& d# f8 f! L! e) a3 _/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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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c2 O1 P( M  r" J& {2 L3 N
風在耳邊說了些話
- ]) R2 L( _- A+ T. C& U. N黑雁劃破暮色: A, f' P8 d% [( I6 l1 U1 o& x
投奔地獄

# n3 Y2 a7 p. @* r9 ]2 j, k' ]/ Q* L  f8 g
K死了,以一種信任的姿態告別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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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M" [* U: s( z當一個人的視力兩邊都4.0時,他可以看的多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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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他可以目擊一場命案的發生,並足以證明死亡是多麼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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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7 n7 y4 r9 ?8 A: P" ]: B3 U2007年6月28日的傍晚,正在操場上進行跳高的李大強,當他彎著身軀撐過竿子,放縱飛翔的那一刻,他成了整起事件的唯一目擊者。距離操場約五十尺之外,一棟四層樓高的教學大樓樓頂,一道黑影往後仰倒——背著陽光撐開手臂的K,就像隻鳥——這是事發後李大強的證詞。: \8 M+ r5 Z;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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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是一同墜落的,時間幾乎零落差,然而不同的是命運:K的頭顱破的厲害,濺出好幾道鮮血,李大強則是心跳漏了好幾拍,驚魂未定。7 I$ b5 }" L7 A7 P2 B! }) A
* r' u0 t$ S9 i% [& ?9 Y
倘若李大強沒有仰看天空,那麼K的演出或許會相當寂寞。李大強雙眼視力都是4.0,當時他沒有注意到任何可疑現象。警方研判是自殺,因為現場沒有打鬥痕跡,但留有一封遺書,斗大的刻在頂樓門上:) C* Q2 Q7 F0 n% G2 |6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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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7 r" b# d# n9 d5 S$ A. w
你了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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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l; |3 C) ^! [$ S這七個字是停留在K腦中最後的話語,七個字,我們可以解讀多少訊息?& m7 Z* M1 B, l

4 ~4 C+ w. }' }/ l/ Q* H3 K七個字是K的人生標記,七個字也是他的墓誌銘,我想不起K生前說的話,只想著這七個字的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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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你瞭解我」所指涉的「你」是誰?誰讓K對生命如此失望?/ _# @. `9 k  b% d8 H5 m2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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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紛紛揣測「你」的身份,它就像是一個無解的謎。; }/ D; r# E6 N* w+ @) Z

9 f) D9 d# o7 d" U% ~3 b6 ?; k沒有人能規避這個責任,包含K的社會、K的家庭、K的學校,當然還有K的數學老師——我。% n! w6 v/ Y2 @) S: d7 C: G6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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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你」是指我嗎?他是在怪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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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反覆地思索,反覆地咀嚼,卻想不起任何蛛絲馬跡,我想那肯定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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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j) N- V* g0 XK所留下遺言裡的字跡,經過警方從他學校裡的作業、考券字跡比對後均相當吻合,家屬也毫不懷疑那就是K的字跡。有一個日本人說水會記憶訊息,人的身上有百分之七十的水,人死後也會回歸大地。當腦中記憶已不在時,我們身上的水卻仍然默默記錄著。不善於言詞的K,身上百分之七十的水已然乾涸,但我相信這是一種預謀,他死前一定留有關於「真相」的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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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0-1-31 22:20:54 | 顯示全部樓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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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a90932 於 2010-1-31 22:22 編輯 % J' v  ~% K% H* w  V
7 j% V, k9 N4 `7 L) R- B# i, ~4 |
二、9 b4 G$ f+ w$ X# F%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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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K升國二上學期時,學校裡吹起一股風潮,學生們沈溺於一種身心解放的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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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9 l/ L  X' @( a& Z5 M3 k玩家必須站在至高點,放鬆力氣然後往後仰倒,後頭的人便會像眾星拱月一樣伸出手臂托住你。性格越容易信任他人,身體便越容易放輕鬆,這是一種這學會信賴他人的遊戲,在團康6 M& ^& N) Q; K+ g
與人際關係課程中相當受到歡迎,這樣以信任為基礎的遊戲也在學生之間悄悄風行著。# V8 |9 C: a  O+ U

0 M  U; `7 k/ O6 {$ S  V# Y5 z為什麼K的死亡會被警方歸類於自殺,還有從上到下、裡裡外外,不論是校方、老師、同學、K的家屬都沒有人提出異議,最後只好調查三個月後就匆匆結案?案中必有隱情,而一切便是源自於這個遊戲背後恐怖的真相。7 f  m+ c7 v!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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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人只要知道遊戲內情後,都可以藉此察覺出K缺陷的人格,接著對於K仰倒自殺的方式,就會變得毫不驚訝。對K的親屬來說,K本來就不是一個舉止正常的孩子,K的死亡動機再怎麼晦暗難解都不是他們所關心的,他們反而氣憤,為何K在臨死前還要製造一個令人難以收拾的惡作劇?K的失心瘋令他的家族丟盡顏面,所以他們對於案情的發展,態度已到漠不關心的程度。" {( e( G# x+ h"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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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的奶奶來認領屍體時,曾意有所指的說:「K的瘋狂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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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她嚴峻的神情讓所有尾隨在後的家族成員不敢噤聲,K的葬禮辦的簡單俐落,在家中他排行老三,上頭還有兩個哥哥、一個姐姐。當K的葬禮結束後,K的家族也徹底一同埋葬他的存在,除了配合警方必要調查外,他們絕不接受任何媒體訪問。而他們的鄰居友人更礙於K的家族勢力,也不敢對此發表任何意見,因此想瞭解內情的記者也只能對傳聞捕風捉影,而無法掌握K的第一手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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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u! `7 s0 F2 P為了尋找真相,以下便是我將所探訪到的老師與同學們的回憶,盡力所拼湊出關於K一手主導的遊戲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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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在下課後經常指使跟在他旁邊的小囉囉們, 合力將桌椅疊高,接著命令他所指定的同學們輪流上去體驗。教室約三米高,當被指定的同學一步步踏上猶如死刑台的桌面時,他們的頭幾乎都已經頂到天花板上。當然遊戲不僅僅是如此,那些同學必須轉過身,在眾人的倒數聲下,準備精準的往後仰倒。倒數聲並不是按照順序,有時會跳過5、4、3、2直接來到1,有時甚至直接數到1,倒數的惡劣程度完全要看眾人的心情與K的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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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7 Q  K0 S$ m4 n( l* _4 {, |K所精心佈置的遊戲平台,其實還有一套標準程序,首先桌椅就像金字塔般疊高在中間,K則站在教室後方,以便他能欣賞受害者的表情。而其他圍觀同學只能站在講台位置,也就是受害者下方團團圍繞,他們的任務是負責煽動氣氛與搖晃桌椅恐嚇受害者。K喜歡欣賞受害者恐懼時的反應,那種戰慄的美似乎得以餵養他心靈的空虛。他觀察到性格懦弱的同學,經常總是臉色死白、手腳驚慌的顫抖,而稍微有骨氣的,雖神色鎮定卻會咬緊下唇。K在實驗中發現,每個人都會害怕,且總因克服不了內心的懦弱而出賣對方。沒有人是真正勇敢的。( ]5 X5 z/ R5 f0 D0 L& M# _1 T

7 @5 i; E0 W4 }+ o讓K感到最有趣的是,在倒數到1的時候,很多擔任玩家的同學明明就該有所反應,但卻還是會手腳不聽使喚的楞在那裡,然後在眾人煽動下他們只好以糗斃的姿態跌落。人因恐懼而猶豫、因害怕而遲鈍,K深深戀上那些無法遮掩的人性反應,因為它們逼近於誠實。那時,K便會失去節制的發笑,圍觀的同學看聽到K的笑聲後也會跟著放肆嘲弄。3 p3 X( J) l# e

6 E; S; g8 l+ v) T在死刑台上,太多窘狀會發生,例如有同學尿濕褲子、或堅持死不下來,有些甚至從上丟下桌椅試圖反抗,但是這樣不合群的玩家最後下場都很慘。不過最殘忍莫過於,如果受害同學沒有算準時間倒下,只要有一絲絲的差池,這個遊戲便會不斷重複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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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u8 ~* T# b; k" I5 ^' y0 x往後仰倒或許沒有這麼可怕,也許只要克服一點點懼高心裡。可是摔下來的疼痛呢?必定會產生粉身碎骨般的痛楚吧!所有的玩家都必須承受血淋淋的現實,只要失去靠山,仰倒就像是自殺一樣。遊戲籠罩在一種恐怖氛圍下,倘若,每個人都以為對方會出手,結果卻根本沒有出手時,那該怎麼辦?玩家們積極爭取的並非是他人的信任,而是害怕被背叛。- B& K( h) ^3 ^( G( {- \

& Y5 p1 S5 {- f5 v* @6 F* x; ?; }1 [這樣扭曲原意的「信任遊戲」,才是真正殘忍。, X4 a( a  t# @% h  K7 W

/ [; e# V* o2 _8 L" I8 \信任遊戲就像是一種關係拔河的競賽,如果玩家不受歡迎或被人威脅的話,願意挺身的人就少,有幾次發生學生擦傷、扭傷的意外,據說就是幫玩家挺身而出的人寥寥可數,導致雙方最後都掛彩。玩家們只能默默祈禱著人緣還不算差的自己,能被幾雙好心同學的手臂給接住,並建立起聰明的共識:不得罪K、要討好K、要排擠K指定的人。9 h  ?( C  D3 m

9 g/ a5 H1 g( s& ]% F, F6 Y7 EK是無情強迫大家進行冒險的推手,他是班上的霸王,沒有人敢反抗忤逆他,當遊戲淪為折磨人性的視覺娛樂,受害者也變成加害者,加害者變成受害者時,便沒有人可以逃過制裁與報復。; I9 T- o. s, n" r' _

' z  m7 e  b  y6 l4 p9 o- X' i暴力是不是K另一種心靈寂寞的宣洩,我恐怕不了解。然而,我要說的是那些被他拱上桌椅的人。& x; c6 o4 _, l6 \

9 k2 R3 n* g+ g一個是他的好友「旻光」,他是性格相當文靜的人,做事負責認真,很少讓人擔心。相較於打架惹事、暴虐惡劣的K,他們組合就像霸王別姬,性格與其說是互補,不如說是衝突。他們兩人從小學開始就一直同班,旻光是他身旁一個沈默的影子,總是形影不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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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的小跟班「屁彈」如此透露過:「旻光都是靠K在罩他,不然早有人打他了。」他語氣不屑地說:「他長的娘、個性也娘,這種人真的很噁心。」5 j3 u1 ]+ l: s% ^- j( ]* J. [5 I
5 q: E, Z' C, r: ]! D; l
K與旻光的關係非常特殊,K一方面袒護他,一方面又以折磨他為樂。班上的人都私下戲稱,旻光是K的馬子,是一個見不得光的女人。旻光雖然十分抗拒同學的戲弄,卻也無可奈何。最後在K的強勢要求下,他也必須參與信任遊戲,雖然K信誓旦旦的保證他可以「毫髮無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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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K並沒有唬弄他,只是旻光的體重相當輕盈,同學將他拱起來後,還經常故意拿他來玩拋物的遊戲。被眾人當玩物的旻光心情雖不好受,但看在受傷的同學裡,那已經是一種受到恩賜的特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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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使再怎麼避免,遊戲裡必定要有「絕對的犧牲者」,滷肉飯、小豬、雷鬼恐怕就是最膽戰心驚的三人組,在班上他們既不受歡迎也沒有勢力,一天到晚被摔的遍體鱗傷。這種遊戲式的欺凌行為,幾乎沒人可以阻止。即使級任老師明文規定、暗中監視,也沒辦法逮到每一次他們聚會遊戲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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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E  R" f8 P1 g" c4 @9 ~K的死亡表示遊戲已被終結,K的死亡並不是傷悲,而是令人振奮的消息。$ ]; v2 ~% O  M# z1 h* f
( y. t- F# M" X$ n  E% B3 u/ j" ^2 T
很多同學私底下流傳著:K受到上帝的制裁了,K的報應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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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z+ p- N3 b  f9 ~; M但這是正義嗎?這對K公平嗎?" _; @. A" x) D. }4 X

8 V+ X3 F4 {5 M7 i' l我以為即使是為人招來惡運的不祥之人,他也仍享有「正義」的權利,而正義就應該找出真相,隱隱約約,我知道事情沒有這麼單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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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0-1-31 22:22:48 | 顯示全部樓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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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5 I: h* M1 `5 t  E" o

, }" t! g4 P2 |5 |K在班上是一名囂張的霸王,他話不多,但是一旦躁動起來,就開使帶動班上破壞秩序。凡是指導過他的老師都對他很頭疼,就算聯絡家長、請輔導老師,跟學校抗議,但最後結果都是對K束手無策。K並不是明目張膽犯下罪行的壞學生,他是躲在背地裡指示的隱身教練,只要他稍稍一個眼神,一個肢體暗號,周圍的同學就立即明白等等要投的是什麼球。
0 y- g# M* z: _' K( k' n/ A+ jK喜歡王建民,他認為王建民即使是個傷兵,也可以像是一個英雄,能屈能伸的英雄。為了攏絡他,他的級任老師愛因斯坦送給了他一顆棒球,不過雖然討了K的歡心,但是K惹的麻煩也沒有因此少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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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事情讓他想死呢?我真的想不出來。就算再怎麼可怕的世界,一定都還有存活的理由啊!為什麼他想死?是我不夠關心他嗎?」K的班級上個月已經畢業,但愛因斯坦仍耿耿於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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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I" g/ ]. o8 F+ JK自殺事件一直是熱門話題,他的自殺換來社會的反省,也成為學生們口中的英雄。我知道愛因斯坦自責的原因,事隔半年,有一個知名帶狀性談話節目,針對「國中生自殺  現代教育出了什麼問題?」作了一番檢討。愛因斯坦是他們譴責的罪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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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2 _6 k6 q  v7 d「一個國中生死了,以奇異的姿態自殺,甚至在門上刻下遺書,這種強烈的怨念、叛逆的行徑是在控訴什麼?如果學生都選擇用自殺來面對壓力,台灣的未來該怎麼辦?」  _$ ?/ J* ~, C7 o

' f& Q' m# a0 N$ ~「學校對K的管控不當,用藥物壓抑他的過動,導致他身心憂鬱而走上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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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老師欠缺技巧,對於班級經營不夠用心呢?」# a) n0 a  \% m, x" q

! ]& L' u$ S* {8 J/ w* s$ w* L9 S「K的葬禮只有一半的同學出席,是不是同學間的關懷出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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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w* V" T; |9 F1 f% d對於K的事件,在主持人和名嘴交叉詰問裡似乎有了結論,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是對誰才是K事件中的罪人,答案已經呼之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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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是過動兒的事情,根據某週刊報導還有新聞曝光下,已經不是秘密,但K的隱私在這節目大剌剌的被討論,我仍然覺得刺耳,那些主持人、名嘴與心理學家根據自己的主張而強烈譴責的姿態令我感到反感。+ g5 U! L# z7 E3 ]6 k# `6 G5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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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他們都不瞭解你,憑什麼評論你?憑什麼利用你批判所有的人?% w- v, n9 D8 h/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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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連當事者都未必清楚的真相,他們怎能自信地推敲出細節?1 O8 g7 \. U4 B3 N!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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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因斯坦曾向我傾吐:「K這孩子都不按時吃藥,情緒有時候一亢奮起來,就會開始挑戰老師、破壞秩序,甚至和一些女同學有親密行為,好像是說…過動兒在性慾上也比較異常發達,所以有一些家長很擔心他的行為。實在逼不得已,我們在經由父母的同意下,他的午餐我們都有放藥進去。藥服用後,他情緒就變得比較安穩,但也昏昏沉沉。我已經花了最大的時間在關心他,甚至其他學生發生了問題都被我忽略。很多家長都怕自己的孩子被…影響,我是導師,我有我的…壓力。」& s0 a& w, ~9 ^% R.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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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壓力是指K的性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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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因斯坦無奈的點點頭,他從來沒想過,老師也要處理學生的性慾問題。
  {( t/ Q- g1 [- a0 u, p% m  c( C0 s
「大概是什麼時候知道K是過動兒的?」- r' J8 ^3 [8 {9 M8 ?1 I

. T6 s, {' d% w8 Z5 ]3 J; t, [「國二下,因為我強烈要求校方讓他去醫院檢查。」$ x- y! M$ ~) R& M2 b$ J7 L
* G; e4 Z: E2 G$ T/ o5 }, T5 o
「那這之前呢?我是說K的性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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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D' D: U$ l  r6 B! V「唉,別說之前了,即使吃了藥,也不見得有太大作用,性是生理問題,但更多時候是道德問題,我沒辦法讓他學會。但至少這麼做,當時可以讓家長都安心一點…」愛因斯坦眼眶泛紅,「我常想這是不是我作法出了問題?也許那一個不瞭解他的人,指的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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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 y! p+ X; i, B藥是一個最迅速治病的方式,很簡單,但也很殘酷。可是我知道,藥治不好我們心裡的痛。
& ?6 z& t) N7 C# ]( D5 g. V$ L: d
3 Q# z- e" i. F2 t$ V4 EK你到底在想什麼?飽受身心缺陷的你、暴虐任性的你,大家都被潛藏在你內心的幽暗之處所吸引。你有一個富裕的家庭、縱容你的家長,還有懼怕你的同學。可是我仍不清楚,為何
2 d4 m& v! @+ T1 A你要以信任的姿態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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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要什麼?變成英雄嗎?即使是一個傷兵或是最沈痛的死亡,你也有信心變成一個英雄嗎?6 U$ t$ C( ?1 A- U* J" H

+ a. d! B- |7 B! @, q$ \, ]我始終覺得我能懂K,命運一定能驅使我瞭解K這個人,並讓我破解「我以為你了解我」七個字背後真正的意涵。也許這七個字底下潛藏的怨恨,並不是指涉任何一個人,而是這個不能包容他的世界。+ l! x6 k- v% r0 T& v- y5 L$ ~8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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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K事件後,校方便緊急安排老師巡邏,希望課後輔導結束之後,巡邏老師一定要強制學生離開校園。我利用巡邏機會來到現場,頂樓除了警方,任何人出入都需要經過通報。這裡是一無所有的曠地,平常本來就不可能有學生出現,但K卻選擇這裡作為死亡的舞台。我不禁幻想著,一向就野性大膽的K,在學期末這天來到這裡,究竟在想些什麼呢?他是抱持什麼樣的心情接受死亡呢?, a, S2 d2 v-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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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斷揣測著對K的生命造成威脅的可能性。
2 S6 L9 q: G; I. b1 {9 K4 i
! v! {& n' i% f首先不可能是錢。他的家境優渥,家族都在經營不鏽鋼工廠,父母出手又大方,甚至擔任學校的家長會長,錢絕對不會是K的問題。難道是學業壓力?可是K的功課雖然不好,考試卻都能及格飛過,名次還不難看,以一個大人眼中的壞孩子來說,他學業表現出乎意料得好;且依照他之前炫耀自己成績、得意的模樣來看,想必他也很滿意自己的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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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想必沒有表面這麼單純,一定是有什麼更深層的壓力才是,是感情糾葛或是幫派問題呢?依照警方對他人際往來做過的調查,K是個算是相當單純的孩子。他不碰幫派、不沾毒品,他只是狡猾的運用惡勢力霸凌這個校園。他逼迫別人去做選擇,他從來不自己動手。警方追溯他小學記錄發現到,K從小學到國中,都沒有被老師記過處分的紀錄在,雖然紀錄並不一定誠實,但這種發現還是令人頗為震驚。現在的學校教育制度,還能用錢能粉飾一切嗎?至少我不認為愛因斯坦會這麼做,且依照我對校方的瞭解,想一手遮天也並不容易。如果K靠得不是家族勢力,那會是什麼呢?聽說只要每次揭發出跟K有關的欺凌事件時,就一定會有人出面替K扛下責任,K究竟是單純,還是可怕的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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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c; g5 k, V: X7 D頂樓門上的字已被油漆重新粉刷過,警方曾說字是用從牆壁上掉落的紅色磁磚刻上去的,但是現場卻沒有看到任何磚塊碎片。雖然他可能扔到別地方去了,但一個想死的人,需要這麼費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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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發現場存在著普遍懷疑,可是大家彼此也心照不宣:一個學校的霸王,還有誰可以威脅得了他?# q8 ?& {" Z5 s( w6 [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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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殺現場真的只有K?根據李大強的證詞,當時他從他的角度望過去,可以肯定K落下的時候,周圍絕對沒有人。而牆緣很淺只有二十公分高,根本躲不下一個人。雖然警方不斷在校內
3 E" D" s% e6 W6 }7 O7 u尋找其他的目擊者,學校甚至提供破案獎金,但除了李大強之外,居然沒有任何其他的目擊者。按照常理來說,本來就不能期望巧合,且正值學期期末,學生已經沒有滯留在校的理由。學校為了學生安全問題,操場從不開放給外人使用,在近乎一種天時地利人和的陰謀下,K死的太過可疑。' N9 o1 D) j! s0 E- e! @) k) I

: `; F: q+ M; o2 d2 W) U7 u) \, g其中還有一個疑點是,K生前幾乎把級任老師送給他的棒球當作貼身用品,球不離身,但是案發後球卻遺失了?+ u& u  [6 Z, h9 k$ }& ~1 N

) S2 ~- Y% z0 _" M卡通裡常有一片降雨的烏雲追著可憐蟲的情節,那並不是單純的笑話,而是模擬真實世界的。太厚的雲層擋住了光線,所以從地面望上去雲層是陰黑的,這是我們看到的表象,我們透過光所看到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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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p6 o5 }; b: c" v2 k# l俯角和仰角的景觀從來都不同,仰角是所有十五歲必然的視野,然而當一個孩子跨越界線試圖俯瞰,他究竟會怎樣理解這個世界?/ |9 t  V; W, D,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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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記得上課時K仰頭望著我的視線,敵意中帶點熾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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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S# d) h& q2 k* \7 N- H早知這是一場必然的悲劇,我當初應更熱切的回應,以作為獻給青春的一種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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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0-1-31 22:23:10 | 顯示全部樓層
四、) E, }& _$ M" @4 X

3 P9 O5 _: g8 v7 c直到K的事件結案時,我都還沒有任何的懷疑。0 U' m& h% Y+ W5 Y! g' P
/ E4 [3 T* y5 D4 ?8 P- C, q
會發現事有蹊蹺,是因為一次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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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_  s* r1 s) A; c9 |. K那是案發後半年,有一天因為肚子實在疼得不得了,我先借用了學生廁所。在期間,我聽到了兩個男學生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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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t( n% `& w& ], v; t1 ?    聲音稍微尖細的男學生問:「聽說以前三班那個很強的大頭也被K抓去玩過耶!」8 v9 O# g" L  h.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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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個男學生似乎撇完了尿,他拉起拉鍊沙啞地答:「幹!真的假的?是因他們班的曉婷嗎?」& T( L& L: Q3 A/ N$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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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啊,好像大頭以前在把她,K很不爽,我想只要是同年級的男的應該沒人可以逃得過K的魔掌吧!」3 [9 K7 E  b' T$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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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K幾乎可以控制每個人,也是有人逃得了啦,看到他死的那個,那個…李大強啦,他小學三、四年級,他還有我跟K都有同班好不好,不過那時候K還沒有這麼恐怖,後來李大強田徑變得太強,國中就被抓去體育班了。」沙啞的男學生似乎知道不少K的過去。' T9 H  y: G( [! @1 W

) l7 H8 |! Z* F8 R; p「你怎知道李大強沒被整過?」( `, N" Q5 i# j) K5 v% v! W

% }5 n9 d6 n0 l「大家都知道他不碰體育班的學生好不好,不過我知道K並不是特別放過體育班,而是因為李大強。」他有著自己的主張,且隱約透露出他擁有別人所不知道的線索。
2 s7 u. Z/ R9 J# n& j0 U' ~% [) X3 T. ^+ U; u; j* t5 H6 {6 ~
「李大強有什麼好怕的啊!」聲音尖細的男學生似乎對李大強抱著輕蔑態度。我大概能同意他的話,因為會跑會跳不代表會打架,李大強看起來木訥老實,身材也只是瘦瘦高高、薄如紙片,跟體格魁梧的K比只能佔居下風。* m% I* F) i  f/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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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就是一種死對頭的感覺啦,我聽到是李大強看到K跳下來時,我覺得很奇怪,雖然當時現場還有其他人,可是好死不死抬頭看到的居然是李大強,真的很妙…很妙…」他所嗅到的那股不尋常,讓他每次聯想到K粉身碎骨的模樣時,他就會起雞皮疙瘩。# U, h( i# S8 Y/ n; T, N

% s$ p" c% H( F2 R我彷彿感受到沙啞男孩的情緒,他聯想到的或許是:「逼迫人往後仰倒的K,他總算也體驗到群眾的憤怒吧?而那種粉身碎骨的痛,那種恐懼,他一定是需要加倍償還……」4 E6 J" `% r, s2 r' O
/ ?0 D) y" r! l
直到上課鐘聲響起,我注意到急促的腳步聲離去後,才意識到他們的談話已經結束。但也從那刻起,我始終不斷思考一個問題——目擊命案發生就等於看到真相嗎?李大強會不會故意說謊或是他證詞有誤呢?就像看到A打了B,但因為目擊者的角度跟思維,有可能讓他對命案作了錯誤的判斷,真相有可能是B打了A也說不定。1 q9 B2 R2 ]" A)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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潛意識一種強烈的直覺促使我懷疑木訥老實的李大強,又或者在我心裡,早已認為K一定是不得好死的吧。K怎可能簡簡單單、輕輕鬆鬆死去呢?那種壞孩子,那種面相,一定是能繼續得意活下去的命。我明白自己這樣過於情緒性的推斷並不聰明,但在心理上,我對K卻有一種處於共犯的罪惡感。我替K感到羞恥,或許正是因為自己過去無能為力阻止他,才想以不同於警方調查的結果來找到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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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v9 E9 j& @$ ~) N7 A9 Z我知道還會有不斷類似K的孩子出現,因為校園欺凌的遊戲是不會有結束的一天。很多老師也是無力可管,孩子間很自然就有階級之分,完全遵從大人的模式在走。我只帶過兩次班級,對於管控學生欺凌的問題,我一直心生厭倦。我相信惡是人的本性,但同時也有良善的部分,只是需要萌芽,而在萌芽之前,那個孩子必須先踐踏別人心意一段時間才能開始。
9 y$ ?. c& f  o2 t+ x! v  |+ b只是K沒有這麼好運,他的善良還沒有機會萌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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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g4 v! Z2 d; v8 L* G7 ~李大強在畢業後還是時常會回來指導學弟妹,我探聽到他這天會回來,便提早來到操場找他,他是跟同期的另一名女同學一起回來的。依照我的經驗判斷,他們彼此照應對方的細膩舉動,就像是一對情竇初開的情侶。& u- i/ j" x) l' \9 K6 @! V( V.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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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隨即走到操場另一端談話,他已經知道我的來意,但他不排斥應是他女朋友的沈雅芳也參與談話。她似乎很好奇我們要進行的事情,而他的態度坦然大方,完全就是一個局外人、一個純粹旁觀者的態度。. B2 a3 m& U6 w" h2 }
   
1 N2 A7 W4 {+ j+ d: ~9 a, n「大強,老師想問你一件事情,聽說你小學跟K同班過?」我直接開門見山,不打官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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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他毫不隱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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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聽人說,K好像很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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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 ?# ^' G2 q0 [- }) @* |   「誰說的?」他似乎有點戒心。# Q) l8 n/ ?# s3 `3 a* t% Y

) T6 s; b( W& s* h  x5 Z: G- ~1 V+ ?$ e   我偽裝出深知他們過去恩怨的模樣,冷峻地說:「是誰並不重要,但發生過的事情一定有人知道,你跟K的感情好還是不好,你應該很清楚!」我知道我很可惡,完全是擺出把李大強當嫌疑犯的語氣在問話,可是如果不如此,我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打破他的防備。強硬一向是我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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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4 {9 U0 n+ L   「老師,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你不是第一個這樣問我的人。」他抬起明亮的眼眸說:「我不會說謊,警察也叫我只要把我看到的事實說出來就好,我看到K從頂樓跳下來,他旁邊沒有人,就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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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哪裡看到的呢?」我緊接著問。% ?5 j% |: F/ V; v+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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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指著操場中間的水泥地說:「平常我們都是在這練習跳高的,因為跑道要留給別人練習,那天有很多人一起練,只是抬頭看到的只有我,很不幸,只有我。」5 \1 J6 d. R9 g4 g+ ~

# Y# B9 r% v, m) J) Q% w: \    意外看到別人的死亡,確實是李大強的不幸,但若出自於一種陰謀,就是K的不幸了。我對李大強的說詞始終抱持著保留,我沒有立即出聲安撫他,我察覺自己眼神很尖銳,因為從他迴避的姿勢看來,我把三人之間的氣氛變得很尷尬。* K8 M7 u) [+ w9 B. N(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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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雅芳不忍心看到李大強被我質問,她指著遠方的司令台,彷彿回憶還歷歷在目,她積極補充說:「那天喔,平常我們就在前面的司令台那邊做暖身操,因為要躲太陽嘛,然後老師會開始大聲喊名字,被叫到名字的人,就會一個接著一個跑到操場中央進行跳高,那天他是最後被叫到的,然後他跳完後,就指著天空說,他看到一個人跳下去了,是K。」( }% a( j& l  ]5 T7 ^& J#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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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不用幫我解釋,我說的都是實話!」他紅著臉阻擋沈雅芳,似乎不希望她插太多嘴。' o& n5 k' |( F9 X6 Z7 T5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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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怎麼知道是K呢?」像是找到契機般,我不留空檔接著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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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K穿著一件紅色的外套,他平常的招牌外套,只要放學後,他就會穿著那件外套。」沈雅芳又緊張地解釋說:「李大強平常就是一個會望著遠方發呆的人,所以大家都叫他李大傻啊。」她發出乾笑聲,試圖緩和我和李大強之間的緊張關係。" f) T: G/ e! g; X- U+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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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老師問你,你以前有被K欺負過嗎?」我不死心地回過頭問李大強,我總覺得在沈雅芳解釋時,他的神色越來越難看了。% q- r1 B% i- x

& f4 B  Y0 D5 Q        「有,但那不代表什麼吧?」他似乎有點焦慮,然後語帶憤怒地說:「他從小就是爛人,他為什麼會怕我?因為有一天我把他從提防推下去後,他縫了好幾針都不敢跟他媽說是我推他下去的,因為他覺得丟臉,因為他知道他敢在整我,我會殺了他。」6 \0 G8 T. U( L$ S2 F

( k2 Y& ~, K$ x* l: \6 Q        一旁的沈雅芳聽到李大強的說詞後,整個人震驚到張大嘴巴,她不敢相信老實木訥的李大強會有那麼有激進的一面。他緊握拳頭,呼吸變得急促,他因為覺得遭受到我莫名的質疑而感到羞憤。) m! k) T6 R) F6 i

* o; `, z* H* U1 m# X, X        我知道,連警方都不曾用這種口氣質問他,因為他「木訥老實、品行良好」的形象,看起來像是連一隻螞蟻都不曾殺過的好學生,到底有誰敢這樣懷疑他?大概只有不分是非的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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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S( Y% O9 U# E, k4 k1 f( C    「我相信你說的話,我只是覺得K的死亡沒這麼單純。」我放軟態度想安撫他。" U, L; y( |3 b

6 P: J0 W9 z) ]7 C' q    「不然你覺得呢?」李大強並不接受我的好意,他語氣有點挑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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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u! z. `& U    「老師以前也是個壞孩子,不比K差喔,所以我想不到像K這樣的人怎可能自殺?不可能的。」為了拉攏他們,我試圖透露自己一部份的祕密:「以前為了爽,我什麼都作得出來,我以前很討厭我父親,我作那麼多壞事只是為了讓我父親知道我有這種能力,叫他千萬不要看扁我,後來等到他去世,我人生頓時失去目標,沒多久,我就覺得我要開始當個好人了。K當然跟我狀況不一樣,可是像他這樣有發洩管道的地方,還需要壓抑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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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洩管道?你們把人當作什麼?」李大強很不滿我的形容詞,對我投以「爛人一枚」的眼神,我想他一定是認為:「原來你也跟他一樣啊」。我其實很想反駁:誰沒有過去呢?正因為跟K太過相似,我才覺得羞恥,才覺得有義務知道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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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n% G3 N- C# K) x% I    「可是每個人都不一樣啊,K也有不為人知的地方。」沈雅芳似乎心有戚戚焉。) V9 A0 X& v: q3 A7 V. Q* Q+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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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看過自殺的人,除了缺錢、被逼債、被欺負、老婆跑了、失業了,有哪一個得意洋洋的壞人跑去自殺的呢?」我笑著問沈雅芳,她聽到我的分析楞了一下,而且無法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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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學長!好了沒?——遠遠地,李大強的學弟妹在操場另一端叫喊著,他們等得有點不耐煩了。7 ^6 y7 d; E" f6 `&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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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許…他精神有問題吧,電視上不是這麼說嗎?」沈雅芳很認真的繼續回答我的問題,但這次,李大強諷刺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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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我讓他們先行離開去指導學弟妹,而從這次的談話可以證實出,李大強和K過去的關係確實不尋常。但這不表示李大強是兇手,而是怨恨K的人太多,多到把最單純的死亡現場、目擊者的因素,都弄得曖昧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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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g0 _  v# M3 [9 J$ z0 e李大強有沒有說謊,我不知道。可是就算證明李大強說謊,又能怎樣?我能證明他與K事件有所關連嗎?又或者我能證明還有其他共犯呢?, \/ o  {/ t+ y4 f1 n
愛因斯坦知道我在調查李大強,他曾問我,為什麼我想要懷疑一個這麼善良的孩子?我只是搖頭說: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但其實徘徊在我腦海的聲音是,為什麼一個善良的孩子就不能擁有報仇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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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希望愛因斯坦能提供我更多的情報,只是他並不明白為何身為局外人的我要如此積極介入,K不過是我帶過一學年的學生,根本談不上什麼交情。他感到有點不安,事件難道不能就此平息嗎?) S; a: e* r  _9 J  V
        7 g# H' ~7 X. `- a% T* L8 x
「假如真的有所謂的犯人,你會報警嗎?」他不安地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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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沒想這麼多。」目前我只想走一步算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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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K2 G& W- B9 r+ p8 l$ _# s  Q/ `* q「我…看過不少犯罪電影,我常常在想,所謂把犯人制裁的作法難道不是社會一相情願的正義嗎?那只是在平復受害者家屬的心情,然後對社會公義有所交代,可是對死者而言,這有意義嗎?我總覺得,想要制裁或是報仇都必須是在受害者還活在這世界上時,這樣做才有意義。你可能覺得身為老師,我的看法可能太偏激,可是…K他本身是一個沒有未來的孩子,事件發生後,他的家屬也能接受上天的安排,為什麼我們還要追根究底?」愛因斯坦的說法著實讓我震驚,他的意思是K是受害者,同時也是加害者,既然他已經死了,如果有所謂的清算,那也算一報抵一報。不過愛因斯坦出自於無奈而想姑息的態度,我其實能理解。9 o. L4 x; O. W( {0 Z  q7 I

- w+ n  h' k" k! Q. Z+ qK的班級堪稱是我們校史以來最難帶的班級,愛因斯坦連想換班級的機會都沒有,因為根本沒有老師想接這個燙手山芋。學校又以教師評鑑施予壓力,如果愛因斯坦沒有把這個班級帶到畢業,那麼要是評鑑太差,他就有可能被調到其他縣市的學校。某種程度來說,愛因斯坦也是校園霸凌另一名受害者,他幾乎沒有任何選擇。教了幾年書,身為老師我們自己都很清楚,每個班級學生的資質都有所差異,只要運氣好一點帶到資質好的學生,那幾年肯定是順事如意。/ Z( p9 v% ^; g3 ~* j

% I  k$ @8 s0 p7 H* f% Y4 D! C  當然身為教育者的立場,我們對學生必須一視同仁,可是在管教過程中,為了一名所謂「老鼠屎」般的壞學生用盡心力,對其他學生難免不公平。愛因斯坦曾想輔導K轉學,但是家屬並不同意,因為他們認為「K到哪裡都是這樣」,何必這麼麻煩?我明白愛因斯坦並不是想姑息犯人(假如有犯人),而是他認為揭櫫真相後,要繼續承受痛楚的,是那些還活在世界上的真正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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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或許誤會了,我從來都不是抱持著把某某人制裁的想法…」這絕對不是我的動機,我從來都不認為自己是一個英雄,我繼續解釋道:「K的欺凌行為已經不是他一個人的事情了,他牽涉太龐大的共犯結構,那些可憐的同學,是受害者,也是加害者,我真正想知道的是他們的心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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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不過我只是要強調,他們還有很好的人生要繼續前進,希望你懂我的意思,凡事要留點餘地。」愛因斯坦的言下之意,是他也認同K的死亡並不單純,只是希望我能「適可而止」。7 y+ S; v9 J: H& t&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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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如果只要保持緘默,K的死亡很快就會被大眾遺忘,那麼也就不會有人再度受傷。愛因斯坦認為,緘默或許是對受害者最好的治療,但是這時候我並不是那麼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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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0-1-31 22:23:57 | 顯示全部樓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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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在國一下時曾經請過幾次長假,家屬只說是住院檢查,並不肯坦白隱情,而K回校後的表現也始終正常,愛因斯坦就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7 P+ t) r2 m2 G) I2 [

5 M: Q) n/ k. g; _7 Y. w「每個家庭都有自己的祕密,如果K有什麼隱疾是必須被保護的,我可以同情家長的作法。」這是愛因斯坦當時的想法,直到他注意到旻光在K某次長假時,也請了兩天假,追問下得知原來旻光突然需要緊急搬家。當他注意到旻光的居住地,嘴裡反覆唸著那熟悉的住址時,赫然發現旻光和K居然是相差一號的鄰居,但他們兩人卻從來沒有表示過這種巧合。面對這種說不上來的詭異,他察覺到K的長假與旻光的搬家這兩個事件之間應有一種微妙的關連性,於是懷抱著不安的心情,愛因斯坦決定打給了旻光的父親,試圖問出頭緒。以下是他盡可能回憶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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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2 `( e  v5 o. L% }+ c7 b7 w9 N, I「陳先生,你知道K這陣子請了長假,好像是住院檢查,他父母一直沒有特別說明原因,我想你們是多年鄰居,也許知道一些情況。」愛因斯坦很客氣地向他詢問,他記得旻光的父親是一名木工,為人有一種草根性,相當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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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w5 p  X# g* F1 s0 K1 ?2 b一聽到是關於K的事情,旻光父親不禁氣憤地回答:「他從他家裡摔下來啦,最好一口氣摔死,沒摔死算他好運!」對於K掉下來這件事情,他甚至毫不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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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摔下來!」他吃驚,這可是大事呢!5 X5 R  \9 ]0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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旻光父親嫌惡地說:「是啊,K在他家二樓陽台像蜘蛛人一樣爬來爬去,不知道想幹嘛,一不小心就摔下來了,已經好幾次了…」; c; n2 {6 h3 b( {! `

% C- m- L4 h3 B2 G! C! M「是想不開嗎?」6 N# h  `9 {  c) r3 X

6 B9 h5 @; T8 J/ |- e「我怎知道,你問他爸媽怎麼教的啊?」. B( ~( f" b' j: i5 i8 G4 X" C2 E

- I  `# t* {: u6 _/ G: W) [旻光父親的態度越來越煩躁,愛因斯坦察覺出雙方家長私底下也已經鬧不合,他尷尬地繼續問:「這樣啊,那傷勢嚴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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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摔不死啦,老師我希望你不要說是我說的,不要害我。」他似乎並不想得罪K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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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G) O. @3 T& B) q3 G6 w「不會,我知道怎麼作啦。」2 V& Y4 \$ b" k' L! ]7 J, l  Z- }

- V1 |& n* P( |7 }5 u「我已經受不了他家了,我才趕緊搬家,免得一天到晚搞花樣,誰受得了啊!」好像吞忍了一切的委屈後,旻光父親現在只想搬離這個是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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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家家有本難念經。」9 ~1 [( H, L2 v8 `+ S6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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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壓抑不住氣憤,旻光父親又偷偷補上一記說:「反正K都是向他家人學的啦,只要靠自己本事,不擇手段都沒關係,可是最好別出事,一出事他家的人就什麼都不管!還是我叫救護車的,你說離不離譜?」; c/ g1 r2 d$ _7 p  e/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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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有點…」愛因斯坦當然能理解,他每一屆都有將近四十名學生,好說歹說也看過上百種不同的家庭樣貌,離譜的家庭他當然見識過不少,可是K卻是從頭到腳讓人心涼的孩子。! X4 y6 }) M) a6 o- b+ j

, _! I$ E( r& e0 z- PK到底想作什麼?在高處上爬來爬去的,是在宣告他的勇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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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H9 H( z( J" S/ c8 @* j回憶過去,愛因斯坦帶著自責的語氣說:「我早就認為K是一個沒有救的孩子,他自殺瘋狂的舉動,很早以前就有跡象了,只是我不想插手,當時他的家屬都特地隱瞞了,我還能怎麼樣呢?可是也因為我什麼都沒有作,才會釀造出這樣的悲劇吧。」' O$ j/ @$ B6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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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旻光呢?他應該也都知道吧?」因為他是K最好的朋友,所以也守護著如此沈重的祕密嗎?旻光的角色出乎意料的重要,K似乎相當仰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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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K1 d  D: O1 F「這個嘛…」愛因斯坦托著下巴,沈思一會兒才眉頭緊蹙地說道:「每次K請長假時,剛開始他臉色都很差,好像受了什麼刺激,可是之後就又心情好的過份,比較沒那麼內向。K對旻光的友誼有一種強烈的佔有欲,我覺得旻光其實也很怕K吧,總是一副不知道該怎麼和他相處的模樣,所以沒有K的時候,他反而表現的比較像自己。後來K回到學校上課時,他看旻光的眼神總是有一點憤怒,有意無意的會找機會在口頭上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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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A$ s; g6 X; ]# m3 `以時間點來看,我慢慢能推敲出K的心路歷程:「所以搬家這件事情,對旻光來說或許也算是一種解救,只是沒有旻光陪伴的K,回到家時卻失去一個可以分享的對象,之後他便開始玩起殘酷的「信任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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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或者這是K針對旻光所做的另一種宣示——因為你背叛了我,所以你害別人也跟著下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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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a" @6 r5 S+ [K,我想沒有人能瞭解你,甚至包含你自己。如果你對待自己都能這麼殘酷,又甭談對待他人了。只是我猜想著,身為K的好友旻光,此時此刻是不是也背負著K所指責「我以為你了解我」的罪惡感中呢?我想一定會的吧,就像愛因斯坦、就像我一樣,面對一個已經死去的人,我們總是習慣自責自己當初為何不肯多一點付出?! l/ M) j8 |' @' t* O1 @% N9 F
K的遺言,我越來越能明白其中的意涵——他知道自己身陷於一個漩渦,卻沒有人能伸出援手,「我以為你了解我」另一層意思應該是「我以為你能幫助我」,可是一切都已經太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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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0-1-31 22:24:20 | 顯示全部樓層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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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把自己包裝起來,躲好,等你走了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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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W3 y. x9 o  n' y! n. a' T案發一年後,K的棒球在「失物領回處」被發現,經由畢業同學和愛因斯坦的指認,那顆已經沾滿污垢、泛黃,上頭還寫著「王」字的確定就是K的遺物。後來警方找到撿拾失物的三年級同學,那同學哭哭啼啼的回憶說,那是K死亡三天後,她在學校職員停車場找到的。當時她認為沒什大不了的,便拿回去當班上的公物,直到最近心裡覺得有些不安才拿去作失物招領。' [9 E- k2 v" N, ?/ H" {(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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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感到不安呢?」警方並沒有刁難,但感到相當好奇。9 Y" u* U" W8 i  [6 w8 {- f% {6 e

+ m0 b7 ?) x2 w$ s' D「大家都在尋找那顆球,只是當初我並不認為那顆球是K的,這世界上哪有這麼多巧合?誰都不會認為這種恐怖的事情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吧?後來班上很多人因為玩了那顆球而受傷,它好像帶有暴力因子,總是莫名讓人感到害怕。」女同學說完後,現場一陣沈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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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女同學的第六感多麼靈驗,可以推算的是,停車場離自殺大樓約有十公尺距離,但還是很難釐出當時發生了什麼事情。5 |9 U8 V- A% ]- [) `+ _. v4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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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最大的疑點已經解開,不論是學校還是警方都希望K的事情盡快落幕,但我心中仍有存疑,彷彿一開始某個關鍵就是錯的,就像女同學認為那並不是K的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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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v+ z) a* k; i8 d2 ]於是我向愛因斯坦調了很多K班級裡頭的資料,包含B表、期末考考券、作文簿、書法簿、被沒收的違禁品等等,甚至找到記者當時拍攝頂樓門上的照片。+ N  [0 g5 m6 E  }9 p/ ?+ l9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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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斷比對的結果,我終於發現一個驚人的事實,這是過去都沒有人察覺的。; d& R" a* k) S" c

) b0 T5 I" K3 y# V3 q7 Y為了證實我的推測,我試圖找回已畢業的學生詢問細節,但很多人都拒絕我的邀約,他們只想狠很的躲起來,消失在那個事件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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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  [# m* j然而膽戰心驚三人組卻正面迎擊。! J' h. |4 Q4 C: g/ {# L/ V* Z

; h- _* G: W- {1 W「老師,你真的很厲害,這件事情是班上的祕密,你是怎麼知道的?」滷肉飯聽到我的推測時,瞪大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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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想到,K是一個不喜歡自己動手作的人,這麼一個愛好發施令人,這麼一個喜歡躲在別人背後操縱的藏鏡人,應該已經習慣依賴別人作所有的事情吧。」說來說去,就只不過是K的本性難移,只是沒想到他可以做到這麼囂張與離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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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誰殺了K,或K真的自殺,我真的很高興他消失在我的生命。」雷鬼故作輕鬆,他現在是某汽車廠的實習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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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9 `2 S8 [9 B$ D+ f三人當中,只有小豬彷彿還離不開K留下的陰影:「K真的很囂張,雖然在別人心中我也是個爛人,不過我們也想要有報仇的權利啊,我每天都在詛咒他死。不過人一旦坐了牢,人生就0 D- t9 L: }: v; ~
毀了。一個真正的人,是不容有半點前科的,幾張罰單就算了,只有前科是一丁點都不能有,有了前科,就像甩不掉的惡魔。老師,每個人一生一定都會有想殺死的人,只是我們不能隨便動手。」4 W/ R& P. N# [9 b( C& s;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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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殺了人可是重罪喔。」我很高興小豬開始懂得俯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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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負弱小、教唆作弊,就不是犯罪?」雷鬼有點哽咽地問,他握緊了拳頭,彷彿K的亡魂就在他的眼前。$ n9 U1 U9 a# @6 T0 A

) d5 x) L8 t7 M/ n. c7 x) O/ e我沒辦法以老師身份告訴他解答:寬恕吧、原諒吧、平常心吧。" o0 O  C" z2 H2 D0 G3 i

6 o, n" o5 b7 K/ [我只是收起師者的模樣,用手臂壓低他們的頭,悄悄地說:「以暴治暴才是社會的手段,不然何必把壞人禁錮起來呢?」" Z" Z6 V/ n; I. ]

- A! \- z% K+ W三人小組證明了我的看法後,對於李大強的證詞,我又心生疑慮。7 l0 @. [# ?  U5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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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假設,我推斷的就是真相,那麼李大強所見到的又是什麼?抑或者他也是共犯結構的一部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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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試圖模仿那天李大強在案發現場目擊的情況,我仰躺在操場中央,不斷注視著遠端的大樓,然後冥想著K墜落的樣子。我必須坦承因為K的死亡,潛藏在我心底的良知正不斷懊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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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我和K有著極為相像的成長背景,我們任性地使壞,不知天高地厚、自以為是,追求著毀滅式的英雄行為,可是如今K死了,而我卻活了下來。和K共同擁有的某一部份,讓我覺得自己彷彿也遭受到懲罰一樣。尤其在接觸李大強、雷鬼、小豬、滷肉飯後,我突然驚覺到自己過去的犯行有多可怕。在我不知情的時候,到底有多少人的人生跟思想因我而改變呢?他們是不是一步步走上歧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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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的良知在我青春期後,幸運地開了芽,可是同時我又折斷多少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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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D* T% ^9 \" f/ @    和李大強碰面後一個禮拜,沈雅芳趁著下課時間打到學校給我,她背著李大強私下與我聯絡。她認為李大強雖然可以不在乎我的質疑,但是身為女朋友的她,卻有義務洗刷別人對他人格的污衊。她嬌怒地說:「我是回家之後才感到生氣的,為什麼老師你不明就裡的懷疑他呢?他有作錯什麼嗎?誰說一個人只要被欺負,就一定想要報仇?國父都說以德報怨了,也許大強沒這麼偉大,不會說要原諒K什麼的,但不表示他一定要報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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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這是很基本的犯罪動機啊?警方在推測犯人時,不也是從周圍最有動機的人開始調查?」我心平氣和地向情緒略微激動的她解釋著,我察覺電話一端的她,正不耐煩地用手指叩著木質桌面。我想和他們談話之後,她與李大強一定發生了什麼,否則她的情緒怎麼會轉換如此劇烈?4 A; v* f4 z! q/ U; u8 z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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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這樣很不道德啊!懷疑一個人的動機,不就是未審先判嗎!」她矯揉造作的說出彷彿已經演練過無數次的台詞,她怒氣沖沖,似乎只想以自己的私心撤除我對李大強的疑慮,而我則是佩服現在的高中生居然已經能熟悉政客之間的譴詞用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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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w. [' x. x% V「如果李大強沒有說謊,就不用擔心我的調查。」我強硬地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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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大強是不會說謊的,我認識他也兩、三年了,我沒有看過他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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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8 q1 A/ I9 Q  [& c4 V. ~「我願意相信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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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敢用性命擔保,大強不會殺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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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1 I2 R9 J/ x: K2 U" y「雅芳,我並沒有說大強殺人,我只是覺得K死掉這件事情很不對勁,難道你可以接受身邊的人隨隨便便、莫名其妙死掉?」* |) x, F* g, q8 p
+ `: F. e/ k# @6 g8 @. W
「可是…老師,K這種人死掉也好不是嗎?他這麼壞,我想一定還是有其他目擊證人的,可能當時就在附近的大廈曬衣服或是種花種草,只是K太壞了,所以根本沒有替他作證的必要,就算他真的是被人殺死又怎麼樣呢?大強願意作證,卻反而被當作是兇手來懷疑,真的是好心沒好報!」說完話,雅芳便激動地啜泣著,對於無論如何「都不能改變我的懷疑」,這一點似乎令她很挫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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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F- r) v% u/ a; g沒錯,學校方圓幾百公尺,都可能存有第二個、第三個目擊證人,但是卻沒有人肯出來作證,雖然這可能是日漸冷漠的都市人,不想作證惹麻煩罷了,尤其對方還是一個惡名昭彰的中學生。8 ?/ r/ ^% N5 {8 G9 W-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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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沈雅芳給我一個電話號碼,她說,這個女生曾經和K交往過,有興趣我可以找她談談。她很有自信地認為,這個女生有辦法使K在我心中的評價更為低劣,「那麼你就會發現,你現在的懷疑都是沒有必要的,因為K根本不值得你這麼做!」最後她帶著傲氣掛上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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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一生一定都會有想殺死的人,只是我們不能隨便動手",非常認同這句話  發表於 2011-7-15 1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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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0-1-31 22:24:48 | 顯示全部樓層
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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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T  r9 E' }0 N6 W6 F    三天後,我準備好心情便撥了電話給那個神秘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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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響沒幾聲,女孩就接了,剎拿間我還以為一切都是沈雅芳安排好的,她精心準備一個謊,只為了洗刷李大強的不白之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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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d* n# o( B& c% T8 B# F3 ], w我示意身份後,那個女孩便清爽地笑開來,態度一點也毫不意外。她叫做小敏,說話很客氣,已經出社會工作,大K兩歲。- Y5 E& [5 S! g  W
  D( m3 a" ]& ~! Y, B) x( i( F: B
「其實我並不打算說K什麼,畢竟他已經死了,只是小芳很堅持要我跟你談一談。」小敏聲音聽來有點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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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1 s# |* G3 c+ d0 y" b「假設…我是說假設K是被殺死的,你認為有誰想殺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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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yone…老師,這是事實,K身邊並沒有真正的朋友。」她很清楚K是一個怎樣的人。1 f# ?9 d6 ~$ M5 w7 J, g; s0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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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大家都服從他也是事實,敢下手的,一定沒有幾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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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E  }5 d+ E/ y% C, f- O( T「也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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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0 T7 W- _) y$ i& T4 d: y8 A& h「你想不到任何人嗎?」. l; k5 O, t/ g) G5 {7 E

1 D/ ]4 B6 W" `; r  m* Z「我不想猜耶。」她故作俏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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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B/ `/ q. u0 J' G「妳為何會跟他分手?」既然她刻意迴避,我也不想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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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深吸一口氣後,小敏才娓娓道來:「他爸媽怕我懷孕吧,他姑姑是民代,舅公又是里長,他們家的人還是需要一點門面的,他還這麼小,讓女生未婚懷孕,不太好…」她帶有一點( k% u* R" J/ M# X; _4 S
感慨說:「跟我分手後,他再也沒有交過女朋友了,他也怕自己不能控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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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h0 o; }1 R! F「這樣啊…」聽見一個女孩這麼誠實,我反而不知要接什麼話,但我仍勉強地問:「雅芳說,你知道K的一些事情,而那些事情一定會讓我對K徹底的失望。」, y4 o0 O) P6 V. [2 c1 X8 ]#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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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分手後,他再也沒有交過女朋友了。」她彷彿沒聽見我的問話,又答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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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剛有聽見我問的嗎?」以為她心不在焉,我不好意思地提醒她。1 k+ q% P6 K0 t. L5 o

9 Y! |5 f& o  D5 s「所以我回答你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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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7 F2 G& k6 |, ^: M1 K4 B「啊?」我呆愣住。3 R$ G8 C' r) t# r; h! {2 ~

! e4 a: N" Q: A) z9 I8 p7 Q9 t0 B「這件事情很醜陋,真的很髒,老師你應該懂我的意思吧。」% Y! c. q$ t3 Y2 }7 c1 w: o$ [, `+ }  b4 y

8 q) u7 \) E4 ~# t「很髒,什麼事情很髒,妳可以提示清楚一點嗎?」$ }2 j! \$ E.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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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說一次…K之前從他家裡二樓摔下來過幾次,他家的人都假裝不知道他想幹嘛,其實大家都猜得出來,老師你知道吧,K家二樓旁邊緊連著的就是旻光的房間…就這樣,老師我不能再說了,我只要一想到就好難過,一想到就快瘋掉了。」語畢,她便率自掛了電話。" {- @; y* i6 _

/ @) @0 l1 K1 P小敏洩漏的祕密卻引爆我心裡的震撼彈,這個比信任遊戲更骯髒的真相,到底是什麼?我左思右想,決定找愛因斯坦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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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是什麼?」我早已把我的推斷告訴過愛因斯坦,我告訴他犯人有可能是誰後,他著實憂鬱了好一陣子。他本來不想相信我所說的一切,可是如今加上小敏所洩漏的,明顯已經證實我堆斷的可能性。$ {. |7 M, ^( b, ^4 D6 _

8 E; ?  f8 o* [& B4 D  ?「你從我們過去班級的成績裡,應該有觀察到在K死後,旻光的成績突然有了起色對不對?尤其是每一次的段考都回復了本來的水準…如果你說的是真的,在升學主義這麼濃厚的台灣社會,旻光究竟是以怎樣心情作犧牲呢?而他也許…也許不只犧牲這樣吧。」愛因斯坦並不想說的太露骨,但我們都能明白小敏的意思。; D8 K7 ~- F; Q  p

# \. v& @4 \8 E$ N( N& q" p沈雅芳真的讓我對K的惡行徹底領悟了嗎?2 o* t& i8 s7 s& _6 ?3 M' ?% |0 P

3 c: ?  s: w! y, j沒錯,K確實比我想像中還壞一百倍,可是我能因為如此,就視而不見嗎?' w2 C6 p. Z+ D  ~4 J! V. i

) w8 J% u9 S& |, ?! T- ^壞孩子我看過很多,但因為如此而付出慘痛死亡的,K是第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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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是一個很奇妙的事情,在行進過程中,你永遠不曉得會有什麼可能性發生。並不是每個孩子一定會變壞或者變好,有人終其一生就在灰色地帶不斷掙扎。也就是說,我不能因為誰表面上呈現的樣子,而去相信一個人的行為。在我成長過程中,我曾經是一個壞孩子,但我卻投胎換骨,因為我相信我自己,我相信人的任何可能,這也是我對李大強為何如此強硬的原因:人沒有一定的好或壞,經常只是一時的信念與選擇。一個好學生,就沒有作錯事的時候?就像一個壞學生,也會有心懷仁慈的時候。) J' j# s& a: T1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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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預設誰以前怎樣、誰未來會怎樣。倘若K不是提早結束了他的人生,我們又能保證他不會有改頭換面的一天嗎?當然也有一半機率是比現在更可怕一百倍。但即使是那樣的可能性,我們也沒有剝奪別人生命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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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人會不會換了個位置,就換了顆腦袋?」我有感而發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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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z, |8 W2 I; J「會啊。」愛因斯坦不時眉頭深鎖,真相探究得越深,他的心情也就更低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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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S$ ^# z# j) c: A: u2 i, J「以前我還糊里糊塗的時候,覺得欺負別人沒什麼大不了的,又不會死人,可是現在我當了老師,滿口必須仁義道德時,我突然覺得自己以前很可怕。」  a( C4 Y2 U! J3 P4 B- n

5 q* i/ ^, k- b* k9 C! w「每個人都有很可怕的時候,我雖然很怕K,可是每當我意識到自己明明是個老師,但我對K的死亡卻只想漠視時,我更覺得自己可怕。你就算換了位置又怎樣呢?你所支持的正義,也
$ x: N6 ?8 T2 |1 z; X  N) m1 }不會因為換了顆腦袋而改變啊!」他勉強自己鼓勵著我,但我其實明白自己所揭發的事實,不斷地在抹滅他在教學上的努力。& Q  ^! {# u"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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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了個位置,就換了顆腦袋——接著,我突然想到司令台,那個校長每天升旗時,幾米寬的台子。我回想起沈雅芳曾經解釋過的事情,當時李大強難看的臉色是否在提醒我什麼呢?我並不是沒有站在司令台上過,只是我從不曾把頭抬起來往遠方望過。但我知道,我即將推斷出來的真相,縱使人不到現場,我也能一目了然。確實李大強沒有說謊,不過我也沒有錯怪過他。也許看起來很自相矛盾的結果,之間也能存在一個毫不衝突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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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3 K5 b) e! x7 t( P6 t% u6 s望向遠方,想像著未來,是孩子才會有的行為,身為大人為生活汲汲營營的我們,還能享有那麼單純的時候嗎?我知道李大強會目擊死亡現場,純粹只是一種巧合,因為K的死亡從來都不是一樁完美的犯罪。那只是一種報復氣氛下,所釀造出來的悲劇。我明白,李大強並不是想報仇,他只是想保持緘默,他只是同情那些還逃不開的人。也因此沈雅芳為他所做的努力,他都覺得不過是多此一舉,說越多只會錯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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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個月,我約了已考上某一所公立高中的旻光出來。0 k1 L/ c' R+ W: g) j  e

( |( m1 S; c0 e3 _: {: T6 `我知道,他不會拒絕我。. r- c9 V5 J* C* n) R  A

8 ?6 ~6 k' {( h) F* V4 H' C3 N/ e6 V1 z+ ]「他的事情我幾乎都知道,他是一個沒有什麼秘密的人,我不知道這樣是不是就叫做瞭解他。」旻光是一個怕生的孩子,始終迴避著我的視線。( Q' w3 E$ v* o1 K* C

% ?" z& U' U+ S& B/ v「那他瞭解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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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8 ~" ?4 n7 M/ b/ C$ {旻光肩膀一愣,似乎有點驚訝我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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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白跟你說,我不認為K是自殺的,K是一個在學校欺負別人,而且令人頭疼的學生。我並不是在貶低K或討厭他,而是他沒有自殺的理由。也許他很痛苦,可是他有他宣洩壓力的方式。真正讓他走上絕路的,一定隱藏其他的原因。你知道他寫在門上的遺言對吧,幾乎每個人都知道他死前留下了哪七個字,甚至都可以成為綜藝節目益智問答的考題了。可是看過那七個字的有幾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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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4 _! P- m! \+ ^. F他搖搖頭,臉色發白,我終於看到他的神情,有點似哭非哭,像個在尋找父母的嬰兒,他期待這個結果已經很久。* E& J/ U  h. X7 ^+ }9 e! o$ S1 e3 J

; Y/ O  _! }7 |  Y- L. O" X「我看到了,有一個記者在校方還沒清除字跡前,他有拍了下來,但是迫於壓力就沒有發佈,而我看到照片了。那七個字歪歪斜斜的,很像一個小學生寫的字。我比對了K曾經在課堂上被沒收的小紙條,裡頭每一個「我」字,他都不習慣勾上下面兩個勾。可是那遺言裡,那兩個我,卻勾的十分清楚、十分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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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模擬K自殺現場寫的字和K在課堂上被沒收的小紙條放在桌上,警方一直沒有把遺言當作重要線索,但那卻是破案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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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5 a. k; D- |0 p旻光咬緊下唇,頭壓的很低,他明白接著我會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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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c$ M4 L( F% h他早就知道答案,而一開始我們卻錯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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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手指著字條,無法控制情緒地說:「為什麼我們都毫不遲疑的相信,那七個字就是K寫的呢?為什麼我們都毫不遲疑相信,K是自殺的呢?」
' G3 v! X$ Y: j: ]
: o, g2 K1 }1 s7 T" X# U- B+ s緩緩地他抬起頭來,彷彿撥雲見日,他雙眼泛著淚水說:「是啊,為什麼呢?」然後苦澀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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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用著它逐漸發硬的下體磨蹭我的臀,一股羞恥感蔓延我的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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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繼續裝睡,緊閉雙眼,光從窗簾透進來,那是很刺的陽光。; M) s. M+ }0 c+ i- y/ ?! C+ T

: W6 D% Q4 d0 Z5 Q一股濃郁的汗臭味從他身上發出,好骯髒的青春。我想逃,逃離這世界。# ^) o% D3 W: h; @7 d

  I1 p5 E0 z) ?0 Q& T9 Z我想死,每天都想死,因為我必須面對深夜裡攀爬而來的野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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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X: E* ~8 Y* H; }: y2 i; y* `我為K付出了全部,可是他卻是不斷傷害我,不斷傷害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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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K的好朋友,我是他的奴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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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必須結束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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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 y+ t! `/ W: }& EK,我討厭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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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我們約在頂樓,我要告訴你我討厭你。! n" Z7 D: M) M; m% C9 E! v- L.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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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憤怒的要攻擊我。* c- P  o$ H7 F, q/ h

! E2 W' @* P# M  R而我只是將你喜愛的球遠遠朝你拋了過去,你跳了起來,臉上神情依舊自信,潔白的牙亮的發光,之後,我看到你意外的眼神,然後,你跌了下去。8 e( L; O/ s* e1 U- f( q1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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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原來你在跟我說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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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g# y# c6 Y7 d$ n! M旻光跟我說完當天狀況後,我選擇了沈默。! H- h6 N1 j9 ?4 S/ W6 \

; |) ~2 `' w3 k: Y- K7 `K死了,那不是青春狂想曲,而是悲澀的休止符。' G! G, ]: `( u, z* l

7 [$ o; ^) u9 I0 C: F旻光當時就在現場,他就站在頂樓門口和K談判,只是以李大強在操場俯瞰的角度,並沒辦法看到接近頂樓門口的深度。不過依照旻光的說詞,至少可以解釋為何K的棒球會掉在職員停車場,當時旻光投擲的球一定是穿過了K的手邊然後從頂樓飛了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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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Y4 O$ I5 c" {$ f: }- J旻光是K性慾下的受害者,而諷刺的是,他們是最要好的朋友。他們之間禁忌的關係持續了多久,我並不想追問。我們都清楚被欺凌角色的特質,都不外那幾點:外表懦弱、性格壓0 c1 B3 |" d& W2 s$ n/ @3 P1 O  n
抑,不善於表達自己,不善於被瞭解,而這就是旻光百分之八十的成分。, k2 K) u  F2 E" k: R/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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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很多作業,多半都是班上同學幫忙寫的。旻光冒充K寫考券作弊的事情,更是班上的祕密。所以K寫字的習慣,他幾乎可以模仿的維俏維妙。可是為何在最後一刻,他卻選擇留下把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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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在頂樓上的,真的只有他和K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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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或者,這是另一個集體暴行?$ ~  G( v$ O* V. ]$ Y

$ ]% w* \7 ~. C/ H' z& ?) H& U——雖然在別人心中我也是個爛人,不過我們也想要有報仇的權利啊!* P/ D1 p( t7 R9 t
——那日,我們約在頂樓,我要告訴你我討厭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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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l  d& M  s6 x. f1 x在地獄裡的K,如今你想像得出來這種光景嗎?8 E7 w( O. O- H& D( w#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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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同情你的死亡,哀悼你的自殺,但是真正處在絕望之處的人是誰?希望被救贖的人又是誰呢?我彷彿看見了雷鬼、小豬、滷肉飯和旻光,他們站在寒風裡瑟縮著身子,而身上的光明即將被吹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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旻光離開前,語氣難掩憂傷地告訴我:「老師,你知道嗎?即使夢魘已過,我仍沒辦法獨自一個人面對黑夜,K死了,而我人生的某部分也被結束掉了。現在的我並不後悔當初的選擇,也許將來會。現在只要能讓我心情好過一點,作什麼都沒有關係。」旻光已經豁出去了,他不想隱瞞實情而活著,他不想變成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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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即使他會被當成犯人來對待也無所謂。只要有人願意瞭解真正的內情,他會還給K一個正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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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強並沒有說謊,在操場中央,他確實只看到K一個人,但倘若站在司令台上作暖身操時,他就已經目擊所有狀況呢?司令台的位置,我實地探訪過,以那樣的角度跟距離,要看到頂樓門前根本就綽綽有餘。可是K卻是在李大強跳高時,他才跌落下來。李大強明知K的死亡有隱情,卻沒有全盤托出,他只說了一個事實,而另一個他卻選擇緘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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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內心下了結論後,隔沒多久我就打電話給沈雅芳,我語氣輕鬆地宣布:「我已經知道李大強沒有說謊了。」聽到我的回覆後,當下她便笑了出來,聲音異常欣喜。我並不想毀滅她心0 M' R) z( ]" s9 X
中「永遠不會說謊的李大強」,而確實他也沒有說謊,只是保持緘默罷了。雖然這份緘默,也讓我們共同埋下一個罪惡的芽。$ Z$ U6 C3 K8 W: [/ k0 Y.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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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因斯坦後來坦承,其實當天他就有去調查班上所有同學的行蹤,然而有些同學卻沒辦法作完整交代,可是他並沒有將這件事情提報給警方。警方一開始就排除班上同學涉案的可能性,因為他們推測以K過往的紀錄與性格來看,班上同學沒有人敢挑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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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那是一對一的情況。」愛因斯坦神情陰暗,冷峻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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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i" z4 j! A, d9 A愛因斯坦為了保護同學而隱瞞實情,他將所有的指責承擔在自己身上,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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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仍忍不住想問:「為什麼你突然想要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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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K- o8 ^$ V/ @1 a「因為,你已經留了餘地不是嗎?」他對我投以微笑。5 v/ w; B" L9 X% _9 x' \

' s3 e( _) _+ u沒錯,不論旻光自白的真實性為何,我決定當它是一場意外。
2 n9 i' z$ ?. K  q' u) X5 m$ U& }" S- y% o* |
這就是我們共同緘默的正義。' f$ T; ?4 m5 a- `

/ S& |4 U& V* i7 ~9 y, a正義是什麼呢?3 [4 ~* N# o: ^( j$ s/ n

% F, z6 Q5 _9 _3 M( W* j3 a最後一個疑點,就由我回答吧:1 F2 T$ _6 ?- ?, J2 D) S
正義是,刻在頂樓門上的遺言,那是旻光留下的求救訊息——, m: ]% R5 d) e3 ~  f1 ?0 B

5 L( e' B- i- {7 _
7 ?7 {' I% l" p9 N+ h我以為& n$ j( R. m8 Q0 O" Q
你了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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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04:26:18 | 顯示全部樓層
我一直都很喜歡妳的文
7 r( ~$ C9 A5 v. t2 r9 B7 s! P$ V偶而會光顧妳的情慾商店' e( p8 j: b3 ?5 N& c7 l, G
妳的作品常常會觸及人內心常被刻意忽略不去觸碰的恐懼和罪惡
: p0 L% i& x& m- E/ W6 \  h3 l* F% _' Q$ I  A  r. U
看完這篇讓我心情久久無法平復
" g- }! N( V% e! z2 j不住思考著人類群體中加害者與被欺凌者之間關係的連鎖與平衡* h! _1 p: _$ Z1 _8 T1 P3 k+ U- B
7 l" L' ]/ H& T
特麗莎大大妳真的太厲害了...2 n: I- {" i3 P9 O- s0 d- T# Y* o
這世界需要妳這樣瘋狂的人(這是至高讚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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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0-2-2 01:43:01 | 顯示全部樓層
人需要的,不過是一點點瘋狂。3 _/ V# U" R- u' q( _
一點點瘋狂就足以活在世界好久。9 W& p; C+ g5 h  K6 g8 {3 K4 E( j
我寫的也是周邊經驗的影子,
/ m: `( T( D3 M: k! R8 i希望我筆下的瘋狂能給大家不同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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