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地平線（完）

a90932

清晨的地平線
1 V( W: v- G" {9 V+ D) q1.
! J! Q3 z7 Y, @( M6 o5 R風搖著樹梢，葉掉的稀稀落落，有意無意遮掩了些前頭走過的凌亂。

透光的薄霧籠罩我們的記憶小道，就這樣一路蔓延，不知迂迴多久；當我回頭時，它們早已化為露水，濕濡了過去。
8 ~$ r* a9 {) j; x( x# I7 _( D
. V0 R; A- `8 @1 q7 L$ Z我以為記憶是會流淚的，它搜尋著片刻的悲傷、搜尋所有的對白，只是逐字逐句的喃喃自語，然後淒涼的哭了。
9 s/ b! S( [: K3 c8 D3 Z
8 g/ f% i- w2 b/ o( p% E3 K7 T朦朧的過去越發清晰，像擦拭過的古鏡，清明的讓人不忍心。

十年了，一切就像大雪裡頭渡過的冬眠，冰冷的不像話。

" b; g6 L' ]5 w- t& P9 c+ Y) i還記得我和妳最後一起渡過的夜晚嗎？

它就像某副畫作裡的永恆，無語地烙印在我心上。
. K% ^; @& P5 B9 L6 Q
! m( |$ O+ Z( y: v2 f9 ]5 ?那時妳好似那樣說的――「霧本身會發亮呢？」
; G: G' z/ g9 g/ |( ^& c; M
" w9 g) F, ~# G8 g* k: J是不是那樣說呢？

沒錯，應是正確無誤的，這是妳的口白。
3 B- d$ m. j; ?* i0 H+ W  R' b
在深夜的氛圍下，妳忘記光的存在。
0 b7 Y+ B6 c# e) G
0 U( d  A* \( _0 b' h- y! z於是那些捕捉不到的，變幻莫測的都因此成真。即使在假想的情況下，妳仍願意相信薄霧會發光。
9 `  j9 w) N- x$ e
有人說，「相信」的前提是質疑，所以才需要付諸信任。

4 S. O1 D8 D& Q相信這兩個字，某種程度上，是在欺騙自己。
& F* d, ~: T4 [* |! ~2 W+ b
: a, ~3 V1 m9 B0 h小妹，我明白，對於每一個相信，其實妳早已有了答案。

只是我們都不忍心，不忍心提早釐清命運，不忍心去知道，愛到了哪裡。
  ^& i0 w2 @3 n( ]) Z/ j
2.
) N2 f- g. j- H+ }0 U
什麼樣的薄霧最迷人？

1994年．我得到了答案。

6 _  @8 Y1 `3 g( h$ t就在妳的眼眸，我戀戀不忘的眼眸，那是快要落淚前的提示，而我卻在妳哭泣的前一刻，離妳遠去。

那年我們二十一歲，妳是我們班上最惹人憐愛的小妹，只要稍稍欺負妳，妳的眸裡便輕易起霧，彷彿裡頭駐紮個氣象台似的，從不例外。

$ ~" J4 W9 w2 x. V2 A% A「我不喜歡人家哭。」捏捏妳的臉頰，我警告著妳。
9 Z' c! Z! Z/ k4 b8 k( O1 S4 f
  q& C9 T6 X1 a! k6 }+ P, J0 F「我沒哭。」難得妳流露出倔強。
% v) N# B7 n' Z( g; P0 S- o
% l2 M. R1 c" I「我相信妳。」

其實妳可以不軟弱的，對吧？

. v1 n8 [9 J8 B% S: _9 \7 J我們的戀愛順其自然，不知何時，已經悄悄牽起了手；不知何時，我們成為一個小圈圈；不知何時，我們陷進你濃我濃的情意裡。

3 O! j) J% r$ }0 n4 m6 `% O妳總是近乎無條件的順從我，而我當然樂得開心，因為妳從來都不會是我的麻煩。

妳沒什麼脾氣，妳沒什麼心眼，妳沒什麼妒忌。

那時室友小羅相當欣羨我，覺得我的愛情走得太順遂。
! c+ i% J, W/ f$ p9 k7 p9 r+ o
人的一生，不就是如此嗎？小小磨擦，小小不幸，但一帆風順。大多數人都是如此的。我也順理成章過著這樣的生活。
/ z. e6 @1 `, @( S3 k4 R
3 U& t; b( o8 U" A4 {$ k. z% K我沒什麼野心，妳也沒有野心，我以為這是我們最契合的地方。
& v; K# W' j& K! Q. u" K
3.

第一次知道妳家裡清寒，是交往兩年後，因為妳籌不出錢畢業旅行。

/ B! C) Z: A  B3 V9 n4 I$ i; B我也真正認識到妳的背景，妳是一個靠著獎學金過生活的人。

6 i2 M: }' e9 L/ K) u5 ^我卻從沒聽妳有過任何嘆息，好似妳順服著貧窮，而貧窮也順服著妳，你們彼此相依。

# ^$ W; p- r+ D% S9 Z7 O那我呢？我不明白妳將我擺到哪個位置，我只是和妳談戀愛的陌生人。
% I1 {- W9 e. l) H
我有種被背叛的感覺。

好似過去的兩年甜蜜，一切都是虛假的。
: V% K0 G6 T+ V) Y$ M. E  Z0 j
# M# e0 b4 r; g  b# H+ B當時，我鬧了好一陣子的彆扭。
5 y: x& p3 }! Q+ q! n% \: B* ^
; H) F3 h# x7 K; I1 T0 M& j「小妹，我是不是不瞭解妳？」請原諒我的憤怒。

" j5 N( f. q* P2 c5 ~1 j3 I「別這樣說。」
% I1 V# J; V7 v( c
「不然妳為何要瞞我。」
. P- \- ~! c2 V- M$ ?& Y
' z* P6 `; d% Y5 L/ M( y$ m「你要相信我。」妳眼中泛起了霧氣。

我受不了，我不想看見妳難過，我撇過頭，要求妳收拾傷心。

/ k. P+ {) }8 D1 }然後我們又繼續。就像過去那樣。相信。只是相信。

妳發亮的雙眼暫時撫平我的懷疑。
$ S/ B& x( n6 u: R; P0 q; Q
* ?' C* `+ Y4 G& i9 C  F) _4.

1996年．我們的戀情欲振乏力。
5 ]7 d& ~4 y' ~# u8 D
我們的甜蜜空虛的維持著，並非有了縫隙，而是產生了一種搖搖欲墜的遲疑。
- b# o( d8 O; L1 I
我覺得妳說謊，滿滿的謊，可是我拆穿不了妳。
$ {: g: p6 F' y4 R1 K% q9 @
不忍心，真的不忍心。
  e* [8 Q5 N* T' O4 I9 L, T
妳是這麼卑微，這麼順服，這麼惹人憐愛。

% D2 E: f  ?7 C3 y0 P) C0 S妳殷勤的唸書，殷勤的和我談戀愛，妳是這麼努力。
& u6 I1 T$ M1 E' \- A
- @( i6 Q  i7 e妳只是瞞著我某些東西而已。瞞著甚過愛我的東西。

% F4 t% S# y7 j/ F它只是隱隱約約捉弄著我，好似隨時會跑出來毀滅一切。

我很不確切的愛著妳，原諒我，因為我不知道妳在想些什麼。
7 u# ^7 h9 L0 G6 B4 e- ~
女人啊！何苦這麼神秘。
2 e- d* V" m, B3 Q5 B( v
小妹，妳真的愛我嗎？妳明知道我怕妳流淚，妳卻利用我的弱點維持我們的關係。

, R6 `6 `" I' r8 l0 h" Y% n$ j第一次，        我發覺到妳的自私，妳用妳的溫柔折騰我。

我對妳有點怨懟。

* X) ?. F6 ^; h6 `, T妳發覺我看妳眼神變得不同，妳只是苦笑著，妳只是沈默。
+ }6 G6 [& y  C
妳說，妳愛我，妳說，妳不能沒有我。

我聽著妳說，聽著妳的甜言蜜語，我明白那是妳真誠的聲音，因為每當回想起來，我都還感受得到，妳綿綿細語裡隱藏的顫抖。

我真的相信妳不能沒有我。真的相信。
4 w& ~) h  M+ h6 c' ^6 h
8 B9 n1 G! ~" x& w( K0 C然後，我又有了些自信。繼續。
2 V( g; G) v! y; m
9 u- |2 ^: V/ O" ^5.
, x: O% v7 R3 Y依舊不平靜。

妳的父親闖進了我們的1997，宣告著我們未來的不幸。

+ ^7 o: k+ Y, o8 b+ D: p4 w% }他是一個臉色蠟黃、精瘦幹練的男人，讀過些書，脾氣很大，不是一個可以
簡單應付的角色。他跟我不同，他有滿滿的野心，他對妳有滿滿的期望。

認識妳父親之後，我開始懷疑，妳愛上我哪一點？我跟他不同，跟妳不同。

+ N; M! C; q) x, C  E不同的人，怎麼相愛？

「小子，你配不上我女兒，你知道她的未來嗎？她需要的是一個大器的男人，有
前途的男人。」你父親不客氣地拍拍我的胸口。「你擁有什麼？你什麼都沒有。」
; e2 b: h7 ^/ R. p) i
- P' n/ u$ k- G! p( n你父親的口氣不是責備，他只是清楚告訴我，他看不上我，連帶也配不上妳。
; @  t6 k0 `' N) ~. ~6 V
0 R8 t7 [$ E) M9 f% P9 @看著妳父親充滿權威的神情，看著妳和妳妹妹躲在妳父親巨大的身後，妳變得好渺小，像是個小小孩子，無知天真。縱然我明白，妳不是那樣的角色。可是妳屈服了。妳順服父親，妳順服著貧窮，如同妳順服著我。

' r7 _* r. g) e% ?* D妳忘了明白，妳所順服的對象會有衝突的時候。

但妳作不出選擇。
& }. z) V4 L4 O2 P  C6 S/ r. s1 [
$ A6 w3 y1 u1 Y1 m4 ]$ j" O我無法對妳父親有任何承諾，我不是會發憤圖強的小子。我無欲無求，我沒有大志向。
2 j# S* x  r8 O
6 A: o1 [9 M. h2 U6 C/ A% d妳的父親很誠實，也一眼望穿我。他真的不是責備。

% A9 _" ]6 D. i* N* l9 B「我很愛妳女兒。」我悶悶地說。

" A6 N9 Q7 Y( x愛，竟是我唯一的條件。妳說，可不可悲？

) |9 S$ t) J+ x3 e, t+ t「我知道，可是只有愛，沒有辦法維持一輩子。」
1 U8 m" _1 g$ {
. O+ l0 n  G0 N- L妳父親是個聰明人，是貧窮害慘了他，是貧窮助長了他的野心。
3 G; O& Q; y# ~5 H
他要妳真正幸福。

2 x( U* V. l5 w1 J! [; L不同的人，怎麼相愛？
7 ?; C0 Q, c4 T% }/ K
2 a( o( A" F9 F9 v! ]( ^這是1997年的難題。

3 i, y9 Q3 U5 ]3 K# y' V9 V6.

愛的後半段，我們變得折騰，變得好不順遂。
: ^, D0 j" h) s+ f% d
9 m" d3 n" s  y; p2 T2 q妳的父親並沒有立即拆散我們，因為妳隱瞞得太好，好到我們的愛紮的太深，他還嚇退不了我。

雖然我們愛的很堅持，可是我們不快樂。
* O; z: H9 l3 k
0 n# ^/ s6 ~2 V1 Q( }6 [" Q/ b; |妳早知道的，我們不會快樂，這是妳父親預料得到的結局。
; |! s0 S* J+ F
那陣子，我和妳分手的謠言，班上傳得沸沸騰騰。

' x! ?. l: z! E, y. O2 t- o小羅像看好戲般，見到妳來找我，風涼地說：「你的麻煩來了。」
* E5 p9 Y# |" d9 ~2 k% Y& d% h
7 P, w8 U. {0 g& M4 E3 T, G" u# T3 q0 |我不爽的推開了他。

& n0 f' s& _, d「麻煩？小妹從來都不是我的麻煩。」我故意說給妳聽。
" T: T: s  L) l: h, [  ^/ I, k
% K) D( C/ \( \妳應該明白，麻煩的是妳所隱瞞的。

「我…對不起你。」妳有點愧疚。
  z% _7 e" o9 t* M' |3 j# B
妳一副想坦承的模樣，讓我有點難過。

, _4 H) Z* v8 _命運逼我們走到這步田地了嗎？

. W8 {$ }" q' F8 n究竟是妳的不幸，還是我的不幸。

「既然妳知道會這樣，為什麼還要跟我交往。」
  [4 o5 Z' \# }( N" @6 L5 d
我怪妳的狠心，妳拖我下水來愛妳。
1 L, W; C( L* s6 x
妳沒有回應我，妳只是嘆息。深深的嘆息。彷彿那口氣，是從心靈深處吐出的悲哀。妳的眼又起霧了，好濃的霧。我伸手蓋住妳的眼。我要妳別哭，至少，不要在我眼前哭。
' t* G: `2 f7 S5 U7 f$ Z2 k
妳知道的，我自小就死了母親。我母親死前正在流淚。我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 }0 D! A" a4 S# w4 C
我們的愛，讓我瘋狂了。
9 w% R! ~: w4 M6 v. m8 F( Z3 k* ~
+ D9 Y, u8 R+ m7.
4 ]4 r. Y# l8 `- Q0 [3 j- W+ C為什麼妳要愛我？

7 Y. D5 ?6 ?* U( }  \難道這是妳對父親默默的反抗？我只能這樣猜想著。
+ l! ~, W6 }8 h: g+ ?/ D, T
妳並不是誠心順服，妳有妳的叛逆，妳也想有選擇。

可是，我們走投無路。
9 m' Z0 n- l7 S
1998年，我和妳父親有了私下的交情。

他常找我「聊聊天」。

一方面要我瞭解妳的成長背景，一方面打擊我的士氣。
3 V5 H: Y5 F: N4 E
2 k# R5 a8 ^) I0 ^7 D; T「我唸過一些書，可是我沒有機會成功，我從來沒有讓家人過過好生活。」他一口飲盡一杯酒，不斷責備自己：「如果我有能力的話，就不會這樣了。」
4 W! J, z# R' n3 i* j* C
「小子，這是我的遺憾，你也會這樣的。」他從來沒喊過我的名字，我甚至以為他壓根底不想知道我的姓氏。

0 I. {8 s# F8 I* r2 k2 m「你不能這樣斷定我，每個都可以追求自己的幸福，不一定要大富大貴，也可以過好日子。」

「什麼好日子呢？沒有錢，就只有悲哀，被人看不起，常常想辦法跟別人借錢，別人都當你是個麻煩。」他很有感慨地說：「窮人沒有朋友。」
' v0 n' h- F: z) \" v
突然，我覺得妳的謊，好悲哀，好可憐，我更覺得自己可悲。

妳不要我的同情，妳已經試圖不想成為我的麻煩。

妳甚至害怕我用同情的眼神看著妳。
8 K& G# {/ m( K. B0 Y
+ e0 u4 W9 w6 F3 P' d6 Q為什麼妳要愛我？
# K" {# |- J/ M  {, w
4 S! C+ _+ D9 u3 t是不是，妳希望得到平等的愛。

妳需要尊嚴，難道這就是妳甚過愛我的東西？

小妹，我不敢直視妳的眼眸，我害怕看見真相。

1 E+ n/ e" B5 `+ t3 {8.
我有一股強烈的怒氣。

" Y+ |7 K" e% x) g/ d「妳作什麼這麼努力？」我奪走妳正閱讀的書籍。

. Y. a9 o- l0 ]2 Y7 H/ l( V妳搖搖頭，無力地說：「我沒辦法不努力。」

逼迫妳的是命運嗎？是貧窮嗎？還是尊嚴呢？
+ [: V' ^1 L, k6 o! u: q9 @& x) c
我們的愛情陷入一種悲哀，我們被算計著，被命運考驗著。
7 h9 i7 B2 v% D& B
4 v2 O6 S7 X# H妳的父親只是提早釐清我們愛情的軟弱。
; Y3 m0 B9 F+ d, W
# p! T: I- H+ s1 b這次哭的人是我，很抱歉，我居然在妳面前流淚。

* u+ h# W5 w; ]5 {/ v「小妹，我真的很愛妳，可是我們沒有未來，我沒辦法爭氣。」富貴不是我渴望的生活，成功不是我追求的價值。小妹，妳知道的，我是一個很平凡的人。
- P+ x3 i- y- c9 X; B' r: K
淚水朦朧裡，我只是看見妳舉起那細嫩的手。妳學習我的肢態，妳學習我的語言，
妳用蒼白的手遮住我的雙眼。
; L" q: D! a' G$ D6 Y8 c
原來，妳也不喜歡看人流淚。

「你要放棄了我嗎？」妳打破了沈默，妳的聲音在顫抖。

我無語以對。

; V! D" G& A! ?7 Q  B: b7 q- k「你要放棄了我嗎？」妳再一次問我，妳用力的看著我。

( M. E# k7 i' W9 l妳那雙起霧的眼眸，染上淡淡的哀愁。

我一發不響，我故意忽視妳的難過，我徹底沈默。
2 p4 [3 ^( Y1 O
我要妳做出抉擇，我要妳替我說出答案。

我好想明白，在妳心底甚過愛我的是什麼。
7 h$ v' |  |2 h+ i
4 [* A, B4 i( z1 D妳真的愛我嗎？
9.

1998年的冬天，我們必須做出抉擇。
8 b1 f8 @' M' R6 n' l5 b4 U
離開學校後，妳到了一間大公司上班，而我等著接兵單。

妳的父親已經無法忍耐了，他索性揍了我一頓，弄壞我們的私交，他要我馬上離開妳。

他急了，他怕我毀了妳。就像當年他毀了妳母親那樣。

/ ^9 q0 i7 [, W6 B2 b他總是不斷的自責，我知道，妳父親真的很愛妳，甚過我。
- E* E: Y/ ^, n$ Q/ E/ a& F7 m
如果我們還是情人，恐怕妳會喪失很多好機會。

+ Y- E& U) l3 r5 Q( D/ O5 \- ^妳父親只能勉強通融我們到畢業。

於是，我下了一個決定。

  Q: w* X- Y  _+ u小妹，妳或許會怪我無情，我以為這是解脫我們痛苦的方法。

就怪罪命運吧。

( Y2 i" r. O9 S: q- s; y3 q, c+ c我不可能背負著妳的一生，我們只會陷入悲哀，妳父親的頑固一定會傷害往後的
我們。妳和妳的家庭是絕對分不開的，那天我看著妳躲進父親的背後時，我就明
白了，妳的父親是妳的依靠、妳的驕傲。
. I- J: A6 @$ M9 c
如果我愛妳，受傷的會是我，如果妳愛我，受傷的是妳的家庭。

我們能怎樣選擇？只好假裝不愛，只好讓命運順勢而走。僅能這樣。

$ u) C) N) c3 }9 k0 v: I. K更何況，我敏感察覺到，在妳心底還擁有甚過愛我的東西。
; i3 W, Q' L. O9 S* D7 D# L
那一定能維繫著妳的未來，沒有我，妳依然可以自在。

0 {' o. u! L! m# n; b% R" _這是我自私的想法，請原諒我的軟弱。

& }, i1 \/ g1 Q# ]7 q$ w十二月的某一天，城市起了霧，我和妳相約渡過漫漫長夜。
0 k) u! V9 g' |) C$ I
「霧本身會發亮呢？」妳笑著說，像是賣火柴的女孩。

4 r& R6 K% R  o$ l0 y& m5 G5 k「妳忘記光的存在，沒有光，世界上所有的事物都不會發亮。」

我提醒妳面對事實。

4 h& v- x! U! T8 {+ ]1 Z「只要相信，有一天會成真的。」妳的聲音聽起來很誠懇，好似在禱告。

! m# q6 S0 R3 f# H. n我已經不了解妳了，只有透過妳的聲音，我才能相信妳的話語。
8 ~" i* d4 j% S' g/ d# H
可是我沒有為難你，今晚妳擁有作夢的權利。
3 o% h8 `. x8 p" a4 O3 [
我們擁抱著，就像回復到學生時代的熱戀般，窒息的愛著對方。
3 _( {! S" U& t
剎那間，我以為我們能相愛一輩子。
! x: e& ?& z9 v1 e9 U
我能愛妳多久呢？十年？還是二十年？

這麼久的未來，我其實也不曉得。


就這樣，直到了清晨，濃霧漸漸退散，街頭上開始有三三兩兩的行人。
7 ~8 I4 _; I# {" n( F( p7 U: I
  l; _2 I! T& @( ^" ]4 ]) H突然，我鼓起勇氣，用醞釀了好久好久的情緒說：「小妹，我們來玩個遊戲。」
6 `4 B! D* J+ I- x3 z% d! K6 M2 R; H4 E
「遊戲？」妳楞楞的不知所措。
; {( I0 N0 |3 U4 Z9 P
「給妳一分鐘找我，倘若，妳找不到我，我們就分手吧，倘若，妳找到了我
，那即使再怎樣悲哀，我都會撐下去的。」

「這是賭注，你想知道誰會賭贏嗎？」妳明白了我的意思，我在提分手。

% l/ B; b9 `  `! z7 l我點點頭，同意妳的結論。

妳沈默好一陣子，久到我以為妳和這個都市一同冬眠。

妳低下頭，發出了奇怪的啜泣聲，細細的，沙沙的，像是嬰兒。
) M+ M  X) V+ p) L$ {
我緊張的左顧右盼，幸好霧色很濃，妳的表情我看不見。
" g8 t5 H% x( U% A' }
我甚至遮住了我的眼，小妹，別再利用我的弱點了。

8 K% f+ v. G* I; X. t3 R這次我已經下定決心，無論妳說些什麼、作些什麼，我都不再被動搖。
' a- c6 t2 i( ~. ^/ d
我放棄等待妳的回應，我自顧地數了起來：「1…2…3…4……」

1 z, m5 B/ y, m9 D2 r+ z! v我慢慢往後退了幾步，離開與妳的親暱，然後以接近踉愴的樣子跑了起來。
# G# r5 t/ G4 J$ G/ j
縱使我感覺到妳在我背後的視線是如此哀傷，我也不能回頭。

我知道，妳站在原地，妳在等待我的離去。
; [( B* J  x+ Z+ p
! W$ M' K, R' P( V% d7 O$ Z/ U1 {等到我聲音離妳遠去時，我已經躲在預先想好的地點。

沒多久，我聽見妳的腳步聲，很急促，彷彿快跌倒似的。我聽見妳在喚我，我摀住耳朵，我不敢聽。倘若我聽見妳的誠實，我會瘋狂的，我會哀傷的。
9 _$ {: o6 ^1 T2 U* X3 }( c
請不要叫我的名字，請妳忘記我。

約莫兩個小時，天空下起了細細雨絲，我還感覺到妳的存在。直到轉為滂陀大雨，
2 \$ i, o% V; G0 {& ^3 M妳才不甘心的離去。
( ]2 W1 E+ E' B, p9 S1 p
, E- N9 P2 |) x小妹，在妳心底，還擁有甚過愛我的東西，那一定能維繫著妳的未來。
9 U% j2 s5 ^, y: y) l
就這樣，在清晨的地平線，我們靜靜地分離。

/ C4 _0 }; z% o6 B7 j# S往後無論怎麼走，我們都不會再相遇，這是我們的默契，也為了妳的幸福。
5 M3 m# S9 O5 j+ |3 M4 a6 a
10.
十年了，我不敢擁有妳的消息。
4 Z- `8 I0 X. v* H( d5 B
小羅曾說：「當不成情人，還可以當朋友。」他無法理解我們的關係。
6 W3 T6 W% ~/ Z1 y
3 \' I6 S" Z2 t4 ^+ d* d( |* v我和妳都是死心眼的人，都不是能雲淡風輕的人。

- R: L  Y1 a1 q. q. z; f我們之間的愛，充滿著道德的眼光、充滿著家庭的束縛、充滿著社會的限制，這
是我們的軟弱、我們的不快樂、我們的悲哀。
9 M: A) ]( ~' m) E* }- @! s, ^
, O1 U/ n4 ]' M$ }& {+ Y% T小妹，愛情倘若可以很純粹，我們當然能無憂無慮。

) |; p* v5 P% e( i" |  P可是，沒有辦法，這是命運的捉弄。
. e/ F9 G# O% B
7 k+ P% R3 b1 j妳父親幾乎是狼狽的求我。我明白，我一輩子也不可能達成妳父親的期望。

我只能選擇分離。

當年的那天清晨，我可以一時的消失，但是往後的一輩子，但我躲不過風聲，躲
. D; y! I" t2 ?2 J% E) G7 {& Q不過所有的過去，前年，透過朋友無心的插柳，我仍舊知道妳和一個主管結了婚。

知道妳幸福，我很高興，真心祝福妳。
) o) a4 {# }$ r+ h- h% B6 Y9 Z
) t! z. m- L0 {1 V; o雖然每當想過去的回憶，我的心還是會微微抽痛。

$ h0 ?$ B( z% m- J我會想著，當我轉身離開的時候，妳哭了嗎？
2 I4 [4 [/ G- ~; a7 G
是不是我選擇背叛了妳？
! F+ z- ^% K' a. P& u4 K
這十年，我翻來覆去的不斷想著這些，但沒有結論。

! o1 q+ f' o% {. a$ L5 V我依舊平凡，人生沒有大風大浪，當然，也娶了一個很平凡的女人。

咚…咚…咚…
) [+ J( i) O( K4 s2 Y' G  m; D
聽到敲門聲，我回過頭，是我的妻子。

她笑了笑，遞了手機給我，隨後在我耳邊悄聲地說：「是個老男人。」

, \3 I3 i, i' A8 c! w我心裡沒有預防。
6 g8 B& ^/ {1 Q8 L
* g8 u# m$ f4 r2 O「小子，還記得我嗎？」這是妳父親的聲音，帶著頑固的倔強，我依舊沒有名字。
8 ]7 o: ]5 b: I
「記得。」我楞楞的。
; @9 {- ]# ?' r6 h! @- s) d
「小妹，她出了車禍，你可以來看她一下嗎？」似乎怕我忘記妳，他用了我慣用的小名稱呼妳。

; A& R, ]: b3 w% H唯有妳父親同意我來看妳，我才意識到，原來我很想很想妳。

我答應了妳的父親，沒有遲疑。

$ Z8 H$ @7 L9 g, B7 i9 C, Y* |我甚至有些期待。
% }3 C+ v2 @/ G/ y0 s+ k
起初，我以為只是小意外，因為妳的父親聲音好平靜。

來到醫院，匆匆走到妳病房門外，我很緊張，想著久別重逢後，我該用什麼樣的
語言祝福妳。

( i9 U- _+ y0 k/ A只是走進病房後，看著過份誇張的醫療設備，看著昏迷不醒的妳，看著妳丈夫哀
! s; V" n  X3 }* u% x; m愁的神色，我心裡有了底。
- e* V9 H  ~1 ]  d& ~
妳父親從門外走進，他暗示妳丈夫先行離開。

「小子，不用我說，你應該知道小妹的狀況。」

% x7 w- m  L0 T; ?6 U我點了點頭，就像當年第一次見到妳父親那樣，心情很悶。
) H8 q0 K0 i  z: v: [
我感到深層的難過，淚水快洶湧流出。
' Z5 m, d- ?, k  B
" ~1 l' }" F& P9 ?" I0 e. n如果知道再次見到妳，是如此情境，我寧可沒有妳的消息。

% S' i, w$ N# I% q! o* U# f至少我可以假裝，妳如妳父親期望那樣，過得很幸福。

. |* i4 K: S' L4 W3 B/ _5 S( D「沒想到她的幸福只有十年。」妳父親似乎和我有默契般，說著我想的話。

$ c7 A  }* _) w9 I% E* w4 X- K$ Y5 u「十年好長，又好短。」勉強湊出一些感慨，小妹，我該說些什麼？
8 t, u- T' v& S! p
7 Z; ~7 h. h4 L( |( O; I突然，他嚎啕大哭了起來，沒有尊嚴的哭泣著。
' Y+ l  J1 @' N
) g, F3 D  f' Z( D" x( Z這是當年我畏懼的他嗎？妳父親其實也很軟弱。
  k% `% k8 q7 e% T3 k" N7 p- Q9 |+ Q
「如果知道她只剩下十年，我會讓妳們在一起的，如果知道她只剩下十年，她想作什麼，我都不會阻止她…我都會順著她的…我…」他之後說了什麼，我都不聽不清了。

+ n( n  A9 h/ \. w" i. y+ }: N小妹，妳見過妳父親傷心嗎？他的眼淚，真的好難看。

小妹，我們的十年，換來了妳父親十分鐘的悔恨，值得嗎？

「她真的很愛你，有一次她想跟你私奔，被我抓回來打。」妳父親坦承了一件我
! v5 w/ P# b" D' M, A3 K  L5 i( w
1 b, v+ ]$ E3 k3 L! k7 B不敢相信的事實。

# o" i0 p( n$ y! }& ^私奔？這是妳有過的念頭嗎？為什麼妳從來沒有提起？
; D3 u" A9 l4 s' m4 E, {
1 [- m, c& D* C* U! L0 |那就是妳甚過愛我的東西嗎？
, Q" V( d. L4 @: M6 B
走進病床，我撫摸著妳消瘦的雙頰，妳細薄的眼皮上浮著淡淡的綠。
' n5 s8 I, j1 ~
我想打開妳的眼睛，我想知道這裡頭積了多少淚水。
* O1 ~0 M, t5 v
, F/ @, b, y! ^  H% Y十年了，小妹，妳是否依然愛著我？
( y8 h. ^( O+ p+ @; P/ R" d看見妳父親哭的越來越狼狽，我真的不忍心，我並不想報復妳的父親。

: B! d+ V2 V! a: U1 f+ y因為我們同樣都是深愛妳的人。
' M% {+ S( ^4 s. {2 ^( ?5 t
他無須祈求我的原諒。
, J. p& @- C& w' w: T4 t
有人說，「相信」的前提是質疑，所以才需要付諸信任。

2 K  _: o( ]& k  t相信這兩個字，某種程度上，是在欺騙自己。
. o: k, ]6 H/ ^/ S" _& ~
* f/ U1 j3 \, H+ C小妹，我明白，對於每一個相信，其實妳早已有了答案。
! A" l; m) C! R* w
是我，沒有選擇相信妳。
$ f$ U3 C9 c. H' D5 A: l% c+ O/ l8 }3 _
11.
透光的薄霧籠罩我們的記憶小道，就這樣一路蔓延，不知迂迴多久；當我回頭時，它們早已化為露水，濕濡了過去。
" y' }& D! [& n, S) F
小妹，在妳心底，還擁有甚過愛我的東西，那一定能維繫著妳的未來。
7 k& X+ T7 S0 Q; s$ X1 b- o  {7 N
我終於知道了謎底，只是來得太遲。

對不起，我愛妳。
END
% m. C0 C' j# g1 v
: U. x+ y; w9 R4 z[ 本帖最後由 a90932 於 2008-11-22 04:58 編輯 ]

a90932

寫這篇小說很突然，深夜迸出來的。
然後搞的心情很差。
有點不高興。

阿垣

寫得很好~

$ h; _) U, l( O. E  S6 z% r真的觸動了我的心...

Mer

"我是死心眼的人，不是能雲淡風輕的人。
- `8 g- V& ?  T+ M3 m& b9 K) ~5 g# b我們之間的愛，充滿著道德的眼光、充滿著家庭的束縛、充滿著社會的限制，這
- n& ?2 p  n  t/ x) q+ D是我們的軟弱、我們的不快樂、我們的悲哀。
愛情不是那麼純粹，沒辦法這麼無憂無慮。"
, @- k$ S) R8 t7 O1 e" Q* |
我小小改了你以上的句子
/ X' R8 Q9 c8 y7 }7 Q我很喜歡很喜歡
# e3 l/ h1 Y) F  z& C+ ]( w可是讓我用在我的網誌裡嗎？
因為
你就像是替我說出藏在心裡的情緒一樣
深切

a90932

可以啊，喜歡就拿去用。
1 j. J0 h) v0 n' `( e: C能有共鳴，我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