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頂

joycer

大雨過後，熱騰騰的水泥地氤氳著特別的味道，不同於土地的溼潤芬芳，而是稍刺鼻的水泥粉塵味，這個味道總在不經意間喚起我的回憶：有時是一張當作書桌的木椅，有時是灰樸樸像魚鱗般的整片屋瓦，有時是一個女孩的情竇初開....。

直到921大地震前兩年，老家仍是舊式國宅，不到30坪的平房上有大面積中間聳高斜低向前後兩端的屋瓦，每戶人家後方有個露天小院子，架個鐵梯可以爬上屋瓦後方的平台。

求學時期，放學回家後，夕陽逐漸西沉，母親在廚房忙碌，等待晚餐前，我喜歡拉把椅子攀著鐵梯上屋頂的平台，然後坐在瓦片屋頂前端看書。屋頂因曬了一整天太陽，燙腳底，於是有時會先拉過水管，灑灑水消減熱氣，讓熱熱的水泥蒸氣味飄散在四周伴著我唸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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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麻雀很多，吱吱喳喳地不絕於耳，晚風陣陣吹來，水泥味慢慢散去，樓下母親烹煮的飯菜香裊裊升起，我一個人一本書讀著，愛極了渺無人跡與自然貼近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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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一會書之後，抬頭望望天空，那被夕陽染成橘紅色的雲朵從未停留，天空沒有一刻是相同的，在天空變暗前，我有太多想像等待編織。

我也曾頑皮地躺在屋瓦上，指指點點天空，讓眼界所及只有天只有雲再也沒有什麼旁的。

真是單純又美好啊！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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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喜歡在傍晚屋頂上看書的女孩，有一天拿了一疊情書悄悄攀鐵梯上屋頂，偷偷地一張張燒掉，因為，這個女孩知道喜歡女生是不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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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年，颱風來了，吹走許多瓦片，父親在颱風警報尚未解除前就急急去街上買回瓦片，一片片補好後，屋頂的顏色變了，再也不是成排整齊深灰色的瓦片了，而是間雜著令人覺得突兀不安的灰白，像整齊牙齒上有了討厭的蛀牙，自此再也沒有踩上屋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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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以後，懷抱著最初的情懷，我對屋頂仍充滿幻想，想像與心愛的戀人依偎著遠方、看日出日落，想像有一天還可以躺在斜斜的屋瓦上數星星曬月亮，甚至想像與戀人以天為鑑一遍遍的纏綿，只不過這一切也變成腦海裡數不清的幻想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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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不變的，那個女孩還是愛著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