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說] If

QElsa · 發表於 2017-4-24 21:37:27

本帖最後由 QElsa 於 2017-4-27 22:19 編輯

前言:

這篇和我之前貼的那兩個不是同一個故事，算是差不多的人物的另一種故事分支，本來只是番外寫好玩的。
當整個全新的故事看也可以，只是有些設定和本來的故事一樣，先看這篇If就會先破梗。
後面可能有限制級的劇情，而且有些可能不是那麼舒服，當篇開頭也會再警告，請小心。

QElsa · 發表於 2017-4-24 21:39:00

<1>E

#include<Secret.h>

int main(void)
{
/*
「Elsa，我真的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可以學會有點教養，不要老是玩得這麼瘋。」數不清是第幾次Elsa在放學回家時聽到她媽媽皺著眉頭說。她綴著綠色格子領巾的深灰色西裝外套、白色制服襯衫和黑色百褶裙都沾滿泥巴，鞋子、襪子、書包、頭髮也是。「你自己去洗乾淨吧。」她媽媽說完，走進廚房。

Elsa走進浴室，把制服脫下泡在水桶裡，倒入洗衣粉，把水龍頭開到最大，水嘩啦啦的沖在她的制服上，她懷疑這些汙漬永遠也洗不乾淨。她很想把自己也泡到水桶裡，淋上漂白水用力搓一搓。
洗過衣服，她泡進浴缸清洗自己的身體，她的手臂沾滿黑色和藍色的墨水，被寫了很多難聽的字眼，她想盡快讓沐浴時間結束，不想回憶同學們熱熱黏黏的髒手抓住她時噁心的觸感。
當這種生活成為常態後，有一天她發現自己有了潔癖。

她已經搞不清楚自己是本來就這麼沉默，還是慢慢喪失與人溝通的功能。她不懂為何同學總是看她不順眼，明明她一直都很小心翼翼。一開始他們只是拒絕讓她加入遊戲，她還會默默站在旁邊看，覺得那些遊戲應該很好玩吧?後來她就變成他們的遊戲之一，從拉她的馬尾開始。所以她開始綁辮子，這樣她就不用每天重綁好幾次馬尾。
她曾經有過一兩個好朋友，直到有天她背上被扔了泥巴，回頭看見他們的臉，充滿鄙夷卻又開懷的笑著。

「怪胎」是她最常被取的綽號，她漸漸習慣同學用綽號代替她的本名，也漸漸覺得這綽號並不是這麼糟，至少寫在手上並不長，洗掉不會花太多時間。「資優生，很了不起嗎?你什麼都會嘛。」他們翻著她的書包，想找到她還有什麼和他們不同的東西。她冷眼旁觀他們對她做這些事，好像那不是她的書包、她的書、她的頭髮、她的衣服、她的身體，她也毋須為這些身外之物煩惱。
--只要回家再聽幾句媽媽的抱怨，事情就過去了。

十歲那年，班上來了一個轉學生。
*/

char NewClassmate;

if NewClassmate == Ariel
{
Secret(Ariel);
}
if NewClassmate == Rapunzel
{
Secret(Rapunzel);
printf("Read Episode RapunzEL\n");
}

return 0;
}

----Output:

NewClassmate = Ariel

那是個紅髮女孩，長得很可愛，她的名字是Ariel，她只簡單說了「請多指教」，似笑非笑的眼神掃視過台下的所有人，不帶一點諂媚。
她很快就會看出班上的風向，加入其他人的團體，一起欺負自己吧?不知道她會不會想出什麼新把戲。Elsa心想。

老師指定她坐在Elsa旁邊的空位，因為沒人想坐在那。這堂課是自修，老師交代一下事情就出去了。

「Hi，你叫什麼名字?」Ariel問，簡明扼要也不容拒絕。
「Elsa。」Elsa也簡單的回答了。
「很高興認識你。」Ariel對她伸出手，Elsa看著她的手沒有回應。
Ariel等了一下，見她不伸出手來，就自己收了回去，發了個無意義的語助詞「嗯哼」。
「Ariel，不要跟那個怪胎玩，她不會理你的。」兩個同學走過來說。
「怪胎?我倒好奇你們正常在哪裡。」Ariel回頭，聽不出立場地回答，嘴角掛著的禮貌笑容一點也不誠懇。
「你想看很酷的東西嗎?跟我們來。」其中一個同學Jeremy說，他最喜歡欺負Elsa。
「哦?是什麼東西?你說清楚了我再考慮。」Ariel回答。
「成人雜誌，可以嗎?」Jeremy眨眨眼:「有辣妹，也有猛男。」
「沒興趣，不過，謝謝你的邀約。」Ariel手一攤，站起來自己找別人攀談去了。

Ariel不刻意去討好任何人，包括Elsa，她好像總以一種微微輕蔑的態度看待班上的同學，表面上和每個人維持客套的關係。Elsa好奇她隱藏得不是很好的傲慢為何不會惹惱同學?為何她從不擔心會被霸凌?

Ariel偶爾會跟Elsa聊上幾句，自自然然的，不管她回不回應。Elsa覺得Ariel其實也懶得理她，Ariel不太問她私事，只談些第三人以外的話題抒發己見。這樣很好，她只要挑自己想回答的部分跟Ariel互動就行了。
「倒底是哪個政府單位規定每天都要喝牛奶的?」Ariel又把牛奶瓶原封不動的放在桌角。
「聽說多喝牛奶會長高，補充鈣質。」Elsa回答。
「你知道乳牛養殖規模化是多糟糕的事情嗎?」Ariel看了她一眼，續道:「你想聽我再說。」
「你說。」Elsa沒想過會有同學找她討論這種東西，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你看過工廠裡的乳牛嗎?牠們被當機器一樣養著，困在輸送帶上，擠奶器就固定在牠們身上。有些更糟的，這裡開個洞方便灌食。」Ariel在自己腰側比劃了一下:「我們的劣質玉米和生長激素，就這樣毫無保留的灌進去，然後變成你手上的這杯牛奶。」
Elsa看著自己喝了一半的牛奶猶豫了一下，Ariel自顧自的繼續說:「酪農業壓縮食物來源，很多能讓人吃飽的東西，現在拿去餵牲畜，這是另一回事。話說回來，我懷疑宣揚牛奶有益而且強制執行國小必須發放牛奶的，背後都有利益輸送。就像以前大家跑步習慣穿平底鞋或赤腳，製鞋廠商為了賣他們發明的運動鞋，就打廣告洗腦大家跑步要穿厚底運動鞋而且用腳跟著地，什麼氣墊和足弓支撐都出來了，搞得大家非得穿他們賣的鞋才會跑步。」
Ariel在語言掌握方面似乎很有天賦，她懂的字彙極多，有時用字也很生澀，彷彿她每天一早起來都先讀完報紙頭條和經濟政治版才來上學。她只對Elsa這樣說話，Elsa覺得她應該是特別看得起自己的智商。Elsa靜靜的聽完Ariel的長篇大論，給了個評語:「你懂好多。」
Ariel看她拿著牛奶進退兩難的樣子發噱，笑道:「你喝啊，我不愛喝牛奶，但我誓死捍衛你喝牛奶的權利。」
Elsa歪頭想想，回答:「我猜...也許有些強制發放的東西，是為了照顧某些人，就像我們雪下得再大也得上學，這樣才能人人有營養午餐吃。不會只發給需要的人，因為不能讓比較窮的人有被差別待遇的感覺。」
Ariel看著她定了兩秒，伸出食指說:「我知道你說的意思。好，我再想想，是我太自我中心了。」她把自己的牛奶放到Elsa桌上:「你還喝得下嗎?給你。」
「呃...我有點飽...」Elsa尷尬的回答，Ariel剛才那番話實在讓她對牛奶失去了興趣。
「噢，我再度自我中心了?你飽了，但我以為你會想喝。」Ariel笑道:「聽說你爸是個成功的生意人，你以後應該也很會玩這些遊戲，我愛喝可樂，我也是被商業操弄控制的一代，沒什麼清高的。」
Elsa愣了一下，回答:「我對那些沒興趣。」
「沒興趣啊?都說生意人的孩子難養，看來有些道理。」Ariel笑著站起來，把牛奶拿去送給別人了。
Elsa打量她的背影，不確定Ariel到底什麼意思。反正，也不需多想吧。

Ariel既低調又高調的存在，不只讓Elsa一個人難以自處。她不清楚Ariel對她是善意還是惡意，他們兩人雖坐在鄰座，也常討論別人沒有興趣的話題，但Elsa從不認為他們是朋友。同學們過了好一陣子也沒摸清Ariel，還是又把注意力移回Elsa身上。

這天放學時，大家正在打掃教室，Elsa在走廊拖地，幾個同學鬼鬼祟祟的經過，突然提起地上的水桶潑到Elsa身上。「Surprise!」
Elsa嚇了一跳，習慣性的躲到一邊，但裙子還是被濺濕了。
「我想....有人需要涼快一下!」一個同學不知從哪又提來半桶水，邪惡地笑著。
「發生什麼事了?」Ariel打掃外掃區回來，看到這光景，冷冷問道。
幾個同學一起看向Ariel，主事的Jeremy發話:「Ariel，給你一個選擇，把這桶水潑到Elsa身上，你就是我們的朋友。或者，我們會把水潑到你身上。」
「我才懶得跟你們這種貨色營黨結派朋比為奸。」Ariel雙手抱胸極度不屑地說。
Jeremy愣了幾秒，大概是在理解她用的成語，然後也挑了個比較難的字彙回答:「很好，你寧可被邊緣化是吧!?」
Ariel全不把他們放在眼裡，淡淡地說:「那是你們自以為在邊緣化別人，殊不知你們這些loser早就輸在起跑點上，只能用霸凌比你們優秀的人來自我安慰。我倒想看看二十年後的同學會，你還笑不笑得出來。你可好好記得今天啊，就算你忘了，我也會幫你的份一起記得。」
Jeremy脹紅了臉，看來還沒完全理解她的意思。Ariel說道:「怎樣?還想玩水嗎?今天有點熱，不介意的話順便賞我一桶水吧?別以為學校老師都是瞎的，就我們兩個一起去跟老師說一聲，看看是誰吃不完兜著走。話說你們這些人，要霸凌別人之前，連人家家世背景也不問一聲，當真是蠢到無可救藥。」
Ariel陰冷的眼神緩慢地掃視在場的所有人，同學們被她不應屬於小女孩的表情嚇得反常地噤若寒蟬，沒人接話。Ariel輕哼了一聲:「連自我辯駁的能力都沒有了?剛才還好威風呢。」她拿著自己的掃把就走了，只賞了Elsa一個不知所謂的眼神。

Ariel歸還掃把時，一轉頭看到Elsa站在後面。
「欸，你走路沒聲音的啊?嚇死我了!!」Ariel真被她嚇了一跳。
「喔、喔...抱歉...」Elsa訥訥的後退一步，雙手手指互絞著。
「幹嘛?他們還找你麻煩?」Ariel問。
「沒有。」Elsa看了她一眼，低頭看著地上:「我來跟你說謝謝。」
「謝什麼?」Ariel抬起下巴:「我真不懂你有什麼好怕他們的，告訴我，之前還發生過什麼?」
「也沒什麼，應該都過去了吧...」Elsa頭還是沒抬起來。
「不，一旦我想知道的事，就沒人能瞞混過去。我在這等到你說為止。」Ariel挑了個站得比較穩的姿勢，擺出要長期抗戰的模樣。
「嗯...」Elsa猶豫地起了頭，Ariel稍稍鼓勵地應和:「如何?」
Elsa抬頭看她一眼，又猶豫了很久，只丟下一句:「真的沒什麼!剛才謝謝你!」就扭頭跑掉了。
「喂你....」Elsa跑得很快，Ariel追出去時就知道自己追不上她了。

Ariel停在原地，嘴角揚起不明顯的笑容:「很好，反正你不說我也會知道的。」

QElsa · 發表於 2017-4-24 21:52:00

<2>Ar

Ariel在轉學進來之前，就聽說過Elsa這個人了。Ariel本來念的是音樂班，但沒多久她就知道自己不是適合走科班的人。每天早也練琴，晚也練琴，還有無聊透頂的樂理課，音樂擺明了是要佔用她所有生命的不可承受之輕。她不特別愛玩，不太會在教室裡看著普通班同學在外面玩樂而自感哀怨，只是認為自己的時間應該拿來做些更有價值的事，至於是什麼，她還不很確定。
爸爸Triton沒有反對她轉學，只花了一頓晚餐的時間，確定她志不在此就批准了。就談事情這點，她喜歡跟Triton有話直說，因為Triton很忙，家中姊妹人多口雜，她從小就知道怎麼在極短時間直奔重點和主張自我。

處理完轉學事宜，Triton跟她說:「你會跟Agdar的女兒同班喔，她和你一樣大。」
Ariel聽過一些長輩形容「Agdar的女兒」，一面倒的讚不絕口，她頗不以為然。在他們去年因為爸爸新官上任而搬家過來之前，她對這個人沒什麼印象。她和Triton並肩坐在沙發上，順手搶過Triton手上的報紙:「我忘記你說她叫什麼名字了。」
「Elsa。」Triton鬆手讓她拿走報紙，笑道:「我不給你看照片，看你能不能一眼認出來。」
「最好認得出來，我都忘記Agdar長什麼樣了，你每天見的政客這麼多。」她戳戳報紙上的政治人物性醜聞:「最近整天報這個，無聊死了，我才不想知道誰吹了誰的喇叭。」
「他不是政客，是企業家。」Triton笑道:「噢，這年頭連政治新聞也兒童不宜了。」但他沒把報紙拿回來，只是對她眨了下眼:「試試，你應該認得出來。」

Ariel還真的一眼認了出來。她站在台上俯視所有的人，嗅到一股平庸的氣息，就角落那位，和別人不太一樣。她將自己打理得完美無瑕地乾淨，坐姿也端莊得不近人情。Ariel故意和她對上眼，那女孩馬上把眼神移開。
這是個怯懦的女孩，Ariel不明白她試圖以僵直的姿勢來隱瞞的，確切來說是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Ariel一坐下來就問了她的名字，也不意外Elsa不和她握手。Elsa不過就是個害羞的小女孩，如果不是因為她是Agdar的女兒，來一百個也不值得注意。
過幾天她又見到Triton時，跟他說道:「你說那個Elsa，我瞧她不怎麼樣。」
Triton笑問:「怎麼說?」
「同學都叫她怪胎，她也不跟他們做朋友，整天躲起來看書畫畫，我要跟她握手也不理我。」
「哦，這樣啊。」Triton笑著停了幾秒，說:「那你說你有辦法和她當朋友嗎?」
「我何苦?」
「你怎麼知道她是被大家孤立，還是她孤立了大家?」
「我不知道。」
「所以你還無法理解她。」Triton瞇眼神祕的笑道:「永遠不要太快又太主觀的評斷一個人。」

Ariel持續默默的觀察她的新鄰居，她承認Elsa有超齡的氣質，但氣質終究也只是外顯的一部分，她想知道的是Elsa心裡在想什麼。所以她想到就挑一些大小事來發表看法，從班上球賽的戰術、歷史老師出的申論題、國家的經濟政策到校園裡新來的流浪狗，凡有點意思的她都拿來談。一開始她週圍的同學還會回個幾句，沒多久就只剩Elsa有耐心聽了。

「你有什麼想法嗎，關於漢摩拉比法典的引言:讓正義之光照耀整個大地，消滅一切罪人和惡人，使強者不能壓迫弱者。」Ariel問，這次班上的歷史作業申論題，她特地挑了個艱澀的主題。
「基本上同意。」那是第一次Elsa發表意見，旁邊正好都沒人了:「但不是完全同意。」說完話，Elsa似乎又掃視了周遭，確定沒有人在聽。
「哪裡不同意你說啊?」Ariel發現自己比想像中更迫切渴望知道她的答案。
「什麼是罪人和惡人?」Elsa問。
「犯罪的人，造惡的人，很難懂嗎?」Ariel有點不耐煩的向她說文解字。
「嗯，但他們和其他的人都一樣是人，我以為該消滅的不是這些人，而是罪惡。」Elsa說:「除去罪惡，他們一如當初。」
Ariel沉吟半晌，回答:「不，不會一樣，傷口好了還是有疤，罪惡去除了還有陰影。我認為適當的懲罰有恫嚇未造之惡的功效，和伸張正義的功能。」
Elsa抿嘴一笑沒有回答，Ariel追問:「強者不能壓迫弱者，你總同意了吧?」
Elsa說:「同意，如果你確定你定義『強弱』的標準是對的。」
「什麼意思?」
Elsa想了想，卻說:「我上次聽你彈鋼琴，你彈得蠻好的。」他們前陣子的音樂課，老師請他們合奏，因為只有一台鋼琴，Elsa讓給Ariel，自己拉小提琴。
Ariel不喜歡她扯開話題，隨口答:「還可以，你明明就彈得比我好，而且你還會小提琴。好，你回答剛剛的問題。」
Elsa說:「樂句裡有強弱之分，你還記得譜的第二頁嗎，乍聽之下鋼琴聲強過提琴聲，但實際上正因為提琴聲的弱，表現出...不可忽視的幽微。」她一次用上了很多生字。
Ariel又沉默了好幾秒，說:「我不懂你要說什麼。」
Elsa不好意思的笑笑:「我想說的只是，很多表面上看起來弱的，實際上未必是弱。可憐人或許有可恨之處，強大的人也可能只是藉此掩飾弱點。」
Ariel瞪著她好一會，回答:「扯這麼遠幹什麼!?我想法典要表達的就是，A不能欺負B，當A比B強大的時候。」
Elsa被她的氣勢逼得後退幾公分，視線回到自己未竟的畫上:「嗯，我懂，但很多時候人沒有選擇，人類是情感脆弱又充滿記憶傷痕的動物，他們有智能分辨善惡，還創造了所謂道德良知，卻只有高於動物一點點的自制力。」
Ariel幫她提綱挈領:「你是想說，人都會犯錯?所以錯應該被原諒?」
「也許?」Elsa又把臉埋進自己的畫裡了。Ariel斜眼偷瞄，是晴空底下的花園，百花盛開，但一個人也沒有。

Elsa可以對這些事侃侃而談，卻拒絕提起關於她個人的任何私事，在目睹霸凌事件後，Ariel大概知道為什麼了。
這起霸凌事件，在她看來就是一個懦夫遇上一群蠢材，明明輕輕鬆鬆能撥掉的灰塵，Elsa也能讓它黏在肩上這麼久。她隔天就私下找了幾個同學威脅利誘的問出以前發生的事，又過兩天，她在放學時追上了Elsa。
Elsa問:「怎麼了?」她的白金色長髮在太陽底下發光，Ariel不得不瞇起眼睛。
「我都知道了。」Ariel說:「那些笨蛋，我認為應該給他們一點教訓。」
「噢...你知道了。」Elsa看著旁邊的草地:「就這樣吧，我想不會有後續了。」
「Elsa，你是不是喜歡當好人?你的慈悲會害了自己，也害了別人。」
「你其實是漢摩拉比法典的忠實信奉者吧?」Elsa開了個玩笑，表情卻有些哀傷。
「你可以說我是。你知道嗎，今天你縱容了他們，未來他們不只會欺負你，還會欺負別人，而且永遠不知道自己裝屎的腦袋為什麼叫他們去把別人反鎖在儲藏室裡，或把那些拼錯的字寫在別人手上...」
「你別再說了。」
「好好好，抱歉。」Ariel吞吞口水，說:「我要教育他們。」
「Ariel，拜託你別再揭這個瘡疤了。」
「瘡疤?你確定你這麼快就癒合了嗎?」Ariel冷笑道:「沒受過傷的人，怎麼會知道別人有多痛?怎麼學得會同理心?」
「不，我求你。」Elsa抬頭看她:「人都有不成熟的時候，過去就讓它過去吧。」
Ariel抱胸看著她意味不明的笑著，說:「好，我答應你我不會去霸凌他們。」
「嗯，謝謝你。」Elsa往後退了幾步，有點生硬的揮揮手:「...再見。」
「明天見，我的好鄰居。」Ariel無可奈何地雙手一攤，Elsa回她一個微笑。

但Ariel隔天還是去報告老師，鉅細靡遺的敘述了這件事，強烈建議老師通知那些人的家長注意。那些人沒來道歉，Elsa一直都不知道他們之中的許多人回家被禁足了好幾天，以及他們後來對Elsa和Ariel又敬又畏的完整原因是什麼。

在那之後他們兩個漸漸看起來像朋友，有時也會同進同出，他們各自有興趣，Elsa會陪Ariel聊那些沉悶的話題，Ariel也會欣賞Elsa的畫。偶爾他們無話可說了，就一起彈琴。
Ariel第一次去Elsa家，Elsa的父母:Agdar和Idun很親切的招待她，餐桌上Ariel和Agdar聊時事聊得很熱絡，Ariel對所有事都有自己一番見解，也從不吝於分享。Agdar笑道:「果然是Triton的女兒啊，你說起話來跟他有點像。」
Ariel撇撇嘴:「哪裡像?我有話直說，他彎彎巧巧。」
Agdar又被逗得大笑:「我敢說，等你長大了也會像他一樣，那叫藝術，你一定會青出於藍。」
Ariel說:「說到藝術，Elsa才真的懂。未來說不定會是個大藝術家呢?」她轉頭看Elsa，Elsa整頓飯都沒說話。
「別提了。」Agdar說:「說到這我就頭痛，什麼不好當，要當藝術家。」他張開手臂伸懶腰嘆口氣，Ariel注意到在那瞬間Elsa往旁邊閃了一點，並且微微聳肩瞇起眼睛。
Elsa還是沒說話，Ariel扯開話題:「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要不要來點好玩的?」
Agdar笑問:「你說什麼好玩的?」
Ariel跳下椅子，跑到Agdar旁邊笑道:「聽我爸說您們一家都懂音樂，我好想見識一下。」她向Agdar伸出手，此時她是個笑容純真無邪的小女孩，任何人見了都無法拒絕她的邀約。
「如果Elsa像你一樣懂事多好。」Agdar笑著接過她的手，另一手向Elsa伸出，Elsa看著他從位置上站起來，臉上有隱藏得很好的恐懼，但還是被Ariel發現了。於是她搶在這個拍點前，先把Agdar往客廳拉去。

過了這晚沒多久，Elsa放學時叫住了Ariel。
「Ariel，我想問你一件事。」她很正經的說:「就像你問我很多問題一樣。」
「哦?好啊，你問。」Ariel饒富興味的問。
「你知道婚前守貞誓約嗎?」Elsa問。
「我知道啊，還可以獲得人生第一個戒指是吧。」
「是的。你有什麼想法?」
「我覺得沒必要，真的決定要守貞的，根本不用上教堂，管不住下半身的，發這個誓有什麼屁用?」
「嗯。」Elsa在思考，Ariel肯定這一定是她現在遭遇的難題。
「這週日嗎?也就是...後天。」Ariel問。
Elsa抬頭看了她，遲疑的點頭:「嗯...」
Ariel笑道:「如果你是為了戒指，我買給你算了，除此之外，我看不出這種發了只會讓自己有罪惡感的誓，有什麼親身試驗的價值。」
Elsa苦笑無言以對，半晌才開了個玩笑:「給我戒指幹嘛，想娶我啊。」
Ariel笑道:「給你戒指就能娶到你嗎?這交易也太划算了。」
Elsa笑著看她，突然臉微微一紅，又看著自己的鞋。
Ariel續道:「所以也不必用一只守貞戒買走你的身體自主權吧。你的身體是你的，不是天上那個人的。」她腦中很快閃過以鑽戒交易獲得Elsa的這件事。「Elsa，我也問你一件事，你覺得同性戀怎麼樣?」
「嗯?...」Elsa疑惑地抬頭:「什麼怎麼樣?」
「你爸媽那麼保守，你又每週上教堂，應該不少人灌輸你什麼叫『真愛』吧。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有一天你發現自己是同性戀怎麼辦?」
「嗯...我想...我不會是吧...」Elsa有點尷尬的說:「但我不覺得他們怎麼樣，就像我說的，我們都一樣是人。」
「哦，神愛世人是嗎?」Ariel不以為然的笑道:「但就不愛你同性戀的罪。」
「大概是這個意思吧...」
「你可得當心啊，這種有條件的愛。」Ariel揚起單邊嘴角，笑著咬文嚼字:「你若是發誓守貞，卻在婚前失去處女之身，祂也不會愛你的。豈止是祂，還有那許許多多因這有條件的愛而讚揚你純潔的人...」
Elsa看著地上沒有回答，Ariel續道:「說不定包括你父母。」
「不會的!」Elsa後退兩步看著她，眉頭深鎖。
Ariel怕她又逃走，忙追上用力緊扣她手腕:「你說，你家是不是有家暴問題?你爸或你媽會打你?或者你爸會打你媽?」
「沒有...」
「那你說這是什麼?」Ariel拉起Elsa的長袖，手臂外側有一塊瘀青。「我老覺得怪，天氣不冷你為何老穿長袖?」
「我自己摔傷的。」Elsa小聲說，Ariel一聽就知道是個謊言。Elsa懦弱的反應讓她突然燃起莫名的怒火。
「Elsa，法典之所以是法典，就是因為人都有劣根性!」Ariel吼道:「不要以為你是耶穌，犧牲自己就能救贖所有的人!」
「你別管!」Elsa的雙眼很快被逼出眼淚，她努力想從Ariel手中抽回自己的手，但正如她過度的善解人意，她也什麼都無力完成。
「今天住我家。」Ariel拉著她往校門口走:「禮拜五我爸的司機會來載，我爸也會回家，你待到週一再回去。教會那邊就告假吧。」
「不行，我真的不能這麼做。」Elsa的眼淚滑了下來，Ariel心裡一酸，咬牙說:「就這麼定了，我們週末出去玩兩天，剩下的你什麼都不用擔心。」

Ariel有時候討厭爸爸是個政治家，他過度忙碌，而且讓人猜不透；但有時她也喜歡爸爸是政治家，他總是有手腕搞定很多人，例如Agdar。她把Elsa支開後，把所有事情都跟Triton說了，包括可能的家暴和週日的婚前守貞儀式，她以為Triton會跟她在電視影集看到的一樣，反應很大的說「這不符合兒童最佳利益，違反自由意志!」或者「沒想到這樣一個成功的企業家，家裡有這些不為人知的秘密。」Ariel還煩惱著，也許這麼一來，Elsa會被強迫安置到別的家庭去呢?但Triton只是聳肩苦笑，說他來處理。

Triton和Agdar在電話中長談後，去房間找Ariel，Elsa正在洗澡不在房裡。「Ariel，你知道你爸的政見是很保守的，我跟教會人士關係也很好。」Triton用自我調侃的語氣笑著說，他從回來後領結都還沒鬆開。
Ariel吐吐舌頭:「但你養出了我這個異端。」
Triton看著她無奈的笑:「婚前守貞誓約，我覺得那是人家家庭的自由。你直接綁架人家的女兒，會不會太多管閒事，作風又太激進了點?」
Ariel躍下床，她個子不高而Triton又特別高壯，她必須跳著才能攀上他肩膀:「處理得還可以嗎?」
「差強人意~~我親愛的小公主。」Triton背著她轉圈:「老臉都給你賣盡了。」
「但你做到了，不是嗎?爸爸好棒!」Ariel跳回地面，仰頭看著Triton結實的肩膀說:「我希望有一天我能跟你一樣強大。」
Triton哈哈大笑:「我相信你可以。到時候別忘了要背著老爸爸轉圈喔!」

QElsa · 發表於 2017-4-24 21:52:33

本帖最後由 QElsa 於 2017-5-8 21:38 編輯

<3> E

他們直到國小畢業都維持著差不多的關係，看似好友卻又稱不上閨密。他們在班上成為另一種不可侵犯的勢力，Ariel老推不愛出風頭的Elsa出來做事，然後天天和她討論或爭辯處理事情的方法，像在訓練兒皇帝一般。在家長的社交場合，Ariel也總是游刃有餘的拉著Elsa穿梭其中，甚至偶爾也陪他們上教會，但Elsa知道Ariel並不信神，她總是在大家禱告的時候對Elsa扮鬼臉故意逗她笑。
這天他們兩家一起出去玩，前一晚Elsa借住在Ariel家，她早已熟識Ariel的六個姊姊了，家中有這麼多姊妹，對她來說真是難以想像的生活。一開始她覺得Ariel一點都不像她印象中的老么，後來她漸漸明白正因為Ariel是么女，過剩的控制欲無處發洩，就通通傾倒在她身上。
「Ariel，你有看到我的帽子嗎?」上了車，Elsa在自己的包包裡遍尋不著她的遮陽帽，明明記得昨晚已經放進去了。
「我覺得你穿洋裝配鴨舌帽很怪，幫你借了另一頂。」Ariel拿了一頂白紗寬沿帽給她。
「有什麼關係...我很喜歡那頂耶，」Elsa微微噘嘴:「而且洋裝還不是你說好看我才穿的。」
「要穿就穿一套啊。」Ariel拿了一杯果汁給她:「給你喝，今天很熱，先補個水。」
「現在還不想喝。」Elsa扁扁嘴看著窗外。
「哦，那我帶一瓶下去給你。」Ariel把果汁塞進自己背包，又拿出防曬油:「你還沒擦吧?」
「我有你的大帽子了。」Elsa心裡賭氣的想，什麼都你的，你的，你的。
「還是擦一下啊，今天紫外線超強，白色動物最容易曬傷。」Ariel直接把防曬油擠在Elsa手上，Elsa只好把它抹勻。她覺得氣悶，趁Ariel跟前座的四姊Arista拌嘴時，用絲巾蒙住眼睛開始裝睡，沒多久就聽到Ariel的聲音:「欸，Elsa怎麼這麼快就睡著了，我還想問她中學想念哪呢。」Elsa知道Ariel不會叫醒休息的她，於是更認真的裝睡，Ariel幫她蓋了一件外套。

沒想到一下車Ariel就去找了Agdar和Idun:「Elsa快畢業了，之後要念哪間學校?G中還是V中?」
「Ariel...」Elsa默默的追上她，輕拉了一下Ariel後腰的粉藍色緞帶表示抗議。Ariel回頭，問:「你自己想念哪?我應該會去念G中，一起吧?」她又回頭笑咪咪的對Agdar說:「我爸說念一兩年的公立學校，認識一些不同圈子的朋友也不錯，而且我能當他的臥底觀察員，給他一份教育品質報告。如果真的不喜歡，再轉回來念V中。況且，G中在平民學校裡算是素質很不錯的。」
Agdar微笑道:「你爸真是民之所欲常在他心吶。」他思考著，並沒有詢問Idun的意見，當然也沒有問Elsa的。Elsa想起媽媽前陣子還在電話中和其他的貴婦聊天，虛情假意地恭賀誰的孩子擠進當州頂尖大學的商學院，正猜他會拒絕的時候，他竟點頭說:「G中不錯，離家又近，你們兩個念同一間吧?」Elsa驚訝之餘，只得點頭答應。
「太好了!一言為定!那...我們先去看海豚囉!」他們正在動物園裡，Ariel興匆匆的拉著Elsa往海洋館跑去。

「Ariel，有時候我覺得你有點...」Elsa氣喘吁吁的拉她慢下來，他們正走到海洋館中，迎面而來是透心涼的冷氣。
「怎麼?」Ariel回頭看她，Elsa猶豫了一下又不說了:「沒事。」
「你說啊，我討厭人家說話說一半。」Ariel伸手要去拿下Elsa已用不著的遮陽帽，Elsa後退了一步閃開，略皺眉看著她。
Ariel疑惑的收回手，問:「你生氣了?為什麼?」
Elsa沉默幾秒，說:「你能不能不要幫我決定所有的事?至少先問過我，可以嗎?例如，你也沒問我想先到哪個園區參觀。」她更在意的是選學校的事。但說實在的，她並沒有認真思考過自己傾向選擇哪間學校，就像她從未認真思考過自己的熱情所在何處。Ariel的腦中是否住著一組議事團?她似乎總是知道下一步怎麼走，並且有她明確的理由，類似的場景雖發生過很多次，有時依舊讓Elsa感到驚異。
「噢，你是因為這樣生氣啊?」Ariel笑道:「我盡量，但你不能否認，我的決定通常都是最好的啊。你看，現在其他的園區人正多，太陽又曬，先來這吹吹冷氣，等涼一點人也少了再出去。而且餐廳就在旁邊，我們可以最早搶到午餐的座位。」
「好好好，我知道你很可靠。」Elsa自己拿下帽子，Ariel很快幫她塞進背包:「這頂可以折，如果是草帽就麻煩些。」
Elsa看著她熟練的動作，嘆口氣笑了。
「笑什麼?」Ariel問:「剛剛不是還在生氣?」偶爾她會抓不到Elsa生小悶氣的原因，也不明白Elsa為何突然又釋懷了。
「沒什麼。你覺得我們以後還會同班嗎?」
「不一定，怎麼，還想跟我同班?這不是什麼難事。」
「順其自然吧，學校也不大。」
「嗯，各自發展朋友圈也不錯，有事就來找我。」Ariel笑著把導覽圖攤開在她面前:「現在讓你選，你要先看海豚，還是其他的。」

上中學後他們的教室隔了幾班，Elsa竟莫名地鬆了口氣。那天他們放學一起走路去搭公車，Ariel問:「第一天都還好嗎?」
「很好啊，你呢?」
「還可以。我們有指定閱讀的課外書，要不要順便幫你買?」Ariel把書單遞給她。
Elsa看了一下，回答:「不用了，都不一樣。」
「嗯。」Ariel收回書單，仰天嘆口氣:「跟你不同班，我有點不習慣呢。」
Elsa開了個玩笑:「這麼快就想念我了?」
Ariel轉頭看她，沉默了幾秒，Elsa的笑容漸漸僵在臉上。Ariel說:「Elsa，我從沒問過你，我們是好朋友嗎?」
「是啊。」Elsa說。
「噢，你承認了。」Ariel說:「那你是我的第一個好朋友。」
「你也是我的第一個好朋友。」Elsa問:「你的朋友不少吧?」
「那是朋友，不是好朋友。」Ariel笑道。

Elsa很快交了一個新朋友，她叫Rapunzel，鼻子上的雀斑特別明顯，笑起來就像超市廣告裡抱著豐收馬鈴薯的農家女孩。他們都愛畫畫，兩人一拍即合。他們上無聊的課時會傳紙條，用塗鴉接龍說故事。絕大多數兩人相處的時間都在無厘頭的打鬧中度過，她覺得自己童年的尾聲現在才正式開始。
這天美術課，老師擺好靜物就離開了，Rapunzel馬上抓著自己的畫本來找Elsa:「今天的桌布搭得好沒創意，要不要出去寫生?麥田正漂亮呢。」
「寫生?但我們怎麼出去?」Elsa壓低了聲音。
「圍牆又不高。」Rapunzel興奮的笑道:「我研究好路線了!」
Rapunzel費了好大的勁才說服Elsa。Elsa第一次翹課，也第一次翻牆，旅程中的所有事物對她來說，都非常新鮮刺激。那天午後吹著暖暖的風，藍天飄著閒適的雲，Rapunzel把鞋子留在牆邊，赤腳穿過草原往麥田奔去。「哇!!麥浪今天是金色的!!」Rapunzel在麥田旁大叫:「呼叫飛碟~~呼叫外星人~~快出來~~~」
Elsa跟著跑到她旁邊，發出刺耳的聲音:「嗶--------」
「喔!!出來了!!」Rapunzel故意瞪大眼睛看著她:「你今天要寫什麼字?」
「$%#^&%^@....」Elsa發出一串無意義的音節。
「外星人，你還是說人話吧。」Rapunzel大笑，把本子遞給她:「外星人也會畫畫嗎?」
Elsa伸出食指在紙上隨便比劃了一下，依舊面無表情。
「我看懂了!我幫你畫下來!」Rapunzel席地而坐，拿出色鉛筆開始寫生。她用了黃色的筆，豪邁的先揮灑了大片面積的金黃麥田。
Elsa坐在她旁邊，拿出紅色色鉛筆極輕的掃過Rapunzel畫好的黃色，使它混為更貼近真實的橘棕色。
Rapunzel笑道:「外星人的眼睛果然銳利。」她把精準調色的任務交給Elsa，自己開始畫畫中的人物。「哎呀，我們來看麥田有點失算。」Rapunzel指著圖上兩個女孩的背影:「你看我們的髮色，幾乎跟背景融為一體了。」
Elsa看著畫上的女孩笑了出來。第一次出現在朋友的畫裡，瞧瞧那條白金色的粗辮子，原來這麼討喜。她拿出白筆，加強圖上Rapunzel的金髮光澤，再用各種深色映襯出人物的輪廓。
「我好喜歡這張畫。」完成後Elsa說。
「我也是!我們來簽名!」Rapunzel自己先在右下角簽了Rapunzel。
Elsa看了一眼，笑道:「你幫我簽好啦，我不用簽了。」她指了el兩個字母。
「哈哈，真的耶!」Rapunzel把畫撕下來:「你喜歡給你吧。」
Elsa愣了一下沒接:「你不是也喜歡這張畫?」
Rapunzel笑道:「但我更喜歡你啊!My dear friend。」她說完沒有預警的前傾抱了Elsa一下，Elsa僵在那沒動，因為從她懂事後沒人抱過她。Rapunzel放手後，Elsa窘得站起來，往麥田裡跑去。
「欸，外星人要回家了?」Rapunzel壓好紙張，笑著喊:「可是飛碟還沒來耶!!」
Elsa穿過麥田邊緣，蹲下來隱身，抓著麥桿只露出半張臉，神秘的說:「我們有地下基地。」
「帶我去帶我去!」Rapunzel站起來往她跑去，Elsa繼續往內跑了好一段路，再次蹲下來消失在麥田裡。Rapunzel假裝找不到她，陪她玩了一會的捉迷藏，當他們在麥桿中相遇時，Rapunzel撲到她背上，大笑道:「終於找到你了!」
Elsa笑著閃開，兩人在地上滾了幾圈，把麥桿壓得一片狼藉。Elsa站起來指著Rapunzel說:「喉，原來你才是亂壓麥田的外星人。」
Rapunzel轉頭看旁邊的麥田深處:「我覺得這裡好酷，好大的迷宮，我回去要再畫一張畫。」然後她站起來，仔細的端詳Elsa的臉，笑道:「這張畫就只畫你。」
Elsa看著她微瞇起的碧綠眼珠，麥田是個吸音棉，Rapunzel的聲音很近很單薄，聽起來很虛幻。Elsa突然臉一紅:「我們回去吧。」她憑印象往來處走去，Rapunzel牽著她的手跟在後面，突然叫道:「Elsa!」
「幹嘛??」Elsa嚇了一跳，回頭卻看到Rapunzel在笑:「這畫面真是完美!」Elsa也跟著笑了。

他們剛回到麥田外，半空中就傳來轟隆隆的怪聲。他們瞇著眼向遠方看，只見天際有一個近似三角形的黑影，正快速從右邊移到左邊。
兩人對看一眼，同聲喊:「飛碟!!」
Elsa說:「飛碟要來抓人了!!」她抓起地上的本子準備離開，Rapunzel卻興奮的原地跳躍:「我要看外星人!」
「外星人會解剖人類!」Elsa恐嚇道:「還會把你作成標本。」
「是喔~~好可怕喔~~」Rapunzel假意應聲，沒有要走的意思。她順著Elsa的視線抬頭看，只見黑影轉了個彎，竟突然往他們的方向飛來。
兩人對看兩秒，同時尖叫一聲，逃命也似的衝回學校。

隔天他們很有默契的各送了一幅畫給對方，場景類似，都是對方站在麥田裡笑，差別在於Elsa畫的Rapunzel是正面呆立著，Rapunzel畫的Elsa則是走路中回頭，手牽著後方的人。
「你不是說只畫我?」Elsa笑得有些靦腆，但心裡正盤算回家就要把畫貼在房間的牆上
「對啊!我的手沒入鏡喔!!切得剛剛好。」Rapunzel笑著說:「我要把你的畫貼在我房間的牆上。」

QElsa · 發表於 2017-4-24 21:53:34

本帖最後由 QElsa 於 2017-5-8 21:38 編輯

<4>Ar

後來他們上下學也不一起約了，Ariel和Elsa有一陣子沒固定聯絡，Ariel不確定好朋友到了新的人生階段，相處時間大幅縮減是不是正常的事。
這天Ariel放學時，看到Elsa和Rapunzel牽著手走向校門。她看著他們的背影，竟感覺不太舒服。她和Elsa認識以來，除了特殊情況，幾乎沒牽過手。她本身個性獨立，本來就不大理睬這種小女生互動，而她也一直尊重Elsa總與人相敬如賓的習慣，不向她提出類似的無聊要求。
但Elsa竟牽著Rapunzel的手。
Ariel因Elsa而對Rapunzel有粗淺的認識，也知道他們是班上最好的朋友，但就Ariel標準看來，Rapunzel不過是個天真幼稚的庸俗女孩，唯一吸引Elsa的就是他們都會畫畫吧。會畫畫又怎樣?她還能跟Elsa四手聯彈呢。
Ariel跟了他們一小段路，見兩人神態輕鬆有說有笑，豈止牽手，他們還會勾肩或在耳邊說悄悄話，鬆開的手也會很自然的再牽回去。Ariel覺得胃裡好像剛被灌了一瓶沒稀釋的白醋，酸得她眼睛都紅了。

「嗨。」她跑到他們中間，向兩人打了招呼。
「喔，嗨!!Ariel!!」Rapunzel開朗地回應:「你也放學啦?」
「你們都放學了，我當然也放學了。」Ariel皮笑肉不笑地回答，望向Elsa。
「Hi.」Elsa剛才其樂融融的笑容收斂了，稍嫌生疏的跟她打了招呼，Ariel看到她放開了Rapunzel的手。
「你等等要去哪?我們要去玩滑板!」Rapunzel興奮地邀約Ariel:「在公園那，今天有人要來教喔。」
Ariel微皺眉頭，問Elsa:「你在學滑板?你有護具嗎?你爸媽知道嗎?你晚回家沒關係嗎?」
Elsa後退了半步，小聲說:「我今天才要去看而已，你別跟他們說。」
Ariel續道:「公園晚上有點暗，那些玩滑板的很多是小混混，你想學的話我再幫你找老師，我們明天先去買護具。」
Elsa看著她沉默幾秒，對Rapunzel說:「抱歉，我今天不能陪你去了，我得回家。」
Rapunzel愕然:「欸，真假?那也不陪我去下水道塗鴉囉?」
「下水道塗鴉?」Ariel瞇起眼睛。
「對不起!我想到我有事要做。」Elsa充滿歉意的看她一眼，Rapunzel揮手笑道:「沒關係啦，那你快回去吧，我們下次再去。See ya, sweetie.」Sweetie?Rapunzel這樣稱呼Elsa?Ariel希望是自己聽錯了。

Elsa快步走向另一個方向，Ariel忙追上她拉住她手臂，卻感覺Elsa不自然的縮了一下。這讓Ariel更加不悅，但她還是放開了手。「你怎麼突然不去了?」她故意問。
「我該回家了。」Elsa看著地上腳步不停:「你也是。」
「Elsa，我們好像很久沒聊天了。」Ariel勉強擠出笑容:「你要不要來我家?」
「我該回家了。」Elsa像中邪一樣重覆著這句話，Ariel又拉了她一下，因為她正想穿越紅燈。
「陪我一下，我想知道你過得好不好。」
「很好。」Elsa還是堅持盯著地面。
「這間學校讓我好驚訝，合作社怎麼可以擠這麼多人。」Ariel的認知中，點心是下午會有專人送到班級上的，這是平民中學帶給她的衝擊之一。
「嗯。」Elsa敷衍的應了一聲。
「你知道嗎，我同學以為澳洲的首都是雪梨呢。」Ariel試圖像從前一樣說些有趣的話題逗Elsa開心。
「也許他們不像你一樣去過澳洲。」但Elsa並沒有被娛樂到。
「你想知道我過得好不好嗎?」
「你說。」Elsa移動視線，看著Ariel鮮黃色的休閒鞋，沒什麼表情。
「不，你根本就不想知道。」Ariel惱羞成怒地回答。
「你怎麼這樣說?」Elsa終於抬頭看她，但視線交接時間也很短暫。Ariel覺得她看起來很心虛。為什麼她看起來這麼心虛?
「你有Rapunzel就夠了，不需要我這個朋友了。」Ariel冷冷地說:「你喜歡跟她一起畫畫，和街頭小混混玩滑板，和嬉皮一起破壞市容，噢，你們上次還一起蹺課。」
Elsa愣了幾秒，表情變得很複雜:「不然你要我怎麼辦?」
「我只是為了你好。」
Elsa看著旁邊，Ariel第一次聽到她用這麼不誠懇甚至有點諷刺的語氣說話:「我知道，你什麼都是為了我好。」
Ariel被她的態度惹惱，說道:「對，我認為你也應該學習怎麼選擇朋友。你以前是被動的被朋友選擇，但你現在可以學習主動篩選。」她點出了Elsa從前沒有朋友的事實，並且言下之意，她認為Rapunzel並非益友。
「被選擇?學會篩選?」Elsa重覆了一次關鍵字，眼眶瞬間變得濕潤:「Ariel，謝謝你做的註解。」
Ariel知道自己話說得太過火，她不打算道歉，只是換上較溫和的語氣，但卻又再無心捅了一刀:「對你來說可能一開始並不容易...」
Elsa終於定定的凝視她，眼淚也流了下來:「對，不容易，非常不容易。不管你怎麼說，我就是喜歡和她當朋友，如果你覺得我不配當你朋友，就別費神來關心我了。我對你而言只是個大麻煩，扶不起的阿斗，整天只想玩的幼稚鬼!」Ariel沒抓著她，Elsa很快就跑掉了。Ariel在氣頭上，一點都不想去追。你走啊，Rapunzel會去找你的，不是嗎?

接下來兩週，Ariel和Elsa進入微妙的冷戰，他們不說話，但在走廊上遇見時會禮貌的點頭。Ariel有自己的新生活圈，Elsa也是。Ariel覺得自己大概見識到第一次的人情冷暖和友情淡薄，她還不想將它定義成背叛。她聽Triton說過沒有永遠的朋友和永遠的敵人，莫非自己的人生註定早熟到十二歲就必須認清這個現實?

又過了幾天，Elsa還是用生疏的表情來應對她，Ariel漸漸體認到自己該去示好了。這天吃完午餐的時候，她裝作順路走到Elsa班上，也恰巧遇到Elsa一個人走出來，她知道Elsa習慣在那時間走到外面的樹下透氣。「Elsa!」她若無其事的打了招呼，笑容可掬地。
「Hi，Ariel。」Elsa也擠出個微笑。
「聖誕節連假要去哪?我想去滑雪，一起去嗎?」她知道Elsa最喜歡玩雪，既然要滑滑板，不如在雪上滑吧，她一定會喜歡的。
「我還不知道，我爸媽沒說。」Elsa看起來有點興奮，但只是一點點。
「我們兩個自己去吧!我找好行程了。要不，再找Attina陪我們，我們出國玩。」Ariel已經查了一輪，功課做得極用心。Attina是Ariel最年長的姊姊，也因此在很多時候必須身兼母職。
「去哪?」
「瑞士?要嗎?你可以在那裡畫幾張寫生。」
「寫生啊...」Elsa若有所思，Ariel猜她想到Rapunzel。
「我訂有溫泉的酒店，晚上我們買你最愛的巧克力回房間慢慢吃。」Ariel試著讓話聽起來不那麼諂媚。
Elsa似乎被這幅溫馨的願景收買了，咧開一個天真的微笑:「還要泡兩杯熱可可。」
只泡兩杯，Ariel很高興她沒聯想到Rapunzel。她繼續說:「我幫你帶畫具，你有很多時間可以慢慢畫。還有相機，我有一台專業的。」
「那你要做什麼?」
「我也滑雪呀，還有陪你拍照。」
這個行程應該是打動了Elsa，她考慮好一陣子，才軟軟地問:「你要不要順便騎馬?」他們一起上過馬術課，她知道Ariel很怕騎馬。Ariel從她語氣中一絲撒嬌的成份聽出，他們之間已經沒事了，這個開玩笑的惡意問句是Elsa在發洩她的不滿，得好好的接球。
Ariel說:「你想去我陪你去啊，但是如果我摔下來，就沒人陪你玩囉。」正經中帶點哄騙的意味，又稍稍模擬了墜馬的懊惱與可憐兮兮。
Elsa看著她笑了，睫毛閃著金色的陽光。

QElsa · 發表於 2017-4-24 21:57:00

<5>E

他們併肩站在酒店房間的陽台邊，山谷對面是漆黑的峭壁，山頂的白雪在夜晚依舊可見。天氣晴朗，山谷間平靜無風，是一個幸運的好天氣，他們已把握機會滑了一整天的雪。
全身都是極度興奮之後放鬆的疲倦感，Elsa剛喝了一小口熱可可，站在那兒心滿意足地微笑。
Ariel換好相機的底片，Elsa才剛跟她抱怨被拍了不少照片，裡面一定有不少出醜的。Ariel也只是置之一笑。
只是個隨機的事件，他們拉開落地窗來到陽台。然後，預定行程好像瞬間被清空了，他們空著雙手，沒有計畫地併肩站著，過了好久也沒人說話。
Elsa在一片寧靜之中，突然想起她的好友Rapunzel。等等是不是發條訊息給她呢，不知道她收到什麼聖誕禮物。

「你好像又長高了。」又過了好一會，Ariel打破了沉默，側頭看著Elsa笑道：「記得以前我總是比你高一些，這麼看來或許只是因為我比你虛長了半歲。」
Elsa回頭看她，靦腆地微笑：「青春期呀，我們都快長成陌生的樣子了。」她看著Ariel在昏黃的仿古壁燈光線中披在肩上的朱色長髮，想像未來她會是怎樣的一個女人。從他們認識以來，Elsa並不覺得Ariel變了多少，也許是因為他們時常見面吧。Ariel常用一只布面的水藍大蝴蝶結髮圈，只紮起上半部的頭髮，這使她看起來就像精緻的陶瓷娃娃。總有一天她會覺得年紀已大到不再適合用蝴蝶結來裝飾自己吧，只是不知道是哪天，那或許會是很偶然很突發的轉變，就像從初經來潮的那天起，童年就一去不返。想到這節，Elsa更仔細地看著她的蝴蝶結。大人們一定覺得Ariel戴著蝴蝶結髮圈的樣子很可愛，她的臉也和陶瓷娃娃一樣光滑，她的眼珠就像十六湖公園清澈的湖水，是一種無法輕易用畫筆調出的藍綠色。
隨著Ariel不經意的甩頭，那長髮晃動著露出另一層次的赭紅髮束，那髮束披掛的角度，依稀有了女人的嫵媚，Elsa出了神。
「看什麼呢。」沒多久，Ariel笑問，聲音在近處聽來質地格外清晰。
「我剛想到，我從沒見過你媽本人，連照片也沒仔細看過。」
「怎麼突然提到她？」 Ariel轉回去看著陽台下的百呎斷崖，淡淡的說。
「嗯......我只是在猜想，你以後長大會像誰。抱歉…」Elsa想自己是提錯了話題，道歉時頭也下意識的傾向Ariel。她並不很清楚原因，但她一直知道朝Ariel靠近一些，Ariel的態度就會變得溫柔，很多事就不會再追究。好比是把自己的耳朵硬湊到別人的嘴邊，逼得對方只好收起咆哮，改為輕聲耳語。
「像我自己。」Ariel站直了些，讓Elsa把頭靠在她肩上，聲音果然如耳語輕柔。

他們在沈默中凝望山谷對面黑色的山壁，兩人都盡量不去驚擾這個細緻的平衡。Elsa想著Ariel的六個姊姊，也許她未來會和其中一個有點像。Ariel會是個和明星一樣耀眼的人吧，她會穿上亞曼尼或香奈兒，也許提著柏金包，胸前戴著蒂芬妮，在上東區踩著最新一季的高跟鞋神氣地逛街，或神情嚴肅昂首挺胸進入國會的議事殿堂。也有可能她會和Idun–Elsa的媽媽--一樣，從常春藤名校畢業，將自己的證書裱框放在客廳，卻從來沒有在社會上謀職，而是直接嫁入另一個豪門。
Ariel會嫁給怎樣的男人呢？
她也許不會和她自己的媽媽一樣，鬧出醜聞轟轟烈烈的離婚，昭告天下她要追求自己的人生吧？這不就意味著，小孩們都不被她定義是自己人生的一部分嗎？聽說Ariel的媽媽當時跟健身房的女教練私奔了，Elsa猜想同性戀話題在他們家一定是禁忌中的禁忌。『哦，難怪Ariel曾用這個可能性來嚇唬我。我才不會是同性戀呢。』
Elsa想起自己的媽媽。Idun無時無刻不維持自己髮型妝容與衣著的完整，笑起來就像環球小姐登台競演。但她也偶有狼狽的時候，頭髮亂了，眼睛腫了，跌坐在地板上，卻怒氣沖沖的對呆滯的女兒大吼:你看什麼看!
『也許我們的人生都只能復刻自己的父母吧？未來我也會走入另一個家庭，每天的生活就是盯著自己可憐的孩子，或在家長會和慈善募款餐會上搞小團體。』
她靠著的那人頸側，長髮下的肌膚隱約鼓著規律的脈動。
『也許十幾年後，我們又會一起來瑞士玩，她帶著她的孩子，我帶著我的，孩子們都睡了以後，我們還像現在一樣站在這裡看那片根本沒什麼好看的山壁。噢，那時候的Ariel不知道是多高呢。她的丈夫、我的丈夫，又是多高呢，他們也會滑雪嗎？我的丈夫，也會像Ariel一樣拍我的照片嗎？』
Elsa不知不覺嘆了一口氣。
「怎麼了？」
「沒什麼，有點冷，而且對面的山好黑。」
「怕了呀？」Ariel笑了出來，她赭紅色的髮絲無意間滑過Elsa臉龐。「進去吧，你的可可等著你，應該已經涼了。」
兩人都站直了離開對方，Elsa卻問：「你相信童話嗎？」
「童話？王子公主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嗎？騙小孩用的，我早就過了那年紀了。」
「嗯….」Elsa又將視線移向那片無聊的山壁：「不知道永遠活在童話裡是什麼感覺。我想長大，又不是很想那麼快長大。」
Ariel笑道：「親愛的彼得潘……」她的聲音此時聽來格外親暱：「我陪你長大，不好嗎？」
Elsa看著她的笑容，心裡又嘆了一口氣，但嘴邊還給Ariel一個體貼的寬慰微笑。

假期結束又回學校時，午飯後Elsa和Rapunzel坐在樹下聊天，她給了Rapunzel一些瑞士特有的巧克力，還有一隻木雕的可愛小熊，Rapunzel樂不可支，不斷詢問他們旅途中的趣事。
「瑞士一定很好玩，等我以後有機會也想去。」
Elsa聽得出她語氣裡的羨慕，打算結束這個話題。「其實也還好啦，只是去滑雪，跟我們附近的山裡差不多。」
「是呀，下次你也一起來吧。」Ariel不知何時出現在他們後面，臉上掛著笑。
「哇，是Ariel，正說著你就來了。」Rapunzel笑著跟她打招呼:「我無法呢，可能要去打好幾分工。」
「你怎麼突然來了?」Elsa問。
「來看看你們呀，我也買了紀念品要給Rapunzel。」Ariel還是笑著，拿出一把特製的瑞士刀，上面還鑲了施瓦洛世奇水晶，放在盒子裡相當好看。她不知何時去買的，Elsa並沒有發現。
「噢不不不，這東西太貴重了。」Rapunzel不敢接，笑說:「我一輩子都還沒看過這種東西呢。」
「送給Elsa的好朋友，應該的。」Ariel沒理會，仍把盒子放在Rapunzel腿上。
「Ariel....」Elsa低聲埋怨，Ariel又笑著對Rapunzel說:「也拍了些照片，你叫Elsa拿給你看吧。和我們這附近的山裡，還是有一點點的不一樣。」
Rapunzel點頭說:「一定是不一樣的啊!」
Ariel又笑說:「我先回去了，你們慢慢聊。」離去前多看了Elsa一眼。
Elsa不喜歡Rapunzel對Ariel道謝的樣子，也不喜歡那把奢華的瑞士刀。

QElsa · 發表於 2017-4-26 22:18:33

<6>Ar

Ariel不喜歡騎馬，她覺得把人身安全交給一隻有情緒的龐然大物，風險太高。但她偶爾仍會陪Elsa去馬術場。她看著Elsa在場中，神采奕奕地跨乘鬃毛也結成整齊花辮的駿馬，又是欽羨，又是自豪。

Elsa在很多事上表現得畏怯，但她卻從不怕馬，與騎馬的風險，這讓Ariel難以理解。

人都會傾向制服比自己弱勢的對象吧，Elsa在與馬的互動之間，展現了少見的自信與侵略性。她不容妥協的指示，簡短清亮的斥喝，讓馬只能放棄思考，反射性的臣服於她。馬已摒棄自我意識的存在，交付主人全然的信任與專注，與她融合為一，Ariel相信馬空曠的心裡必定感覺充盈的幸福。

Elsa結束了一輪練習，來到近處，兩頰泛著淺淺的紅暈，給了她一個下巴揚起的微笑。那才是她該有的風範與氣度呀。Ariel覺得很滿意。

下午他們一起騎馬漫步到附近的原野上，殘雪間或白或黃的小野花已在河畔冒出了頭。天空灰灰的，雲壓得很低，已嗅得出春天多變又充滿生機的氣味，遠處長草間傳來小野鴨的哀啼。

Elsa轉頭對她笑，那笑容有點稚氣:「我幫你拉馬?」說著伸手去接她的韁繩。

「好啊，如果牠更聽你的話。」Ariel放手讓她拿去了繩頭。

「我還在考慮要不要參加比賽。」Elsa說:「這沒什麼好玩的。」她看著自己慢慢晃動的腳尖。她現在腰桿坐得沒那麼直，腳沒踩在馬蹬裡，而是閒散的懸在馬腹兩側隨意踢著玩，語氣也像在說笑。

「說不好玩，又常來。」Ariel笑了。「我早上看你改騎那隻瘋馬，緊張死了。」

Elsa又看著她笑:「我看起來很野蠻嗎?」

「一點也不。」Ariel看著她純白的合身馬褲，和深棕的長馬靴。她的長腿比例真好看。

「明天玩別的吧。」Elsa笑道:「我爸媽這周末不在，我好像寄養在你家的小孩噢...。」聲音漸弱漸慢，完美的隱入風聲裡。

Ariel笑了笑，問:「你明天想玩什麼?」

「你想玩什麼?換我陪你。」Elsa抓著兩副韁繩的手，無意識的慢慢敲打前方的馬鞍，好像正在心裡譜曲唱歌。

Ariel看著遠方棕藍色山脈，無法太認真的思考。萌芽的春天和身旁那人的語調都讓人變得慵懶，她現在好想睡個覺。「好一陣子沒跟你練擊劍囉。」

「擊--劍--呀...」Elsa拉長嗓音，聽起來有點猶豫。她的節奏還是和剛剛一樣慢，Ariel認出了那是馬踱步的步伐。

「怕我嗎?」

「怕--呀--，我最不想和你打。」

Ariel笑道:「你就是人太溫柔。」

Elsa抿著嘴微笑，頭低了下去，又消失在無聲的樂曲裡。

Elsa在擊劍上，是個純練習型的學生。練習時表現完美，實戰時卻全無臨敵意識。Ariel記得第一次和她試打後，拿下面罩竟發現她哭了。

「弄痛你了嗎?」Ariel慌了手腳，想起剛才刺中她很多次。

「沒有。」Elsa摀著眼欲蓋彌彰的想擦去眼淚。「我就是不適合學這個吧。」

「你怎麼只是防守，都不攻擊呀。哪有人這樣打的。」她看見Elsa濕潤的睫毛，忙說:「好啦好啦，你別哭，都是我不好。」

Ariel喜歡擊劍。在觀眾都看不出來的巧妙時機擊中對方，是她最有成就感的事。手下留情，不在她的字典裡。她認為Elsa最欠缺的就是危機感和鐵石心腸。

「刺我呀，劈我呀。」這天他們用軍刀，Ariel竄高伏低，不斷用言語和動作挑釁她，Elsa依然只是防守。

機會向來都稍縱即逝，眼睛要快，身法要準，她腳步輕盈像野兔，心中卻是眼鏡蛇的意象。但她的伏擊和假動作常常被Elsa看穿，沒辦法，太熟悉的人並不適合當對手，有時她甚至會覺得他們只是在跳一支套好招的雙人舞。

「好餓喔...。」Ariel正打得興起，卻聽到Elsa天外飛來一筆的說。她又用上壞心眼的軟呢語氣，節奏和這場比試全不相干的懶散。

Ariel哭笑不得，她的對手看來有些心不在焉。「好啦，不玩了。」她收刀後退了一步。

趁Ariel收刀直立的時候，Elsa突然趨前用刀輕點了她肩膀一下:「我終於得分了。」

「嘿!你!」Ariel笑著追擊，Elsa把刀一丟就嘻嘻笑著跑遠了。

家中只有Ariel和六姊Andrina沒有自己的房間。Ariel和Andrina共享一間房，通常Elsa來的時候Andrina就會讓出自己的床，到別的房間去睡。

這晚大姊Attina不在，他們霸占了她的單人房。她的房間別有洞天，開了門先是一個小家庭大小的起居室，繞到牆後面才是睡覺的地方。所有的姊姊裡，她最熟的是六姊Andrina，最討厭的是愛作弄她的四姊Aritsta，而她最在意的則是Attina。Attina是幾乎和爸爸平起平坐的人，她總是最受家人與外人的關注，手上握著她們沒有的資源，例如，她的房間總是特別大，而且是單人房。她會招待朋友來家裡玩，有時會帶到她的大房間裡，他們聽音樂聊天，還以為是在辦人文沙龍呢。

她帶Elsa走進臥房，打算開Attina的衣櫃偷穿她的衣服玩，Elsa的注意力卻馬上被別的東西吸引。

「哇，好大的兔子。」Elsa看到她床邊有一隻很大的絨毛兔子玩偶，幾乎要跟她一樣高了。

「她男朋友上個月送她的。」Ariel坐上床，拿起那隻兔子把玩。擬人化的兔子手長腳長，耳朵垂下來蓋住臉，看起來有點滑稽。

Elsa也小心翼翼的坐上床，撫摸那隻兔子:「為什麼你姊都成年了，男友還要送她絨毛兔子當禮物?」Ariel把玩偶塞給她，她就接到懷裡去愛不釋手地抱著。

「不知道，」Ariel聳肩:「大概戀愛中的女人都像小孩。」

「不是像兔子嗎?」Elsa笑起來的樣子好像小孩，Ariel想起自己說的上一句話，心裡打了個突。然後她又想起，Elsa現在十二歲，本來就還算是小孩。

「你才像。」她看著Elsa和兔子就像同一家公司出產的玩偶。

「Ariel，我今天發現你很像兔子。」Elsa笑道:「跟你練劍的時候突然發現的。腿細細的腳掌大大的，跳起來好像兔寶寶。」

「你才像!」Ariel笑著去推她，Elsa也笑著躲開，滾倒在床上。

他們玩了一會，Ariel跳下床，跑到梳妝檯邊，神秘兮兮的從Attina的珠寶盒拿出一枚戒指:「我好擔心Attina下個月就說她要結婚了。你看，他還送戒指，但是她不好意思戴，我知道她收在這裡。」

「哇，戒指耶，好浪漫。」Elsa睜大眼看著戒指，似乎覺得很新奇。

Ariel覺得她的表情很有趣，就把戒指自己套上:「你看我只能戴在大拇指。給你一個讚。」

Elsa笑了一會，問:「他怎麼不怕買錯尺寸?」

「一定是用什麼方法先量過了。」

「什麼方法?」

「半夜偷偷做手指蠟模。」

Elsa略略歪頭，認真的看了Ariel幾秒，才笑說:「你騙我。」

「沒騙你，你今天晚上小心。」

Elsa笑個不停，她懷裡的兔子看起來也好快樂的樣子。

Ariel定睛看著她的笑容。認識以來，Elsa的年齡肯定是增長了，但這一兩個月她突然變得更像小孩。

Ariel在這幾個月裡劇烈覺察自己的變化。她迎接了第一次的生理期，半夜痛到醒來。除此之外，她覺得所有感官都變得比從前敏銳。視覺、聽覺、嗅覺，和觸覺，彷彿都打鑿新的開孔，以前她會忽略的花花世界七彩流光，通通一股腦的灌了進來。

『Elsa從前就會這樣笑嗎?她側著頭的樣子，看起來就像我剛送了她兔子和戒指一樣。』Ariel突然察覺了自己的心跳脈動。

Ariel放下戒指，上床坐在她旁邊，Elsa靠著床頭軟墊屈膝坐著，笑容還沒淡去。

「怎麼笑個不停哪?」她問，又引得Elsa綻開新的笑意。

從他們相距不過幾吋的臉頰，她感覺微微的熱量從空氣中傳來，夾帶淡淡的體香。她聞慣的Elsa用的沐浴用品和洗衣精的香味，此時卻變得比從前濃稠多彩。

Elsa是個細心的孩子，她看著Ariel，也慢慢安靜了下來。Ariel想，或許自己的眼神和以前不一樣。

「怎麼了?你生氣了嗎?」Elsa問。

「怎麼會。」Ariel問:「你開始有生理期了嗎?」

「呃，怎麼突然問。」Elsa愣了一下:「還沒。你現在在痛嗎?」

Ariel往後靠在她旁邊的床頭軟墊，看著對面的牆壁:「不是。我覺得我變好多。」

「我沒覺得你變很多。」Elsa轉頭打量她，又展開稚氣的笑。

「你還不懂啊，是一種感覺，只有我才知道的感覺。」Ariel看著她:「我好像換了一副軀殼一樣。」

「Ariel蟒蛇蛻了一層皮嗎?」Elsa笑著又把頭靠在她肩上，抓著兔子的前掌輕輕拍打Ariel的手背，Ariel乾脆攤開掌心承接。Ariel此刻突然更感覺她的天真無邪，這種毫無機心的肢體接觸，像羔羊投入野狼的懷抱，只能專屬於小孩。小孩在打鬧時，擁抱時，靠在別人的肩膀時，什麼都不會多想的。

Ariel當下明白，自己已經不再是小孩了。

QElsa · 發表於 2017-5-5 22:51:11

<7>E

Elsa很希望她的兩個好朋友也能成為好朋友，雖然她隱約感覺這有些一廂情願。
「當然啊!大家都可以當好朋友!」Rapunzel是這樣回答的，一邊笑一邊用力點頭。

這個周日，她約了Rapunzel去教堂，Rapunzel的爸媽也陪她一起來。好一個幸福的小家庭，Rapunzel走在父母中間，兩手各牽著一個，開心的介紹那就是她在新學校的好朋友Elsa。
當Rapunzel的爸爸脫下他泛黃磨損的淺灰色獵鴨帽放在胸前，掛著親切笑容微鞠躬向Idun打招呼時，Idun臉上出現吃壞東西的表情。「嗯，你好。」她只簡短地這麼說，然後就掐著Elsa背後的衣服，尖尖的指甲扎得她微發疼。「我們去那邊坐。」Idun低聲說。
Idun不是第一次不愛搭理人，相較之下這已經算溫和的了。Elsa在從前家長會結束後，看過她直接把某些人的媽媽當空氣，連招呼都不回。
Elsa覺得她的媽媽讓她很尷尬，但她無法置喙，也不完全理解Idun選擇說話對象的標準。媽媽教導Elsa要當個有禮貌的孩子，但自己卻可以適時的不禮貌。
她回頭充滿歉意的看著Rapunzel，Rapunzel還是燦爛地笑著跟她揮手:「去吧，等一下再找你。」
Elsa難以忘懷Rapunzel當時的笑容，她的嘴角比平常更深刻。

Rapunzel事後沒有跟她提起任何關於那天的事，Elsa相信她一定受傷了。他們都知道，Elsa能去Ariel家玩，但不能去Rapunzel家，所以Elsa偶爾和Rapunzel出去，都會跟家裡說是和Ariel在一起。
Ariel並非全不介意。
「你的意思是，你要拿我當擋箭牌?」Ariel揚起眉毛，看起來不太高興。
「嗯...拜託嘛。」
「被發現了怎麼辦?我不就也信用破產。」
「不會被發現，我不會去太久，只要他們之後若有問起你，你說大概是和我在一起就可以了。」
「你爸媽還管這麼嚴啊?」
「對啊，還好我爸這陣子忙，都不在家。我媽有時候自己也會出去找朋友。」
「哦。」Ariel還是抱著胸，臉上沒什麼笑容。
「好吧，如果你不願意...」
Ariel那對犀利的眼神看著她，Elsa伸手去摸她交抱的手肘示好，她看到Ariel的眼神在一個臨界點軟化，嘆了口氣:「好吧，你得提早跟我說，我也得準備從地表消失。」
「謝謝你!你對我真好!」她從Rapunzel身上學到，擁抱是很直接表達心意的動作，於是上前一步打算很快的給她一個。那短暫的一兩秒間，他們靠近了卻面面相覷，Ariel疑惑地上下打量她，交抱的手也沒展開來。
「嗯，謝謝。我先走了。」原來擁抱也需要默契。Elsa只好假裝只是要拍拍她手臂外側，趕緊離開現場以化解尷尬。

Elsa生活圈裡的朋友，每個都有複雜的心眼，每個都像爪尖嘴利的鬥雞。只要一個失足，就會被惡意對待。跌倒的時候，只怕跌得難看被取笑，不會有人善意拉你起來。
孩子們的世界是操弄政治的戰場，她常玩輸，也不樂意玩這些遊戲。
Rapunzel和她以前認識的朋友都不一樣，和Rapunzel在一起，所有事物都像全新的。她有一雙孩子的眼睛，很簡單的事物就能滿足她。
「你知道嗎，公園裡的噴水池，--那個壞了很久的噴水池，昨天修好了。」Rapunzel的眼中充滿光采:「我昨天下午經過，看到那裡有彩虹!」
Elsa心想，水霧噴濺加上日光折射，的確有可能出現彩虹。她看著Rapunzel，知道這是一個邀約。「今天放學帶我去?」
「好呀好呀!」Rapunzel又是用力點頭，她不紮起的金髮也甩動著。「那裡有一家很好吃的冰淇淋唷!」

放學後他們一起去了公園。那只是個小小的噴水池，池子中央有一個年久失修的青銅雕像，一隻海怪口中接了塑膠水管，仰天噴水，水落下的形狀像破碎的香菇。
比這大得多的水池，Elsa不知看過多少個，比這雕工精緻的雕像，她隨便叫得出名字的就是好幾打。但她第一次看到那麼快活的眼神，簡直比陽光還耀眼。
「你看!你說是不是!」Rapunzel開心的繞著水池跑了一圈，跳著說:「這裡!在這裡!」
Elsa跟過去，從她的視線看到彩虹。
「哈哈哈哈!」Rapunzel張開雙臂，仰天開懷的笑，自轉了一圈。
Elsa不明白她的笑點，但她的笑極富感染力，於是她也跟著笑。
水聲嘩啦啦的蓋過其他的噪音，一陣風吹來，把水都吹到她們的身上。

「我覺得我好幸福，能出現在這個美麗的世界上。」Rapunzel笑著大聲說:「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你是呀。」Elsa笑答。能像她那樣無憂無慮地笑著的人，一定是很幸福的。
「我也要你和我一樣幸福。不，你要比我幸福!」Rapunzel拉著她笑，她的牙齒好白。
「我會嘗試的。」
「我愛你!」Rapunzel一身被噴得濕濕的擁抱了她。她們的擁抱是有默契的，也經過練習，這個擁抱與告白，在乾熱的春末帶來爽快的清涼。
「愛」是什麼意思，Elsa無法理解，就只是看著她傻笑。她知道在她面前傻笑也無所謂，他們不必有計畫，不必勾心鬥角，無須證明自己，只要這樣笑著在陽光下被噴泉淋濕，人生就已足夠。

噢，或許還是不夠，他們等等還要去買冰淇淋。小攤車的冰淇淋，一個只要一元。

QElsa · 發表於 2017-5-9 22:17:20

本帖最後由 QElsa 於 2017-5-14 21:45 編輯

警告:本章內容可能會令人感到不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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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Ar

Ariel漸漸無法在很多事情上面專心，有時候暴躁，有時候傷感，她希望這只是暫時的。

一個百般聊賴的春末夜晚，沒有活動，沒有計畫，她本來想約Elsa去朋友家玩，但Elsa說她爸爸回來了，她必須回家。

「欸，Andrina，問你一個問題。」吃完晚餐在客廳閒坐，她問了六姊Andrina，後者正在打電動。
「幹嘛?」
「你之前開始青春期的時候，有覺得自己有什麼不一樣嗎?」
Andrina頭也沒回:「當然有啊!」
「有什麼不一樣?」
「啊你不是每天都看到我，還沒發現我哪裡不一樣?」
Ariel翻了白眼:「你是說胸部變大屁股也變大嗎?」
「你白痴喔!」這白痴還不知是罵誰，Andrina砰砰砰對螢幕發了好幾發虛擬子彈:「Adella你眼睛放亮一點好不好!」
Adella是五姊，他們最近比較少往外跑，只要在家都在打電動。Ariel曾幻想過他們會在這個分歧點，變成整天窩在家吃洋芋片打電動的邋遢宅女，再也不在意身材，長出好幾圈游泳圈。
兩個月前在家辦的一個party，大姊邀了幾個做遊戲的年輕創業家，那時他們都在，事後也還有連絡，也許姊姊們又在試玩最新款的遊戲。她們有時候賽車，有時候上線殺人，Ariel覺得很吵。這兩個姊姊是對活寶，從小老是一起幹蠢事，Ariel印象中他們兩個上國中以後，花痴Adella忙著和不同的男生搞曖昧，Andrina倒沒什麼變，還是整天講人家八卦，遇到自己的事就縮成烏龜。
Ariel並不討厭他們兩個，她今晚很想找人聊些少女心事......如果自己的姊姊能提供這種溫馨服務的話!
「到底要玩多久啊?」Ariel抱怨。
「等等再給你玩。」Adella說。
「我才不想玩。」Ariel努努嘴。
看來跟他們沒什麼好問的了。她起身離開，遇到二姊Alana從樓上花枝招展的下來。Alana和她身邊的蒼蠅都特別偏好東方韻味，她的頭髮又長又直又黑又亮，Ariel總是想說，簡直要比蟑螂還油亮了。今天她挽了個髻，眼睛上了紫色眼影，穿著一雙太早熟的黑蕾絲邊高跟鞋。她十八歲，覺得自己美如天仙。事實上從她懂事開始，就覺得自己美如天仙，就算不是仙女，至少也得把其他的姊妹都比下去。
「不好看。」Ariel經過她身旁時淡淡的說。
這句話一定能讓Alana跳腳。「是你沒眼光!平胸的醜小鴨。」Alana回了句，Ariel上樓後回頭看，她果然正擔憂地在樓梯旁的落地鏡端詳自己。Ariel偷笑了出來。
上了樓，經過三姊Aquata的房間，房門敞開，她又在裡面睡覺。Aquata下午常去跟網球俱樂部的人打網球，回家就先睡一覺，半夜才起來東摸西摸，難得跟其他家人互動。
大姊又上哪去了?不是去約會，就是陪爸爸出去吧。Ariel走回房間，懶得開燈，穿過家具走到窗邊打算看一會月亮，思考人生的意義。

「你確定要在這裡?」她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
「這時候二樓沒人在，況且他們回房間會開燈。」這聲音好熟。啊，是討厭的四姊Arista。她在幹嘛?
「小野貓，你真調皮。」那男人說。

Ariel蹲低了些，靠近窗台往下看，樓下是茂盛的花叢與矮樹叢，的確，這個角落是他們家大院子裡不受歡迎的邊疆地帶，沒有步道連接，也沒有椅子石頭等休憩的設施，除非有人在二樓，不會有人看見。
但是現在二樓就有人啊，怪我沒開燈?

Arista笑了。她從沒聽過Arista那樣笑。該怎麼形容那種笑聲?Ariel想了想，那是巫婆的笑聲吧。
然後他們有一陣子都沒說話，Ariel站高了把他們看得更清楚，原來是交纏著在擁吻。他們看起來很渴，一直想把對方的口水吸乾。
不知道給他們天降甘霖會怎樣?Ariel壞心眼的盤算著，手上捏著的可樂便打算一時不喝完。
兩人交纏了一陣，沒有對白，動作也沒有太大的變化，Ariel開始覺得無聊。那男人是誰啊，沒見過，看起來有二十幾歲了吧。哎唷，二十幾歲，Arista才十五歲呢。這男人從哪裡進來的?難怪今天Arista沒回家吃晚餐，可能和他混在一起。嘖嘖。
Ariel在窗邊支頤看著，晚風吹來，她打了個呵欠。
Arista的大波浪捲髮是顏色很淺的金色，身型臉型的某些角度也和Elsa有點像。最討厭的姊姊長得像她最好的朋友，Ariel偶爾會覺得不舒服，例如現在。從二樓看下去，那個人頭和辮子就跟Elsa幾乎一樣。
還好他們的聲音一點都不像。她聽到陌生的喘息聲，男人粗重的聲音裡夾雜著她姊姊的。她發現自己皺起眉頭。接下來還要幹嘛?該不會打算在這邊脫光光吧?
「嘿...寶貝...幫我...」那男人說。他的聲音在發抖，可能是被巫婆吸乾了精魄。
巫婆蹲下來，開始吸別的地方。

Ariel一股難以克制的反胃感湧上來，直接把手上兩分滿的可樂鋁罐丟下樓。

事後她有點後悔當時把可樂丟下樓，家裡愛喝可樂的就她一個。這讓Arista成為新麻煩。
「你不會跟別人說的吧?」Aritsa一跟她獨處，就來威脅利誘她。
「看心情。」
「不行，你給我一個明確的答案。」
「憑什麼要我給你?在那邊亂搞的人又不是我。」
「你給我小心，就不要有把柄落在我手上。」
「喔，到那時候，你也別忘了你有個把柄也在我手上!」Ariel惡意的學她當時的動作，握著那個「把柄」抽動。但之後幾天，她回憶起自己模仿了這個動作，竟覺得想吐。

「說起來，我好像還沒進入大人的世界呢。」隔天她約了Elsa一起在外面吃晚餐，想起這件事，感慨良多的說。
Elsa又笑了:「當然還沒呀。」Ariel心想，她根本也不知道我在說什麼。
「你曾經看過什麼限制級的東西嗎?色色的那種。」
「沒有。」Elsa笑著，那麼坦然又乾淨的眼神，的確是沒有。「你看了?」
「嗯，算是吧。」Ariel說著想起那一幕，歪嘴做出作嘔的表情。
「咦，真的?」Elsa摀著嘴笑，好像抓到她做了什麼壞事:「好看嗎?」
「不好看。」Ariel聳肩:「大概我挑錯片。」
「你看電影的唷?」Elsa害羞的笑容裡似乎有點好奇:「有人幫你挑片嗎?」
Ariel雙手橫過桌面抓她的手，故意緊盯著她:「幹嘛?你想看對不對!?來啊，來我房間看，我幫你挑片。」
「才不要。」Elsa閃開了側著身笑:「你看完再跟我說劇情。」

回家後，她一個人躺在床上，Andrina又在樓下打電動。
她想起Elsa的笑，她害羞又好奇的眼神，還有被她拒絕的提議--一起看限制級的影片。於是她打開電腦，連上網，兩三下就搜尋到成人片網站，點進去看了起來。
裡面的分類五花八門，她隨意亂點，那些多毛的肉體以陌生的姿態交合，有肥的瘦的老的年輕的，用各種誇張的演技搏命演出，她沒看很久就關掉了網頁。
「少自以為清高，我看你也是個荷爾蒙女孩!」她想起Arista悻悻落下的一句話。
也許是吧。她不是不想看，但這些片只讓她作噁。她覺得成人影片也應該出青少年版本，那些晃動的青筋，叫人怎麼看得下去。

就這樣過了慘淡的一段時日，也許是一兩個月，也許是三四個月，Ariel和Elsa沒那麼頻繁聯絡，當然也沒跟她報告觀影心得。Elsa總要Ariel幫忙掩護，Ariel不太樂意夾在她和Rapunzel的小團體中間，只好找別的朋友出去玩。回到家時，如果Andrina不在房間，她興起就看限制級影片。
Andrina依然常不在房間，她沉迷於樓下的電動，給了Ariel大把的獨處時間，---放心的看片。她慢慢習慣那些肉體的長相，電光石火間也有腦子一熱的感覺。那些影片並不是那麼好看，但她總是一直看著停不下來。
某天她凝視著路邊經典老車擋泥板的弧度與縫隙發呆，立即聯想到女人的下體時，才驚覺自己這陣子似乎看得太過火了。

這晚她和Elsa一起受邀參加共同朋友的晚宴，朋友的父母請來了好些政商名流，也有些大學教授，其中一個還是Triton當年念法學院的同學。Triton和那教授檯面上分屬水火不容的堅定左右派陣營，私下感情卻很不錯。Elsa陪Ariel去跟那些大人自我介紹聊了一圈，好不容易應付過了，就躲到朋友家花園的偏僻角落。Ariel看她一臉意興闌珊，只好也跟她離開人群。
Elsa看著遠方的夜景沒說話，Ariel便也不去吵她。有幾個月沒好好跟她說話了吧?Elsa又長高了呢。沉默了一會，Elsa突然淺笑:「我開始覺得，生命挺美好的。」
「怎麼了，你談戀愛了嗎?」Ariel問。她不是很懂，剛才Elsa還一副給她一張沙發就能立刻睡著的樣子。
Elsa笑了笑，Ariel又問:「是Jay嗎?你們好像聊得蠻開心的。」
「不是。」
「Kai?」Ariel嘴角努了一下:「我勸你離他遠一點，聽說他很花。」
「也不是。」Ariel又猜了幾個，Elsa笑說:「為什麼一定要跟男生有關係?」
「呃，嗯?你的意思是?」Ariel遲疑了一會，Elsa轉頭看她，補充:「也不是跟女生『有關係』。」
「那是什麼?」
「就單純覺得開心呀。」Elsa笑著說:「有人跟你說過愛你嗎?」
「有啊，我爸。」Ariel想了想:「可能還有爺爺奶奶吧，還有很久以前我某些姊姊還沒那麼討厭的時候可能也說過，但我忘了。」
「你真幸福呢。」Elsa轉頭看了她一眼，還是微笑。
「怎麼了?有誰跟你說愛你了嗎?是我剛剛說的那些男生之一嗎?」Ariel發現自己的問句有點急迫。
「不是他們。」Elsa慵懶的趴在胸前的欄杆上。
「你...爸媽?」
「當然也不是。」
「不管是誰，這麼輕易就說愛，肯定是很隨便的傢伙。你要當心。」
「嗯...」Elsa更放鬆的瞇上眼，似乎沒把這話當一回事。
「到底是誰啊?」Ariel輕推了一下她肩膀:「告訴我啊。」
「為什麼一定要知道...」Elsa把臉別到另一邊，讓她看自己的後腦勺:「我們沒什麼。我只是第一次發現，原來被愛是這麼回事啊。」
「你們交往多久了?這麼快就私訂終生，約定好不離不棄了?好一個山盟海誓啊。」Ariel聽出自己語氣有點酸。
「不是你想的那樣。...不是愛情吧，不是的，肯定不是。但我好像第一次覺得幸福。」Elsa摸著黃銅欄杆上的雕花，悠悠的說:「還有快樂，和以前都不一樣的。」
這話Ariel聽來有點刺耳，好像自己的生活也被全盤否定了一般。「你清醒點，看著我。」Ariel抓起她的肩膀強迫她直起身:「你還小，人又單純，很容易被騙的。」
Elsa看著她笑了出來:「我們不是一樣年紀嗎。」她微微掙脫了Ariel的雙手，微笑問:「你呢，你知道被愛是什麼感覺嗎。」
「我知道，我也知道怎麼愛人。」
Elsa後退半步，以歌女的姿態斜倚在欄杆上，學了她剛才的話:「別太輕易說愛，會有人覺得你的愛廉價。例如你自己。」
Ariel感覺今天的Elsa難以預測，前額的瀏海散開頹喪的新生感，也許，她終於「長大」了，接下來她會開始吟詩嗎?「嘿，你轉大人啦?」
Elsa聞言笑了出來:「你說那個啊，其實我不覺得有什麼太大的變化耶。不過有人說要立一個『經血來潮紀念日』。」
Ariel也噗哧一笑:「誰那麼無聊啊。」
「Rapunzel啊，我們還同一天。以後我要每年陪她慶祝這個莫名其妙的節日了。」
Elsa聳了肩，Ariel在她無奈的笑容裡看出了陌生的親暱。原來如此。
「你該不會正在跟Rapunzel交往吧?」
「沒有啊。」Elsa看似醉了的舉止終於清醒過來。「我不是啊，她也不是。」
「同性戀啊?」
「嗯...我們不是。」
「你說愛呢。」Ariel拉長了聲音。
「不是那種愛呀。」Elsa有點著急:「你懂的。」
「你這麼怕同性戀嗎?不是也聽說嗎，同性戀會遺傳，說不定還會傳染。」Ariel故意往她走近一步。
「你別跟我爸媽亂說。」
「你發了誓?」
「沒發這種誓...但我聽他們說過...這是有罪的。」她趕緊補充:「我想是對教徒來說吧，其他人，神管不著....」Ariel心想，她肯定是想起我媽了。好一個體貼的女孩。
Ariel兩手分別困在她外側抵住欄杆，逼近到呼吸可聞的距離。那種熱度，那種芬芳，附著晚風緩緩的逸散。
Elsa看著她的眼神，羞澀卻充滿期待。
「神還說了什麼?」Ariel低聲逼問。
「嘿...我現在才發現，你今天居然塗了唇蜜，聽說蜜桃色的口味，吃起來也是酸酸甜甜的...」Elsa尷尬的臉上飄著紅雲，她為了掩飾尷尬，提起了一個看似安全卻極度危險的話題。
於是她止住她愚蠢的話題，就用蜜桃口味的唇蜜。

時間被丟棄了，她空前的暈眩。
拉開一點距離後，Elsa的表情說不上喜歡也說不上討厭，她垂眼看著Ariel領口的白翡項鍊，沾了唇蜜的唇瓣啞然失語，連呼吸也帶著驚愕後的謹小慎微。
『果然是蜜桃口味嗎?』『如果同性戀是一種遺傳性的病毒，你已經被傳染了。』『你更懂愛了一點嗎?』這時候說什麼都顯得太愚蠢，Ariel盯著她，等她抬起燦藍眼珠上的長睫毛。
兩人僵止在這個畫面中，在Ariel微一伸手沾到Elsa肩旁的袖邊時，平衡狀態瞬間崩解，Elsa像驚醒的小動物，繞出她的臂彎，用最快的速度無聲逃開。

QElsa · 發表於 2017-5-12 22:38:56

本帖最後由 QElsa 於 2017-5-14 21:54 編輯

這章可能會有人覺得不舒服，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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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E

親愛的神，謝謝祢一天的保守與帶領。
神啊，請原諒我，容我向祢告解我的罪。
我已經兩個禮拜沒上教堂了，我的心沉湎於幼稚的遊戲，不在正道上，也不在祢的殿堂裡。

我從來不寫日記，因為我知道媽媽會偷看。幸好還有神的恩典，我能放心的向祢傾訴，並聆聽祢的呼召。

我有一個好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我好喜歡跟她在一起。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沒有煩惱，地球也忘記轉動。
但是我因為她，說了很多謊言。每次和她出去，我都跟爸媽說我是和別人在一起。說謊的人有罪，我向祢告解。
我祈求祢也帶給爸媽快樂，因為他們不懂我們的快樂，只好阻擋我們。

爸爸跟我說了一些話，介紹了一些人。那個人，我沒有很喜歡。
媽媽說我長大了，更應該明白男人喜歡的是沒有瑕疵沒有開封過的禮物，他們喜歡親手拆禮物的感覺。
他們又抱怨了一次我當年錯過的誓約，要我口頭再承諾他們一次。
神啊，難道我只能是一份禮物嗎?我的美貌，是祢賜予我的恩典，還是懲罰呢。

我依然喜歡我的朋友，我以為那是愛，如同祢普照萬物的愛，那讓我安心，讓我期盼。我甚至如同仰望祢一樣地仰望她的愛。
長久以來我在黑暗中，我在孤獨裡，因為她的出現，給我帶來陽光與希望，驅趕暗夜的恐懼。

我想祢是不同意的吧，所以祢差人奪去我的初吻。
這是祢給的試煉，也是嚴正的警告。
我緞帶完好的包裝，已被掀開了一角。
沒有人知道，但祢我都知道。
如今我明白這是祢的旨意，祢要我覺得羞恥，看見與女孩之間的慾望有多麼荒唐。
那些我以為是愛的東西，並不能拯救我，也不會有未來。
祢要我明白慾望的污穢，也要我明白貞潔的可貴。
那就像一池清澈的水，只要一滴毒藥，就能全然毀滅。

神啊，那吻了我的，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我無法向祢描述我的感受，那些我說不出口的，祢一定都了然於心。
我甚至能明白，為何包裝必須完好無缺。因為掀開一角的包裝，只要再輕輕的一拉緞帶，就會豁然脫落。
那個我無法明說的過程，夜夜在我的夢中顯現。
在夢中，我們行苟且之事，汙穢之事，如同烈焰灼燒。
那樣的喜悅令我戰慄，教我哭泣。
請求祢赦免我的罪，我不應愛凡人勝過愛祢。求祢用祢的聖靈光照耀我，照破我愚昧的夢境。

如今我都明白，這種情感都是糟粕，絕無法與祢比擬。如果祢是康莊大道，那只是岔路上的獨木橋。
不，不能這麼說。那是巧言令色的毒蛇，陰謀要我墮落。
我的朋友和我一樣是女孩。愛著我的，我愛著的，吻了我的，我思念的，都是女孩。
是的我明白神造人有神的旨意，一男一女的結合乃是天理。
尊敬的神，祢能告訴我，那究竟是什麼嗎?朋友之間，能夠深愛對方嗎?
我是不是正在走向毀滅的道路，等著被地獄的惡火吞噬?
請求祢赦免我的罪，饒恕我的驕傲，以寶劍斬斷罪惡的鍊結，引領我走出迷沼。

敬愛的神，我有罪。
我讚揚祢的大能，求祢赦免我，以神之子聖潔的血滌淨我的靈魂，洗淨我的不義，使我仍得救恩之樂。阿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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