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如何用美食表達暗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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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灰濛的天空如同一塊絨布厚毯，披掛在這座城市之上，頃刻之間原來的繁華如煙散去，只剩下水霧與沉悶。打著傘的行人不約而同地走入了捷運站之中，紅色的寶石藍的透明的亮黃色的，在米白色轉灰的磁磚之上栩栩生花。

紀蔓璃的短靴不留神的踩在了一漥水中，濺起的水珠子沾上了她刷白的牛仔褲，忘了帶上傘的她，此刻也無暇顧及如此的枝微末節了。

她五指撐開的遮擋在頭上，做著無謂的抵擋，朝著前方的街道奔去。

最後選了一間昨日她路過時，看見的，新開幕的咖啡店。

並沒有打算進入其中，她站在它的屋簷之下，望著屋簷的角落掛著的一條擺飾，上頭有雨水源源不絕地順流而下。

轉身，面對了透明的偌大落地窗，身形立刻映照在上頭，她眨了眨眼，看著倒影中的自己，有點狼狽。

望進了這間她還未刻意端詳的咖啡店，她看見裏頭的座椅，竟是自天花板高高吊下的吊椅。很有童趣，她不自覺的露出一抹淺淺微笑，手撫上了額頭，輕輕的將染濕了的髮，撥到耳後去。

店裡頭的人並不多，紀蔓璃看了看錶，下午三點，既不是學生們的放學時間，也非上班族下班的時刻，況且今日也非假日。抬頭望向灰茫的天空，她撇撇嘴，為何依舊如此陰鬱？濕涼的感覺自衣衫沁入了肌膚之中，微微顫抖，她打了個噴嚏。

最後忍不住了，轉身，推開了咖啡店的玻璃門，迎面而來溫醇的咖啡味道，讓她長舒了一口氣。她看見自己身上的水滴，落在木質的木板上，一時之間，有些慚愧，卻不知如何是好。正想抬頭讓店員清理，一抬頭卻對上了一雙棕色的眸子。

“紀蔓璃，妳在這裡做什麼？”

她傻傻的愣住了。

是誰？一時之間，她反應不過來。

因為眼前這人，對她而言，帶著幾分熟悉的陌生。

“嗯？”

那人在她面前揮了揮手，試圖挽回她已然飄開的思緒，但似乎徒勞無功。

“認不出我了...？”那人的聲音聽上去帶了幾分無奈笑意，是笑意嗎？紀蔓璃其實不敢斷言。

“妳…”紀蔓璃看著她的面容，最後才顫抖著吐出了兩個字:”柏笙…？”

“嗯，”那人露出溫和的笑容，淺淺的說:”好久不見，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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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她記得，校園中的雨豆樹有著羽毛狀的葉子，葉片背面是細密的絨毛，用手指磨蹭非常舒服。

紀蔓璃在高中報到那一天提早到了學校，便一個人坐在樹下的石椅上，無聊的玩著葉片。

高中的運動服是白色的，紀蔓璃其實一直都不瞭解，容易弄髒的運動服究竟為什麼要做成白色。有些返校打掃的二年級學姐經過時回頭瞧了她幾眼，當時她並沒有在意，只是看了看錶發現距離到大禮堂登記報到的時間還有十五分鐘。

四處打量了學校，紅色的磚頭砌成的樓台，上頭生滿了爬牆虎。地面上也長了一層薄薄的青苔，她離開石椅的時候望著地板，稍稍注意了腳下。

那時正值暑假末，高大的樹木遮去了大部分的陽光，為她過濾了擾人的紫外線。報來到的新生陸陸續續的從大門往禮堂的方向走，清一色的十五六歲少女，有些人臉上帶著微笑，有些人卻滿面陰霾。紀蔓璃再一次看了看錶，便開始踱步前往她的目的地。

穿過操場，再越過幾層階梯，便是那不怎麼大的禮堂。紀蔓璃目測了下，今日來報到的新生約有六百多人吧。即便是前三志願，學生也只能招收這麼多。

到了禮堂之後找到了負責登記報到的學姊，完成登記之後，她便到臨時分發的班級集合處找了張空椅子坐下來。

身旁的同學都是陌生的臉龐，幾個互相熟識的早已圍坐一塊討論著言情小說、男偶像、還有甜點，紀蔓璃的嘴角下意識的勾出一抹淡笑。

女校，就是這樣的氛圍與味道。

她別過了目光，轉而看向另一邊那個與她相同，獨坐的同學。

藉由眼角餘光，她看見她深褐色的頭髮隨意散落在肩頭，臉上的表情淡淡的，專心的閱讀著手上的書籍，而那本書是甚麼紀蔓璃不知道。

那是她第一次看見柏笙。

而今，在這個微雨的午後，飄散著馥郁咖啡香的地方，她又見到了她，離別六年後。她的褐髮比高中畢業那時要長了不少，並且燙了大波浪捲。眉眼之間的神色比之當年要收歛了許多，看不見當初那遇上了甜點就變得神采奕奕的少女的模樣。或許，這該叫做成熟？

紀蔓璃淡淡一笑:”好久不見，回來了也不說一聲，通知大家一下呀，我們可以一起來捧場。”

柏笙笑而不答，倒是先領著她，來到店中一張桌子，讓她坐下。

接著轉頭向櫃台說了一句:”手沖一壺曼巴，順帶拿一塊沙架。”

“好嘞店長！”櫃台那兒的人接話。

紀蔓璃眨了眨眼，又說:”柏店長，沙架會不會太甜了？”

“不會，外層的淋醬用的是特級深黑苦甜巧克力磚，還加了橙酒調味，蛋糕的部分也沒有多少糖分。”柏笙看著眼前的人，輕輕笑著:”至於捧場的事情，我只有先告訴白樺跟齊瑄，本來想說先讓他們來試試味道的，倒是沒料到妳先來了。”

“白樺跟齊瑄啊…”紀蔓璃瞇起了眼睛:”我也很久沒看到她們了，約幾點呢？不然我也等著？或者晚上過來？”

“我讓她們六點過來，因為白樺有課到五點半，齊瑄最早也只能五點下班。”

“嗯，”紀蔓璃笑了笑:”看起來似乎是我最悠閒？”

“我可沒說。”

與好友之間的默契就是如此吧，即便分離了許久，也無須用客套話來撐場面，也不因分別而有疏離感。

又閒話了十五分鐘左右，店員送上咖啡還有蛋糕，柏笙將蛋糕推向紀蔓璃，起身替她面前的杯子斟了八分滿的咖啡。

“曼巴是曼特寧與巴西咖啡的混合，”柏笙一邊動作著一邊解釋:”我店中主要比例是曼三巴一，曼特寧的味道比較厚實而不帶酸味，巴西咖啡雖然有青草淡香，但酸味較濃，兩者合在一起正好互補。至於蛋糕嘛，我記得妳喜歡巧克力，所以就選了沙架蛋糕。”

“嗯，”紀蔓璃用食指與拇指拿起了杯子，盡收杯中香氣:”不過這幾年來，倒是比較喜歡酸甜的東西了，苦甜是也能接受，但現在想想當年喜歡吃甜度高的牛奶巧克力真是不敢置信。哇，這杯子真好看。”

“這杯子是店主收藏，”柏笙笑了笑:”我只拿來招待朋友的，Rosenthal meets Versace 的杯子，經典藤蔓紋。”

“果然學成歸國就是不一樣，”紀蔓璃打趣道:”連個小小的濃縮杯都這麼講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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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笙眨了眨眼，手撐上了臉頰，帶著幾分認真說道:”好的事物值得去真心對待，如同好的食材需要有虔誠的廚師，好的器皿需要有懂得欣賞的人去擁有。”

紀蔓璃聽了這席話，動了動嘴，最後卻沒有發出聲音。

柏笙見了她這副模樣，心裡猜測到了原因，但自然是不會說出口的。

當年那件事情，就連在法國的她都聽說了，雖然沒有鬧大，畢竟紀蔓璃也不是會將事情鬧得轟轟烈烈的個性。

沒想到眼前的人過了幾秒之後又幽幽地開口。

“如果一開始認為那是好的事物，最後卻發現是爛貨，退貨都來不及了，那怎麼辦？”

柏笙的眸子歛了歛，似乎正試圖遮去眼中淡薄的情緒:”還有更好的事物等著妳，只是或許…妳沒有發現？”

“呵呵，”紀蔓璃輕笑:”說的也是，如果一塊蛋糕不好吃就換個口味吧。”她抬起頭，眼角的餘光卻連帶看見了被隨意擱在透明冷藏櫃上方的物品:”那是甚麼？”她指向它。

柏笙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站起身來去取了它:”這是音樂盒，去年去小樽的時候帶回來的。”

音樂盒的模樣很討女孩歡心，木頭的底座，上頭有隻布娃娃女孩盪著鞦韆。紀蔓璃向柏笙借了音樂盒，便扭了扭發條，將音樂盒放在桌上聽其播放。

音樂盒上的女孩隨著樂章的行進，也開始擺盪她的鞦韆，紀蔓璃看著這一幕，嘴角的笑意是越發越明顯了。柔和的景象，讓柏笙下意識拉開目光。

“我喜歡這個音樂。”紀蔓璃發表評論。

“我也是，”柏笙笑笑:”那邊的音樂盒有好幾種款式，我倒是只帶回來這麼一個，不過另一方面也是那時候去自助旅行，法國飛日本機票錢已經很貴了，多買這個音樂盒讓我吃了好幾餐的拉麵度日。而且說實話，北海道有些地區的拉麵味道略為驚悚。”

“哈，”紀蔓璃被逗樂:”等晚上妳再說說妳這四年的經歷好了，我先回家換衣服。”

“嗯。”柏笙點了點頭:”晚餐我會準備，妳就過來一起吧。”

“好，能讓柏店長親自下廚，真是太榮幸了。”紀蔓璃朝著她一笑:”那我先回去了，就麻煩妳了。”

帶著愉悅的心情與身上依然潮濕的衣物，紀蔓璃邁開步伐前往另一條街道的捷運站準備回家。

因為是自由工作者，紀蔓璃沒有固定的工作時間。身為一個平面設計者，她的工作便是承接出版社要求的封面設計。這工作說難不難，但偶爾遇上了喜歡刁難的作者，一本書可能都會有幾十張棄用封面。但因為她設計的封面口碑不錯，她並沒有和任何出版社簽約當專用美編，而是在家等著工作上門。

當初她大學剛畢業時也沒想過，如今她能靠著這份不定時也不穩定的工作，來支撐自已的生活。

回到家後紀蔓璃在浴缸中裝滿了熱水，難得的決定泡澡，今日的天氣確實有些涼了。拿了乾淨的居家服放在架上，褪去衣物她的將自己浸入浴缸中，常常的舒了一口氣，開始回想今日的相遇。

許久不見老友，說不開心是不可能的。只是心底突然滋生了幾分惘然，她們也從稚嫩的年齡到了今天了。想到今日柏笙對自己仍如當年那般親切，她就有些愧疚，上大學之後她幾乎與她失聯了，不像白樺等人會定期聯絡。

柏笙應該不會介意的吧…她心想。雖然她多多少少知道，一個人到異國求學想必累人。但見到柏笙現在的模樣，又不得不恭喜她真正完成了自己的夢想。

記得還是高中新生時，老師們總會讓同學自我介紹，或者發下學習單什麼的讓學生填寫。那時候紀蔓璃坐在柏笙的左面，白樺在她身後，齊瑄在右邊。幾個人寫完之後總會交換看，然後打趣對方。

“诶齊瑄，不是說想要靠著被包養活下去嗎？”白樺盯著齊瑄紙張上頭我未來的夢想那一欄:”怎麼寫心理諮商師呢？妳這是欺騙老師！”

白樺和齊瑄是初中就認識了，紀蔓璃那時候看著她們之間的熟稔，心裡自然感到羨慕，畢竟整個初中裏頭沒有與她同班的。

她快速填完了自己的單子，無聊的看著周圍的同學。眼光不自覺地又看向感覺挺冷漠的柏笙──昨天報到的時候，她幾乎沒看到她開口說過一句話，可能與她相同，在班上沒有認識的人。

看見柏笙正慢悠悠的寫著字，她有些不敢置信。

柏笙手中拿的是一隻黑色的鋼筆，黑色的金屬筆頭在光線的照射下發出了柔和而不刺眼的光芒。紀蔓璃當下吃驚，她以為鋼筆只有成人會用，沒想到柏笙寫字的架勢，似乎是從小養成的。雖然她的鋼筆並非如同百貨公司專櫃中的奢侈品，不是璀璨的金屬筆身，但柏笙動筆的模樣，讓紀蔓璃覺得她的鋼筆定然也非常的細膩滑順。

雖然她對鋼筆一竅不通，也從來沒有研究的意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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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似乎是感受到有人正盯著她，柏笙往紀蔓璃的方向瞟了一眼，讓紀蔓璃一嚇，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柏笙看了她一眼，便繼續寫手上的單子，沒有繼續搭理她。

即便是今天，紀蔓璃想想還是會忍不住小心虛了下，也只有那麼年輕的時候，才會做出這麼無禮的事情。

傍晚的天色昏暗，紀蔓璃看了看錶，走到衣櫃之前選了一件白色圓領羊毛針織衫還有一條丹寧褲。白色的衣物百搭，丹寧褲又是經典款的藍色，無論如何也不會出錯。輕便的打扮倒是讓她最後選了一個運動後背包，看上去像是大學生。對著鏡子好好審視了自己，最後認為自己的打扮太過於年輕，於是將背包拿掉，拖出一件米色大衣，這下子才真正滿意。

帶著自己的單肩包，她換上了一雙All-Star黑雙白色帆布鞋，因為今日下午將短靴給弄髒了。

出了捷運站再過一條街就是柏笙的店，紀蔓璃穿越了斑馬線，與熙來攘往的人群擦肩而過。推開了玻璃門，卻發現裏頭早就高朋滿座，下午時恬靜的模樣已然不復。

她又向前走了幾步，卻沒見到柏笙等人坐在哪張桌子旁。應付客人的皆是店員，完全沒見到柏笙的身影。直到後來，有個服務生走到她身旁，悄悄的說:”您是今天下午柏店長招待的人吧，店長請妳到二樓去，樓梯在那扇門後。”

見他指向櫃台後的一扇木門，紀蔓璃道了聲謝，便趕緊上樓去。

木門後面不出意料的是廚房，然而就在這道門的左邊，又有一個門。

她向內推開了那扇門，便見到了樓梯，還有兩三雙鞋。

紀蔓璃將鞋子放好了之後便輕手輕腳的上樓，她遲到了五分鐘，有點過意不去。

樓梯還沒有走完，就聽見了一串笑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接著，是女人的咆嘯:“笑什麼啊！？姊好心告訴妳們，還敢笑？”

走上最後一層階梯，她看見了三個女人正沒形象的打鬧一片。長髮及腰的女人嘴角微勾著，瞪著那個笑著拍桌的亂髮女人。而柏笙則是抿著嘴唇，手裡拿著杯子不上不下，杯子隱約在顫抖，能看出她強憋著笑。

“欸，小曼！”長髮女人注意到了她:”齊瑄去端菜啊，人都到齊了。”

“好久不見，”紀蔓璃微笑:”在笑些甚麽？”

“沒，上課時遇到的一些蠢事，以後再說，我們先吃飯吧！”白樺摸了摸肚子，以行動表示她餓了，想要結束話題幷且趕緊用餐。

“那妳去擺碗筷！”頭髮亂糟糟的齊瑄撥了撥凌亂的髮絲:”走吧柏大廚，我們去端菜。”

紀蔓璃本也想幫忙，三人卻把餐點都直接擺上桌了，讓她只能坐在椅子上乾巴巴的望著她們。

柏笙托著烤盤將包了錫箔紙的器皿擺在餐桌的中央，齊瑄放了四杯紅色的液體在每個人位置前方，白樺替每個人擺好了刀叉與湯匙。然而尚未結束，柏笙與齊瑄又陸陸續續端來幾盤菜，幾個人才坐定。

“真是太幸福了，”齊瑄笑道:”以後可以每天來蹭飯嗎？”

“妳不是都要在研究所當宅女嗎？到柏笙的店還要見到陽光，妳不會被閃瞎嗎？”

白樺說道。

“噗嗤，”紀蔓璃笑了，看向柏笙:”我也想蹭飯。”

柏笙抽了抽嘴角:”店裡新開幕，我要顧店。”

“就是說啊，妳們都好不要臉，”白樺頷首:”人家柏大廚好忙的。”

“好吧，那不說廢話了，”齊瑄指了指桌上的菜色:”柏大廚快來介紹我們的晚餐。”

柏笙眨了眨眼，嘴角勾出一絲笑意，這個表情紀蔓璃很熟悉。只有碰上她感興趣的事物，她才會流露情緒，眼中也帶著神采飛揚。

“今天是西班牙菜，西班牙小菜眾所皆知。站在吧檯前喝酒，配著幾道小菜，幾乎是西班牙年輕大男孩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環。他們的飲食習慣是少量多餐，所以在點小菜的時候並不會點太多。不過因為今天我們有四人，又是吃正餐，所以我準備的量自然是比較足的。”柏笙開始褪去那被裹住的器皿外的錫箔紙:”西班牙小菜並非一定要用西班牙的材料，就算只是魚片跟大蒜，幾根臘腸與火腿還有起司，或者臘肉和蔬菜，最大的規則就是沒有規則。”

錫箔紙中包覆的，原來是四杯烤布蕾。

“烤布蕾跟西班牙菜沒有關係，”齊瑄打岔道:”這是我要求的。”

柏笙似笑非笑的看了齊瑄一眼，沒多做表示，指著他面前的那道菜開始解釋:“這一盤，叫做PapatasBravas，意思是凶猛馬鈴薯。馬鈴薯用中火煮十五分鐘至半熟，接著濾乾它們讓它們放涼。小火加熱平底鍋，一大滴橄欖油裏頭加入洋蔥丁與大蒜切片，五分鐘後加入辣椒、紅蘿蔔、百里香再煮五分鐘。接著倒入罐裝番茄、雪莉酒醋、鹽、黑胡椒，用大火煮滾，用慢火煮十五分鐘等到醬汁濃稠。然後將馬鈴薯切丁放進去平底鍋煎，等到馬鈴薯變得金黃就可以了。”

順時針的方向延續著她的解釋，柏笙一項一項的細說，惹的白樺都忍不住說:”菜都涼了呢，柏大廚。不如我們先吃吧？”

“抱歉，”柏笙點點頭，舉起自己的杯子:”西班牙冷湯，嚐嚐吧。”

“等我先吃了這個炸火腿條！”齊瑄咬了一口金黃色:”唔，入口即化的貝夏梅醬！而且妳這醬汁裡頭還放了山羊乳酪是吧？”

“嗯，不過這道菜容易膩，所以我只準備了一人一條。”

紀蔓璃默默的挖了些火腿蛋到自己的盤中，這菜餚看上去倒是挺普通的，煎蛋上頭有融化的乳酪絲，以及百里香碎葉與黑胡椒。她嚐了一口，濃郁的蛋香令她不自覺睜大了眼睛，略酸的山羊乳酪卻與火腿的鹹味結合，黑胡椒粒輕輕刺激著舌尖，身體下意識的分泌了更多唾液。

她又取了幾顆迷你肉丸，煮透的軟爛洋蔥與絞肉球飽含番茄醬汁，原本心裡的預感是番茄濃厚的酸味，可能略帶些膩感。然而她錯了，柏笙在盤中擠了些檸檬，清爽的感覺彌補了只有番茄的不完美。肉丸中隱約也能嚐到蛋香，紀蔓璃猜測用的材料應該與上一道菜是相同的。她看了方才的火腿蛋一眼，才發現原來柏笙不是用雞蛋，而是鵪鶉蛋，小巧的體積卻有著足夠壓制全場的魅力，無須大快朵頤就能滿足。

一頓飯下來，紀蔓璃想知道的柏笙外國留學記是甚麼也沒聽到，幾人在用餐之間的對話大多是:”妳嚐嚐這個鷹嘴豆泥！””欸那邊那盤炸蝦端過來一點。””喔喔喔喔這炸小烏賊怎麼這麼好吃！””柏大廚這個脆餅我可以包一點帶回家嗎？”

杯盤狼藉，盛宴的最後來到了烤布蕾，柏笙拿了一包紅糖撒往烤布蕾上頭。

齊瑄見狀，興奮的說:”對，我要烤的酥酥脆脆的，要微焦！啊啊啊，外脆內軟的法式烤布蕾真是深得我心！”

柏笙用火槍將原本就金黃色的表面再添一層焦褐，齊瑄見到第一杯烤布蕾完成之後，小手一撈立刻將它據為己有。

“喀滋－”湯匙戳破焦糖層的聲音動聽極了，齊瑄表示:”我是不是應該錄下來當鈴聲！！”

白樺白了她一眼，轉而向柏笙說:”妳讓她包月好了，柏大廚專人烤布蕾，一個一百，整個月算3000，友情價打85折，總共2550。”

“妳不是教吉他的嗎，怎麼這麼功利！？沒聽說過友情無價嗎？”

在這場飯局上沒有加入打鬧的紀蔓璃仍是默默的嚐著她的布蕾。

輕輕敲打表層的焦糖，才挖起一杓子。焦糖略帶苦味，然而與布蕾滑順綿密的口感一點兒也不突兀，奶香與蛋香讓紀蔓璃覺得今天又胖了。

她享受的神情被柏笙全然收入眼底，讓她不自覺勾出一抹溫柔的微笑。

而此時紀蔓璃恰巧也看向柏笙，給了她一個讚揚的表情。

柏笙有些不自然的別過頭去。

“妳這店一定會很有名的，”紀蔓璃說:”以後想來可能都沒有位置。”

“嘛，也不用位子啊，”白樺擺擺手:”我們可以進來之後走到櫃檯拿了甜點就走嗎柏笙？說實話當初妳高中的時候，在我生日給我一張以後妳咖啡店的包月折價券我還留著，這下子終於派上了用場哈哈！”

“诶為什麼我沒有？”齊瑄瞪向柏笙，嘴角旁還有些焦糖:”偏心啊妳！就算我知道白樺的淫－威確實可怕，但做人也不能這樣啊，果然人心都是歪的。”

“齊瑄同學，甚麼叫做淫威？”白樺挑眉，隨意甩了甩自己的長髮:”請修正妳的用詞，那叫做個人魅力。”

“可以了，”柏笙舉雙手表示投降:”以後喜歡甚麼直接來店裡拿，我會告訴店員，錢也給店員就好。至於高中的時候寫的甚麼折價券，妳就收著就好了別拿出來用，我會被店員嘲笑的。”

“噢耶！”齊瑄忍不住爆了一句英文:” I believe God will always, alwayslook out for you.You are the best person I have ever met, really！”

這一次連柏笙都忍不住翻了白眼:”行了，我知道妳在跟烤布蕾告白。”

白樺也毫不留情地下了評語:”吃貨。”不過她偏過頭又說:”好吧我也是，我們都是吃貨。”

紀蔓璃又笑了，這熟悉的感覺回來了。

那些青澀的回憶與歲月，此時正透過幾個盤子慢慢復甦，抵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