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aying Together

雅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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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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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梅雨季，一個充滿水氣的季節。

空白天空又下起雨了，我坐在公車破舊不堪的皮椅上，上頭還殘留著司機努力清洗過，卻還是隱隱約約能看見的學生塗鴉，空氣中飄散出一股雨季裡特有的霉味。我看了一下錶，五月十九日，又一個令人傷感的日子。正值離峰時間，車上並沒有甚麼人，我索性離開皮椅，看看其它無人座位後頭的那些塗鴉。

空白「哼……。」我淺淺的笑了一聲。學生果然就是學生，連自我介紹也能寫一大串在上頭，司機大哥真是辛苦你了！不知道是哪裡來的想法，轉身，我的眼光落在一個鮮少人會注意到的角落。那個塗鴉是一串娟秀的字跡，是用一種筆尖十分細的原子筆寫上的——就像是我學生時代慣用的那種。我很清楚，那就是妳寫上的，但……是在何時？用何種心情寫下的？那時的妳心裡還怨著我嗎？

空白我無力地癱坐在塗鴉旁的座椅上，像是不信邪似的，我拿起兩天前妳寄來的信想要比照一次，那我明知是獨一無二的筆跡。

空白「唉……。」我輕嘆一口氣。絕對錯不了的，那樣溫暖和旬的秀麗字跡，在這世界上大概也只有妳能寫得出來吧。望向窗外，一幕幕多麼熟悉的風景，它們都還在呢，一點都沒變，那妳呢？舉起手，我下意識地開始臨摹起附著在車窗外的雨滴，彷彿還能看到七年前我們坐在這台公車上互相打鬧、嬉笑的身影，回到了十八歲的花樣年華……。驀地的酸楚盈滿眼，我知道我又想起妳了，想起了那年瘋狂的青春愛戀，想起了妳消失的七年，想起了我們之間……。

空白閉上眼，我感受到溫熱液體劃過臉頰的那一刻，我心裡很清楚，那麼多年了，我依然還愛著妳呢。那麼妳呢？檸……妳還愛著我嗎？

空白搖搖晃晃的，公車到了站。站牌距離妳信上約定的地點還有一段不遠的路程，一般來說，大概用五分鐘就能走到了，但現在的情況，很不一般——我在兩分鐘就要遲到了！

空白俯身，我快速地跑起來。風吹過耳邊的聲音好快、好快，涼爽的空氣就那樣直接拂過我的臉龐，好舒服。離那裡越來越近了，我就要看到這七年來魂縈夢繫、從沒遺忘過的妳。眼前的影像越來越模糊，到最後擴散成一片黑，我記得之後我做了一段很長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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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寫文

喜歡再繼續發囉~

Killer89

回復 wendy1995y 的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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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不像第一次寫文呢!!!
很好看哦。~~

雅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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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白八年前。

空白高三下，一個充滿課本、考卷和咖啡的十八歲。

空白「王元軒！不要再睡了！」我的後腦勺被人用課本重重一擊，唉……好痛。

空白在下一波攻擊出現以前，我用盡力氣從溫暖的「臂窩」抬起頭來，眼前是一個再熟悉也不過的臉孔。

空白季檸，是我從小的玩伴，因為彼此都是家裡的獨生女，所以感情像親姊妹一樣好，甚至還考上了同一間高中。

空白「妳怎麼一天到晚都在睡啊？」她伸手摸摸我的短髮。上了國中後，因為厭倦了總是被班上的男同學追求，我索性改變了以往的長髮造型，剪成短髮。

空白「因為上課真的很無聊嘛，咦？！放學啦，好快喔。」奇怪，我記得我才睡一堂課而已。

空白「妳啊，再這樣睡下去，連私立大學都有問題吧，走啦！一起回家吧！」季檸把我從座位上拉起，順勢挽住我的手，我們一起步出了校園。

空白現在是冬季，太陽下山得很快，一下子就快要不見了，餘輝照在我們身上，試圖留下一點點溫暖。等公車時，她輕靠著我的頸窩，察覺到了不自然的沉默，我確認一下日期，果然……。

空白試著讓抱著一疊參考書的自己騰出一隻手抱緊季檸，接著我們上了和以往路線不同的公車。「檸……今天我一樣陪妳去吧，別逞強了。」靠近她的耳邊，我盡可能地用溫柔的語氣說道。

空白「嗯……。」她氣游若絲的簡單回答，像極了一隻虛弱的迷路小貓。

空白「先睡吧，到了我再叫妳。」我疼惜的摸了摸她的頭，接著她漸漸的就沉沉睡去。

空白我怎麼會那麼遲鈍呢？檸一定裝的很辛苦吧，是為了不讓我擔心嗎？今天，是她父母親的忌日。

雅霖

空白在國三基測結束那天，因為一下子就釋放掉許多壓力，我和她打算先去看場電影，而檸的爸媽陪考了一整天所以先回家了。那時的我們都不知道，那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傍晚，才剛放下背包，都還來不及坐上沙發，檸的電話就打來了。我永遠都不會忘記那個夜晚，她空洞的眼神，從屋子裡抬出已覆上白布的……她的爸媽，血跡斑斑的房間，我甚至不敢想像刑警推測的畫面。

空白「大約發生在下午四點多，歹徒疑似事先闖入屋內行竊，卻未料到被害人提早返家，以利刃刺擊後逃逸，目前被害人已無生命現象，請家屬節哀。」像是把公式一條條背出來的稀鬆平常，我記得刑警毫無表情的說出這屋子裡曾發生的曾經。那晚我們都無法入睡，檸突然之間失去了最重要的家人，我緊緊抱著她，開始學習讓她依賴。

空白在即將入夜的風景中，我們到了墓園。那是一座很美的基督教墓園，當初檸父母親的喪事是她的阿姨幫忙處理的，後來三年檸也一直都住在她家，直到最近滿十八歲了才搬出來自己住。

空白走到了墳前，檸拿出她爸爸留下的吉他，開始彈起張智成的「殘骸」，她清澈的歌聲在已經陷入漆黑的墓園亮起：「真愛如今變成殘骸，靈魂留下空洞悲哀，你離開，愛不在，像是超現實的意外，上帝若能對我慷慨，帶我飛到天國之外，擁著你，說出來，除了你，不愛。」

空白沉默。空氣中又佔滿了檸悲悸的沉默，我摟著她，用心感受她黯然的哭泣。如今已三年過去了，每一年的今天我都陪著她到這裡看看她的父母。第一年的她完全沉浸在傷痛中，哭到昏了過去，最後我揹著她回家，一整晚都沒離開她身邊。隨著時間漸漸增長，檸已經學會用安靜祭拜她的父母，眼淚，則流進夜晚將擁著她入睡的我懷中。

空白「走吧，回家了。」輕摟著她，我打破了沉默。

空白「軒？我……還有家可以回嗎？我只有自己一個人……。」

空白我無語，在回程的路上一股安靜籠罩著我們，就像往年那般沉重。夜晚躺上床，因不忍心她的脆弱，我便以擁抱盛接住她的不安。檸抬頭用閃著淚光的眼神看著我，彷彿能看進我的靈魂似的。忽然間，她吻了我，剎時出現在腦海中過多的想法，使我的迴路當了機。怎麼回事呢？我們，可都是女生啊，同性之間，會有愛嗎？

空白「元軒？元軒妳醒了嗎？」轉眼間，我已躺在醫院的急診室病床上。眼前，是已不如往復熟悉的面容，季檸，這些年……變了好多啊。還來不及反應過來，妳低下頭，以一個吻，拾回了那年愛情帶來的怦然。

空白睜大眼睛，我看著懷中的檸，是因為父母的驟逝才這樣的嗎？「也許妳無法明白，但其實這種矛盾已經好久好久了。」從檸的口中，一字一句的震撼，我頓時像個孩子般手足無措。她看向我，以一種我從未見過的眼神，事後想起來，大概是「道別」吧。

空白隔天，在我臂彎中的人兒已消失無蹤，空蕩蕩的房間、擁擠的道路人潮、搖晃的社區公車，迷失的妳，究竟上了哪裡？愛情來了，愛情走了，而在這浪潮中，帶走了妳的痕跡，卻帶不走我沒說出口的那句，「我愛妳」。

空白妳不在的那七年，我考上妳夢想的大學，再過幾年就可以是妳志願上的外科醫生了，我能做的，只有跟著妳的腳印，一步步緩慢前進。直到兩天前，妳出現了，以一封信的姿態，原來妳那時早就申請上法國醫學院的獎學金，最近，是因為一場研討會回國的。但妳沒說出口的是，妳為甚麼不告而別？

空白現在妳在這，眼神散發出的，仍舊是那種能看進靈魂的光澤。一直以為這件往事可以從此消聲匿跡，但妳的出現卻在我心中掀起陣陣狂風，才發現，我以為的過去，原來是過也過不去。這兩天以來，總是日夜憶起這段日子，還有妳在我生日離開的那一天，吃不下飯、睡不著覺，像是剛失去妳的自己一樣。也許，也是因為如此才昏了過去吧。

空白想說些甚麼，妳卻不等我出聲，自己先開口了：「生日快樂。」同樣溫暖人心的微笑，於是我開始掩面痛哭，妳回以我一個更加和旬的擁抱。一瞬間，一個吻又展開了，代替那些年挽不回的愛，代替那些年錯過的那句話，代替那些年遺失的陪伴。

空白現在妳在這，縱然過了七年，然而在我眼中，妳似乎還是那個穿著高中制服的迷路小貓，原來，往事，並未如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