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你的手。打開，再闔上。感覺它。

　　小卵石般堅硬的葫蘆巴籽，緊緊聚攏在你的手掌心，顏巴像古老河床底的
沙。但它會在你把它放進水裡時，整個綻開。

　　用牙齒咬一下那泡脹的籽，嘗嘗它苦苦的甜味。味道好似野生水草，好似
好似灰雁高嗚。葫蘆巴是星期二的香料，那是空氣綠得像雨後的蘚苔的時候，
也是我捲著菩提葉編成的被褥、像在島上那樣講故事的時候，會想取用的香料
。可我在這裡對誰講故事呢？

　　葫蘆巴啊，當拉娜帶著丈夫留在她子宮裡的燒毒來看我時，當羅摩斯沃米
背棄二十年老妻去尋求新歡時，我請求你幫助我。

　　且聽聽葫蘆巴唱的歌：我會像河風一樣，清新拂過你的舌尖，我會在貧瘠
之地培育出欲望的花果。

　　是啊，我召喚你來幫助我，當愛男人的艾洛克給我看他皮膚上如嘴貧婪張
開的傷口，說：「我想就是了吧。」還有賓妮塔抬起她那乾燥花般的臉龐看著
我時。她的乳房上長了個鉛塊大的廇，醫生們說該切除，她丈夫在我店裡來回
踱步，眼神訴說著：「我該怎麼辦？請幫幫我。」

　　我乃葫蘆巴，讓你重拾甜美肉體，請接受愛。

　　葫蘆巴麥提，是世上最老的女人娑厘播下的第一顆帶有斑點的種子。年輕
人藐禮你，認為自已絕不會需要你。但某一天會需要，且比他們預期的還快。

 

 

　　我的床墊下，有把刀伴著我入睡。我這麼做已經很久了，那刀柄在我的左
側肩胛骨下形成的鼓起，就如同愛人的撫摸一樣熟悉。

　　緹羅，妳是最懂得戀人的人。

　　我愛那把刀（不能說是我的），因為它是老師父送我的禮物。

　　我還記得那一天，是蝶翼上靜謐無聲的橘黃色，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哀傷氣
息。她親手交給每個情婦一份離別禮物，有的人收到長笛，有的是香爐，有的
是紡織機，也有些人收到筆。

　　只有我收到一把刀。

　　「是要妳禁欲。」她將它放到我的掌上，低聲對我耳語。這把目如海水般
冰冷，刀刃像火山坡上的絲蘭葉般柔韌。我彎下腰親吻那刀，它也對我哼唱它
的金屬歌謠。

　　「是要妳別做夢。」

　　這刀是要砍斷我與遇去未來船舶的牽繫，是要我在海上繼續浮沉。

　　每天晚上舖床時，我會把它塞到床墊下，隔天早晨再拿出來，帶著感謝把
它包回套子裡。我會把它放進腰間的小袋，因為它還有其他用途。

 

　　全都是危險的。

 

　　你在想，這樣一把刀，到底是什麼模樣。

 

　　再平凡不過了，因為這就是魔法的本質。是深奧的魔法存在於我們日常生活
的中心，如果我們看得見，它們將如火焰般閃耀。

　　就是這樣。我的刀平凡如一般人在任何店裡都買得到的刀，茂昌洗衣店也好
，特價鞋店或超市也好。

 

　　它的木柄早已在汗液浸潤下褪色、變得光滑，平坦刀面也變得黯淡無光。

　　但是，噢，它真是削鐵如泥。




羔羊的話：「對於葫蘆巴的介紹好像有點少，但這篇文字很多地方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