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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
發表於 2016-11-14 20:28: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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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個該下地獄一百萬次的賤婊子!」. X, E; u$ k; G8 a
把這句話拋在腦後，Esmeralda飛也似的衝出家門，一隻髒破鞋凌空飛過她頭頂，落在前面的草地上。她回頭嘻嘻哈哈的大笑:「爸你丟歪囉!!再練練!」& f! z3 O9 P/ ]" Y. a
「操你媽的祖宗十八代!」後面傳來爸爸踢翻椅子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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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jali!」她跑到安全距離外，吹吹口哨，沒多久果然看到她的寵物--一隻灰山羊--屁顛顛地跑來，抖著短短的尾巴跟狗一樣。! i! X1 Y7 B3 v! H
其他小孩都不知去哪玩了，她問Djali:「天還沒黑，今天你想去哪啊?哦~我知道，你說你想去鎮上玩對不對?可是他們說鎮上有很多討厭的人，什麼?你還是想去啊?那走吧，是你說要去的唷。」) f3 B+ E1 I6 _7 p1 O" N, R)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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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她七歲，隨著親戚朋友的車隊剛搬來這個小鎮外荒僻的營地落腳，平常他們小孩是不怎麼到鎮上去的。營地旁是一大片墓地，再過去有溪流有小山有森林，雖然長輩常告誡他們別亂跑，但他們完全不把這當一回事。可惡，一眨眼大家都死去哪了，怎麼沒等她。4 d; W" l5 U8 r. \! K4 S' a6 w!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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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M) j- |3 b2 J爸爸懂一點機械，平常幫人修各種吃油吃電的東西維生，例如車子或種田的機器，或者打些零工。叔叔他們從前也偷車來改裝了賣，在把鄰近區域都偷遍了之後就得搬家，到這裡來之後暫時就不做這生意了。可能是因為這樣，他們家近來收入不太好，爸爸心情也不太好，沒工作時就在家喝酒，看小孩不順眼時就拖來打一打。Esmeralda有兩個哥哥一個弟弟，通常被打的都是二哥，女兒未來都是別人的媳婦，只有在不小心掃到颱風尾時才會中招。, S% b! H8 Z5 V) ]- a p/ N/ o
那些男人晚上可能會喝到很晚，半夜在營地的空地上大呼小叫，唱歌撒尿，女人們被吵到受不了時，會在拖車裡往外對著那些瘋漢大吼，有時還會上演全武行。
9 r8 X8 r+ B- ~% g. q. h0 a不過他們總是很快就和好了。爸爸媽媽也會打架，真槍實彈流血流汗的打，但隔天又能看見爸爸親吻媽媽說他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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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 X% o& R$ ?Esmeralda沒上小學，他們營區的小孩也都不上學。沒有老師或人口普查的人員想進他們營區關心屆齡學童的問題，他們也樂得輕鬆。爸爸對哥哥們很嚴格，教他們修理機器，一帶出去打工就是一整天，做得不好就拳打腳踢，對她則幾乎完全放任。媽媽會教她做家事，但除此之外也不怎麼要求她，高興的話她可以睡到下午再起床。
" ~/ w9 n9 K0 f; x% e5 j$ i0 @通常是沒事的，但這天爸爸提早回來，見她在沙發上睡懶覺，喝了酒就破口大罵，嚇得她逃之夭夭。+ F$ D0 j( b& T: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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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2 T9 p) h) l3 ^5 a L一人一羊踩著午後的金色陽光往鎮上走，馬路邊開滿黃色的小花，Esmeralda心情大好，摘下一束花拿在手上甩著。
# b: X" R9 Q& h: q; {' X「如果羊也會唱歌就好了，你說是不是啊?Djali?」7 n; n$ o- ?$ m5 H! H
「咩~~~」Djali發出像打嗝一樣的聲音回應她。
7 P9 P1 z$ L0 qEsmeralda哈哈大笑:「你唱歌好難聽喔!」她用花束輕打了Djali的頭，花瓣細碎地散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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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4 W9 d" L5 \$ k進入市中心的範圍，人行道上鋪滿磨得光亮的石磚，曬得到陽光的部分赤腳踩起來有點燙，陰影下的就冰冰涼涼的。她抬頭看那些人，清一色是白人，她知道他們並不喜歡自己，她也不喜歡他們，通常雙方都是厭而遠之。
1 h/ a; M% O1 m$ p- o: |她撿石頭在轉角做記號以免迷路，不知不覺來到了市中心的圓環。那裡是徒步區，從圓環幅射出的狹窄街道還保存著因景觀政策而老得不能拆的房屋，歪歪斜斜的像喝醉酒。圓環正中心是個小小的噴水池，水霧在陽光下折射出一道模糊的彩虹。
* N7 m. {* n6 c' H( ? z/ m5 J走了這麼遠，她實在渴極了，衝到池邊舀起水來喝。Djali也喝了水，一回神，牠已走到水池的另一邊去了。
, h$ P! s! x9 f: J/ L2 cEsmeralda跟過去，那裡坐了個白人小女孩，年紀似乎比自己小一些，穿著乾淨的米白上衣和道奇藍亞麻布裙，淺棕色的波浪捲髮繫著海軍藍的蝴蝶結，在陽光下蓬鬆柔軟像豐收季節的麥浪。她坐在池畔的低矮石欄上看書，渾然不覺市區嘈雜的干擾，包括老教堂的鐘聲、販子的叫賣聲、街頭藝人的吉他聲、池畔的水聲，專注凝靜得不像六七歲的孩子。5 k/ ]. v6 X' u7 s L. O
Esmeralda從前住的地方也是有白人小孩的，但就算住得近，他們也從不一起玩耍。那些小孩會遠遠的嘲笑他們，她當然也禮尚往來，用更粗的髒話回敬。! X% ]+ d$ x0 d9 i
原來他們年紀這麼小就在看這種爬滿字的書啊，難怪腦袋都裝糨糊。Esmeralda往她書上瞥了一眼，拉著Djali正要離開，Djali竟上前咬下幾頁那女孩的書吃了起來。
# I u1 {, h. cEsmeralda忙拉過Djali，粗魯的拍打牠的頭，從牠口中搶回紙張:「Djali!你這隻壞羊!找死啊你!還吃，信不信把你做成烤肉串!」小孩闖了禍，在外人面前打小孩總是得特別用心，打到外人看不下去還來相勸就贏了，這道理她很清楚。她一邊打一邊偷看那女孩，卻見那女孩像僵屍一樣一句話也不說，呆呆的看著她和羊。
) I* j( L* o" V6 v- e+ i7 L( Q「對不起啊，牠真的不是故意的，你...這樣還能看嗎?勉強可以吧?」Esmeralda把搶回來的紙塞給女孩，女孩依然動也不動，也不伸手來接。4 a* t3 V) H, T. m/ [5 f( |& K
「對不起啦...嘿，你還好嗎?」Esmeralda看著這尊石像，後者盯著她鼻尖到領口一帶，好像在尋找什麼訊息。別哭啊，拜託，所有人怎麼看都會覺得我欺負你。Esmeralda左右看看還沒人注意，起了個要逃跑的念頭。: `! v/ n' @4 X! ?# I* s, l
然後她看到女孩把左手拇指塞到嘴裡，死命的咬著指甲，她左手的指甲已因此被咬得些微變形。. K1 o3 z: z e+ j( e! ^
「嗨，你聽得見我嗎?我說，對--不--起...」Esmeralda手在她眼前揮了揮，女孩依然盯著她的喉頭沒反應。原來是個聾子，難怪這裡這麼吵都不影響她。這麼說來，她是個啞巴也是意料中事。沒學過手語啊，無論如何，Esmeralda向她彎腰鞠了個躬，這總看得懂了吧。 s4 b* A6 ~: A4 [7 }6 J1 A7 s5 a
這女孩還是個傻子，她依然表情漠然。Esmeralda心想，或許她根本也不懂看書，只是乾坐在這裡擺擺樣子而已。突然在幾秒後，她開始放聲大哭。Esmeralda被她像三歲孩童一樣放肆的大哭嚇了一跳。「你別哭啊，拜託，我跟你道歉，欸，你要什麼啊，跟我說，我賠給你就是了嘛...」
2 u. C5 L/ z( C2 r( o, K那女孩不只大哭，她跺腳並用手使勁拍打大腿上的書，偶爾還發出尖叫。
+ \$ F' j* O7 j- \, X2 @到底怎麼了?「為什麼?」Esmeralda喃喃自語，不知該如何是好，然後她聽見女孩哭著問:「為什麼?」
. Z2 ]1 Q% L3 A% {( m2 y& H她不是聾啞，Esmeralda又是一驚，忙回答:「為什麼?牠其實吃飽了，只是嘴饞，剛好看到你的書...」
% t' J: E6 c# l' @「為什麼?」! t, d7 M1 z8 l' }4 Y; }
「欸，就是...想必看起來很好吃吧?」
: [) m4 a0 @# J, {「為什麼?」8 Z* Z0 j) _ v4 d4 k7 s
Esmeralda搔搔頭:「你到底要問什麼為什麼?」$ `: }1 r" T! H' Y' v5 F1 K9 T
「為什麼?為什麼?....」女孩堅持不懈地問著，而她的哭鬧也沒有停止，引來了好些人圍觀。
- n L+ M5 Q% n2 X! T2 J( `) ^9 j「我真的不是故意的....」Esmeralda舉起雙手做投降貌，現在要逃也來不及了。
9 u2 x/ u; }" h- c「哪來的吉普賽小孩...我都沒注意到有吉普賽人搬到附近來了。」那些人看她的眼神似乎頗為不以為然，但也沒為難她，只是揮揮手說:「你走吧。」2 x' K7 U) T: U+ h
Esmeralda問:「她怎麼辦?」# I% X, L. {( }2 z1 A' {' @! f2 q
其中一個婦人說:「她從小就傻傻的，還能說話就不錯了，整天拿著書也不知道幹什麼。」她蹲下來用極為緩慢的哄小小孩的語調對女孩說:「Belle，帶你回家好不好?」* b5 Q, E5 i' E' f, x2 e
哦，那女孩叫Belle。但她依然哭鬧著，也不看任何人。% ^7 ~) Q; W6 G( y) n) Q
「我帶她回家。」Esmeralda自告奮勇。
; Z; F# z7 g9 t1 }/ f; J# k# O眾人還沒回答，Belle就自己站了起來，拿著那本缺頁的書離開了廣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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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m6 u, H/ I- k9 `" ]「對不起啊...對不起嘛....」Esmeralda拉著羊追上去，把她能說的翻來覆去說了好幾次，Belle只是抽抽搭搭的哭著不回應。6 ]6 K) z6 R5 Q1 X) {! X
「哦，你家在這裡啊?」Esmeralda笑嘻嘻的演著獨角戲:「你家養馬?有雞...哇，也有羊!那你可能知道羊喜歡吃紙吧...?哎，好啦你別哭...可能你家的羊不吃紙...」& f" E, ]' U' v. Z
Belle只是低頭看著地面往前走，Esmeralda一邊打量著她家環境，一邊打算在她家大人出來找麻煩之前趕緊溜走。在即將走上她家臺階時，Belle突然停下來，回頭對著她眼前的地板。
$ U2 I/ h9 x3 _4 ~! z1 g「你叫Belle是不是啊?...對不起啊...」& M3 X5 D& j& u
Belle沒有回答，Esmeralda蹲下來對上她的視線，一雙哭紅的眼看不出情緒地盯著她看。
& d* ]* L9 l, Y( Q5 G「真的很對不起...」# A$ L5 `6 q! E- V+ \9 ]
Belle仍沒有顯著表情地看著她，不知過了多久，才緩緩的伸出右手。
) s8 N6 v/ r) o8 W! e「你的意思是...你原諒我了嗎?喔，我就知道你是個好人!」Esmeralda握住她的手搖晃了幾下，還想多說些什麼時，Belle就抽回手進屋去了。( B- _, O" {2 z3 W9 `2 i+ z8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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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仔卡
發表於 2016-11-14 20:27: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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