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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2-24 10:04:43 | 顯示全部樓層 |閱讀模式
本帖最後由 ToBeLu 於 2012-12-24 10:06 編輯


木心

  • 2012-12-24 01:21
  • 中國時報
  • 【?張宏圖】

 本文作者是位享負盛名的旅美華人藝術家,現居紐約皇后區。上世紀的八○年代,有一群活躍於紐約的華裔年輕藝術探險家,或流浪打工,或喝酒論藝,其中包括甫於去年十二月逝世的畫家、詩人木心,和今年六十九歲的本文作者張宏圖。作者娓娓道來藝術家之間的因緣際會,以及三十年前曾與木心一起在紐約從事修復古董工作的點點滴滴。憶念故人,瑣事種種,字字句句連綿成為軼事掌故。質樸氛圍中帶著親切,讀來教人動容又備感溫馨。       ──編者


     如果你看過史柯西斯的電影《計程車司機》,你肯定對七十年代末的紐約有這樣的印象:骯髒雜亂、黑社會猖獗,毒品和槍枝交易有如買賣大白菜一樣簡易。入夜之後則更加人氣沸騰,所有白天睡覺的人都醒了,街上遊蕩著無所適從的孤魂,到處都有女孩子在拉客……我一九八二年到紐約,當時這個城市的街道景象與這部七六年的電影中所描述的沒什麼大區別。


     可是,你只要稍一轉身,走不遠就是MoMA,就是古根漢姆,就是大都會,還有蘇荷。對於我這個初來乍到的,強烈感到在紐約很容易患上「視覺形象消化不良症」。


     八○年代大蘋果滋味


     據說,八十年代的紐約有八萬多人被稱為藝術家。我想,這八萬中大約有一半都是來自於美國之外,其中也包括了很多來自台灣、中國大陸和香港的藝術家。當年中港台三地藝術家時時湊在一起聊天談藝的景象今天已難得看到。台灣和香港的朋友們來美國比較早,對於像我這樣八十年代來的大陸客幫助非常大。當年活躍在藝壇的謝德慶和今天已很少被人提起的來自香港的攝影藝術家曾廣志的作品,對大陸年輕人的影響一直延續到今天。


     八十年代在紐約的這些華裔藝術家個個都是異數。我理解的異數並非異於常人者,而是異於他人的人。由此推之,那近一千萬的紐約客,也個個都是異數,但是異中有同,不然,哪會有今天這樣一個生機勃勃的大都市,這是紐約的魅力所在。大多數華裔藝術家之間也有個共性,即都要去打工,即使做不到衣食無虞,但是冰箱內總不能沒有足夠的裹腹之物。有人做裝修,有人打餐館,有人教書,有人修古董。也有人三天兩頭換工作,冰箱不空了,就辭工,如果一不小心發現連「看囊錢」也找不到了,再四處打聽新工作。我是後者。


     古董店裡的藝術異數


     換了多少工作我自己也想不起來了,但是很清楚地記得其中一個是修古董。八二年秋冬之際,大約有兩個多月的時間,時不時地去布魯克林一間客廳改成的工作室和木心一起打這份工。


     如果說紐約客個個都是異數,木心則是異數中的異數。木心一肚子學問,雙目高深莫測,但是掛在臉上的微笑又使你感到他不會拒你於千里之外。木心永遠文質彬彬,既使去打工也一定要穿戴整齊。我們的老闆學藝術,來自台灣,比我和木心都年輕,友好,直率,談吐不俗。老闆從古董店大老闆手中接過破損的木雕瓷器等,我們的工作是修修補補以掩蓋其破損之處。至於古董店的大老闆如何處理這些修補過的瓶瓶罐罐,我們根本不管。我和木心都在大陸的工藝美術行業工作過,也都喜歡陶瓷,老闆對工藝美術也研究多年,三個人湊在一起邊工作邊聊天,比我之前做裝修要輕鬆不少。


     我們在一起雖然不是無話不說,但是每天只要開工了,也就開聊了。向來都是東拉西扯,在不同的話題之間跳來跳去,比如,從老闆把電視機從窗口扔到樓下的故事,一下子拐到昨天的電視節目,這還算是有關聯;如果從伊斯蘭教的建築之美,引出街角店裡的綿毛衫三塊九毛九一套,則是完全的沒有邏輯了。但是,我們經常就是這樣打發時間的。木心「聊亦有道」,從不打斷任何人的談話。木心話不多,永遠言之有物,而且句句都合乎語法,仔細聽去,我能感覺到他詞語之間有著標點符號的存在。


        我和老闆有時口無遮攔,聊著聊著就聊葷了,木心不搭腔,繼續用一個小砂紙卷打磨放在腿上的瓷瓶子,但是偶然也會抬起頭來,嘴角輕輕一抿,淡淡地一笑,好像在說:「我聽著呢,你們繼續說吧!」木心輕易不開口,一旦開口,無論他講話的內容還是講話的方式都使我感到慚愧,感到自己所知有限。有一次我們的話題是「性感」,老闆提到西方女孩和東方女孩的皮膚如何的不一樣,我說:「好像黑人女孩的皮膚比其他女孩的皮膚都更有彈性」,老闆立刻接了過來:「好啊,你已經體驗過了!」我忙著辯白:「沒有沒有,只是看過。」木心開口了:「其實喜歡什麼和不喜歡什麼都是主觀的;平胸的女孩子不是也很美嗎?」三個人沉默了兩秒鐘之後,木心又加了一句:「現在很多高級時裝模特兒,胸都是平平的。」第二句話立刻使我覺得自己孤陋寡聞,並且決定放工之後一定去找本最新的時裝雜誌補補課。

      打工閑扯的最大好處是時間過得比平常快,尤其是我們這個年輕老闆,每每聊得高興了就打開冰箱,說:「來來來,喝coke!」汽水雖然不如老酒助興,但總能解渴生津,因此也就越聊越收不住。有一次上班之後手頭的工作還沒鋪開,就打開了話匣子,等到發現收音機(老闆有個收音機一天二十四小時不關,說是可以防小偷)中的音樂已經變成了新聞節目,才意識到一上午沒幹活兒,老闆說:「啊?已經中午了,聊天可是不能付工資的。」我和木心齊聲回答:「那當然!那當然!」在我的記憶中,這是我和木心唯一的一次同時講話,而且講話的內容也一模一樣。


     打工聊天一同拼生活


     我們倆斷斷續續地在一起修了兩個多月古董,並且練就了一套本事:聊天歸聊天,手中的活計照做,工資也就照發。其實我們在一起也不是只說廢話,其他諸如宗教、社會、藝術、歷史、政治(講華語的人湊在一起哪有不談政治的)等等也經常是我們的話題。有時可以從那個「客廳車間」一直聊到大街上。那天是萬聖節,老闆說:「今天早收工,我開車帶你們去曼哈頓看全世界最有意思的化妝遊行!」一路上汽車發動機的聲音伴著講話的聲音,車子從布魯克林開到了華盛頓廣場,那裡是遊行開始的地方。誰知道整個街區早已人山車海。老闆開車載著我們倆圍著廣場繞了不是三圈就是四圈,找不到地方停車,最後說:「不行,我要回家了。你們下車自己去轉轉吧。」我和木心一樣,都是第一次看萬聖節遊行,也同樣都第一次感受到──怎麼美國人個個都天真的像個孩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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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2-12-24 10:09:58 | 顯示全部樓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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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心作品集在台 兩岸最齊版本
  • 2012-07-02 00:54
  • 旺報
  • 【記者李怡芸/台北報導】

 被譽為當代「唯一完整衍接古典漢語傳統與五四傳統的文學作者」,去年辭世的大陸作家木心系列作品將於下半年在台陸續推出,7月分首先推出《西班牙三棵樹》、《偽所羅門書》、《瓊美卡隨想錄》3部詩集和小說《溫莎墓園日記》。台灣青壯輩名家駱以軍特別推薦從小說看起:「感受他充滿教養、手工藝術質感的靈光世界
;他也憤怒但抽象,他也嘲諷但深情。」


     木心曾經歷文革、經歷漫長的漂流,在駱以軍看來,他筆下的人物可見張愛玲、魯迅乃至沈從文,雖是一場「在亂局上觀看
,景框已被壓垮的斷垣亂局,卻仍有種緩緩舒卷的,美學和哲學上的貴氣。」這是時序至今,從對岸的韓少功、莫言乃至台灣作家,都不復見的「如《紅樓夢》般結構複雜卻又具悠緩人情,宛如文明毀滅前夕幽靜長夜的繁華之夢。」


     木心亦是少數具全方位藝術修為,他寫詩、小說、劇作、散文,更曾師從林風眠習畫,畫作受大英博物館收藏,是20世紀第一個被該館收藏的畫家。木心旅居紐約時受當地文藝愛好者所託開講「世界文學史」,其中大陸知名畫家陳丹青即是當時的學生
,也因此在陳丹青的努力下,木心的作品於2006年首度在大陸出版,同年他應故鄉烏鎮邀請,回國定居,直至去年12月21日逝世。


     相較於大陸,台灣曾在80年代就因楊澤、初安民等人而將木心作品引薦來台,因此他的作品曾在台影響了一代的作家,印刻出版今年將重整推出木心作品,堪稱兩岸三地最完整的木心作品集。印刻總編輯初安民感慨甚深:「他曾經想重履台灣(1949年他曾短暫住過高雄),想在台灣開畫展,想看看台灣的春天,也想要看到台版的作品集,如今,只能迴旋於夢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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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2-12-25 15:33:09 | 顯示全部樓層
      生活中的時時刻刻都是第一次,只是你不可能記得這所有的第一次;但是這兩個月的修古董經驗,卻有不少第一次是難以忘懷的。


     脫衣舞台下的淡定眼神


     十一月中的一天,老闆約我們在第六大道和二十六街附近的一個酒吧見面,付我們前一個星期的工資。我從未去過任何酒吧。木心年齡比我大,見多識廣,他曾向我談到在四十年代與席德進的交往,想必去過台北的酒吧。但是紐約的酒吧於他於我則沒什麼不同,我們都從未涉足。好吧,去見識一下,更加上還要去領工資,沒有理由不去。酒吧在我的想像中有兩種景象,一是所有的人都應該衣冠楚楚,吸一口菸,啜一口酒,侃侃而談。這個想像大約來自某本歐美小說的描述;另一種景象是「燈紅酒綠」,這是國人形容酒吧的慣用詞。待推門進去之後,才發現此酒吧非彼酒吧。好像清一色全是男性,穿著極為隨便,沒有紅的燈,也沒有綠的酒;燈光泛著淡淡的琥珀色,酒的顏色濃淡不同,但也是深深淺淺的琥珀色,只有一些酒瓶是綠的。很多人在抽菸,瀰漫的煙霧擠掉了室內的空氣。我們倆不會點酒,不過,也沒有人催促我們點。木心還好,手裡夾著一隻菸,像是融入了這個環境;我有點不知所措,甚至於不知眼睛應該看什麼地方。正在尷尬難耐之際,音樂響起,吧檯對面有個小小的舞池,一個女孩子在煙霧中顯現出來,開始跳舞。有音樂可聽,有舞蹈可看,耳朵和眼睛都忙了起來,也就不覺得手足無措了。過了好像沒有多久,跳舞的女孩變成了琥珀煙霧中的一個發光體,不知何時,她已脫掉了身上所有的布綹。另一種尷尬不期而至,「原來這是一個脫衣舞酒吧!」「怎麼辦?」腦袋裡閃出一個不是問題的問題。木心的身體在吧凳上移動了一下,我們倆之間沒有對話。然後,老闆進來,坐在我旁邊,好像還沒張嘴,酒保就送上了一杯酒。老闆又為我和木心要了酒。我感覺踏實多了,繼續欣賞女孩的舞蹈。為了不使自己顯得太專注於舞者,我就有一搭無一搭地問老闆(此時老闆左手托腮右手執杯,整個後背對著舞池):「嗨,你怎麼不看表演啊?」「喝杯酒放鬆一下就行了,沒什麼好看的。」老闆答話,並沒有回過頭來。另一旁的木心沒有說話,在看,而且──用一個大陸的流行詞──「淡定」得出奇。和這二位比起來,我雙目緊盯跳舞的女孩,右腳還下意識地隨著音樂打拍子,顯得何其土,何其傻,整個一個鄉巴佬!環顧四周,幾乎沒人像我這樣關心表演,於是又被一種尷尬擊倒,想趕快逃離……


     老闆付了我們三個人的酒資和小費。出得門來,大吸一口新鮮空氣。在老闆的車裡,我和木心拿到了前一個星期的工資。然後,三人各自回家。


     我努力地回憶,終究想不起來木心在酒吧裡講過什麼話。


     身世、學識「出土文物」


     大多數紐約人都有不斷搬家和不斷換工作的經驗。我自己的住家和畫室前前後後搬了十二次。和木心一起修古董時,我住在薩裏文街。木心曾經幾次到我的住家兼畫室的薩裏文小公寓來看畫聊天。木心的身世,學識以及數十年在大陸被埋沒的經歷使我有一次脫口而出稱他為「出土文物」(我腦子裡的形象是一件沒有土的出土文物,好像是宋代的官窯瓷器),「好啊,好啊……」木心對這個稱呼似乎並不反對。大陸的監獄和社會環境對他的壓力,未能改變他對文學和藝術的熱忱。有時,木心談到古希臘時雙目放出的幽光使我覺得他活在另一個時空,今天的人間煙火與他無關。但是,他也不拒絕討論當下,討論畫廊的新展覽,或者關於我的新畫。有一次木心很晚從我的畫室返回他自己的寓所,然後又打過電話來:「從你的新畫已經能看到你的表情,但是還聽不到你的聲音……」我立刻覺得木心仍然坐在那個被我從裝修工地撿來的木轉椅上,在我的小畫室中聊天,他並沒有生活在雅典或羅馬。


     八三年的春天,木心介紹我參加了日本橫濱的一個展覽,他自己也有作品在其中。木心寫作的時間比畫畫多。發表了很多極精美的散文,並且送過我一本他的散文集,文章是從中文報刊上複印下來,再自己手工裝訂成冊,那應該是在他的書出版之前。再以後就聯繫不多了。只知道他在紐約開班授徒,講的是「世界文學史」。對於很多熱愛文藝的年輕人,特別是在大陸慘遭文化大革命蹂躪摧殘失去讀書機會的一代人,木心的講座如春雨甘露。這是木心在寫作畫畫之外於花甲之年的一大善舉。


     思念傷感盡在不言中


     直到一九八九年,天安門廣場的學生運動被坦克鎮壓之後,紐約的華人社區在唐人街的銀宮酒樓聚餐,為從北京逃亡至紐約的學生運動領袖吾爾開希等壓驚洗塵。在排隊入場的行列中,我忽然看到木心,覺得血向上湧了一下,趕緊過去打了個招呼,然後,只是三言兩語的寒喧,可是我覺得這次木心說了很多話。


     二十三年後的今天,我仍然覺得那次木心說了很多話。


     木心已駕鶴仙去;八十年代活躍在紐約的華裔藝術家們也很難再聚到一起;電影《計程車司機》中的紐約已成為歷史,城市的面貌看起來乾淨整齊了許多,但是好像也失去了不少東西。三十年前紐約生活的印象如同拼圖中的碎片一樣散落在記憶的不同角落裡,再拼成一個完整的圖像變得越來越不容易。回首過往總免不了有些傷感。使我感到欣慰的是:通過這篇短文對那一段時間和空間的回味,加上對老朋友的思念,最終取代了莫名的傷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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