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也什麼都不能保證。

※

I lied and said you were mine.

我騙了我自己，騙了好久好久。

其實我早就知道有異狀，妳沒辦法騙我，是我蠢得不相信自己的直覺也沒有勇氣質問妳，因為我怕失去妳，怕得寧願戳瞎眼睛聾了耳朵讓腦袋陷入沉睡都不想承認，妳只是不愛我了。

妳覺得妳跟我重新開始了，妳承諾要好好跟我過日子，說我們會好好的，說我們還有多以後，說沒有人會像我對妳那麼好。

為什麼妳可以這麼理直氣壯？

妳覺得「那件事」都過去那麼久了，我到底還在糾結什麼，為什麼要搞事情這麼難看，這樣妳的面子要放哪裡，為什麼不能就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好好在一起就好了？為什麼我這麼不知好歹，這麼愛翻舊帳，這麼愛亂發脾？為什麼我不相信妳？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

妳知道當我感到脆弱、不安、沒安全感時想到什麼嗎？妳知道每當夜深人靜妳在我旁邊打呼時我想到什麼嗎？妳知道妳媽媽趁沒有人注意時偷偷跟我說我們「吵架」時大家都站在我這裡時我想到什麼？

我想到我一個人包著棉被瑟縮在小小沙發上，在古亭小小房間裡，空氣又濕又冷，小小的電視播著不斷重複的新聞，我划著手機玩這一個又一個遊戲，眼淚一滴一滴地掉。

我想到妳跟我說妳覺得妳不會跟我複合，因為妳想要自由，想要單身，因為妳不愛我了。

我想到妳說妳跟別人上床，妳喜歡上別人，妳說妳真的很喜歡她，如果她可以回應妳就好了，妳說妳不後悔－－不後悔背叛我，不後悔丟掉我們三年的感情，不後悔對我說謊，因為妳的生活好苦悶好殘酷壓力好大，妳只是做了可以讓自己開心的事情，沒有什麼不對。

我想到我一個人走在台北街頭，耳朵裡塞著耳機，陰暗的天空飄著毛毛雨，風冷入骨髓，身旁路人人來人往，我卻是一個人，這個城市沒有我的朋友、沒有我的家人、沒有我的家我的貓我的床鋪我的生活，我甚至窮得連飯都要吃不起了，我什麼都沒有。

我不要強求來的結果，我要妳懂得避嫌，懂得抓好界線，我要妳不要說謊。

※

關於黏膩

妳說我太黏人，每天都想跟妳黏在一起，妳好窒息就要喘不過氣來了。

妳懂得他人隻身一人遠嫁異鄉的感覺，卻不懂我的感受。

是我表現得太獨立讓妳覺得我不須陪伴，還是太過無畏像是在哪裡都可以活得好好的？

我離開台灣十五年了。

不管我有多喜歡那塊土地，那始終不是我的家，我沒有親近的家人，沒有實質上的家，沒有認識的朋友，沒有歸屬感。

台灣是我出生的地方也是異鄉，所以我恐懼，台北擁擠卻感覺那麼空曠，我像是身在真空伸手什麼都摸不到，只有妳，我在台灣只有妳。

我只認得關於妳的一切，妳的家，妳的公司，妳喜歡去的餐廳，妳喜歡去的商圈，其他我什麼都不認得，什麼都是陌生。

我每天提心吊膽地怕妳一厭煩我就是一個人了，貨真價實地一個人在沒有人認識我的地方，像是我死了也沒有人會發現一樣，像是我只是某種微不足道的東西，像是紙削，像是垃圾，妳一丟棄我我就消失在人海裡。

※

關於傷痕

我很痛苦。

我沒有辦法假裝了，我控制不住憤怒，控制不住眼淚，但這次不同的是，輪不到妳厭惡我的情緒跟存在，我在我熟悉的土地上，我有家有家人有朋友有貓有車有信用卡，我不是自己一個人，在這裡我是個「什麼」，不是垃圾不是可以任意被丟棄的東西。

我不會再替妳找藉口，這並非都是我的錯。

※

我想到妳承諾我要好好在一起，要誠實，要有未來。

我想到妳將戒指套上我的無名指。

我想到妳說妳愛我。

※

我想要的東西妳給不起，因為妳自私背信猜忌幼稚無賴情緒化，因為我愛妳比妳愛我多。

因為妳看不到也不想看到我的眼淚、傷感、不安全感、痛楚、憤怒、疲憊，因為妳不想處理妳留下來的殘骸，因為妳不想面對罪惡感跟後果，因為妳以為每個人都跟妳一樣灑脫。

※

我很痛，還是很痛。

真的要形容大概就像是有個重複感染的傷口，我一次又一次咬牙揭下痂，然後用力擠出膿血，不斷地推擠，直到滲出得不再是濃稠的黃色液體，直到鮮血汨汨淌下，我小心抹上酒精消毒，又是撕心裂肺地疼痛，痛得連傷口周圍的皮肉都麻痺了，最後小心地抹上藥膏後包紮，卻又不斷地不斷地感染滲膿消毒包渣，這樣子的循環到底要什麼時候才可以停止？

但是時候休息了。

我不想每天鞭策自己，逼自己笑逼自己不要哭逼自己體諒，我做得到，但我不想。

我放過我自己了，也放過妳。

※

我們？什麼我們？

這裡只剩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