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手上路-吃人的愛情故事

elysee · 發表於 2008-12-8 11:50:58

大家好,這是我第一次發表的文章,請給點意見,也支援一下吧~

吃人的愛情故事

小靈說：假如，你愛的人要把你吃了，你願意當祭品嗎？

Agnes在電腦前苦思良久，似乎在考慮接下來應該打上什麼字去回覆這個沒頭沒腦的問題。煙灰缸中的煙在靜靜地燃燒著，煙霧之中，坐在螢幕前的她終於在鍵盤上滴滴答答的敲打起來。

Agnes說：如果我真的愛他，被他吃掉也是一種幸福吧。

小靈說：…妳真的這麼認為？

Agnes說：是呀，有問題嗎？

小靈說：沒有，只是很高興終於有人和我的想法一樣。

Agnes說：哈哈。

Agnes在鍵盤上打了這兩個毫無意義的字之後，便把身體靠在椅子的靠背上，她不自覺地想著「小靈」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小靈」，性別不詳，真名不詳，職業不詳，年齡不詳，樣貌不詳…「小靈」，對於Agnes來說，是一個只出現於網路世界的人，也可能，只是一個名字。有一天，「小靈」忽然出現在Agnes的電腦上，「它」對Agnes說的第一句話是：「我很喜歡你的書。」這話對於一個接近無銷量的年輕作家來說，實在有太大的魔力，Agnes就像看見糖果的小孩一樣，不由自主地被「小靈」吸引住。然後，兩人便開始每晚在網路上聊天，跟「小靈」聊天很開心，Agnes覺得這人和自己有很多相似的地方。雖然「小靈」的一切是那麼神秘，但Agnes從來不問關於他/她的任何事，這似乎是她們之間一個默許的約定。Agnes覺得如果問出口了，便會破壞這樣的一段網路友誼，等「小靈」想告訴她的時候才知道也不遲。

Agnes說：差點忘了明天要到中學講課，先去睡了，晚安。

小靈說：晚安了。(^.^)

Agnes關上了筆記本電腦，想起明天第一次講課，不禁有點緊張，於是，她喊了一聲：「加油，愛格妮絲。」愛格妮絲，是她的筆名，像一個愛情小說主角的名字更甚於作家的筆名，她在第一本書出版後馬上後悔自己取了個沒出息的筆名。「早點休息吧。」Agnes自言自語著把燈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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瞳從掙扎中驚醒，坐了起身，稍微激烈地呼吸著。她剛剛做了一個夢，夢見地府的牛頭馬面來抓她，又是大刀又是刺叉的追在身後，對於一個十來歲的女孩來說，實在是個可怕的惡夢。瞳摸黑點燃了香薰爐，把香薰油一滴一滴的加在爐中，她從小就是個不怕黑的孩子。瞳將鼻子移到香薰爐之上，淺淺地吸入香氣，這是她每次做完惡夢後的例行動作。儘管明知道這股甜甜的花香味是人工的，但對於一個對氣味很敏感的人來說，這種人造的安慰也是一種放鬆心情的依靠。她對氣味的記憶是她最自豪的優點，她甚至不記得人的名字但能夠清楚記得那人的氣味。在瞳的眼中，每個人都有獨特的味道。

愛格妮絲，這幾個字在香薰爐的燭光映照下進入了瞳的視線。明天她就要來學校了，一個作家啊，會是一個怎樣的人呢？有著文人應有的書卷氣嗎？還是像個藝術家有著一股陳舊牛仔褲的落泊味道？最好不要像學校的老師一樣用名牌香水把自己弄成千篇一律的虛榮味道。長得怎樣的呢？愛格妮絲，從名字看說不定是個很漂亮的人…這樣胡思亂想著，瞳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黑暗的房間中，香薰爐的火苗在溫和的搖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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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嚓」的一聲，Agnes用打火機點了煙，隔著一段距離遠眺著那所今天要去講課的中學。還沒有到她和副校長約定的時間，畢竟這是她第一次在中學講授寫作，她覺得早到是應該的。但現在她有點後悔了，好像來得太早了些，那些學生們才開始回校，三三兩兩的打著呵欠在她身邊走過。於是，她又忍不住拿出了香煙給自己找個提神的藉口。

一根煙抽完了，學生們的步伐加快了些，大概是快要遲到了吧，有幾個男生已經開始跑向學校了。Agnes慢條斯理的走到垃圾箱旁邊揉熄了煙蒂，準備緩步走到學校去。一個女學生慢慢地走在她的身邊。Agnes一開始也沒怎麼注意那個女生，但走了一段路後發現她還是在自己身邊。女生不是在慢慢地走，根本就是配合著Agnes的腳步跟她一起走！雖然隔著兩三步的距離，但Agnes感覺到這個瘦弱的小女生一直在注意自己。再走了一會後，Agnes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哎…妳不怕遲到嗎？」

雖然Agnes忽然開口說話，但那女生似乎不怎麼吃驚，還看著Agnes的眼睛回話。

「沒關係的。請問妳是愛格妮絲嗎？」

被人在路上問起這個丟臉的筆名，Agnes有點不好意思，小聲地回答：「哎…我是。」

「果然。我叫瞳，今天要請妳多多指教了。」

Agnes還沒來得及說話，那個女生已經走得好遠了。「今天要請妳多多指教了。」等一下還是會看見她的吧，真是個莫名其妙的孩子。Agnes繼續用比蝸牛快一點的步伐往中學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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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手在紙上寫字：「傳說中，鬼吃東西只憑氣味。」手停頓了一下，似乎等候著大腦把要寫的字形傳送到手指的活動神經。手又繼續寫：「那麼…鬼的氣味又是怎樣的？」手完成了任務，鬆一口氣，放下筆了。

這是愛格妮絲給的作業，讓學生想一個古怪的問題來訓練他們的想像力。瞳想了半天才想到這樣一個問題，她用了剩下來的半天去想愛格妮絲。愛格妮絲，和她想像一樣是個漂亮的人，而且比想像中年輕得多，像個大姐姐。瞳清楚地記得她身上的味道，但和之前設想的不一樣，愛格妮絲的味道很特別，不像任何瞳聞過的味道。第一次看到她時，她的身上飄著一股濃濃的香煙味在街上漫步。在課室內再見面時，她身上多了一重口香糖的味道，而且是副校長喜歡的強烈薄荷味，恐怕是被副校長逼迫著要除去煙味而吃的口香糖吧。但瞳還是覺得無法釋懷，在煙臭味和薄荷味的掩蓋下，還有一點輕輕的香味，那是什麼呢？

瞳在房間中反覆把各種有味、無味的物件放在鼻子前聞，希望讓自己找出愛格妮絲那股淡淡的香味，但她又花了另外一個半天，結果還是找不到那種淡淡的味道到底是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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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gnes說：今天是中學講習的最後一節課。

小靈說：捨不得那些學生們嗎？

Agnes說：還好…只是有個學生特別讓我在意…

小靈說：怎麼說？

Agnes說：我沒怎麼見過她和其他同學說話，但她看我的時候眼神很親切，我總覺得她好像認識我。

小靈說：可能之前看過妳的書吧。

Agnes說：我不知道…可能只是這樣吧。她今天送了我一個禮物。

小靈說：什麼東西？敬師卡嗎？

Agnes說：不是。她給了我一包口香糖，上面還附著張便條。

小靈說：別賣關子，快告訴我寫了什麼。

Agnes說：上面寫著：「要除煙臭，這種口味比較好。」

[ 本帖最後由 piinshyan 於 2008-12-11 16:01 編輯 ]

elysee · 發表於 2008-12-8 11:53:43

Agnes不安地坐進咖啡室的一角。其實她知道這情況早晚會出現的，只是不經不覺間真正到了那一刻時任誰都會有點不知所措吧。前天晚上，Agnes的電腦上出現了這樣的一行文字：

小靈說：趁著妳完成中學講習的空檔，出來見個面吧。

Agnes也想見見這位只見其字，不見其人的讀者朋友，於是，一口答應了。一如以往，她又開始為自己的決定後悔了。她在擔心見了面之後，該親口說些什麼，說謝謝你一直陪我聊天嗎？但這樣好像太見外了，作為對話的開幕致詞也未免古怪…怎麼辦？快想想等一下說什麼呀…「小靈」是女孩子的話，話題還是很容易找到的，但如果是男生呢？

「老師？」

如果是男生，談股票之類的我又不懂…會長得帥嗎？如果是個老醜男，可以裝成他認錯人嗎…

「…老師？妳還好嗎？」

怎麼？已經來了嗎？聽見是女聲，Agnes頓時鬆了口氣。笨蛋，「小靈」這名字一開始就像女生呀，我到底在想什麼嘛…Agnes的視線往上看時，一張意想不到的臉出現了。

「張諾瞳？」

「老師！不要在公眾場所這麼大聲叫人家全名啦！叫我瞳，瞳就好了。」瞳說完就在Agnes對面的位置坐下來。Agnes瞪目結舌，說不出話來。

「老師，在等人嗎？」怎麼？原來她不是「小靈」呀，虛驚一場了…

「是，是呀。」Agnes回答後只等瞳自動告辭。

誰知瞳還盤起了腿，在她對面穩穩地坐著。Agnes只當她還沒把話理解過來，心想，下一秒，這小女孩便會告辭的了。

「他不會來的了。」瞳的眼睛看向窗外，一副憂鬱的樣子。

「嗄？妳說誰不來了？」Agnes想原來她也在等人。

「老師不是在等一位網友嗎？他不會來的了。」

「妳怎麼知道我約了誰？妳認識他的嗎？」Agnes在短短幾分鐘內再一次大為震驚。

瞳還是沒有看她，彷彿在自言自語。

「副校長說今天學校很忙，沒辦法過來了，讓我跟妳說一聲。」

Agnes簡直覺得有幾道閃電剛剛在自己的頭上飛過，接著是一陣狂暴的冷雨。那位比自己的爸爸年紀還要大的副校長竟然是「小靈」，Agnes好像可以聽見心臟被捏碎的聲音。「小靈」這位網路上的朋友果然是不應該相約見面的。

好歹說有個學生在這裡，總不能表現出大受打擊的樣子。於是，Agnes說：「麻煩妳了，還要妳過來告訴我。妳想點些什麼？我請客。」仔細看，Agnes才發現瞳看上去好像比半個月前有點不一樣。瞳今天沒穿校服，簡單的套上了圓領毛衣，穿著牛仔褲，平常綁起來的頭髮隨意放了下來，看上去很可愛。

兩個人在咖啡室裡聊天聊得好開心，Agnes以前不知道瞳是個這樣活潑的女生。她每次上課都坐在遠遠的角落上，也不和同學聊天。有時候，當Agnes站在旁邊看她寫了些什麼時，同學們還會好奇地回頭望著她，但她就是臉也不抬的繼續寫啊寫，Agnes一直以為她是個過份認真的好學生。現在才發現其實她很喜歡說話，而且頗有幽默感，逗得Agnes笑了一個下午。

Agnes忽然想起一個一直沒機會問瞳的問題，「妳第一次交給我的作業上面寫的『鬼吃東西只憑氣味。』是什麼意思呢？」

「妳不知道嗎？」瞳側著頭看Agnes。

「哎…不知道呢…」

「那我悄悄的告訴妳吧…」瞳壓低的聲音真像是要說一個恐怖故事。

「其實啊，鬼吃東西是靠聞的，不是放進嘴巴裡的。」

Agnes半信半疑地問：「這是誰告訴妳的？」

一臉認真的瞳說：「這種古老的傳說，當然是副校長告訴我的。」然後，再也忍不住的大笑起來。

「不是啦，其實是我媽告訴我的。」

「妳這小鬼…」Agnes好氣又好笑，但一想到副校長就是「小靈」，也只能陪著苦笑。

「這麼愛搗蛋，難怪同學都不敢和妳一起坐，只敢遠遠地看妳了。」

「他們不是在看我，是在看妳啦。」真是個愛頂嘴的小鬼。

不覺間，已經聊到黃昏了，Agnes覺得是時候要瞳回家去了。

「好了，妳也差不多該回家吃飯了吧？」

「不是啊，我不吃飯的。」瞳很認真的看著Agnes，Agnes覺得她是還想再聊一會，但實在已經聊得太久了。

「怎麼不吃飯？妳媽媽都是做麵給妳吃嗎？」

「我也不吃麵。」

「那妳吃什麼？」

「我吃人，吃愛我的人。」

Agnes知道自己的笑容一定已經僵住了。

瞳繼續說：「但是，我和妳一樣，覺得即使是被愛人吃了也是一種幸福。」

elysee · 發表於 2008-12-8 11:57:00

在Agnes的邀請下，瞳來到她的家。瞳很感興趣的在屋內轉來轉去。她好像在Agnes的家尋找某樣東西。

「妳在找什麼呀？」一個正常人很難不向第一次到自己家卻是來找東西的人提出這個疑問。

「妳家裡有什麼東西有香味的呀？」

真是個離奇的問題。「蚊香呀、清潔劑呀、在晾的衣服也有吧。」Agnes一邊回答，一邊推開窗戶。

「啊，是這種味道了。」瞳一下子衝到窗前，幾乎是把Agnes給撞開。

Agnes不怒反笑。「麵包店烤麵包的味道呀，妳不知道嗎？」

瞳的樣子不知怎的好像有點挫敗感。「但麵包沒有這種香味呀！」

「是啊，只在麵包出爐的那一會兒才有的呀。」

「難怪我一直找不出妳身上的味道是什麼。」

Agnes覺得瞳的話有點無厘頭便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後，她才發現這女孩的眼神出乎意料的認真，「妳聞過我呀？」

「妳走近我就聞到了。雖然每次都被煙味蓋住，但肯定是這種味道。」說完了，瞳伸手去拿桌上的煙盒。當Agnes發現時，她已經準備點煙了。

在情在理，讓一個學生在自己家裡抽煙畢竟不是好事。Agnes搖搖頭，禁止瞳繼續點煙。

瞳走到Agnes身邊，把銜著的煙放到Agnes嘴裡，還幫她點煙。Agnes轉過臉，不願在瞳的臉上噴煙。

「沒關係的。妳不知道我吸過多少煙。」瞳看著Agnes的眼睛說。

「那妳現在不要再吸了，妳幫我聞一下我身上是不是還有烤麵飽的味道。」Agnes開玩笑地說。

瞳輕巧地轉過身，把頭靠在Agnes的肩膊上聞，Agnes有點愕然於瞳竟然真的在聞自己身上的味道，那種接近的距離讓瞳髮絲的香味刺激著Agnes的嗅覺神經。Agnes忽然發現自己和瞳一樣在聞她髮上的香氣，不禁笑了。

「妳笑什麼？我看起來很傻嗎？」瞳有點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睛。

「不是…沒有啊…」Agnes的手安慰似的慢慢撫摸著瞳的頭髮，當兩人的視線被對方點燃起來時，她們的嘴唇一點點靠近，相遇的一刻，某條一直被遺忘的神經再次活躍起來，讓這兩個女孩不顧一切地想要更接近對方，貪婪的分享著彼此的氣味和體溫。

Agnes和瞳躺在床上，瞳睡的很熟，Agnes則努力的嘗試著在自己的衣服裡找出瞳所說的味道。

Agnes醒來後，瞳不見了，她在腦海中不斷設想瞳不辭而別的各種理由，越想越不知所措，雙手在床上摸索著瞳睡過的枕頭，然後把它抱入懷裡。她又開始後悔了，但這次她自己也不知道在為了什麼而後悔。Agnes聞到枕頭上瞳留下的氣味，一想到她的氣味正逐漸消失，Agnes覺得很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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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星期後，Agnes終於下定決心要去瞳的中學去找她。當然，她以教學為名找上了副校長，想得到瞳的消息。

「妳想找的是哪個學生？」

「張諾瞳。」

副校長很驚訝：「妳怎麼認識她？」

「哎…她是我的學生。」Agnes答得有點心虛。

「那不可能。」

張諾瞳，四年前已經死了，她媽媽不小心打翻了點著的香薰爐，一場大火，母女倆都沒命了。爸爸值夜班，回家的時候才知道整個家變火海了，哭鬧著要進去救女兒，打擊太大，住進了精神病院。學校給瞳辦了兩場追思會，她在學校是人見人愛的優等生，死時才十八歲。

「妳回去休息一下吧，我想妳是太累了。」副校長體貼地對Agnes說。

Agnes在回去的路上被各種記憶襲擊。

「我吃人，吃愛我的人」、大火、張諾瞳、除煙臭、小靈、「妳不知道我吸過多少煙」、烤麵包的味道、追思會、「傳說中，鬼吃東西只憑氣味。」、愛格妮絲…

愛格妮絲…她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本書的內容，男主角為錢把女友家的鑰匙賣給一個一直迷戀她的朋友，後來在打算把女友迷魂的晚上反而被迷魂了，醒來後一邊腎沒了，女友不見了，桌上留下一張字條：別怪我，我們注定要互相蠶食。

Agnes不知道為什麼會想起這個故事，但她強迫自己去想，好像只有這樣她才不會想起瞳。

一股似曾相識的味道在毫無預警下衝擊著Agnes的嗅覺，瞳睡過的枕頭突然在眼前閃現。Agnes不禁用眼睛搜索氣味的來源，她發現，一個插著幾根香的香爐就在路邊。瞳曾經給過她這樣一個問題：鬼的氣味是怎樣的？

我知道了，我真的知道了。

「老師。」聲音從背後傳來。

不，不會是真的，我聽錯了。

「老師。是我啊，我很想妳。」

這，這肯定是瞳的聲音。

當Agnes回頭時，瞳把自己的思念化成一輛大貨車的車燈失控地撲向Agnes。

小靈說：假如，你愛的人要把你吃了，你願意當祭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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