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罌粟9-12

薔薇

1 E1 H" L: X* g$ V: Q- |6 P
Sa「別忘了她開T吧。她這個人就喜歡熱鬧，
( F* f1 N5 X3 x; U- L五湖四海都可以成姊妹兄弟。」朱聽薇環伺
- B! `' i* u1 s  R% s, [: e. F著四周的環境，幽幽的嘆了一口氣，「誰想
得到最愛熱鬧的人卻最深陷泥沼？愛嘛，
這世界虛情假愛一堆，偏偏認真的人太多，
0 V2 B4 _* @% _7 A0 V* |往裡頭栽就不可自拔……」
我們陸續進了嚴竹的告別式會場，長廊上白
色的鮮花堆得跟雪一樣高，白玫瑰白百合
2 c( t9 q8 u9 m% j( f. g9 W- c$ G: P白菊花……萬花齊放，花香跟香燭纏繞，慘白
- D$ ~& P4 C/ Q; o4 k6 b色的走廊上供著鮮花大道，不可一世的嚴竹就
: H7 C" s( j: S5 R這麼被鎖在四四方方的監獄裡，永不得超生。
6 E$ R' a  k5 [& O腳步聲，低泣聲，私語聲，還有誦經聲……這幾種
$ L8 k) Q( L2 k3 B人世間的噪音環繞著這個空間，彷彿是天人之間的
拉鋸，誦經聲牽引軟弱的人相信希望，而低泣私語糾
纏著人未了的感情綿綿。
嚴竹果真人脈極佳，看看那些花籃上的娟秀名字，
7 i8 {5 t! v4 E4 G2 P' T不曉得這些人是踢是婆？還是她那些數都數不完的情史佳人？
「……嚴竹是怎麼自殺的？」還沒進門前我低下頭
$ _! v  U, i% L, B; }% v來問著朱聽薇。

「聽說是在浴室上吊，自殺成功。」她的聲音也故
* v, C) L. w; i# @4 c& G意壓低，「這幾年來，她總是跟一群年輕妹妹混，愛
裝老大咩，留下一大屁股的卡債，嚴竹花了這麼多心
- [1 B+ R" ~& F* K3 |7 `  ?血卻得不到真的愛她的人，最後就崩潰了。」
「崩潰？嚴竹看起來總是老大姊的模樣，怎麼可能為了
, i$ D, q$ D* `3 |一個女人就崩潰？」我還是不信。
4 m1 {1 T1 U0 e9 K9 J「就是因為她是一個女人。」朱聽薇緊抿著嘴，有些不耐
煩我的問話：「女人跟男人最大的不同就是愛情是她們的全
部，所以人魚公主在得不到王子，才會化成海上的泡沫。嚴
/ l) ~0 x3 K6 |. k" ~竹為了不拖垮家裡，把幻影轉手賣掉，這才還掉那些卡債……」
「她可以東山再起的。」我喃喃自語說道。「太傻了。」
「有些人是沒有力氣再建立一個同樣的王國的。」她說著，
彷彿也像是在說給我聽。「尤其是失去了支持自己的力量之後。」
推開門，我們便不再談話；然而朱聽薇的側面
卻看起來很蒼白。
我其實有很多的疑惑想要問朱聽薇；我想問她
- ~, o$ M( A, w; n: ~，看到自己得不到的情人過世跟看到跟自己相
愛的情人過世那兩種心情有甚麼分別？
朱聽薇得不到嚴竹的心，明明是恨她的-------
恨她對自個兒的殘忍，恨她這麼過份的看著自
己想著別人，然而卻來探病……
她是想要在嚴竹的面前大哭抑或是吐痰大罵個痛快？
( ?1 F5 ^7 T" z然而喪禮現場裡擺著的，是一個完全不會跟我
們談笑風生的嚴竹。
如果她還是我們記憶裡那個豪氣干雲的『嚴竹』
( `* S) A+ D! P0 M* ^的話。
! \4 M! T+ h" R& w照片上的她看來很清爽，大咧咧地笑著，法令
紋像是兩只鷹翅，夾著死亡的憾恨苦笑。
「……妳們是？」在房間裡的還有一個工作人員，
她正在安排大家入場參拜的程序，一面壓著上面
的麥克風一面問道。
「我們是她的朋友，來送她的。」我連忙回答。
「那請排隊，還有一些人比妳們早來。」
「好的。」


等了一會兒，麥克風開始叫著一匹又一匹
的人馬進場參拜，我們拜完之後，兩人
0 f4 X: W  u/ G7 c3 a一前一後的走著，朱聽薇只是摀著嘴，
許久，許久。
我們是來送人的，這一程，對我們三人
而言，都很不堪。
「……我們回去吧。」朱聽薇轉過頭去
，輕輕的撇下了這句話。
6 k2 `) [" n. r% Q; i' {) }
- Z3 o- x' \4 k6 K8 j; b我們告別完畢，但是嚴竹的訪客不只我們
; P6 v$ e, D- F# u  G2 S) q+ ?，還有穿著高跟鞋，答答答的敲在走廊上，
穿著白色服飾的女孩子出現，個個都是長髮
. o/ H3 `6 {( I+ d4 C  R7 \、白衣、還有把小腿雕塑得無懈可擊的黑色
5 }' z! c$ @; Z3 X馬靴，她們活像是複製的機器人。
然而我可以想像當她們進到嚴竹的會場時候
，震驚程度大概也不輸我們。
這是一種哀悽諷刺的景象，讓整條送終的隊
伍顯得更加突兀，這是比黑幫更加氣勢旺盛的
$ L& d* o! O4 x& I. Q$ J蕾絲幫，一個女王的末了下場，千百的樂園
子民前來相送。
太陽烤得地皮滾燙，地上的人們就像是一塊塊
出水的肉塊，無論是汗水還是淚水，全部都是女
人此刻真心的表現。
& @$ Y. H  N+ D/ T1 y0 P7 m2 @+ h' \「那些女人是幹嘛的？」我等跟她們擦身而過
( |+ q% w1 f% ]6 h: P% V* b' U後低語問道。
7 f6 C8 }' B# d7 O: `4 H0 A) ^& |2 f「哦，那是曾經被嚴竹『調教』過的女孩子。」
朱聽薇輕描淡寫地說著，一面從她黑色的包包裡
2 `- R9 \# x: r( w& ^面掏出了手帕，擦擦額上的汗水。「嚴竹稱為這
: H- e4 t7 w# z4 k種打扮叫做『冷蕾』裝。」
. T3 N$ s5 _# }1 Y% s「甚麼冷蕾裝？」
1 ?  L9 _% c. d+ O' Z; v「就是她最愛的女朋友的裝扮！」朱聽薇似乎
- ]# L7 p* U  j2 O( x失去耐性，咬牙的說道。「這些年輕的小女生
4 W3 V7 Z* V) A9 Q# Y，覺得跟台北最大的T BAR老闆有一腿很榮幸，所
4 ^: B7 s! R: m6 Q3 h以總像蒼蠅一樣糊在她身邊，迎合她的味！」
是因為沒有辦法得到，所以荼毒其他的女孩兒，把
" b2 o, G8 F8 T3 x+ Z2 m7 X$ O她們打扮成自己喜歡的女孩樣子嗎？我在心裡暗自盤算著，卻沒有說出來，因為一大排的
( A) p7 ~4 r- F冷蕾大軍從我的面前經過。
「如果是真的最愛……怎麼會連嚴竹死了都不來
" L) V" K. e0 o% D？」唉，這年頭，愛情淡泊，友情稀薄。
「不曉得。」朱聽薇拿著那一方手帕扇風，順著
她的風送來了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嚴竹的幻影T
# f2 Q- S9 o+ E, A5 o) K9 A) y吧來來去去多少人？她那些數不清的風流情人來了幾
個觀照？妳又怎能奢望一個失蹤多年的情人來探病？」
+ d  r7 u+ X: _' a& W- ~是啊。
這人世，談情分，說有情，真能有情幾分？




告別式後，朱聽薇似乎不打算放我回家，濫用老闆
( i9 P/ F% f: g9 ?2 u0 l職權的她『恩賜』我一天出『公差』，陪她到郊區去散心。
- M7 c$ {$ s& T6 X7 B婆似乎隨時隨地有一種差遣T的霸氣，有的時候是嬌
! n5 c! A3 {* A3 ^聲發嗲，有的時候是文攻武嚇，但是都潛伏著一
4 d! Z2 o& R% @種支配人的嬌魅。
「要去哪裡？」我坐上了車，車子裡面被秋天的太陽
/ n3 {" X( Y7 p烤得像個暖爐。
  x$ x7 U  d' U「……去碧潭吧。」她緩緩的靠著車窗，嘆了一口氣，
把我的玻璃給弄霧了，可是她此刻的壓抑卻是任何人都可
以看得出來的。「祭完一個自殺的樣子，接著再去自殺聖
地，這才能警告我們不要自殺，否則會把自己搞得這麼醜
! ?% B0 B; a5 E% M" j又死不了。」
我笑了，這才是朱聽薇。作甚麼事情都要痛痛快快，這才
/ j2 Q5 h% G$ q& g' Y是我的老闆。
2 E! k! ?1 ^* F9 X4 }5 Y碧潭其實很美，尤其是在晴空萬里的時候，陽光照射在湖
面，有折射的閃亮波光，還有那一抹深層的碧，是一種內斂的沉默。
) p' [+ A8 X0 y9 x! x1 m. _9 z7 m  W* h今天不是星期假日，碧潭的小販們似乎也沒那種興致群起
2 ^/ I4 t$ Z6 o& q擺攤，遊客三三兩兩，朱聽薇連走在紅色碧潭橋上欣賞風
% ^/ x* g1 K) P- [5 F6 M景的力氣都沒有，只是直接說：「走，我帶妳去喝酒。」
! d! t3 |: s6 P) T2 h「喝酒？」我聲音忍不住高了好幾個音，「現在還沒天黑
# f# E/ W( |+ e" B9 c+ c, I哪！妳喝酒幹嘛？有這麼傷感嗎？」

7 o- k: |7 g7 `5 p
; r! Y1 o5 a/ H( \- x朱聽薇拉著我的手，掉頭就往橋下走去，她的
# S7 ?5 D$ u$ [  t& G0 e/ `: U聲音聽起來淡淡的，低低的，像是在對我說，
又好像是在對自己說：「……就是有這麼傷感。」
9 G  a7 p+ x9 c2 I就是有這麼傷感。
關於一個我愛妳妳不愛我的愛情食物鏈，這個
結局有夠傷感。
; J0 ]1 P" \3 p( _" J6 H朱聽薇拉著我走向下面石堆階梯，一階一階，
# W) M$ P& d9 q  b, I5 f走得又快又急，急得好像她黑色長裙底下那兩隻
高跟鞋要長出翅膀來了，根本連踏都懶得踏，就
像個墜落的鉛塊，恨不得早點到達地上。
  H" |* C2 x- v她拉著我，一直拉著，碧潭的遊客稀少，兩個女
生拉著手走在路上並沒有引來多少目測的眼光
，然而我們全黑的打扮，卻是對歡樂寧靜的觀光
" y, B- j$ I% ?地另一種突兀的表現。
8 V5 r$ z! K7 b) y) A她找了一間有冷氣看起來還頗為高尚的小餐廳，
; Y! m2 y4 i+ k) j: P% W我們是唯一的兩個客人；看了菜單點了東西，
點餐的細節無須贅述，而後我才知道，一個外表
3 g* ]: d" K. Z  Q看來聰明能幹的女人喝醉了以後，比魔鏡還要誠
實吐露自己心聲。
「……妳想聽我跟嚴竹的事情嗎？」她喝了一口
酒，開口全是回憶。
「妳想說就說。」我太了解一個人要療情傷的
& `1 N/ c4 r" a! O/ H過程，不經過這一番嘮嘮叨叨敘述自己悲慘情史是無法重生的
9 F3 u6 o7 o4 a5 B8 }+ c
; o; N: J5 B* x9 G& @! S$ W3 ^  Hmple Tex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