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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江山首部曲第四章(完)

已有 153 次閱讀2009-9-3 08:34 |個人分類:開稿中|

  第四章

  

  『這分明就是耍咱們!』一手抓著清單的顧長空,氣忿難平地兩掌重重拍在桌案上。

  『查出來了?』埋首在案內的玄玉,只抬首看了一眼,又繼續看著他手中的公務。

  火大的顧長空,一把將調查來的清單攤在案面上。

  這些天來,被玄玉派去調查完康定宴的身家後,顧長空就咬住康定宴旗下的房產一一清查,可結果卻在房產上頭無一所獲,但是被玄玉派去暗中調查已經空了的含嘉倉的親衛,卻在其中一座倉裡的地窖中,找著了為數不少的官糧,而在那座官倉的外頭,不但沒有一名官兵守糧,反倒全是康定宴手下的奴僕。

  『查出個什麼結果?』將公摺批到一個段落後,玄玉將手中的筆擱在筆案上。

  顧長空將清單往前一推,『你瞧瞧,所剩下的官糧全都在他康定宴手裡!』

  『玄玉,現下百姓所吃的,不是康定宴籌錢買來的,百姓吃的都是官糧。』也已經看過清單的冉西亭,實在沒想到身為洛陽父母官的康定宴,竟然以這種手段來中飽私囊。

  玄玉淡淡輕哼,『康定宴囤糧賣予百姓?』意料之中的事。

  『沒錯!』顧長空邊說邊移過案上的燈火,照亮了清單後要他也看看,『那老家伙他才沒掏他的腰包,他是拿著官糧去發他的國難財!』

  這坐在一旁品酒的袁天印,毫不意外地輕搖著墨扇。

  『拿朝廷的米糧賺他自個兒的銀子,的確是筆絕佳的無本買賣。』

  顧長空不是滋味地看了落井下石的袁天印一眼,而後又回過頭來對按兵不動的玄玉大喝。

  『走,咱們找他討糧去!』豈有此理,東西就在他的手中他還睜眼說瞎話?就趁機去找他把帳算一算!

  玄玉潑了他一盆冷水,『地頭是他的,人是他的,你憑什麼去討?』 

  『憑你是他的頭頂上司啊!』這還用問?

  『那你也要看他有沒有把我看在眼裡。』玄玉早就把康定宴能推托的說詞都想過一回了,。

  『還有,那些米粒上頭,可有寫著官糧二字?他若硬要說那些糧是他自個兒的,你又能耐他如何?』

  『難不成你要眼睜睜的看他變賣官糧發大財?』顧長空一口氣把眼下未出現的隱憂也抖出來,『雖然目前整個河南府尚未出現飢民,但總有天康定宴的糧會賣光,百姓也總會有拿不出銀子買糧的一日,不快些想想法子,到時該怎麼辦?難道你要等河南府出現飢民嗎?』

  『依我看,不如….咱們將這事奏稟聖上吧。』想了很久,冉西亭還是認為這是最好的辦法。

  『不成。』玄玉立即回絕。

  『為什麼?』冉西亭錯愕地望著他。

  『我是來為我父皇解決難題,而不是製造難題的。』一手撐著面頰的玄玉,邊思索邊以指輕敲著案面。

  顧長空忍不住要為冉西亭幫腔,『但這情況你不向朝廷求援,你還能怎辦?』整座洛陽城裡的官都擺明了要和他們過不去,他們這一夥人在這人單勢孤的,不向長安求援,難不成就這樣繼續被他們一路壓著打?

  袁天印愉快的笑聲又從一旁傳來。

  『官倉無糧,這只是個開頭,往後還有得瞧呢!』

  顧長空忍不住再瞪他一眼,『咱們已經夠煩了,你就別再說風涼話了好嗎?』什麼解決問題的決子沒想到一椿,就只會在後頭扯後腿,他這王傅是當來幹啥的?

  『只要王爺一日有名無實,那麼就一日只是個占了名份的空殼。』也不管顧長空的冷眼一陣又一陣,袁天印猶自顧自地說著,『眼前官倉無糧只是個小名目,我相信,日後,洛陽太守會拿更多名目跟咱們鬥下去。』

  『你….』很想去把他的嘴巴封上的顧長空,才挽起衣袖,立即就被捉住他腕間的玄玉厲目一瞪。

  滿腹委屈的顧長空只好閤上嘴,識相地踱到冉西亭的身邊。

  『與其治標,倒不如治本。』舉杯再飲了一口美酒後,袁天印漫不經心地說著。

  玄玉聽了,臉色微微一變,隨即自案內起身,走至袁天印所坐的花椅旁隔著小桌坐下。

  『依師傅看,我該如何治本?』

  『同為君下之臣,為鞏固其舊勢,為求上風,也為臉面,太守自然是對王爺百般刁難。』慢條斯理答來的袁天印,在為他分析完局勢後,緩媛引出一條明道,『袁某以為,王爺與其日日年年均與太守鬥法佈陣,倒不如先去拆了太守的後臺。』

  『拆他後臺?』

  『別忘了,洛陽雖不是他的,但人卻全是他的,站在他人屋檐下,自是得低頭。目前咱們若是想在他鬍子上拔毛,別說是不可能了,他若是哼口氣,只怕王爺也得因人因勢因地而得退讓三分。』袁天印說完後懶懶揚眉朝玄玉一望,『既是如此,咱們何不散了他的人、占了他的勢、再奪他的地?』

  『怎麼散了他們的人?』不待玄玉開口,顧長空又衝過來頭 一個搶過話,『全洛陽城哪個官哪個兵不是他們的?』談何容易?想想康定宴在洛陽城經營多少年才有今日的局面,散人、占勢、奪地?說得真簡單!

  覺得已經受夠顧長空的玄玉,先是抬手朝冉西亭示意後,冉西亭立即抄起擺放在桌上的經書,朝顧長空的額際重重一敲,讓他捂著額蹲到一旁涼快去。

  『師傅的意思是,我得捉住臣心?』已經捉住他話裡意思大概的玄玉,邊推敲邊問。

  『對。』袁天印將扇面一閤,將扇直指向他,『但在捉住臣心之前,必先捉住民心!』

  玄玉重重一怔,直盯著那柄指著他眉心的墨扇,心中霎時風起雲湧。

  『該怎麼做?』他低下頭來思索了半晌後,略帶懷疑地再問。

  『古人云:‘道理之先在乎行教化,教化之先在乎足衣食。’誰為王道,誰便是主。』靠回椅內的袁天印,舉杯啜了口美酒後,淡淡地問:『試問,王道在哪兒?』

  『百姓心中。』玄玉想也不想地就回答。

  『正是。』導入正題的袁天印,再接再厲地為他開悟,『王爺也知,百姓是盲從的,而道理,則都是人編的,今日誰勢大,誰就說話,百姓也自然低頭,不是誰的地位高誰就有理,而是誰站得穩,誰就勢穩有理。因此要教化百姓,就得看道理在誰身上,而道理呢,就出在看誰讓百姓能吃飽穿暖。』

  聆聽那字字句句,感覺它們彷彿都敲進心坎裡的玄玉,原是有些懵懵未清,尚不能理出個頭緒的腦海裡,似颳來了陣涼風,將他心底密布的濃雲盡皆散去,雙眼煥然一亮的他,若有所悟地望著棋高一著的袁天印。

  『正所謂衣食父母,誰要能讓百姓吃飽,誰就是百姓心中的父母。』見他似乎有些開竅了,袁天印又再繼續,『只要捉住了民心,接下來要捉住臣心,那就容易了。』

  『但太守不肯開倉。』就算他要借花獻佛,那也得有來路呀,只要康定宴死咬著糧不放,他打哪來的本錢去對百姓下工夫?

  袁天印不以為然地挑挑眉,『天下之大,莫非皇土。王爺要拿自家的東西,還需過問個外人?』

  『你說什麼?』安靜了好一會的顧長空,錯愕的聲調猛然蓋過其他人的問話。

  袁天印笑搖著墨扇,『楚郡王,官倉裡的東西,為誰所有?』

  『河南府洛陽。』被點到名的顧長空,滿臉古怪地應著。

  『那洛陽為何人所有?天下,又是誰的?』又拐著彎再問的袁天印,邊說邊側過頭來觀察玄玉臉上的反應。

  『自然是聖上。』不知為何要答這些的顧長空,愈想,愈覺得這些話裡有圈套。

  『這麼說來,那….』袁天印刻意打長了音調,兩眼滴溜溜地打量著他們,『倉裡的東西,就不是太守的囉?』  

  顧長空緊儹著眉心,『當然不是,那是』這個家伙,還真的在話裡下圈套,他該不會是想叫玄玉….

  『我家的。』未待他說完,已經茅塞頓開的玄玉氣定神閒地的一笑。

  見玄玉已然開悟了,袁天印深感滿意地點點頭。

  『慢著,你的意思不會是….』慢了好一會兒才明白話義的顧長空,一手捂著額,愈想愈覺得不對勁,『明的不成,咱們就來暗的?』這是什麼王傅呀?居然專教玄玉做這等偷拐搶騙的事。

  袁天印聳聳兩肩,『那日在堂上,你與王爺都聽太守說了,含嘉倉中無糧。既是倉中無糧,那麼無論咱們做了什麼,自然也未曾自倉中拿走過一米一栗,本來無一物,又何處惹塵埃?』康定宴既然要把話說得那麼絕,一點退路也不留,那可就別怪他們讓康定宴求仁得仁,就順了康定宴的心意去搬光他的米糧!

  低低的笑意忽地在廳中傳揚開來,人人轉首看向笑意的來源,只見笑開的玄玉,微抖著兩肩,一掃先前的沮喪和鬱悶,臉上一派歡欣。

  顧長空頭皮發麻地看著他的反應。

  『玄玉?』不會吧?怎麼這小子臉上詭譎的笑意,跟那個袁天印的陰險得半斤八兩?

  待臉上笑意稍微散去後,已經找出法子解決困境的玄玉,輕聲朝旁一喚。

  『二叔。』

  『嗯?』冉西亭一臉狐疑地走上前。

  他想了想就下決定,『我要擺宴,勞你替我張羅一下。』

  冉西亭呆愣當場,『擺宴?』人家才集體給他一記下馬威而已,他還要把他們再找來一回?

  『新官上任嘛,自然得應酬一下,總不好失了禮數。』玄玉慢條斯理地搓著兩掌,臉上神情倏地變冷,『明晚叫洛陽城裡所有官員都到我府裡來,誰若不來,就押過來,誰若推病,就派頂轎子去將他扛來。』

  『洛陽城裡所有當官的你都要請?』冉西亭沒想到他宴客的名單這麼長。

  他話中有話地交待,『對,只要是有官職在身的,一個也別漏了。』

  冉西亭有些為難地皺眉,『他們肯來嗎?』擺個宴去討好那票人是沒問題啦,可那廂願不願意賞他個面子…..這就很難說了。

  他冷目一瞪,『就算是派兵也要把他們押過來!』

  『我知道了』有些被嚇著的冉西亭,抖了抖身子,忙不迭地轉身出去準備辦妥這件事。

  顧長空默然地看著翻臉像翻書的玄玉,在下一刻,又笑吟吟地轉首向袁天印說起他這個外人完全聽不懂的啞謎。

  『不知師傅明晚是否有事要離府?』玄玉朗眉一挑,上上下下地打量起袁天印這號幫忙能手。

  沒想到他腦筋動這麼快的袁天印,意外地怔了半晌後,含笑地向他頷首。

  『正巧要出門一趟。』

  『你要上哪?』還搞不清楚狀況的顧長空,不解地看著站起身來伸著懶腰的袁天印。

  袁天印將兩眼往他一瞥,『楚郡王,太守手裡的米糧還剩多少?』

  一頭霧水的顧長空,忙著去把那張擱在桌上的清單拿過來研究,『所剩不多了。三年下來,那老家伙能把幾百萬石米糧賣得只剩七千石,看樣子,他買賣做得挺大的。』

  『嗯….』袁天印一手撫著下頷。

  『需要我派人隨師傅同行嗎?』替袁天印拿來外麾的玄玉,邊替他搭上邊問。

  袁天印有把握地咧出一笑,『這倒不必。』

  『那麼….』玄玉感謝地朝他一揖,『還望師傅能在後天天明之前回府。』

  『袁某,盡快。』給了他一個回覆後,也忙著去辦事的袁天印,立即走向廳門。

『長空。』在他走後,玄玉又朝顧長空勾勾指吩咐,『你現在就出城去。』

  『去哪?』

  玄玉想了想,『回長安待著。』

  『只我一個人回去?』摸不清他葫蘆裡在賣什麼藥的顧長空,邊搔著髮邊問。

  『對,在我派人去接應你前,你別回來。』

  『回去是沒問題,但,我要以什麼名目回去?』目前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在康定宴的眼下,若是師出無名,只怕會招來康定宴的疑心。

  玄玉沉穩地漾出一笑,『納糧。』既然康定宴執意要在“糧”這一字上頭作文章,那他就如法泡製,也給康定宴來一篇道地好文。

  『我去打點一下,待會就出城。』見他臉上都寫滿了把握,相信他的顧長空也沒時間問太多,長腿一跨,也跟著出了廳門。

  在廳裡的人們都離去了後,坐在椅中的玄玉為自己斟了杯酒,手執酒杯信步走至窗前,揚首看著庭外遠處,洛陽諸位官員們那一幢幢蓋得富麗堂皇的高樓。

  『跟我鬥?』他舉杯朝外一敬,『我懂得花樣,可不比你們少。』

 

  煙狼山。

  夕炤仍徘徊在西天盡處,向晚的歸鳥伴著悽霞,成行飛過晚秋的山頂。

  背對著殘陽,走進影深幽暗的山寨廳堂後,山寨頭子符青峰自袖中掏出火

摺子,用力吹出星火點著了一根蠟燭,而後拈著一封剛收到的短箋,就著那根微弱的燈火在燈下仔細閱讀,半晌,他的面色忽地一改,飛快地出拳一拳重重

地擊向廳上的樑柱,登時大廳裡旋繞著悶重的聲響,不旋踵,遭擊中的樑柱應聲而斷,木頭斷裂的吱喳聲,在廳上蕩漾久久不散。

  在燈下,臉孔顯得猙獰的他緊咬著牙。

  『那個姓袁的傢伙…..

  『咕嚕….』眾人吞咽口水的聲音,整齊地自他身後傳來。

  被集合而來的整座山寨弟兄,此刻前都羅列在堂上,面色慘白的每個人的眼中,都滿了惶恐與焦急,當符青峰將手中的短箋移至燭火上頭,面色鐵青地燒起短箋時,害怕不已的眾人,擔心地再次以手推了推山寨裡的二當家蒙汜,想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但同樣也是不了解內情的蒙汜,也只能無奈地對他們攤攤兩掌。

  話說,自數日之前,煙狼山群的山寨寨主符山峰收到了封飛鴿之信後,這些天來,他們這個素有火爆浪子脾氣的寨主,脾氣就變得一日比一日更加暴躁乖戾,吼人的嗓門,也一日比一心震人耳鼓,搞得整座山寨裡的弟兄們,個個都提心吊膽地過日,就怕寨主心情一個不好就拿人開刀發洩,就在他們都認為再這樣下去,這座山頭一定又會有人死於符青峰手下之時,這日,符青峰又再次收到了封飛鴿傳書。

  燒完了短箋後,符青峰抹了抺臉。

  他驀地轉過身來,朝眾兄弟大喝:『即刻傳訊給前兩座山頭的弟兄,今晚亥時洛陽城西閶闔門外集合!』

  『啊?』大廳內頓時充滿了錯愕的音調。

  他將手一揮,唇邊掠著一絲涼笑,『還有,想法子去找來所有能運糧的車輦,愈多愈好!』 

  在眾人你看我、我看你的納悶之際,被推派出來當代表的蒙汜,怯怯地舉起一手發問。

  『寨主,咱們….今晚要做什麼?』

  符青峰愉快地搓了搓兩掌,『打劫。』

 

  齊王總管府內。

  『卑職等拜見齊王、寶親王!』被邀來夜宴的一干眾官,在宴席開始時,站在席間整齊地朝宴會主人躬身揖手行禮。

  『免禮、都免禮….』站在席上款客的寶親王冉西亭,擺著一張任誰都不忍心潑冷水的仁善笑臉,忙揚著手對他們示意。

  『都起來吧。』就連玄玉對待他們的態度,也是與前些天比起來有著天差地別之較,『今兒個晚上不談公務,邀諸位大人到府裡來,純粹是小王想與諸位喝杯到任酒,各位就都別拘禮了。』

  原以為視他們如水火的眾官,萬沒想到邀他們與宴的玄玉,竟會對他們擺上了不計前嫌的謙態,眾官們怔訥了半晌後,面面相覻,紛以無聲的眼神交流著。

  『來人,上座!』裝作沒看見的玄玉,朝身後揚掌。

  獲賜座的眾官員們,雖皆是滿腹疑心,但在這應酬式的場面下,也不得不假意裝作配合,就在他們皆落坐後,不一會,身為主宴人的玄玉卻又突地站起身,使得方落坐的眾人,只得又再次站起。

  『感謝各位大人賞小王一個薄面,來,小王先乾為敬!』舉杯向諸位大人示意過後,玄玉以袖掩著酒杯仰首飲盡。

  在身後的下人為他們紛紛斟上酒,紛持著酒杯的眾官員,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投射至他們素來馬首是瞻的康定宴身上,只見氣定神閒的康定宴,二話不說地飲盡杯中酒,在場眾官,這才放下心坎上的那個結,也依樣劃葫蘆地飲下這杯賞面酒。

  『坐、坐!』滿面笑意閤不攏嘴的冉西亭,不似席間的眾官有那麼多心思,一個勁地熱情招呼著他們。

  入了席後,頭一個按捺不住腹裡疑蟲的梁申甫,壓低了音量小聲在程兆翼耳邊問。

  『大人,為何齊王會突然想擺這個宴?』這是怎麼回事?前些天派去打探的人還說齊王這幾日來都關在府內悶悶不樂,怎麼今兒個他卻心情一改,這麼大張旗鼓地宴請洛陽眾官?

  『誰知道?』壓根就不想赴宴,但卻硬是被押來的程兆翼,滿心不甘地對席上的玄玉怒瞪著眼。

  『楚郡王呢?怎不見他人影?』總覺得不對勁的康定宴,在席上找了一回後,愈想愈覺得古怪。

  『他昨兒個就出城了。』收到線報的梁申甫,飲下了杯酒後以袖抹了抺嘴角。

  『出城?』康定宴霎時瞇細了眼,『上哪?』  

  『說是要到長安納糧。』

  『怎麼,回去搬救兵?』程兆翼相當看不起地哼了哼。

  梁申甫一手撫著下頷,『應該是。』想那玄玉,今年不過也才十九而已,一名無知小輩哪會是他們這些老手的對手?八成就是被他們給了道下馬威後,臉面掛不住,還有性子耐不住,所以才急急忙忙地派人回去哭訴。

  程兆翼樂開懷地拍著掌心,『說不定,就是因為吃到苦頭了,所以今晚才急著擺桌和頭酒來向咱們賠不是,巴望著咱們往後能給他一丁點好日子過。』

  『別高興得太早。』然而康定宴卻不如此作想,『我總覺得這頓酒宴裡頭有譜。』那日才給了他一記下馬威,今晚就忙不迭地來討好他們?若只是想討好他們,那幹啥還軟硬兼施地把他們全請到府裡來?

  『有譜?』沒想那麼多的梁申甫,舉杯欲飲的動作怔了一下。

  程兆翼忙跟上一句,『難道,他想搞鬼?』

  一時半刻間,理不出頭緒的康定宴,雖是直覺地認為玄玉定是在後頭進行著什麼陰謀,但想了半天,卻又找不到半條可疑之處,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他沉沉地吁了口氣,『總之,咱們提防著點就是。』

  『嗯。』

  在廳上的氣氛冷清到一個程度後,準備使出法寶的玄玉忽地站起身,朝身後拍拍兩掌,廳旁兩處的樂師,立即在他的指示下演奏起助興的悠樂,十來名身著艷服的舞伶,也紛自兩旁魚貫舞出廳堂。

  早已看慣這等歌舞的眾官,但就在眾人臉上紛寫著意興闌珊與提不起勁,在那當頭,流洩在廳堂裡的樂音倏地一變,由悠揚纏綿的一改,登時變為琴弦急撥、重鼓密捶的快奏,不多久,急急慌撥的琴音被驟地竄高的二胡取代,那二胡的弦音像根拔尖的鏽花針,不停地直往上扯,似非要扯上天頂不可,令席間的眾官皆不住皺緊了眉心,當弦音緊蹦到一個幾欲弦斷的頂點,而眾人再也忍受不下去時,弦聲猛地一斷,宴廳裡燭火盡滅,在廳內架起的舞臺上燈火乍亮,舞臺前垂曳至地的帳簾也“唰”地一聲迅速拉起,在簾後,一張天仙似的艷容,登時震攝住眾人的眼瞳。

  縴縴玉指勾彎成蘭花指置於額上,仰彎著身子作出孔雀之姿的舞姬,在下一刻快板的舞樂奏起時,隨即在臺上亭亭旋舞,絹繡著孔雀彩羽的裙裾漾了一圈圈旋轉的漣漪。

  獻舞盡歡之中,舞姬驀然抬起美艷無雙的臉蛋以對眾人,秋波頻送的媚眼,在她長睫輕搧的片刻間,像一具具無形的套索,直鎖住眾人的眼,看似掌手輕的她,一壁舞動著窕窈的嬌軀,一壁朝眾人抿唇而笑。

  坐在席上端審著席間佳賓們反應的玄玉,兩眼來來回回在席中各官員的臉上走過。他滿意地微揚著唇角,看著眾官員們的眼珠子,皆直不隆咚地瞧著臺上的美人舞姬,很高興色不迷人人自迷這話能夠在今晚得到印證,尤其是河南府郡令程兆翼,他那副毫不掩飾色相的模樣,可露骨極了。

  『玄玉,她是….』兩頰微紅的冉西亭,一手指著臺上的舞姬,一手悄悄拉著玄玉的衣袖。

  『師傅替我找來的。』專心打量著在場官員們反應的玄玉,漫不經心地應著。

  冉西亭忍不住想讚嘆,『他打哪找來這等美人?』生得這麼好,舞藝又超群,尤其是那雙滴溜溜的媚眼,只消被他一瞧,恐怕三魂七魄就被勾了去

  『不知道。』玄玉摸摸鼻尖,『師傅只說她是名滿揚州的頭牌花魁,初晴。』在今日的酒宴前,下人送來了封袁天印派人送來的信,信中說明將會有對男女在今日入府,果不其然,在天色未晚前,府前還真來了對男女,而女的,就是正站在臺上獻舞的美人。

  雖說眼前活色生香的景況,以及臺下眾官們捧場的模樣,讓冉西亭很是覺得臉上有光,但在廳角一隅,某人頻打酒嗝的聲響,就是讓冉西亭無法專心地欣賞舞姬美妙的舞姿,他撇了撇嘴角,轉過頭去一探究竟,但不看還好,一看,就瞪大了老眼。

  『那人是….』他一手指向坐在廳角一人獨占一桌,桌上擺滿了數罈子酒,正拎著酒罈猛灌的大漢。

  『那個啊。』玄玉瞥了一眼,『他也是師傅帶來的人,名叫燕子樓。』

  看不下去的冉西亭直皺著眉,『這人又是什麼來路?』瞧瞧那傢伙,衣著不得體地半坦著胸膛不說,還一手擒著一罈酒仰頭咕嚕嚕直灌,一腳就這麼大剌剌地擱擺在椅上,那模樣,簡直簡直就是丟盡他們的臉面。

  『我沒問。』他不在地聳著肩,『我只知道他好酒又好賭,師傅還交代我,務必得餵飽他肚裡的酒蟲。』

  『一個來路不明的酒鬼』冉西亭不可思議地訥大了嘴,『這樣你也敢收?』那個袁天印究竟是在想些什麼?盡是把不三不四的人往府裡扔。

  『有何不可?』又站起身再敬了宴上眾官一回酒的玄玉,發現眾官都只把心神放在舞姬身上沒空搭理他,他含笑地坐回原地。

  『袁天印人呢?』兩眼在廳裡來來回回找了好幾趟,始終就是沒見著袁天印的身影後,冉西亭不解地問。

  玄玉想了想,略帶保留地應道。

  『他正在忙。』

  事實上,此刻最是忙碌的,並不是袁天印,而是趁著天黑率領著旗下眾山賊潛進洛陽城的符青峰。

  在玄玉大宴洛陽眾官之時,趁著洛陽城內眾官皆與宴去了,看守城西闔閶門的守城衛兵也因上頭看管的頭子皆不在,故而都放鬆了警戒,或窩坐城門上頭喝酒聊天、或趁著這個空檔溜到城內尋歡作樂,在同一時刻進行打劫的符青峰,暗地裡無聲無息地率著為數上百的大批山賊潛伏至城門外。

  伏藏在城外的符青峰,先是派了個數十名身手俐落的手下,以鐵勾和繩索登城之後,趁其不備,一口氣解決了城上的士兵,再入城內替他們開門,城門一開後,符青峰立即揚手示意身後全是一身黑衣勁裝的弟兄,全都在面上覆上黑巾。

  一聲令下後,所有領命的山賊,即刻放輕了足音大批潛進城中,進城後,符青峰挑撿了除了巡城衛兵外無人會走的城邊小徑,以最快且不驚擾城民的速度與路徑直往含嘉倉前進,若是途中遇著了巡城的衛兵,即仗著人多勢眾,趕在他們喚來更多援手之前,在衛兵的口鼻間覆上沾了蒙汗藥的帕巾。

  不過半個時辰,已然率人趕到含嘉倉倉外遠處的符青峰,再次以蒙汗藥迷昏了駐守在倉外的康定宴手下,並派人在含嘉倉四處警戒後,他信步踱至含嘉倉其中一座糧倉的巨大倉門前,朝身後一喝。

  『開倉!』

  在一名山賊先行解開倉門上的巨鎖後,沉重的倉門,在眾人落力的推拉下緩緩開啟,映入符青峰眼簾中的,即是他來此的主要目的。

  就在符青峰下命眾人入倉搬糧之時,寨內的二當家蒙汜,慌張著一張臉,急忙跑至他身旁低報。

  『寨主,跑了個漏網之魚,可能通風報訊去了。』

  符青峰聽了,不以為意地輕哼,『讓他去。』

  『成嗎?』一頭大汗的蒙汜,很懷疑就這麼縱走那個看糧的家僕,此舉是否得當。

  『躲得過咱們,他未必能逃得過其他人。』這回被袁天印派人辦這件差事的,可不只有他一人。

  『寨主,咱們要搬多少?』負責指揮搬糧的一名手下,在後繼進城的運糧車輦都已抵達準備運糧時,跑到符青峰的面前請示。

  他毫不猶豫,『全都搬光。』

  『全、全部?』蒙汜沒想到他這一回所幹的買賣竟是這麼大票。

  『動作快!』

 

  忙著通風報訊去的康定宴手下,頻喘著氣,額上大汗如漿,似身後有鬼魅在追他,在城內大街上拔腿急逃。

  夜色已沉的洛陽城中,家家戶戶已閉門熄燈,冷清的街道上,急奔的步音聽來格外清晰。跑了近半座城後,終於將抵達太守府的他,突地猛然踩停步子,瞪大了兩眼瞧著埋堵在巷口處幾名面生的大漢,只見那幾名似等了他許久的大漢,在見著他後,紛拿起扛放在肩上的木棍刀劍,筆直朝他走來,進不了太守府的他,惶然地咽了咽口水,趕忙扭頭朝另一個方向跑去,而那幾名大漢互瞧了幾眼後,似乎也無意要追,就這麼放他逃走。

  急忙的步音再次在空曠的街道上迴響著,改而前往康定宴赴宴之處的下人,眼看再過兩條街,即可抵達猶在夜宴、明燈晃晃的齊王總管府。

  毫無預警的,暗地裡竄出的一隻健臂,突地一臂使勁勾住他的頸項將他撂倒,頸間受痛的他,跌在地上止不住咳與疼,守在齊王總管府外的堂旭,已一掌揪住他的衣領,另一手,拿著沾了蒙汗藥的帕巾覆上他的口鼻。

  將手裡報訊之人處理完畢,並拖往一旁藏妥後,依照袁天印的吩咐,堂旭繼續眼觀四面耳聽八方地站守在總管府前,自門縫裡溜出了個人來,堂旭瞧了瞧私出宴會者一眼,再估算了一番時辰後,閃身至暗處裡不再攔人。

  只因宴上的康定宴,橫坐豎坐都卻怎麼都覺得心裡不踏實,在齊王玄玉遲遲不肯散會、也不放諸官回府時,總覺得被人下了套的康定宴,心底的疑心更是因此而再上一層樓,所以被康定宴派出的太守府管家曹應龍,趁著齊玉玄玉又命人再開了數十罈美酒,打算繼續夜宴下去之際,依康定宴之言偷溜出總管府。

  一出府門就直奔城西含嘉倉的曹應龍,一路上,並沒有遇到阻礙,同時他也未遇著半個巡城的衛兵,在走了將近一個時辰,抵達含嘉倉時,他有些綸悶地緩下了腳步。

  在這座康定宴儲以私糧的糧倉前,那些不分日夜守倉的下人們呢?怎麼都走到附近了,卻沒一個人像往常一樣前來阻止怹靠近糧倉?

  踩著疑惑的腳步一步步走向糧倉的曹應龍,在走至倉門前時,這才看到一個個在倉門前睡得東倒西歪的下人們,他沒好氣地舉腳踹了踹其中一個守倉火力、竟敢混水摸魚的下人。

  一踢再踢,腳下的下人就是沒醒來、也無絲毫反應,他頓時一悟,忙再去搖其他人,但其他人的情況也與那人如出一轍。

  『怎全都睡得這麼沉?』一手扶著下人的曹應龍,警覺地環首察看四下,但張望了一會,卻覺得糧倉與往常無異,沒找到半分可疑的異狀。

  疑心四起的曹應龍,在倉外打量了老半天後,忽地心念電轉,快步來到巨大的倉門前,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仍是推不開倉門後,恍然想起自個兒有個倉旁小門鑰匙的他,連忙掏出掛在頸間的倉鑰,一股作氣打開倉旁小門,進了糧倉後,又再掏出火摺子點燃掛吊在倉內的火燭。

  當火光幽幽燃起之時,站在倉內的曹應龍,霎時整個人呆掉。

  倉中,粒米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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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評論 評論 (3 個評論)

回復 jellycat 2009-9-3 16:17
完結篇了耶
回復 melody1021 2009-9-3 17:05
jellycat: 完結篇了耶
是首部曲完
還有的= =
回復 jellycat 2009-9-3 17:09
melody1021: 是首部曲完
還有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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