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怎麼了？嚇到？」男人的背影才剛從眼前走過，她的訊息就來了。
「廢話，元配突然出現……」我說了謊。
「喔，是喔，這麼可憐……」
「妳才知道。」
發送鍵才按出，內線電話就響了。
「我有沒有必要這麼忙。」我對剛好回頭看到我的小玲說。
她給了我一個「保重」的手勢。
我接起電話，「進來。」果然。
又是一樣的流程，我往辦公室走去，敲門，開門，進辦公室，關門。
「怎麼了？」
「先講正事，我要妳找近三年擎天在股市上的所有活動，還有任何能找到關於動產、不動產流動的資料，有點趕，優先處理。」
「什麼時候要？」
「我本來想說下班前，但那真的太殘忍，我怕我的小情人會吃不消……」
「喂喂，妳的頻道轉換可以不要那麼快嗎？我盡量趕下班前給妳。」
「這麼好？明天中午以前啦！吳叔找我們，可能會談筆買賣……」她陷入自己的思考。
很好，又換頻了。
我靜靜的等著她再開口。
「晴，」她抬頭對上我的眼，「我說想帶妳去美國，是認真的。」
我愣愣的看著她，不知道她究竟打什麼主意。
「又嚇到了？」
我傻傻點頭。
「好啦，沒事了，先回去吧。」她說。
我有點失神的回到座位上。
不敢想像如果真的跟她去了美國……
我搖搖頭，把那些想法甩出腦袋，開始弄她剛交代的工作。
擎天不算小企業，她要的東西基本上不難找，只是很雜，把零碎的資料做有系統的整理最累人了……
「小姐，還沒下班嗎？」雨突然出現，敲著我座位的隔板。
「啊，幾點了？」我描了一下電腦右下角的電子鐘，居然已經快八點了！
「都這麼晚了，妳怎麼不早點叫我？」我連忙把檔案存好，電腦關機。
「別急，」她靠近，順手把我的椅子轉向她，再一次，我輕而易舉的被困住。
「妳要幹嘛啦，這裡是公司耶！」我輕輕推著她。
「妳不知道大家都走了之後的辦公室很危險嗎？」她的臉慢慢靠近我。
「妳別鬧了，萬一有人突然回來……」我緊張的看向門口……
「妳居然專心到我把門鎖上回來都沒發現……警覺性這麼低……怎麼辦，現在只剩下妳跟我在這了。」她伸出舌頭舔了一下我的嘴唇。
「妳都這麼說了，還客氣什麼？」我直接摟住她的脖子，吻上她的唇。
她跨坐到我身上，捧著我的臉，低下頭瘋狂的吻我。
一個讓人險些失去理智的吻。
停下來的時候，我們都在喘氣。
「下次碰妳，一定要讓妳下不了床。」她的聲音透露出滿滿的慾望。
「喔，這樣啊……我很期待。」我說。
「走吧，去吃個飯回家了，嗯？」她站起來，向我伸出手。
「嗯。」我沒有遲疑的握住。
吃完晚餐後，我依依不捨的送她回去。
「晚上別再工作了，放鬆看看電視什麼的，早點睡。」才剛進門，她的訊息就來了。
「知道了，總經理大人，晚安。」
但我還是熬夜把她要的資料弄好之後才睡。
「妳又熬夜了，對吧？」隔天，她一上車就發現了。
「妳怎麼知道？」
「就知道妳不會這麼聽話。」她不悅的說。
「好啦，不要一早就生氣。」我安撫她。
「中午我就帶妳回家睡覺。」她突然做了決定。
「什麼？妳別開玩笑……」
「我像在開玩笑嗎？」她的聲音開始有了怒氣。
「不像……」我縮了縮脖子。
「放心，我不會對妳怎麼樣，雖然我很想，但今天我只想要妳好好休息。」
「那總裁……」
「他今天去高雄，晚上吃飯才會回來，上次我說不要的案子，他說他去處理……」
我想到上次我們兩個都被吃豆腐的事。
「啊，他還是會在意妳的嘛……」我酸酸的說。
「可笑的佔有慾，即便不愛了，自己的還是不准人碰。」
「沒辦法，誰叫妳這麼有姿色。」我消遣她。
「我當這是稱讚，謝謝。」
「不客氣。」
我突然覺得哪裡怪怪的。
「不對啊……那為什麼，妳接到Lisa的電話時會這麼難過？妳不是也不愛他了？」那天她的眼淚，現在想起來還是心疼。
「那是一種，被背叛的心痛吧……」她說。
「所以，我是妳用來報復他的方式嗎？」我問了一個很尖銳的問題。
「妳終究還是這麼想了……」看來，她想過這個問題。
「我會這麼想，很正常吧？」
「晴，妳知道為什麼我一開始要妳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嗎？」
我搖頭。
「因為不想讓妳覺得我利用妳報復他……所以即便我喜歡妳，還是選擇了傷害妳……對不起。」她充滿歉意的眼瞳出現在照後鏡裡。
「唉，算了，過去的就別再說了吧！至少現在，妳很疼我。」我受不了她內疚的神情，尤其在我無法一把抱住她的時候。
「當然，不疼妳疼誰。」我好喜歡她疼我理所當然的神情。
我笑了。
「孟晴，」她突然叫我，我從照後鏡看著她，知道她有話要說。
「其實那天的那通電話，不是Lisa。」她說。
「那是誰？」我疑惑。
「是美國公司的一個董事……」她似乎在思考著要怎麼跟我說。
「很嚴重的事？我看妳接電話的時候臉色很難看。」
「是有些事需要處理……不過放心，不是什麼太嚴重的事。」
「嗯，要我幫忙再跟我說。」工作上的事，如果她沒主動說，我不太會主動問。
「幫忙啊……」她臉上出現了曖昧表情。
我無奈的翻了個白眼，「方總，要上班了。」車子進了停車場。
一天，又開始了。
她很準時的，在中午就把我叫離了公司。
我們回到了她家的化裝間。
「睡一下吧，我陪妳。」
我們並肩躺在那張大到可以躺下至少三個人的沙發上。
「謝謝妳這麼疼我。」我啄了一下她的唇。
「對了，我突然想到，妳……」她欲言又止的問。
「嗯？」
「我是說，Lesile她們……」
我突然明白她要問什麼了。
「我十五歲之後的事，只跟一個人說過。」我看著她。
她有些不可置信。
「那若慈……」
「不只她，還有其他交往過的對象，我都只說我爸媽在我國中的時候就去世了。一般人聽到這個就不會再追問了。」我說。
「怎麼會想跟我說？」
「我也不知道，也許就像妳說的……緣分吧。」我握著她的手說。
想到那天晚上一起吃飯時的情景。
「那……妳媽媽呢？」她小心翼翼的問。
「不知道。我離家之後，就跟家裡斷絕一切聯繫了。」我背對她，不想再說什麼。
「妳知道妳的生父是誰嗎？」她鍥而不捨的問。
「不知道。我累了。」我說，但其實我知道。
「嗯，那就睡吧。」她從身後抱住我，我挨近她。
「晴，不管妳的過去如何，都不會影響妳在我心裡的重要性；我也不會因為知道妳的過去而改變對待妳的方式。」她柔聲的說。
「我知道。」
「知道就好，快睡吧。」她親了一下我的耳朵。
我不想再去多想什麼，依偎在她懷裡睡了。
醒來時，Lesile已經來了，雨也坐在梳妝台前開始上妝了。
「醒啦？」雨從鏡子裡看著我問。
「嗯。我睡很久？」我問。
「我底妝都上完了，妳說呢？」Lesile搶先回答。
「喔，抱歉。」
「幹嘛抱歉啦？我鬧妳的。」
「誰跟妳說話？我是跟方總說的。」我沒好氣的回她。
「不用抱歉，累了就好好休息，昨天要妳交的資料，是真的趕了點。」她說。
「方總啊，妳這樣還不是好老闆，那我看世界上找不到好老闆了吧！」
「妳工作的時候可不可以不要那麼多話？」我突然覺得Lesile好吵。
我想我是在心煩要怎麼對「她們三個」解釋十多年前我的突然消失。
「Olivia，我覺得妳今天火氣特別大耶……」Lesile說。
「她最近比較累，翊霖回來，她的工作量無形又增加了。」雨應該是看穿了我的心煩意亂吧。
「喔，好啦，但是妳等等對Sonia她們可別也這麼兇啊！」Lesile警告我。
「我知道啦，這不用妳說。」
上次遇到之後，Lesile時不時會傳訊息或打電話來問我的近況，也不斷想知道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我總是跟他說等Eillie跟Sonia回來之後再一起說，免得我要講好幾遍。
但其實是，我不知道要講什麼，也在賭她們不會為了我特別跑回來。
顯然我錯了。
就算不是今天晚上，反正在今年結束之前，我一定遭受到她們三個的逼問……
想到就令人頭痛啊。
我又倒回沙發上。
Lesile原本還想說什麼，但是被雨制止了。
我躺在沙發上盯著鏡子裡的雨，上次我還沒膽這樣看著她，這次情況不一樣了，就算正大光明的盯著她看，也不用擔心會被多問什麼。
看自己的心上人，沒什麼不對。
素顏的她，像是在清晨盛開的荷花，有種清新脫俗的氣質；上班時的淡妝，她把自己妝成帶刺的玫瑰，犀利的女強人；Lesile的濃妝，她成了豔麗的牡丹，妖豔性感的能輕易勾走人的靈魂。
我的靈魂。
「孟晴，妳看傻了啊？」她突然出聲喊我，全名，有些不習慣。
「呃，沒有。」
「總裁帶妳出去，一定超有面子的。要臉蛋有臉蛋，要身材有身材，根本是男人眼中的極品。」Lesile說。
「妳對客戶都這麼巴結的嗎？」我忍不住開口問。
「哪有？我說的句句屬實，有些客戶不是意見很多搞得自己醜不啦嘰，就是化了妝也沒辦法多好看，妳知道，如果本質不佳，再好的技術都沒什麼用啦！可以化出去騙人，但騙不了厲害的內行人。好啦，大功告成。」Lesile邊說，邊得意的欣賞著自己的「傑作」。
「我去一下洗手間，方總您如果需要幫忙，Olivia應該可以。」她說完，快速的進了廁所，感覺很急。
聽到門鎖上的聲音之後，雨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向我。
「來吧，妳，要不要幫我呢？」她勾著我的下巴問。
「當然。」我說。
要不是會弄壞她的妝，真想直接吻住她的唇。
她拿著禮服，我拉起更衣間的簾子，暫時有了只有我們兩個的空間。
「要不是親妳會把妝弄花，我一定狠狠的吻妳。」才轉身，她馬上靠在我耳邊說。
「我剛也是這樣想的。」我看著她，吞了吞口水，這誘惑太大了。
「妳知道妳現在臉上寫了什麼嗎？」她依舊摟著我，氣息搔弄著我的耳朵。
「我想撲倒妳。」我大方的承認。
「我也好想被妳撲倒。」她說完，退後了一步。
我看著眼前她緩慢的動作，她根本是故意要挑逗我的。
「要不要幫我？」她說得很小聲，幾乎只有氣音。
我點點頭，開始解開她襯衫的扣子，手在發抖。
「怎麼好像第一次幫我脫衣服一樣？」她故意問。
我瞪了她一眼。
衣服一件件脫下，我終於忍不住，靠上前親吻她的鎖骨、肩膀……
「不要，再下去會失控。」她輕輕推著我。
我抬起頭壞壞的笑了一下，單手抱住她，另一手迅速的往她私處探去。
她咬了我一下，為了不叫出聲。
「濕了呢。」我說，然後放開她。
她瞪大眼睛看著我。
我給她一個得意的笑，然後拿起她的禮服，示意她該穿衣服了。
「妳給我記住。」她用力的再咬了我一下。
我覺得我的肩膀一定留下了她的齒痕。
我們聽到Lesile從廁所出來的聲音。
我快速的替她拉上禮服的拉鍊，結束短暫的調情。
「好啦，太完美了！」Lesile滿意的看著她的「工作成果」。
這時總裁的電話也來了。
「司機已經到了，我先出去，孟晴，幫我鎖門，鑰匙丟信箱就好。」她把鑰匙放在桌上，急急忙忙的戴上耳環，穿好鞋出門了。
「嘖嘖，這麼信任妳，鑰匙就這樣丟著。」雨離開後，Lesile看著桌上的鑰匙說。
「沒辦法，特助就是什麼都要做。」我無奈的聳了聳肩。
「走吧，我們先去吃飯，還有時間可以慢慢晃一下再去機場。」Lesile關上她的化妝箱說。
我們一起離開了雨的家。
十一
我跟Lesile悠哉的吃了晚餐，逛了一下街，之後開車往機場去。
「妳覺得她們還認得出我嗎？」在車上我問Lesile。
「嗯，應該需要看一下……我都沒一眼認出妳了。」她沒好氣的說。
「我有變這麼多？」
「是不少。變更漂亮了，雖然身高比預期的矮了些……」
「喂喂，好歹我也有一六八好不好，以台灣人來說，夠了夠了。」
「妳都沒交男朋友？」她突然問。
我搖搖頭表示沒有，「妳呢？」我問。
「我愛女人。」她倒是很乾脆的跟我出櫃了。
「Eillie跟Sonia呢？」
「Eillie之前有聽說要訂婚，但後來吹了……Sonia我就不清楚了，她啊，還是一樣神神秘密的。」
「怎麼會突然吹了？」我有些驚訝。
「唉，那本來就是企業聯姻，吹了也好。」
我突然想到雨那句「沒有真實感情基礎的婚姻就是這麼回事」。
「那她現在還好嗎？」
「她啊，好得很，前陣子聽說有跟一個女生打得火熱……等等可以好好問一下。」
「Lesile，妳真的……很八卦耶。」我看著她一副蓄勢待發的樣子。
「什麼，我這是關心，關心，OK？」
「好可怕的關心。」我不禁打了個冷顫。
「Olivia，當時妳到底為什麼就這樣消失……」
又來了。
「我不是說等她們到了再一起說嗎？我不想說好多遍。」我又開始煩了。
「唉，我覺得妳根本一點也不想說啊。」
「我是不想說啊！妳們就偏偏一定要知道……」我抗議。
「我們只是，沒料到妳會這樣不告而別，我們明明約定好……要一直在一起的。」
「年輕的時候總是天真，以為『一直』很容易……」
「是不難啊！我們就做到了啊！雖然不在同一個國家，但是感情都還在，而且只要誰有什麼事……」
「我知道我知道，我有深切感受。」我打斷她，也許是受不了那樣緊密的關係。
「有感覺了喔！」
「對，她們兩個為了看我，飛了大半個地球回來，我怎麼能沒感覺？」我說，但那種感覺，不是很好。
「唉，如果妳真的不想說，那我會叫她們別逼妳的……」
「那就別逼我吧！拜託。」我認真的看著她。
她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了我好一會兒，「我知道了。」
那四個字，讓我覺得……她好像知道了什麼？
我們沈默了好長一段時間。
「Olivia，」她開口，「妳知道我覺得妳最大的轉變是什麼嗎？」
我搖頭。
「妳不愛笑了。」
我沒有接話。
「妳不愛笑了，而且……妳變得好冷淡，跟之前，差好多。」
「時間會改變一個人的。」我淡淡的說。
發生了那種事，誰還笑得出來？
「一個人。如果妳是『一個人』，那就很容易被時間改變，朋友就是為了拉住妳，讓妳記得自己原本的樣子……傻瓜。」她突然敲了一下我的頭。
不知怎的，這句話讓我眼眶一熱。
「Olivia，」她突然握住我的右手，「這次，別再把我們推開了，好嗎？」
我好像，只能點頭。
「不然Sonia不知道又要哭多久了……」
「我怎麼都不知道她那麼愛哭？」
「我們也不知道啊！結果哭最久的人居然是她，妳說，是不是很讓人傻眼。」她終於又笑了出來。
Lesile還是繼續煩人好了。
四十分鐘的車程一下就過了，我把車停好，跟她一起坐在入境大廳等著。
「看來我們要等上好一陣子了。」她說，拿出ipad開始滑。
我拿出手機，雨傳了條訊息給我：「晴，我相信會專程為了看妳從國外回來的朋友，絕對不會在意妳的身世。如果不相信她們，那就相信我的眼光，好嗎？我很想妳。」
看到最後四個字，我笑了。
「誰找妳？看妳笑成那樣。」Lesile突然靠過來。
我嚇得連忙把手機收起來。
「喔，有鬼……」她瞇著眼看我。
「之後再跟妳說啦，先別吵我。」我把她推開。
「我相信妳。我也很想妳。」我快速的回覆，然後把手機丟回包包。
我跟Lesile並排坐著，各自滑著自己的平板，偶爾有幾句零碎的交談。
「Sonia的飛機到了。」她抬頭，看著時刻表說。
我的電話響了，是雨。
「方總打來，我接一下。」我說完，起身走離她一段距離，接起電話。
「在幹嘛？」她問，聲音聽起來挺愉快的。
「等人啊……妳回家了？」我問。
「剛到，翊霖喝得有點多……」
「還好嗎？」
「全身酒味，我今天睡客房。」她說。
「小心點，安全第一。」
「幹嘛？怕他對我怎樣啊？」
「我……他要真對妳怎樣，我也不能說什麼。」我說，小三的無奈。
「晴，」她的聲音嚴肅了起來，「我沒有再讓他碰，自從我知道他跟Lisa的事之後。以後也不會。」
「喔。」
「妳有聽清楚嗎？」
「有。」
「我不會再讓他碰我，妳聽清楚了嗎？」
「嗯。」
「唉，別胡思亂想了，好嗎？」
「我知道了。」
「今天如果太累，明天就別那麼早來了，多睡點。」
「不要，我想早點見到妳。」
「妳真的是……我知道了，我等妳。」她的聲音裡有對我滿滿的疼愛。
「嗯，」我眼角餘光瞄到Lesile站了起來，「先這樣，Sonia好像到了。」
「好，開車小心。晚安。」
我掛了電話，看到Lesile正跟一個紅頭髮的女生開心的擁抱，是Sonia吧！
我深呼吸，往她們走去。
「嗨！」我笑著說。
Sonia睜大了眼，用手摀著嘴巴，「Oh my god! Oh my god! Olivia真的是妳。」她用英文說。
下一秒，用力抱住我。
「妳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就這樣不見，妳真的很過分……」她說著說著，眼淚就這麼落了下來。
「好啦好啦，對不起啦，妳不要哭了啦……」我手忙腳亂的要安慰她，Lesile在一旁給了我一個「跟妳說了吧」的表情，我瞪她一眼，要她過來幫忙。
「Nini啊，」 Lesile以前也常這樣叫她，「妳就留一點給Eillie哭吧……不要一個人都哭完。」
我翻了個白眼，這哪門子的安慰啊……
但卻成功的停止了Sonia的眼淚。
她給了我一個「看吧」的表情。
好吧，我承認，我跟她們真的脫節太久了。
「妳到底去哪裡了？」Sonia拉著我的手問。
「妳別逼問她了，她不會說的，因為Eillie還沒到，她啊，現在懶惰得很。」
我們回到等候區坐著，我很理所當然的被夾在中間。
Sonia用一種欲言又止的眼神看著我。
「幹嘛一直這樣看著我？」我忍不住問她。
「妳……算了，那不重要。」她遲疑了一下，把話又吞了回去。
我聳聳肩。
「Nini，妳之前說妳跟那個誰……」
「Stop.」她舉手打斷Lesile，「我今天不想談這件事。」
「好吧，那明天再問。」Lesile把問題移到了「明天」。
「妳怎麼會跑去做服裝設計？」我問她。
「她跟妳說的？」她指著Leslie。
我點點頭。
「沒辦法，那真的太吸引人了……」她興高采烈的講著在美國發生的事。
我又想到雨之前說要帶我去美國的事。
我知道她是很認真的，只是……我能承受她那樣全心全意的感情嗎？
又，那是愛嗎？
「Olivia，妳呢？那時候有人說妳出國了，結果妳到底在哪？」Sonia突然問我。
「喔，是喔，有人說我出國喔？」我回過神。
「大家都在傳，說妳提早出國，但是沒有人知道妳去哪了。」
「原來是這樣……」我說。
「妳那時候那麼紅，突然消失一定會被發現的啊……」
「我到底在紅什麼？」好像有些事，是真的想不起來……
「Olivia……妳到底怎麼了？」Sonia突然正色問。
「嗄？什麼？」
「妳那時候怎麼可能不紅？妳爸是全校最有錢的董事……妳長得又漂亮，根本就是人人想巴結對象……」
「喔，對……」好像有印象了。
「妳失憶了嗎？」Lesile插進來問。
「嗯，可以這樣理解……」我說。
「Eillie下飛機了。」Sonia看著手機說。
「在等行李了嗎？」Lesile湊過去問。
我瞬間覺得自己成了卡在她們中間的那個……
我們畢竟，還是不同世界的人吧。
看著她們一來一往的傳著訊息，過往的種種一點點的回到腦中。
「啊，她要出來了。」Sonia說完，率先站了起來。
我有些無奈的跟在她們後面，想著等等又要再「重逢」一次。
「Olivia！」果然，Eillie一看到我就衝過來抱住我。
「嗨！」她還是跟以前一樣熱情。
「真的是妳！妳真的……太過份了！」她也說了跟Sonia一樣的話。
「好啦，都到齊了，妳可以說了吧？」Lesile首先發難。
「要在這嗎？不好吧……這種事，不是應該找個地方，等有時間慢慢說嗎？」我看著她們。
「妳還要拖下去就對了……」Lesile手扠在胸前，瞇著眼睛看我。
「唉，我知道妳們一定不會放過我，我也認了，但是……拜託，我明天還要上班，可以等我明天下班嗎？」我看了看手機，已經十一點半了。
「好啦好啦，先放過妳，先送她們去飯店吧！但是……」
「我知道我知道，我明天下班就出現，我保證。」我舉起手。
「說定了。」她們三個異口同聲的說。
默契還在。
「妳們待幾天？」我邊開車邊問。
「十天，二十六號走。」Sonia說。
「這麼趕……」
「沒辦法，我們可都是大忙人。」Eillie邊滑著手機回訊息邊說。
「那幹嘛硬是要回來？」我沒好氣的問。
「還敢說！為了妳，再忙都要回來好好處理妳！」
我感覺Sonia是咬著牙迸出這句話的。
我不禁打了個冷顫，眼角瞄到Lesile在竊笑。
好不容易把她們該到飯店的送到飯店，該回家的送回家，已經凌晨一點了。
不知道雨睡了沒。
正當我這樣想的時候，她的電話就來了。
「到家了嗎？」
「還在開車，剛送完全部的人。」我說。
「累不累？」
「有點……」我打了個呵欠。
「回到家別再東摸西摸了，快睡，知道嗎？」
「是，總經理。妳要睡了嗎？」
「差不多了，跟妳說晚安。」
「好，晚安。」
「晚安，掛了喔？」
「雨，」我叫住她。
「怎麼了？」
「她們……真的不會在意嗎？」我還是很忐忑。
「傻瓜，不是要妳相信我了嗎？」
「嗯，只是……」
「晴，相信我。」
「妳怎麼可以那麼肯定？」
「直覺。」
我翻了個白眼。
「不准翻白眼。」她馬上說。
「妳怎麼知道？」
「我在妳身邊裝了監視器。」
「是吼……」
「好啦，小心開車，回去早點休息了，明天不是還要來接我？」她居然跟我撒嬌了。
「嗯，明天去接妳。」
「那，晚安囉。」
「晚安。」
掛掉電話，心裡甜甜的。
也許……
算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吧。
我回到家，包包往沙發上一丟，進浴室洗了澡之後就上床睡了。
隔天，雨早早就放我下班，我想加班她還不准。
「該面對的就去面對，該好好解釋清楚就去說清楚，我相信她們會讓妳知道事情不是妳想的那樣。」她說。
「什麼意思？」我不懂。
「意思就是，妳給我乖乖去赴約，不要再找藉口逃避了。」她說完，開門下車。
我愣在駕駛座上。
她敲了敲窗戶，我開窗。
她把頭探進來吻了我。
「快去，回來再跟我說怎麼樣。」她用手輕輕摸著我的臉。
「為什麼，對我那麼好？」我閉著眼睛沈醉在她的溫柔裡。
「這個世界很大，但值得的人很少，遇到了自然就想把所有的好都給她。」她的手在我臉上來回輕撫。
「妳知道妳很浪漫嗎？」我看到她眼裡的不捨。
「我知道。而且，我還知道，這個世界並不如妳想的那樣不友善。」她彈了一下我的額頭。
「妳可以……不要變化這麼快這麼大嗎？」我揉著額頭說。
「多變一點妳才不會膩，好了，快去吧！」她催促我。
「我本來就不會膩……」我不甘願的放開手煞車，關上窗戶。
「開車小心。」
我點點頭，離開車庫，開往飯店。
如我所料，大老遠就看到她們三個站在飯店門口等著了。
「我們還怕妳臨時又找藉口逃跑了。」Lesile一上車就說。
「我哪敢啊？」
「是喔，那……」照後鏡裡出現兩雙充滿期待的眼神。
「等等，可以先吃完飯再說嗎？上班一整天很累……」
「妳還要拖啊？」Eillie有點不滿。
「唉，相信我，這件事要說很久，而且妳們不會想被打斷……」我已經可以預想到聽完之後還會被問很多、很多的問題。
她們三個互看了一會兒，像是在考慮我說話的可信度。
「拜託，我人都已經在這了……」
「反正明天放假，不用擔心明天上班的問題，時間很多，沒有得到滿意的答案，我們就全部跟妳回家！」Lesile擅自做了決定。
後座的兩位無異議鼓掌通過。
看來我今晚不會太好過。
她們果然非常「配合」的讓我吃完飯，席間她們三個分別做了「近況報告」。
令我驚訝的是，原來，我們都喜歡女生。
「Olivia，妳也是吧？」Sonia看著我問。
「妳說呢？」我想這樣的回答應該算是承認了。。
「我就知道！我昨天下飛機就想問了，晚上還跟Eillie討論了好一陣子。」
「難怪我們四個會特別好！」Eillie開心的拍著手說。
「Lesi，妳難道都沒發現嗎？妳跟她相處這麼久……」
「喂喂，我哪有跟她相處多久？這傢伙很忙的。」Lesile趁機抱怨。
「Lesi說是因為妳老闆，她才找到妳的？」話題好像不管怎麼轉都會轉回我身上。
「嗯，是這樣沒錯。」
「她傳來的照片，簡直把我嚇死了！」Eillie滑著手機，沒多久，我穿著那件深藍色禮服的照片出現在我眼前。
「真夠了……」我用一個白眼來掩飾我的不好意思。
「妳變超美的啊！沒去當model真是可惜。」Eillie說。
「說我，那妳呢？妳也沒當化妝師，Nini長那麼高也一樣不是model啊！」Sonia是我們四個裡最高的，目測應該有一七二以上；Lesile跟我差不多，都是一六八左右；Eillie就顯得比較嬌小了，應該還不到一六五。
「唉，小時候都很天真啊……」Sonia說，「像我本來以為我會當攝影師，天曉得……」
「妳那個是太誇張好不好？哪有人逛街逛一逛，就把三年的學分全部丟掉……」Lesile插話。
「不是這樣說，妳們到底有沒有看過Ashley的設計？」Sonia也拿出手機開始滑。
「我知道，她們的衣服很棒，」Lesile說，轉向我，「妳老闆衣櫃裡就有好幾件。」
「是喔？」我對時尚什麼的，一竅不通。
「妳老闆是怎樣的人啊？」Sonia邊把手機遞給我邊問。
螢幕上是Leave Me的網頁。
「她老闆啊……」Lesile很自動的幫我回答了，「是個很好的客人，應該算是我的客戶裡排名前三的好客戶，人也超漂亮的！事業有成的美魔女。對她啊……也是好得不得了呢！」
「嗯對，她對我很好。」我下意識的直接回答，手指邊滑過一張張衣服的照片。
之後才發現回答好像太快了點。
「嘖嘖，Olivia，妳會不會喜歡上人家啊？還是她對妳也有意思？」Eillie突然丟了這個問題。
「啊？」我用一臉疑惑的表情看著她。
「不會吧……她跟她老公感情好像很好耶！」Lesile說。
果然大家看到的都是完美的假象。
「很難說，感情這種東西說來就來，激情也是。」Eillie的表情很認真。
「先說喔，我沒辦法接受小三這種事，之前為了這個差點跟Eillie鬧翻……」Sonia看著Eillie。
「什麼？」我看著她們兩個。
「就是我之前不是跟妳說，Eillie本來要跟一個男生結婚……」Lesile開始說明。
「對，就是什麼『企業聯姻』，為了利益結合那種……」Eillie自己補充。
「然後那傢伙答應跟人家結婚之後又愛上另一個女生……」Sonia用斜眼瞪著Eillie。
「唉唷，就無法控制嘛……」
「可是妳答應了要結婚，就算要跟另一個人在一起，也該把一段關係處理乾淨再開始啊。」可以感覺Sonia是個有感情潔癖的傢伙啊……
那我跟雨的事……還是不要讓他們知道好了。
「好啦，反正總之，我悔婚了，目前穩定交往中。」Eillie很迅速的總結。
「還好妳有處理，不然我……」Sonia咬著牙說。
「唉唷，不要這樣嘛，我知道妳還是很愛我的，雖然妳一直罵我，可是我一通電話妳還是從美國飛來陪我，我知道妳對我最好了……」Eillie往Sonia身上靠去。
「好了好了，不要在這噁心肉麻……」Sonia連忙把她推開，但我們都看得出，她只是做做樣子。
「咳咳，我說……」Lesile打斷她們兩個，我知道話題又要回到我身上了。
「好，我知道了，結帳走人，找個地方坐下來講正事。」我說完，拿起帳單往櫃檯走。
「誰准妳走的？去開車。」Lesile追上來，一把搶走我手裡的帳單，順便下了命令。
我笑著搖搖頭，乖乖聽話去開車。
我帶她們到一家我很喜歡的Lounge Bar，很可惜一直沒機會跟雨一起來。
我們在一個角落的沙發區坐了下來。
我好緊張，感覺自己像是要被審問的犯人。
「說吧！妳欠我們的。」Sonia開了頭。
「好，但可以先讓我知道……妳們聽過什麼閒言閒語嗎？」
「閒言閒語喔……差不多就是妳爸先送妳出國，還有妳爸媽離婚……」Eillie開始回想。
聽到「妳爸」兩個字的時候，好像有痛痛的感覺。
「所以那些都是真的嗎？」Lesile迫不及待的問。
「啊，還有就是……」Eillie好像又想到什麼。
「拜託，最不可能的就是那個說法，OK？他爸那麼疼她。」Sonia沒讓她說下去。
「哪個說法？」我好像，知道「那個說法」是什麼。
氣氛瞬間凝結，她們三個妳看我，我看妳，不停想用眼神推派出個代表。
「唉，是不是，我其實不是他親生的，是私生女？」最後，我乾脆自己說了。
她們三個愣愣的看著我，點點頭。
「不過Olivia，我們……」Lesile急著想解釋什麼。
我舉手打斷她們，深吸了一口氣，「是真的。」我說。
我看到三張錯愕的臉。
「我，是私生女。他，不是我爸。」我平靜的說完。
三個人又是一陣尷尬的對望。
我拿起面前的酒杯，顧不得什麼禁止酒駕的規定，一口氣喝完一杯，灼熱的液體流過喉嚨，我準備好再次面對……我的過去。
「Olivia Song，是偷來的身份，原本就不屬於我，現在看到的，才是真實的我。」我開口，她們全神貫注的聽著，「十五歲那年的Easter，我跟著家人，那時候的家人回到美國，我發生了一場嚴重的車禍，需要輸血，才發現我父母的血型都是O型，而我卻是B型……在爺爺和爹地的逼問下，媽咪承認在婚後一次跟爹地吵架之後，一個人跑到酒吧喝酒，遇到高中時代的男朋友，兩人發生了關係，一夜情。她也沒想那麼多，畢竟她跟爹地之後就和好了。她也沒想過我會是……另一個男人的女兒。」我面無表情的說完。
「Olivia……」Eillie伸出手想握我的手，我躲開了。
「那天過後，我沒有再見過那兩個男人。之後我跟媽咪回到台灣，外公外婆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我被安排到離家很遠的寄宿學校，『家醜不可外揚』他們是這麼說的。可是壞事總是傳得很快，那三年，雖然我的功課一直很好，但在大家眼中，我是個『雜種』，是『沒人要』的小孩……」要說出那幾個字，還是很難啊。
我看到一向多愁善感的Eillie默默擦著眼淚。
「高中畢業之後，我就斷了跟家裡所有的聯繫，半工半讀完成大學和研究所，然後……就是這樣了。」我說完了。
沒有人說話。
「選擇不再和妳們聯絡，是因為我覺得，我們是不同世界的人……那些無憂無慮的生活，妳們所討論的話題，都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了……我不再是什麼都不用擔心的富家千金，而是個必須為了生活、三餐溫飽汲汲營營的普通人，我們，差太多了……」我說，帶著我的自卑感。
Sonia突然拿起桌上還有些碎冰塊的水。
我們三個狐疑的看著她。
「Olivia，」她叫我，我抬頭看她，下一秒，她把水往我臉上潑。
我們全都愣住。
「Nini妳幹什麼？」Lesile回神大叫。
「妳是白癡嗎？」Sonia對我大吼。
全店的人不約而同朝我們看來。
「抱歉，失態了。」她發現我們成了焦點，連忙道歉。
Lesile跟Eillie手忙腳亂的幫我擦掉臉上還有頭髮上的水。
「冰水有沒有讓妳清醒點？」她問，眼眶紅了，「妳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因為這種愚蠢的理由消失？為什麼這種事不跟我們說？妳以為我們是因為妳的家庭背景跟妳當好朋友的嗎？」她說著，居然哭了。
「妳知不知道我們因為妳不見哭了多久？有多擔心？我們想盡辦法見到叔叔，他沈著一張臉說我們什麼都不用知道。我們不願意相信妳就這樣走了？不是說好我們是BFF（Best Friends Forever）的嗎？妳把我們當什麼了？為什麼要一個人承受這些難過？妳是智障嗎？」她哭著越說越激動。
「我……」我不知所措的看著她。
「妳什麼？妳就算不是叔叔親生的又怎樣？我看不出這哪裡會影響『我們是朋友』這件事，妳為什麼不相信我們？為什麼把我們想得跟那些……那些膚淺的人一樣？我們真的，真的這麼不值得妳信任嗎？從一年級到七年級，這些日子都是假的，是騙人的嗎？一起對付每個想要欺負我們的人，都是裝出來的嗎？妳有沒有想過這些？」
「Nini，妳冷靜點啦……」Eillie拉著她的手說。
「我……」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這完全，完全不是我想像中會出現的情況啊。
「妳要我怎麼冷靜？她就算隨便編個可笑的理由，說她失憶，把我們都忘了；或者什麼，什麼……唉呀，反正其他的爛理由，都好過現在聽她說她為了這種原因不跟我們聯絡。」Sonia還是無法冷靜。
「Nini，別怪她了。」這次是Lesile出聲，「妳也知道，在我們的環境，現實的人比比皆是，當時我們才幾歲？這樣的事情發生在她身上，她還有多餘的心力想這些嗎？掙扎著活下來都不容易了，怎麼還會想到這些？更何況，BFF這種事，本來就是要用一輩子來證明的。」Lesile說完，認真的看著我。
「Olivia，我不管妳現在是什麼身份，妳在我們心裡永遠是Olivia Song，即便妳改名換姓，妳還是那個從一年級到七年級每天跟我們膩在一起，就連去廁所也要一起的好朋友。妳說妳的身份是偷來的，妳從哪偷的？是妳自己想要所以去偷的嗎？不是。那根本是大人之間的事，跟妳一點關係都沒有。那從頭到尾，就算到了現在，從來都不是妳的錯。錯的是那些大人，那些生妳、養妳，最後卻因為這可笑的原因拋棄妳的大人，妳聽清楚、聽懂了嗎？」她抓著我的肩膀說。
我只能呆呆的點頭。
雨傳的那句「我相信會專程為了看妳從國外回來的朋友，絕對不會在意妳的身世」突然浮上腦海。
「Olivia，這次，別再消失了，好嗎？」Eillie再次伸出手，這次我沒有閃躲，讓她緊緊握住，「這種事，一輩子一次就夠了，不要再有第二次了，好嗎？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好的壞的、開心的難過的，我們要像小時候那樣，不管發生什麼事都在一起撐著彼此……答應我們，好嗎？」Eillie的眼神，真誠得燒燙了我的心。
我感覺臉頰又一次濕了，但是這次，是溫熱的。
「對不起，讓妳們擔心了。」我笑著、哭著說。
我看到三張破涕為笑的臉，好醜，可是我一輩子不會忘。
「世界並不如妳想的那樣不友善」，雨的話又出現，我真的好希望她在場，想讓她知道我有三個世界上最好的朋友。還有，我沒事了。
「好了，不要哭了，四個大女人這樣很可笑……妝都花了。」Lesile邊說邊拿出鏡子跟化妝品。
「算了啦，補什麼妝，都幾點了。」Sonia冷冷的說。
我打了個噴嚏。
「Nini都妳啦，要是她感冒了怎麼辦？小心她老闆找妳算帳。」Eillie說。
「沒關係啦，我家在這附近，不遠。而且，冰水真的讓我清醒不少。」我笑著說。
「那……我們去妳家繼續喝吧！反正妳明天放假啊！」Sonia說。
「也是可以啦……」我找不到理由拒絕。
「好，那走了。」Lesile站起來。
「這次算我的。」換Sonia拿著帳單付帳。
我們到附近超商買了一堆酒，Lesile說要在這喝到掛，Sonia和Eillie也沒意見。
帶著她們到了家門口，我才想到……我家現在隨處可見雨的東西。
死定了，一定會被發現有什麼人經常出入我家……
Sonia剛又說不能接受小三……
但，現在什麼也來不及了。
如果被問，就傻笑帶過，說下次再見吧！
我硬著頭皮開了門，她們果然一進來就東看看、西摸摸的。
「隨便坐，工作忙沒有太多時間整理。」我說。
「Olivia！妳的房子裡好多……另外一個女人的東西。」最先發現的是Eillie。
「我也有發現。」Sonia附和。
「妳……」Lesile瞇著眼走近我。
「呵呵……」我乾笑。
「妳還想瞞我們到什麼時候？」六隻充滿殺氣的眼睛同時看向我。
「我還沒機會說啊……」我無辜的說。
「很好，妳現在有機會了……妳可以說到天亮，沒有人會插嘴。」Sonia一屁股坐下，打開一罐啤酒。
「等等，我先去廁所。」Lesile說完，往廁所走去。
Eillie坐到Sonia旁邊，也拿了一罐酒，順便丟了一罐給我，我伸手接住。
邊打開罐子，我邊思考著該怎麼說，說到哪……
「Olivia，」沒多久，Lesile一臉嚴肅的從浴室裡走出來。
我有種預感，她知道那些東西是雨的……
「嗯？」
「妳幹嘛，便秘喔？臉那麼難看。」Sonia看著她問。
「妳老實回答我，那些東西的主人，妳女朋友，我是不是認識？」她拐了個彎問。
「怎麼可能？妳認識的只有……」Eillie的笑逐漸在臉上消失。
「不會吧……妳……」Sonia拿著啤酒的手停在半空中。
「妳怎麼知道的？」我知道我騙不了她，但我還是想知道她怎麼知道的。
「這個，」她晃了晃手上的卸妝油，「這個牌子的東西在台灣不好找，我有很多客人都會託我買，我會在上面做記號是誰要的……」
她把卸妝油遞給我，瓶底有個小標籤，寫了「F」。
「看來，我否認也沒用了。」我看到之後，笑著搖搖頭，沒想到最後是這罐東西，「是，是我老闆。我跟我老闆在一起。」我說。
「喔天啊，又一個小三……」Sonia的話讓我分不清她是不是生氣了。
Eillie明顯還在驚嚇當中沒回神。
「妳……什麼時候開始的？」Lesile坐到我面前開始問。
「一……一個月前吧……」我在心裡算著日子。
「方總會跟妳在一起，所以表示，總裁……」Lesile開始試著拼湊著怎麼回事。
「嗯，他有小三。」我說。
「等等，先別管這些，Olivia，妳是認真的嗎？」Sonia在Lesile開口前打斷了她。
「是吧……目前，還滿認真的……」
「那她呢？她是認真的嗎？還是玩玩而已？」
我想著一個月以來發生的種種……
「她應該……比我還認真。」我說。
「她對妳好嗎？」
「好得不得了，我吃飯的時候不是說了……根本是寵上天了我看。」Lesile替我回答了這個問題。
我有些難為情。
「不過，妳也太不夠意思了，這種事為什麼不跟我說？」Lesile咬著牙問。
「這種事要怎麼說啊？」我大叫。
「對啊，難不成妳要她跟妳說，Lesi我現在是我老闆的小三喔！這樣嗎？」一旁Eillie突然插話。
把我們全都逗笑了。
「所以，妳戀愛了？認真的？」看得出來Sonia很不想面對這件事。
「是吧……」
「Nini，妳就認清事實吧，妳的BFF之一，是小三。」Lesile說得很欠揍。
「靠，去你媽的愛情！」Sonia罵了一句，然後一口氣喝完整罐啤酒。
「嗯，這表示她接受了，雖然很無奈。」Eillie笑著說。
「真的？」我不太敢肯定。
「真的啦！去你媽的愛情。」Sonia又說了一次。
然後我們一起大笑。
在她們的逼問下，我全盤托出了我跟雨之間怎麼開始的……
「喔天啊，完全看不出方總這麼小女人耶……」Lesile在聽到她喝醉在我床上哭時說。
「夠霸氣，我欣賞她！」當我說到我們一起在高雄被吃豆腐，她任性說「這案子我不要了」時，Sonia稱讚她。
「她真的好疼妳喔……」聽完我說她總是在這親自下廚煮飯給我吃，Eillie臉上有著甜蜜的笑容。
「等等，所以，那時候在機場……傳簡訊給妳的也是她？」Lesile問。
「是。」
「難怪妳笑得跟傻子一樣。」她糗我。
「但是妳們知道她傳了什麼給我嗎？」我想到那句話。
她們同時搖頭。
「我相信會專程為了看妳從國外回來的朋友，絕對不會在意妳的身世。如果不相信她們，那就相信我的眼光。」我拿出手機照著唸。
「真的？方總這樣跟妳說？」Lesile不可置信的問。
「嗯，而且她還說，世界並不如我想的那樣不友善。」我笑著說。
「喔，是啊，她真是比妳還瞭解我們咧。」Sonia沒好氣的說。她多少還是在意「小三」這件事吧。
我的手機這時候響了。
是雨。
「我接一下。」我站起來。
「回家了嗎？」雨的聲音傳來。
「嗯，Lesile她們都在，發生了些事……」我想著該怎麼解釋我被「潑水」的事。
「方總……」Lesile突然大喊。
「嗯？她怎麼了？怎麼這樣叫我？」雨聽到了她的聲音。
「呃，就是……」
「就是我們知道妳們在一起啦！」Lesile衝到我旁邊對著電話說。
「真的還假的？」雨驚訝的問。
「呃，對，這有點難解釋……」我說。
「方總，明天早上過來嘛，我們想看看妳。」Sonia也跟著起鬨。
「這又是誰？」她問。
「這是Sonia……」我說。
「方總，我是Eillie，謝謝妳替我們照顧Olivia。」Eillie也過來插話。
「妳們……可以讓我好好講完電話嗎？」我終於受不了了。
「可以啊，但是如果明天我們沒見到人……妳就死定了。」Sonia威脅。
「看來，我明天得去解救妳了。」雨說，聲音是笑著的。
「對，我會非常感謝妳。」我說。
她們三個滿意的回到沙發，我終於可以好好跟她講電話。
「看來，今天晚上妳過得很精彩。」她說。
「跟妳喝醉那天比，還差一點。」我故意說。
「妳很煩。」
「好啦，怎麼還沒睡？」我問她。
「翊霖去應酬剛回來，被吵醒了。」她無奈的說。
「嗯，那趕快回去睡吧。」我看了看錶，兩點半。
「睡客房。」
「好，自己小心。」
「會的，明天睡醒去找妳。」
「好，我等妳。」
「別喝太多。」她叮嚀我。
「不會，放心。」我笑著說。
掛了電話，我回到客廳，繼續被「拷問」。
「所以，妳之前說聖誕節有約，是跟方總吧？」Lesile問。
「呃，對啊……」
「那現在認識，就可以一起了啊！」Sonia自己下了結論。
「喔，也是可以啦。」
「放心，我們不會要求一起過夜的。」Eillie補充。
「Eillie，怎麼連妳也……」我聽她這麼說，害羞了起來。
「我們這麼識相，安啦！該閃的時候我們會閃的。」Lesile推推我的肩膀。
「妳們……等她來自己跟她說吧。」我決定把一切推給雨。
「那有什麼問題，說就說。」Sonia一副沒在怕的樣子。
我突然想到，如果她們看到雨在工作時的樣子，不知道還敢不敢這麼放肆……
這天晚上，我們一起睡在客廳裡。
時光彷彿回到了小時候的單純……
原來真的如雨所說的，那些我在意得要死的事，在她們眼中根本沒什麼，她們在意的，從來只有我過得好不好，如此而已。
十二
我跟雨的關係，就這樣誤打誤撞被知道了。
在此之前，我沒想過要跟任何人說我們的關係。
畢竟，這不是能被大眾接受的關係。
Sonia對雨的態度始終不是太友善，我知道她捨不得我受委屈。
Eillie則是完全被雨的廚藝收服……從那天雨來煮早餐之後，她每天都對Sonia說想吃雨煮的菜。
至於Lesile，也許因為她本來就認識雨，對她的印象很好，對於我們的事還挺樂觀其成的。
就這樣，我們的兩人聖誕，多了三個大電燈泡……
但雨似乎不怎麼介意。
「妳跟她們在一起總好過跟已經結婚的前女友出去。」她還是會吃若慈的醋。
我還沒跟若慈說我們的事……不過下次去高雄，應該不用說她就會知道了。
聖誕夜的晚上，雨帶我們到了Tim的店。
「這是妳早就計畫好的嗎？」我問她。
「一半一半，她們三個是計畫之外的，不過也沒差。」她聳聳肩。
「Merry Christmas！」門才打開，就傳來工作人員響亮的問候。
雨把我們帶到吧檯旁，今天Tim的太太Audrey也在。
「Cynthia!」她看到雨的開心藏不住。
她從吧檯跑出來，用力的抱了雨一下。
然後看到了站在雨身旁的我。
「這想必就是妳的小女朋友孟晴了！」她笑著說。
「還有她的好姐妹。」雨一一介紹了她們三個。
「看到她們，就想到那時候的我們……」Audrey說，「不知道Olivia怎麼樣了……」
我們聽到Olivia都愣了一下。
大家同時看向雨。
「她是我們之前在美國的好朋友，Cynthia跟我都回台灣之後，好久沒聯絡了。」Audrey補充說道。
「我還以為妳們還有什麼前情提要沒說清楚。」Lesile看著我跟雨。
「該說的都說了，好嗎？世界上叫Olivia的人多的是。」我翻了個白眼。
但我知道，雨還有事沒告訴我，剛剛她的眼神黯淡了一秒。
「好了啦，今天是來玩的，」Tim瞬間變出五杯調酒在我們面前，「都算我的。」
「妳們喝吧，我要開車。」我把酒推給雨。
「今天我開，妳陪她們玩吧。」她笑著說。
「對啊，我們難得回來，妳陪我們嘛。」Eillie拉著我的手說。
「好啦，我知道了。」我說完，很乾脆的喝完一杯，「Merry Christmas！」
一連喝了幾杯酒，我被她們拉往舞池，為了不掃興，我雖然不甘願，還是跟了過去。
還好Sonia跟我一樣不愛跳舞。
「妳們去吧，我跟她在這就好。」她拉著我站在人群最外圍。
「謝了。」我推了推她的肩膀。
「從以前就是這樣了啊，她們跳舞，我們在一邊看著，偶爾還得去趕趕蒼蠅。」她笑著說。
「對，以前就這樣了。」我回應她，然後把頭靠在她肩上，以前也是這樣。
「Olivia，」她突然叫我。
「嗯？」
「我知道問這個問題被Eillie知道她一定會罵我，但我不知道如果我現在不問之後還有沒有機會問……如果，我是說如果……」
我知道她要問什麼了。
「我會離開。」我直接回答。
「妳、妳知道我要問什麼？」我真的是很少看到Sonia如此驚訝的表情。
「如果我們的事被她老公發現了，我會離開。」我幫她把問題問完，順便回答。
「那如果，她拼命的要留妳呢？」
「我還是會離開。」
「Olivia，這已經是妳想好的結局了，對嗎？」她又問。
「嗯。或許，我現在就像是被判刑的犯人，靜靜的等著行刑的時刻到來吧！」我靠在她肩上說。
「為什麼？既然知道結局了，為什麼還要開始？」
「因為心不受控制。Nini，這段關係，是我要求開始的，她甚至拒絕過我……」我想著在高雄，拼命誘惑她的晚上。
「妳……」
「可是我就是好喜歡她，好喜歡好喜歡……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想這樣待在她身邊。」
「就算最後遍體鱗傷？」
「嗯，就算最後遍體鱗傷。我跟她說過，我要當撲火的飛蛾，就這麼一次。就算過了很久很久之後想起來後悔了，這個後悔，也必須是她。」我發現我是笑著說這些話的。
「她……到底哪裡值得妳這樣做？」Sonia不解。
「我也不知道……也許，是我們都很孤單，所以想試著擁抱取暖吧……」我說。
「Olivia，每個人都是孤單的，可是……」
「可是這不能成為我這樣做的理由？我知道。」
「妳真的，還是跟以前一樣聰明……」
「謝謝。但再聰明的人，遇到了愛情，注定是要當個笨蛋，不是嗎？」
「是。每個人在愛情裡，都是笨蛋。」
我們相視而笑。
「Olivia，答應我一件事。」她突然說。
「妳說。」
「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妳要離開了，答應我，妳會來找我。」
「為什麼？」我被這個要求弄糊塗了。
「因為，我不要妳再一個人傷心難過了。至少，讓我陪妳……」Sonia握住我的手。
「Sonia……」
「妳知道，我前幾天聽著妳說妳在寄宿學校被欺負的時候，我真的沒辦法想像……我們怎麼會讓妳一個人面對那些，一個人哭……」
「那不是妳們的錯啊，傻瓜！」我輕輕拍了一下她的手打斷她。
「那這次，不要再讓我覺得我是個失職的BFF了，好嗎？答應我，嗯？」她無比認真的看著我。
「我答應妳。」我找不到理由拒絕。
「答應我什麼？」
「答應妳，如果有天我離開了，一定去找妳，抱著妳大哭。」我說完，用手環住她的腰。
「嗯哼，沒做到就是小狗。」她笑了，朝我伸出小指。
「沒做到就是小狗。」我沒有猶豫的勾住。
「妳們在打勾勾什麼？」Eillie和Lesile突然出現。
「不告訴妳，是我們的秘密！」Sonia逗她。
「吼，哪有人這樣的，不公平！」
「就是不公平，我要回去拿酒喝了，妳們來不來？」Sonia問。
「妳這招太高明了……我選擇喝酒。」Lesile說，我們一起走回吧檯。
「小女生們玩夠啦？」Tim看到我們，又是一排的酒出現。
「這是要讓我們喝到掛嗎？」Lesile眼睛發亮的問。
「看妳們有本事喝多少囉！」Tim顯然一點也不怕我們喝。
「欸，Lesile，幫我個忙。」在一旁跟Audrey聊天的雨突然插了進來。
「方總要做什麼？」Lesile疑惑的問，大家也都滿頭問號的看著她。
「幫我灌醉孟晴，最好醉到不省人事那種。」她說。
「為什麼？」我大叫。
「因為妳平常太壓抑，看醉了之後會不會解放一下。」她坐在吧檯的高腳椅上，修長的腿幽雅的交疊，帶著女王般傲氣說。
「喔，這有什麼問題，方總開口，我們一定辦到。」Lesile說。
「喂喂，好朋友不是這樣當的吧……」我看到了三雙不懷好意的眼睛。
「當然是，好朋友就是要幫妳放鬆的。」最先附和的，居然是Sonia。
「而且我們從來沒看過妳喝醉的樣子……啊，以前小時候還不能喝酒……」Eillie也加入了。
「妳們……」我有種大難臨頭的感覺。
「妳如果乖乖配合，我們說不定願意手下留情喔……」Sonia把酒推到我面前。
我嘆口氣，知道今天是逃不掉的了。
我們玩了許多小遊戲，但不管怎麼玩，最後喝酒的一定都是我……
「妳們……作弊……為什麼都是我在喝……」我覺得自己已經快不行了。
「我們？沒有啊！」Eillie無辜的說。
「明明就有……太過份了……」
「這樣吧，Olivia，妳去親一下方總，我們就饒了妳。」Lesile在我耳邊說。
「妳們說的，親一下而已喔……」我努力保持清醒。
「對，親一下就好。」Sonia說完，看向從頭到尾臉上都帶著笑看著我們的雨。
「嗯？要親我？」她笑著走到我面前。
「對，要親妳。」我說完，搖搖晃晃的朝她靠近。
然後吻了她。
不對，是她吻了我。
我們好長一段時間沒有這樣接吻了……不知道是我醉了，還是她的唇塗滿了蜂蜜，她的吻好甜好甜，好想就這樣一直吻下去。
「喂喂，親太久要閃瞎誰？犯規了，罰妳喝酒……」Sonia的聲音打斷我們。
「妳很吵。」我看著她說，一把拿過她手上的酒杯，一口喝完。
她們全看傻了。
「怎樣？喝完可以繼續親了嗎？」我看著她們問。
所有人面面相覷。
「妳醉了，我帶妳回家吧。」雨走上前，摸了摸我的頭。
「我才沒有！」
「乖，回家了。妳們，幫我一下。」她一聲令下，三個女生沒有人有其他意見，跟在她後面拿東西的拿東西，扶我的扶我，離開了Tim的店。
「怎麼樣？她很有威嚴吧？方總經理在公司可是人人都要聽話的。」我對她們說。
然後我上了車，雨開車，我坐在後座看著她的背影，心裡想著，我好想就這樣一直待在她身後……
「晴，洗澡了。」我在家裡的沙發上醒來。
「喔……」我坐起來，一陣天旋地轉。
她連忙跑過來扶住我。
「妳真的醉了，醉得好可愛，怎麼辦？」她捧著我的臉說。
「妳的手涼涼的，好舒服……」我覺得我可以就這樣睡著。
「好啦，先洗澡，洗完澡再睡，好不好？」她哄著我。
「洗完澡不能睡……」
「為什麼不能睡？」她扶著我進了浴室。
「什麼事都沒有發生……」我又想起那時候。
「妳真的是……那妳想發生什麼？」她邊幫我脫衣服邊問。
「跟妳上床。」我說。
「那也得先洗澡啊，不然全身好臭。」
我感覺到溫熱的水打在我身上，我舒服的閉上眼。
「妳第一次幫我洗澡，也這樣嗎？」
「對，幫妳洗澡……」
「辛苦妳了。」
「不辛苦。」我搖搖頭。
她仔細的把我全身上下都洗了一遍，連頭髮也洗了。
「要睡覺了……」我突然睏了。
「頭髮還沒吹。」
「不要吹了。」我說完，自己回到房間。
「乖，過來我幫妳吹頭髮。」她拿著吹風機進來。
「好，妳幫我吹。」我的頭枕在她腿上，讓她幫我把頭髮吹乾。
她的動作好輕柔。
「在床上等我，我洗好澡就來陪妳。」她吻了一下我的額頭。
我點點頭，沒多久睡著了。
讓我再次醒來的，是她的吻。
「嗯……」我感覺自己開始回應她。
「把妳灌醉，就是為了這個時候……」她咬著我的嘴唇，手滑進我的睡袍裡，輕輕捏著我的胸。
「妳壞。」我摟住她的脖子，吻她。
「我想妳想得快瘋掉了……妳喝醉之後，好迷人。」她的吻滑到我的脖子。
一定是喝了太多，我全身無力的癱在床上動彈不得。
「我要好好品嚐妳……我好想妳……」她舔吻著我的鎖骨。
酥麻的感覺讓我縮了縮身子想閃躲。
「不准躲。」她咬著我的肩膀。
「好癢。」我翻身，趴在床上背對她。
「傻瓜，妳完蛋了……」她在我身後咬著我的耳朵說。
她的指尖在我背上來回愛撫著，帶著魔力的電極，在我身上來回遊走，織出準備承載我們慾望的網子，我感覺到雙腿間的濕潤，控制不住的開始呻吟。
她輕輕貼上我的背，觸感變了，纖細修長的手指被因情慾而發脹的乳尖取代，她用極為情色的方式挑逗著我。
我的雙腿被她的膝蓋撐開，她的手繞過我的腰，輕輕往上用力，我乖乖翹起臀部迎合她。
「記得妳上次也這樣要我嗎？欠我一次，該還了吧？」她的手指探入因性慾而濕潤的叢林，撩撥著深處的核心。
理智消退，我只能用本能回應她，身體更挨向她，扭動著下半身，試圖讓她順利的進入我。
可是她故意不要，只不停的在通道外繞著劃圈。
我發出難受的咽嗚聲。
「怎麼了？」她明知故問。
「想要……」
「什麼？」
「想要妳進來，拜託給我……」我開始求她。
我聽到她的輕笑聲，手指一點一點，極緩慢的滑了進來，卻在到一半時又退出，我發出不滿的抗議。
聽到我的抗議，她再次進入我的身體，還是一樣的緩慢，但比前一次稍微深了一點，卻還是一下又退出了。
「不要再逗我了，求妳啦……」我被弄得難受，開口乞求。
「這樣啊，那我要進去了喔。」她說完，不等我的回應，快速的進入了我。
我瞬間有種滿足感，被她滿足的幸福感。
她從身後進入我，用上次她說極羞恥的姿勢。一次又一次進出我的身體，我前後擺動著腰配合她，淫靡的叫聲和水聲充滿了整個空間。
我被接連而來的快感衝擊到受不了，開始求她停止。
「妳又還沒到，為什麼要停？」她壞心的說，但速度慢了些。
我只能繼續用叫聲回應她。
她另一隻手扶起我，讓我背對她跨坐在她身上，我的雙腿分開在她大腿的兩側，她的舌頭舔吻著我的後頸，一隻手揉捏著我的乳尖，在我身體裡的手指不知何時滑了出來，回到充血的開關上按壓著。
叫聲無法停止，我覺得自己快不行了。
她讓我躺回床上，溫柔的吻回到了唇邊，再一路往下，到胸前的蓓蕾，她的膝蓋分開我的腿，我感覺到舌頭的溫熱探了探我的私處，我弓起身子回應她。
她伸出一隻手握住我的手，輕輕用口覆蓋住濡濕的源頭，開始舔吻著，時輕時重，忽快忽慢，我雙手埋入她的髮間，她的手扶著我腰的兩側，配合著她前後扭動，我又開始叫喊，喊著她的名字，喊著慾望。
我被她送上了高潮。
我聽到她滿意的笑聲，吻又慢慢往上，手指往下，她側躺在我身邊，順著未消退的慾望，再次進入了我的身體。
又是一陣混亂，我卻在之中，再一次被她送上情慾的顛峰。
「雨，夠了……真的夠了……」我大口大口的喘息著。
「妳好性感。」她咬著我的耳朵。
「妳從哪裡學來這些？妳之前明明……」我想著之前的她，遇到性事一開始都還有點害羞，要等到我開始挑逗她之後才漸漸放開。
「明明什麼？矜持嗎？」
「嗯。」
「是妳說不要我壓抑的……而且，這麼久沒碰妳，我怎麼還有心思管那些，當然是先好好要妳再說。」她的手指還在我胸前不安分著。
「這樣啊……那妳一定也很濕了……」我說完，吻住她的唇，我們的舌頭交纏著，我的膝蓋滑進她雙腿間，雙手在她腰際，一使力讓她靠向我，用腿頂著她身下熱流湧出的地方。
先是一聲驚叫，然後是呻吟，逐漸成為叫喊。
我翻身到她身上，她的手狂亂的在我背上劃著，我用手覆上那片濕潤，輕輕來回逗弄著她。
低頭含住她的乳尖，她雙手扶著我的頭更貼向她，我知道她想要跟多。
我稍微加重啃咬的力道，她身體顫抖著，更興奮了。
吻終於來到最美的那個地方，我伸出舌頭輕點開關，換來她一陣輕顫，然後逐漸深入的慢慢含住了她，手指同時進入她的身體。
身體內外同時的刺激，我知道她最受不了這樣。
她狂亂前後擺動，每一次都讓我更深入，她漸大的叫喊聲，讓我知道她已接近高潮。
突然她用力抱住我，身體一陣緊繃，聲音剎時停止，過了一會兒才開始喘氣，身體逐漸放鬆。
「妳很……」她開口。
「嗯？」我起身看她，等著她繼續說。
「壞。」
「只對妳壞。」我說完，吻住她的唇，吞下她全部的抱怨。
她抗議的輕輕搥了我一下才開始回應我的吻。
「我好想妳。」這個吻結束之後我說。
「我知道，我也很想妳。」她抱著我，讓我靠在她胸前。
「雨，聖誕快樂。」我突然想到。
「聖誕快樂……啊！我忘了妳的禮物。」她大叫。
「天亮再去拿，別下床了。」我抱著她，不想讓她走。
「不行，還是要沖一下身體……」她拉著我從床上起床。
我不甘願的跟她進了浴室。
把身體沖乾淨之後，酒好像也醒了。
雨神神秘秘的拿著不知道什麼東西進來。
「妳幹嘛鬼鬼祟祟的？」我靠過去想看她拿了什麼來。
「等等，」她把我推開，「眼睛閉起來。」她霸道的命令。
我乖乖照做。
她拉起我的左手，我感覺到她套了什麼在我手上。
「聖誕快樂，我的小情人。」
我睜開眼睛，手腕上掛著一只閃爍的手環。
「這……」我認出那是有一次我們開車在路上，我隨手指著窗外廣告看板說好漂亮的手環。
「不喜歡？」
「沒有，很喜歡，只是妳怎麼記得？」我看著手上銀色的圈，不敢相信它居然就這麼出現在我手上。
「記得妳說過的話，很難嗎？」
我好像想到了什麼要問她，但卻來不及抓住飄過腦中的影子。
「怎麼了？」
我搖搖頭。
「既然喜歡，就不可以隨便拿下來。」又是一道溫柔的聖旨。
「遵命，總經理大人。」我笑著吻上她的唇。
她把我摟進懷裡，抱著我睡了。
幸福，就是這樣了吧。
隔天早上，我難得的比她早醒來。
每次看著她還熟睡的臉，都讓我覺得，我怎麼能夠擁有這樣的幸福？跟她在一起的時間，都像是不切實際的美夢……但真切的感受卻用力的證明了這不是夢，這一切，是真實存在的。
在她之前，我想不起來前一個這樣寵我的人是誰，或者有誰曾經這樣細心的記得我隨便說說的話。
她曾經，也這樣對待其他人嗎？
我想起來昨天要問她的事了。
等她起床吧。
我拿起床頭櫃上的遙控器打開電視，這電視是她裝的，我不喜歡看電視，但是她卻喜歡在睡前看一下CNN，如果我們沒有要幹嘛的話。有的時候放假我們也會一起窩在床上看HBO之類的電影台，或租DVD回來，我們的生活方式就跟一般情侶沒兩樣……當她的丈夫不在台灣時。
頻道轉到電影台，正在播的剛好是一部我很喜歡的片，奧蘭多布魯演的「王者天下」（Kingdom of Heaven），我開始重溫這部電影。
「怎麼不叫我？」過了一會兒，她醒了。
「沒什麼事，想說就讓妳多睡點。」我吻了一下她的額頭。
「在看什麼？」
「王者天下，看過嗎？」我說。
她點點頭。
「我很喜歡這部片。」
「為什麼？」
「有許多片段，看了讓人感覺很溫暖……」
「嗯，我知道。」
我們一起看著電影，偶爾針對劇情的發展有幾句交談、討論。
「啊，我最喜歡這裡。」
電影裡，奧蘭多布魯演的貝里昂，在撒拉丁猛烈的攻擊下，帶領著全城人民撐過了三天，並造成撒拉丁慘重的損失，終於逼使撒拉丁願意停戰求和。貝里昂以「放走全城人民」為條件答應將耶路撒冷交出……在他要離開前，他到皇宮跟伊娃葛林演的女主角─西碧拉公主道別。
「Decide not to be a queen... and I will come to you. （放棄王位，我是你的）」我下意識的跟著唸。
「這麼喜歡這句話？」她聽到，轉頭看著我。
我點點頭。
「為什麼？」
「不知道，就覺得……很有震撼力。」
「但她並沒有馬上答應。」
「還沒準備好吧。」我仍盯著螢幕。
「妳覺得要準備什麼？」
「放下一切的勇氣。」
「但她終究做到了。」她指著螢幕。
貝里昂在人群中發現默默走著的西碧拉公主，策馬到她身邊說：「A queen never walks. And yet you are walking.（皇后從不走路，但……妳在走路）」
「這對兩個人來說，都很需要勇氣吧。」我說。
「怎麼說？」
「求對方放棄一切陪在自己身邊的勇氣，和為了所愛的人放棄一切的勇氣……這兩樣我都沒有。」
她沒有接話，只是摸了摸我的頭，然後把我摟進懷裡。
「傻瓜，我在這裡啊。」
她的話惹得我鼻頭一酸，她又輕易的看穿了我的孤單。
「妳怎麼可以這麼好？」我問。
「我？哪裡好？」
「對我這麼好……」
「我說過，遇到值得的人，自然會想給她所有。」
我想起我要問的那個問題。
「妳之前，曾經對誰這樣嗎？」
「怎麼突然問這個？」她似乎沒料到我的問題。
「Olivia.」我說。
她愣住，眼裡閃過複雜的情緒。
「Olivia……」她喃喃的重複。
「是那個妳愛，卻被妳丟下的人，對嗎？」
「妳說對了……一半。是那個我愛，卻逼她離我而去的人。」
「我們，像嗎？」我又問。
「妳們啊……一點也不像。雖然都叫Olivia。」她笑著說。
「離開她，妳後悔嗎？」
「這問題我們好像之前討論過了……我沒有資格後悔……」
「我不是問妳有沒有資格，我是問，妳後悔嗎？」我打斷她。
她不解我怎麼突然這樣，其實我也不懂……就只是，想弄清楚。
「是，我後悔。但是，錯過就是錯過了。就算我今天真的離了婚，而妳也沒出現，我依舊不會回去找她……」
「回不去了嗎？」
「嗯。晴，錯過的當下，或許還有機會可以追回，但我們都這麼久了……就算她真的等過我，或者現在還在等，雖然我知道她不會，我認識的她沒這麼傻，她等的，是當時的我，但當時的我和她早就已經不存在了。我們所愛的那個對方，是那個被留在分手當下的人……沒有交集的記憶不會往前，終究只能成為過往……這就是錯過。」
我似懂非懂的點頭，想著，如果有天，我離開了，那是不是……我們也終將錯過？
「好了，別胡思亂想，好不好？我說了，我會用盡全力保護妳。」
「我知道妳會。」我閉上眼，窩回她懷裡，享受著此時此刻只屬於我的溫柔。
我們兩人的甜蜜被Lesile的電話打斷。
我不甘願的下床接起手機。
「妳們醒了吧？都中午了……昨天再怎麼激烈，應該也休息夠了吧？」
「妳真的是……」我被她弄得好氣又好笑。
「電話給我。」雨直接把電話拿走。
「Lesile，是我，妳們都醒了？好，我們開車去飯店找妳們，我帶妳們去吃飯。妳們還需要多久？好，我知道了。等等見。還有，別再鬧孟晴了，好嗎？好，掰。」她把電話還給我。
「妳……這樣會不會嚇到人家啊？」
「會嗎？我不喜歡她們這樣鬧妳。而且打斷我們兩人世界……」喔喔，我知道她是真的不開心了。
「好啦，我會跟她們說的，妳別再嚇人了……反正她們也快回去了，跨年就剩我跟妳了……應該吧……」我說到一半，突然想到還有一個人。
「不是應該，是一定。跨年就是我們兩個過，就算翊霖沒有回美國，我也會跟妳過……不過他後天就要回去了，應該也是要去陪Lisa吧！」她說，好像絲毫不在意似的。
「雨，妳真的……真的不在意？」
「晴，我說過，現在什麼都不做，不代表我以後也什麼都不會做。我不做沒把握的事。」
她邊說邊開始換衣服。
「喔？所以一開始『什麼事也沒有』是沒把握的表現？」我挑眉看著她。
「對，我沒把握。」她很老實的承認。
「沒把握什麼啊妳？妳不是早就看出我喜歡妳了？」我突然沒來由的感到生氣。
「晴，妳怎麼了？怎麼突然火氣這麼大？」她轉身，看著我問。
「不知道，沒事了。」我說完，轉身走進廁所。
我到底怎麼了？
門關上的剎那，我知道了，我在害怕。
對於我們的關係，我是害怕的，非常害怕。
可是我卻也沒有勇氣逃開……
我打開水龍頭，用手接水往臉上潑。
「晴，」敲門聲響起，「讓我進去，好嗎？」
我打開門讓她進來。
「在害怕，對不對？」她輕輕抱住我，把我拉進她懷裡。
聽到她這麼問，眼淚忍不住落了下來。
「對不起，我也還不夠勇敢，所以只能一直這樣拖著妳……如果……」
「不要，不要趕我走……妳不可以不要我……」我不敢聽她接下來要說的話，死命的緊抱住她。
「孟晴，」她扶著我的肩膀，退後一步，看著我，很認真的，「我有說過要妳走或不要妳之類的話嗎？」
我搖搖頭，「可是妳……」
她沒有讓我說完，直接堵住了我的嘴。
我的理智又輕而易舉的被她奪走，只能乖乖的回她的吻。
「雖然我很想問妳有沒有清醒點，但是看妳被我吻到都傻了，這問題也不用問了。」
「妳很壞耶！」我輕捶她抱怨。
「我有沒有聽錯？這不是我的台詞嗎？」
「吼！」我不滿的離開她懷裡，重新把臉洗乾淨，離開浴室。
才剛踏出浴室又被她拉回懷裡。
「晴，我剛要說的是，如果妳願意，請妳等我，我會做到我說的，用盡一切保護妳。」她在我耳邊把話說完。
我應該要轉頭用力抱住她跟她說我願意……可是我沒有。
不是不願意，而是我不相信自己……
「嗯。」最後，我只能用力點頭，拉緊她環在我腰上的手。
等哪天真的得面對時再說吧！
我再次這樣跟自己說。
十三
過了幾天，Eillie照原定計畫回英國了，Sonia臨時想去找幾個朋友，延後幾天走。
至於總裁，也回去了。
「大概趕著回去陪女人吧！據我所知Lisa滿黏人的。」雨滿不在乎的說。
我們的生活彷彿回到兩個人，活動的地點不是公司，就是我家。
兩個人的跨年，我們選擇平淡的過。
吃著她煮的晚餐，一起窩在床上看跨年晚會的轉播，倒數結束後是一零一的煙火，互道新年快樂之後，用彼此的慾望開始新的一年。 其實我很想問雨，她那句「現在什麼都不做，不代表以後也什麼都不會做」究竟是什麼意思？
她到底想做什麼？
我的直覺告訴我，絕對不是只有「離婚」那麼簡單。
可是我不敢。
我怕一旦弄清楚，就必須認真面對我們的關係……那麼我就無路可退了。
我，還是想逃。
我不願去想，我們之間，到底有沒有「愛」的存在。
我們對彼此的好，從對方身上感覺到的吸引力，是喜歡？習慣？寂寞？新鮮？
有深刻到愛嗎？
這樣的關係，真的有愛的存在嗎？
還是都只是，為了逃避所產生的……藉口？
「小晴兒，妳最近到底怎麼了？」小玲的手在我眼前晃著。
「什麼鬼？不要每次都突然出現，妳出現我都沒好下場……等等方總回來她又要找我了……」
「不會啦！她到樓下公關部，應該不會這麼快上來。」
「最好啦！她神出鬼沒妳又不是不知道，而且……」我看了看錶，「她也去一陣子了。」
「欸，妳最近……是不是交男朋友了啊？」她突然問。
「嗄？怎麼突然這麼問？」
「過完聖誕節就常看妳心不在焉的發呆，而且……」她拉起我的手，「這應該是情人送的吧？聖誕禮物？」
我想到雨把這手環套到我手上的情景，心裡又是一陣甜。
「妳看妳！又在傻笑！」她指著我說。
「唉唷，妳不要亂我啦！」我輕輕推了她一下。
「快跟我說是誰，是誰有本事追到妳？」她開始八卦了。
「別鬧了，回去做事了啦……」我瞄到辦公室門被推開……
「快說啦……」
雨一步步靠近，看到她拉著我的手，臉色很難看。
「妳……」我想提醒她，但是……
「孟晴，到我辦公室來。」雨迅速走過，看了我被拉著的手一眼，腳步沒停。
小玲嚇到臉都白了。
「就跟妳說吧……我會被妳害死。」我沒好氣的說完，跟在雨身後走進她辦公室。
關上門，我看到她滿臉醋意的看著我。
「好酸喔……」我說。
「要不是現在在公司，我一定……」
「一定怎樣？」
「把妳全身上下都消毒一遍。」她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
「別鬧了，晚上要送Sonia去機場。」
「我知道，不然剛就直接把妳綁回家了。」她恨恨的說。
「好喔……」
「對了，過陣子我要去擎天談一筆生意，這些資料妳先準備一下。」她遞給我一張紙。
「喔，好。」我看了一下她要的東西，「這些……」
「我說過，現在不做，不代表什麼都不做。」她坐在辦公桌前，兩手撐著下巴，眼神銳利。
「喔，好……」我不想去弄懂她要做什麼。
「妳不問我要做什麼嗎？」
我搖搖頭，「妳如果覺得我需要知道，妳自己會跟我說。」
她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著我。
「我先回去忙了。」我說完，轉身要離開。
「晴，」她喊我，「我說過，我會不計代價留住妳。」
「我知道。」我勉強給了她一個笑，離開她辦公室。
才回到位子上，小玲的訊息就來了。
「對不起，害妳被罵……」
「罵是沒有，工作很多……先忙了。」
我把手機丟到一邊，卻怎樣也無法專心。
雨說的話，還有「擎天企業」……
我心煩意亂的拿起杯子往茶水間走去。
雨的訊息馬上就來了。
「怎麼了？不開心？」
「沒事。」
「騙人。」
「現在不想說。」
「這樣啊……那先離開？」
「不用啦，這樣事情又要拖回家。」
我把杯子裝滿水，回到辦公室繼續……強迫自己專心。
不知過了多久，「孟晴，我要外出。」雨邊說邊往外走。
搞什麼……我不是說不想先走嗎？
但我只能迅速收好東西跟上她。
我沉著一張臉在她身後不說話。
「要去哪？」我問後座的她。
「先開出去，往飯店方向。」她說，我們離開公司。
「靠邊停。」一段距離後，她說。
我聽話把車停到路邊。
「換我開。」她說完，下車走向駕駛座。
我也下車，換到副駕駛座。
她開著車，我沒有說話。
她居然把車開到了自助式的汽車旅館！
「妳！」我驚訝的看著她。
「我只是不想妳不開心工作，看了不舒服又沒效率。」車子在車庫裡停好。
「最好是。」我沒好氣的說。
「是，我是想跟妳做愛，想得不得了，但妳如果不願意我也不會勉強妳。我說了，我不想看妳不開心的工作。」她看著我的眼，有慾望，但更多的是疼愛。
「那為什麼要來這裡？」
「因為這裡是除了家裡之外可以好好抱妳的地方，家跟這反方向。」她邊說邊開門下了車。
這是我第一次到汽車旅館。
我把外套隨手放在沙發上，開始認真把這個奢華的空間好好看清楚。
「妳不會跟我說妳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吧？」
她看著我愣愣的樣子問。
「是啊……我又不像妳……」
「像我什麼？」她瞇著眼看我。
我一下接不上話。
「我之前都自己來的。」
「自己？很怪吧……」
「吵架不想待在家，就來了。」她在床沿坐下，雙腿優雅的交疊著。
我看著她，突然覺得被哀傷籠罩的她……好性感。
「不想回家，又沒地方可去，就來這了……」她垂下眼，手指輕輕撫平床上的皺褶。
我走到她面前蹲下，抬起頭對上她的眼。
我們在彼此眼裡看到了相同的東西，孤單，以及慾望。
「愛我。」我輕聲說。
她一把拉起我，分毫不差的吻住我的唇，激烈狂野的。
她箝著我的手腕，我被固定在牆上，她的吻一點也不溫柔，但這樣的侵略卻讓我好興奮。
「要不是沒衣服換，我一定直接扯開妳的襯衫。」她咬著我的嘴唇，手指忙碌於解開我的扣子。
「那下次提醒我，跟妳一樣穿套頭毛衣就好了。」我的手鑽進她的衣服裡。
冰冷的手指讓她顫抖了一下。
我輕笑出聲。
「還笑。」她咬著我的脖子，手把我的裙子往上撩到腰際。
襯衫扣子早已全被打開，她的手覆上我的胸，隔著內衣挑逗著我。
「這有點礙事。」她說，快速的解開身後的扣子，粗魯的扯掉阻隔她與我接觸的布料，理所當然的含住我的乳尖，吸吮囁咬著，我感到下腹一陣熱。
她的手從腹部滑入絲襪跟內褲中間，故意隔著布搔弄著我。
「濕了……是不是該脫掉？不然等等怎麼穿？」她故意在我耳邊問。
也沒等我回應，她雙手往下一拉，我下半身赤裸的靠在牆上，內衣和襯衫還凌亂的掛在身上，畫面光用想的就好情色。
「哪有人這樣的？」我從她和牆壁之間逃開。
「不然要怎樣？」她手一帶，我們同時跌上床。
我又在她身下了。
「不可以一直脫我的。」我的手從她腰際往上，脫了她的套頭毛衣。
衣服一件件落在地上，我們終於沒有阻礙的擁抱彼此。
她拉起我的手，從手腕內側開始吻，「我的人，不可以給別人碰，同事也不行。」到了胸前暫時停住，製造一場讓人心神蕩漾的混亂，然後手指深入濕潤的雙腿間，忽輕忽重的揉著。
我無法控制扭動著身體迎合她，聽到自己聲音逐漸充滿房間。
她依舊在我身上肆虐，我無力反抗，早已被慾望宰制的我，只能不斷渴求她，更多，再更多。
快感如同停不下來的浪，猛烈、不間斷的衝擊著我，我緊緊攀附在她身上，她的手指在我身體進出，我感覺自己快不行了……
她的動作慢了下來，在我短暫喘息之後，又再加快……反覆了幾次，我緊抓著她，叫喊聲已經有些嘶啞，這次她沒有再慢下來，在瀕臨崩潰的邊緣，我高潮了。
她還停留在我身體裡，我用盡全力摟著她，像是要把她揉進身體似的。
我感受到她劇烈的心跳。
「妳好性感。」她吻著我的額頭說。
「妳好壞……」我喘著氣抱怨。
「跟妳學的。」她大言不慚的說。
「可以睡一下嗎？」我問她。
「睡吧，時間還很充裕，睡醒心情就好了。」她拉起被子蓋過我們兩個。
我窩在她懷裡睡了。
當我醒來時，床上只剩我自己，我聽到她的聲音從浴室傳出。
她泡在浴缸裡，聽起來應該是跟總裁講話。
我等她掛了電話才進去。
「怎麼了？」我趴在池邊吻著她的肩膀。
「美國那幾個重要人事異動，跟我確認。」她說完，把手機擺到一邊。
「喔，原來防水手機是這樣用的。」我說完，起身走到淋浴間，打開水沖洗身體。
「被我吵醒的？」她跟了進來，從身後抱住我。
「沒有，感覺妳不在，就醒了。」我說，轉身搭上她的肩。
「什麼時候這麼黏人了？」
「只黏妳，不可以嗎？」
「可以，只可以黏我。」她笑了。
「雨，」我喊她，她用「怎麼了」的眼神看著我，「妳……」我邊說邊抱著她往牆上靠去，「欠我一次耶。」然後湊上去咬著她的脖子。
一聲喘息從她口裡逸出。
換我把她固定在牆上，「記得上次有人在高雄，也是這樣對我的。」我用大腿頂著她的私處。
「是妳自己說要勾引妳老闆的……」她身體已經無力了還在嘴硬。
「這樣啊……那我說，現在我要這樣上我老闆，可以嗎？」我吻住她的唇，手揉著她圓潤的胸部。
「可以……」她用被慾望染得迷濛的眼神回應我。
我蹲下身，稍微撐開她的腿，舌頭從大腿內側開始往上，慢慢接近根部，那塊濕潤的叢林。
先試探性的輕點了幾下，她顫抖著回應，我滿意的笑了，然後含住情慾的根源，她的喘息聲漸漸加重，在終於變成叫喊時，我讓手指接替了舌頭，站起身緩緩的讓吻回到她的唇邊。
把她的聲音全部納入口中，手指進入她的身體，另一隻手抬起她的腿放在腰側，這個動作讓我得以更深入她體內。
她用力抱著我，溫熱的水打在身上讓慾望更升溫，她貪婪的前後擺動著腰，暗示我給她更多。
我卻不想這麼輕易的滿足她，故意逗得她難受，看她不滿的皺著眉頭，欲言又止的看著我。
「怎麼了？」我故意問，手指放慢速度。
「妳明知故問。」她抱怨著。
「那妳要不要告訴我？好讓我滿足妳。」我咬著她的乳尖說。
「晴，給我……全部的妳。」她說，身體更緊密的貼著我。
我用她先前要我的方式滿足她，在高潮的臨界點前後退，再前進，刻意讓她在邊際徘徊，直到我感覺她下身開始收縮，喊叫聲逐漸帶著哭喊，我將她送上情慾的顛峰。
她癱軟趴在我身上喘息，下身緊咬著我的手指，我用另一隻手輕撫她的背。
「這樣又累了啦……」她嬌聲抱怨。
「沒關係，等等我開車。」我說。
「吼，妳真的很……」
「壞。」我替她說完，「只對妳壞。」
「妳敢對別人妳試試看！」她佯裝生氣的說。
「那是我會完蛋還是別人會完蛋？」
「妳！」
「我知道，一定是別人，因為妳捨不得我。」我無賴的吻上她的唇，伸出舌頭跟她的舌糾纏著。
「好啦，弄一弄整理一下，該出發了，不然要來不及了。」我依依不捨的結束了這個吻。
我們準時的在Sonia的飯店前等她。
一起吃了晚餐，送她去機場。
她對雨的態度跟剛開始比友善許多，但還是跟Eillie和Lesile不同。
她始終對雨有防衛心。
我懂的。不然那天，她不會要我答應她，如果要逃跑，一定要逃到她那邊……她和我一樣，已經預見了我們的結局。
「Olivia，答應我的事，一定要做到，知道嗎？」登機前，她緊緊抱著我。
「我會。我答應妳，一定做到。」我的眼眶紅了。
是因為感動她對我的瞭解？還是哀悼我跟雨終有一天會結束的關係？
我不知道。
送她上飛機後，我們「真正的」回到了兩個人的生活。
我期待，但依舊帶著揮不去的恐懼。
之後的日子沒什麼特別，除了總裁偶爾回來一個禮拜，其他的時間，我們就好像普通情侶一樣生活著。
她越來越少回家，除非不得不。
有些應酬場合也會帶著我去。雖然我討厭社交聚會，但只要她說：「就當陪我嘛。」，我就只能乖乖就範。 三月我們又去了高雄。
自然，我也逃不過若慈的追問。
「妳還要去見妳的前女友嗎？」前一晚，她故意問我。
「妳說呢？有妳就夠了啊！」我笑著吻住她，開始毛手毛腳。
「不用去解釋清楚？她不是早就看出妳喜歡我了？」她咬著我的頸子問。
「說什麼？說我是妳的小三？」手覆上了她的胸。
「說妳是我的，以後沒有時間給她。」她摟著我的腰，更貼近她。
「是，方總經理。」我結束對話，專心接下來要做的……愛。
即便已經不知道第幾次碰她的身體，我仍然興奮得心跳加速。
她仍然輕而易舉的挑起我的慾望，像團熱烈的火球，瞬間燒盡理智，相處只剩本能，熱切的回應著最原始的需求。
我們的身體交纏著，一同在慾望的深淵裡浮沉，彼此的存在是唯一的浮木，手指在體內深處丟下震撼彈，一連串的爆炸，伴隨著停不下來的快感，叫喊聲是明確的指標，挑逗刺激著感官，眼裡看到的只剩對方，貪婪的索求，急切的給予，在滿足與被滿足間，逐漸被推向高潮。
我們緊緊擁抱著，感受著彼此，靜待慾望退潮。
「這樣抱著妳，好真實。」她的額頭抵著我的。
激情過後的眼瞳，閃爍著滿足的溫柔。
「我好喜歡妳。」我說。
她笑著摟住我。
「明天，去說清楚吧！我等妳回來，別太晚。」她說。
「知道了，總經理。」
隔天，我簡單向若慈說了我們的關係。
「天啊！妳到底多喜歡她？甘願委屈當小三……」她的吃驚，我不驚訝。
「就這樣。」我沒打算多解釋什麼。
「唉，好啦，我知道了。我說過，不管妳做什麼決定，就算我會很想揍妳，但我還是會支持妳，只要妳開心就好……妳是開心的吧？」
「現在是的。」我很肯定。
「好吧，以後的事就以後再說吧！把握當下就好了。」她下了結論。
「若慈，謝謝。」我說。
「謝屁啊！我看妳也不能出來太久，不然不知道是妳要完蛋還是我們倒楣……」她嘀咕著。
「是吼，那我走了。」
「快回去吧！」
我們在店門口說再見。
「孟晴，」她叫住我，「我好像從來沒看過妳這樣笑……連對我都沒有……我挺嫉妒她的……」
我愣愣的看著她。
「看妳這樣，我很開心，要讓自己幸福。」她說完，抱了我一下。
「我會的。」
然後，我們道別。
回到飯店，雨如同以往出差的晚上，在電腦前面忙碌著。
「我回來了。」我親了一下她的臉頰。
「如何？說清楚了嗎？」轉頭她看著我問。
「當然，」我跟她說了我們的談話內容。
「妳會的，我會不計代價讓妳幸福。」雨聽完之後，認真的對我說。
我不知該如何回應。
對於她這樣近乎承諾的嚴肅，我始終逃避。
我心知肚明，我們不可能走到那一步。
四月，她年初說的「過一陣子」終於到了。
我跟她去了擎天企業。
但她跟吳董單獨開會，我跟其他秘書都沒有參與。
這樣也好，大大減低了我跟吳董照面的機會。
只有見面和說再見時簡單的點頭打招呼。
我依舊默默的做好她交代的事，其他的一律不過問。
「如果有件事，妳怎麼想都想不出原因，妳會怎麼做？」有天，雨突然這麼問我。
我有些一頭霧水，但還是回答了：「跟人有關的事嗎？那我會直接去問對方到底想幹嘛。」
「那，妳為什麼都不問我要做什麼？」她繼續問。
原來，這才是她真正想問的……
所以讓她想不出原因的，是我什麼都不問的沈默嗎？
「妳為什麼都不問我要做什麼？」有天，在她辦公室時，她忍不住問我。
「如果妳覺得我需要知道，妳自己就會跟我說了。」我用一樣的話回答她。
「我幾乎把所有的事都交給妳處理了，妳難道看不出來？」她走到我面前，我可以感受到她的不開心。
「我就照著妳交代的處理。」但我依舊不打算多說什麼。
「為什麼，什麼都不問？」
「做為一個下屬，我的責任就只是把妳交代的事情做好；做為小三，我更不需要知道妳要做什麼，我只需要……」
「只需要什麼？負責和我上床？是嗎？」她帶著怒氣打斷我。
「如果妳要這樣說，我沒意見。」我淡淡的說。
「妳……」她用帶著慾望的憤怒看著我。
我別過頭，躲避她的眼神。
突然，她顧不得我們還在公司，把我壓在玻璃隔間上，粗魯的吻我。
「雨，妳不要這樣。」雖然只剩我們兩個，但我知道門沒鎖隨時可能有人回來。
「不要怎樣？這不也是妳的工作嗎？」她的手用力的捏著我的胸。
「妳弄痛我了。」我大喊，把她推開。
她退後了幾步，我感覺到嘴唇被她吻得紅腫，不舒服的感覺充滿全身。
我默默把被她扯得凌亂的襯衫整理好。
我們都沒有說話。
「對不起。」她回神，轉身收拾東西，「我們回家吧。」
我安靜的跟在她身後，回到家她不發一語的洗了澡，回床休息。
我不懂她今天怎麼會這樣失控，是對我的容忍到極限了嗎？
或許是逃避心理，我把在公司沒做完的事告一段落之後才洗澡回床。
她面對牆壁側躺著，我不知道她睡了沒。
嘆口氣，我躺上床，背對她，我不知如何處理這樣的情況。
不知過了多久，我感覺到她動了，我全神貫注的聽著，想知道她下一步要做什麼。
她靠近我，從背後環抱著我。
我漸漸放鬆，靠進她懷裡。
「為什麼，我還是進不去妳的心裡？」她輕聲的問。
這個問題讓我全身一震。
怎麼我身邊愛我的人，不約而同的，都問了這個問題。
「我該怎麼做，才能讓妳真的相信我？」她繼續問。
「我沒有不相信妳……」
「可是妳……」
「我不相信的，是自己。」
換她愣住。
我轉身面對她，「我不相信的，一直都是自己，不是妳。」我又說了一次。
「不相信自己什麼？」
「我不相信自己有能力留住妳，也許我現在可以，但之後呢？說不定妳不久之後就膩了……我不相信真的有人可以接納我的過去，最後我還是會只剩自己一個……我不相信我有勇氣像妳這樣無保留的對一個人好……我不相信我有好到值得妳為我付出那麼多……我……」
我的話被她的吻打斷。
我嚐到了她的淚。
「傻瓜，妳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這樣否定自己？」
我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我以為妳等我等得不耐煩，不相信我要把妳留在身邊……沒想到，是我要等妳了……我會等妳，等妳心裡的傷痊癒，等妳相信自己可以……我會在這裡一直一直陪妳。」
我應該要因為這席話感動，但是……為什麼我沒有？
為什麼我看著她的唇一開一閉的，卻好像是她在跟另一個人講話……
我到底怎麼了？
我突然有種感覺，說再見的時候快到了……
我們的關係默默持續了半年，大部分的時候那些煩人的想法都好似不存在，我享受著她的疼愛，逃避著自己心裡的傷……
卻在夜深人靜或歡愛過後，看著她沉睡的臉，無助的被恐懼吞噬……
我不斷想著這一切到底怎麼會這樣？我開始這樣的關係……是不是從頭到尾都是個錯？如果，我們繼續過自己的生活，會不會對我們才是好的？
我越來越常在腦中想像我們關係結束時的情境，會在哪？
車上？公司？我家？她家？
她會怎麼說？真的如她一開始所說的不留我？還是會像後來不斷告訴我的，不計代價把我留住？
她會哭嗎？我會哭嗎？
十四
「晴，我下禮拜要去美國一趟，我婆婆生日，順便也去公司一下，要處理些事……」她滑著手機裡的行程表跟我說。
「嗯，好，去多久？」我問她。
「一個禮拜左右。」
「好，我知道了。」
「我之前跟妳提過……跟我去美國好嗎？」她又問了一次。
去美國，會比較好嗎？去了美國，我們的關係，又會怎麼改變？
「我會把一切都安排好……我想要妳跟在我身邊，陪我，不管做什麼。」
面對她的真誠，我只能點頭。
「那乖乖等我回來。」她寵溺的摸了摸我的頭。
我送她上了飛機，回到公司繼續上班。
總裁在快下班的時候突然出現。
我隱約覺得有事要發生了。
他進了雨的辦公室，我納悶他要做什麼。
我的內線電話跟下班的打卡鐘聲同時響起。
我嘆了口氣，沒有選擇的接起電話，「我是孟晴。」我說。
「孟晴，妳來一下。」
我走進辦公室，立刻注意到正對面牆上的畫作被動過了。
在金色的畫框上，多了一個不起眼的黑點。
如果是其他人，或許看不出來，但我對這間辦公室的熟悉程度，不用看第二眼，我就知道哪裡被動了手腳。
是裝了針孔攝影機吧。
那，他找我應該不會有其他事了……
總裁靠在雨的辦公桌邊，用一種打量的眼神看著我，那瞬間，我確定他知道了。
他知道我跟雨之間的事了。
「妳知道我找妳要說什麼嗎？」他開口。
我搖頭，決定裝傻。
他深吸一口氣，「我知道妳跟忻雨的事了……妳們的關係不只在工作上吧？」
「您是指？」
「妳們，上床了吧？」
「您怎麼知道的？」我故作震驚的問。
「我怎麼知道的妳管不著，妳只要回答我『是』或『不是』就好了。」
「是啊，我是跟方總上床了，然後呢？」我反問他。
他似乎對於我的反應有些吃驚。
「不愧是忻雨看上的人，面對這樣的狀況還能冷靜。」他笑了，但我摸不透他那個笑容代表什麼。
我面無表情的等他繼續說。
「那，我們就把話說開吧，忻雨再怎麼說都是我的人，我的妻子，妳知道男人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自己的女人被其他人，而且還是個女人碰嗎？」他以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態說。
「喔？所以，您可以碰其他女人，卻不准方總找其他……女人？還是您覺得找男人您比較能接受？應該不會吧……」他的態度令我厭惡。
「孟晴，我想妳還沒搞清楚狀況，妳要勾引誰，男人女人，我都不在意，但我老婆，就是不行。」
「好吧，如果總裁您要說我勾引方總，我不會否認。是啊，我勾引她，那又怎樣？方總那麼有姿色，臉蛋、身材、能力都無可挑剔，會喜歡上她，很正常吧！更何況我們朝夕相處，日久生情也不足為奇，不是嗎？再說，如果您有盡到一個丈夫的『責任』，她會需要另一個人，而且還是女人來滿足她嗎？」我故意這麼說。
「妳說話注意點，再怎麼說我也算妳老闆，隨時可以叫妳走路。到時連忻雨都救不了妳。」我知道他惱羞了。
我冷笑了一聲，「真是抱歉，我不會說話得罪了您。但您也不能否認我說的是事實吧？方總有多迷人，我想……」
我的話被他的動作打斷，他一把拉過我，困在他和辦公桌間，用力摟住我的腰，讓我貼在他身上。
「孟晴，妳是不是也很久沒被男人碰了？跟忻雨搞在一起之後就沒有了吧？有多久了？半年？一年？還是，妳從來都沒被男人上過？」他貼著我的耳朵說。
「喔？所以總裁現在是想做什麼呢？」我壓下被侵犯，帶著些許恐懼的厭惡，故作鎮靜的問。
他的手又收緊了些，我幾乎可以感受到他的體溫。
「如果妳再這樣伶牙俐齒下去，我想我會讓妳親身體會一下被男人滿足的感覺，我會讓妳知道，能滿足女人的，終究只有男人。我也不介意在這裡，外面應該也沒人了吧……或者，妳可以考慮跟我，妳也知道，男人是不介意多些女人的。嗯？」說完，他含住了我的耳垂，雙手在我背上來回撫摸著，一隻腳伸入我兩腿中間。
一股噁心的感覺湧上心頭。
我強迫自己冷靜，「這是威脅嗎？」我問。
「我不管妳怎麼解讀，我只是要妳知道，我的人，妳碰不得，否則……」他話沒說完，狠狠吻上了我的唇。
這個動作激怒了我，我用力咬了他一下。
他吃痛的放開我，我離開他的箝制，忍住作嘔的感覺，直直的看著他。
「媽的，妳居然咬我。」他拿出手帕擦掉嘴角的血。
「總裁，君子動口不動手，您這樣，究竟是小人還是君子呢？以這種方式動口，傳出去豈不讓人笑話了？」我雙手抱胸，用輕蔑的微笑看著有些狼狽的他。
「哈哈哈！有妳的。」他笑了起來，「但妳想想，妳要怎麼跟我比？我能給她衣食無缺的生活，妳能嗎？妳能給的，不過就是短暫的激情和陪伴，妳不會傻到覺得她是真心對妳，甚至為了妳跟我離婚吧？」
我笑了出來，「是啊，的確如同總裁您說的，我當然不會認為方總對我是真心的，我也沒有那麼大的能耐讓她為了我離婚，只是……您也該知道，小三的目的是什麼？相信您身邊一定也有類似的角色……我們要的，應該差不多。」
他的臉色又難看了起來。
「您不用擔心，我很清楚自己什麼角色。這種關係，本來就是風險大於獲利，不是嗎？沒有人會真的對這樣的關係認真。」
我知道自己必須把戲演完，而且要演得毫無破綻，在我離開之前，至少，我必須守住雨的秘密。
「好啊，妳果然不簡單，好一句『風險大於獲利』，」他說，然後從口袋拿出支票簿，快速寫好簽名，遞到我面前，「我想，這樣的獲利，應該夠承擔妳的『風險』，嗯？」
我接過，上面的金額是十萬……美金。
我笑了，「那我就不客氣的收下了，不過我必須說……差強人意。」
「不錯，這樣的遊戲，妳玩得起。」
「當然，我們都是大人了，總該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把這當作稱讚。」我朝他點頭。
「好吧，錢妳也拿了，什麼時候走？」
「就現在吧！我想您也不想再看到我吧？方總那邊，相信您也能搞定……畢竟玩玩嘛，我想她也只是逢場作戲……」我笑著說。
「不錯，妳很有自知之明，我就不送妳了，慢走。」他揮了揮手，示意我可以離開了。
「那我就去打包走人啦！你們的家務事，我就不干涉啦！掰囉！」我把手上的支票放進口袋裡，笑著離開辦公室。
快了，我的任務快完成了。
我相信，雨能懂我在做什麼。
他會讓她看的吧？
雨，對不起，我讓他吻了我，但是，妳會替我出氣的吧？
我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小晴兒，妳……妳這是要辭職了嗎？」小玲緊張的靠過來。
「妳怎麼還在？不是下班了嗎？」我沒料到她居然還沒走。
「想說難得方總不在，可以找妳一起吃飯……這到底是什麼情況？妳為什麼在收東西了？」
「不要問，很恐怖。總之就是呢，我要走人了。」我一派輕鬆的說。
「為什麼？怎麼這麼突然？方總呢？方總知道嗎？」
「妳緊張什麼？妳就當我犯了無法彌補的錯吧！」我手上的動作沒停。
「怎麼會這樣……妳不過才進去方總辦公室一下子而已，怎麼就說要走人了……」
「好了，幹嘛這樣？雖然說我走了之後就沒人幫妳和其他人擋『方媚娘』，不過……人生就是這樣，樂觀點囉！」我笑著說，然後拿起一小箱的東西離開。
當然，我也「順便」帶走了所有雨交代我的工作。
小玲追在我後頭，但我沒有停下來等她，直接在門口攔了一輛計程車，留下一臉錯愕的她。
「小玲，對不起，我真的沒辦法再多留一秒……」我看著窗外的她說，眼淚不爭氣的落下。
用手背抹著嘴唇，想抹去那個男人的味道，我好想念雨，好希望此刻她就在身邊，想要聽她跟我說沒事，用她的吻蓋過男人的氣息……可是，她不會再出現了。
我們還會再見面嗎？我不知道。
慶幸的是，我演完了這齣戲，為我們的關係畫下了完美的句點。
剩下的，就是雨的事了。
希望她能順利完成她想做的。
也許我在這時候離開，對她來說是好的，她能更無所顧忌的做她要做的事……
她說的，「把事情做對」。
我回家收拾了東西，傳了訊息給Sonia。
「It’s over. 結束了。」
她的電話馬上就來了。
「妳在跟我開玩笑嗎？」
「沒有。我晚點買機票去找妳……先什麼都別問，好嗎？求妳了。」我說。
「好，我等妳，確定機票跟我說。」
「Sonia，謝謝。」我說。
我訝異自己竟能如此平靜，好像也沒有想哭的感覺。
「謝什麼？三八喔！我等妳。」
掛了電話，我開始收拾行李。
我知道雨一定會回來，我知道她會繼續在這裡生活，我知道她跟我說的一切都是認真的，我知道她會堅強的面對一切，但仍舊需要一個能夠哭泣的角落……
所以，我把這裡留給她。
我們之間所有的美好回憶，留給她。
這些，原本就不屬於我，我也不該帶走。
我只帶了我的衣服，還有那張支票。我知道那會讓她好過些，也會讓她安心。
臨走前，我看著手腕上她為我戴上的手環……該拿下來嗎？讓我自私的留著吧。
「對不起，我好愛妳。」我輕聲說，知道她不會聽到，我也不用顧忌了，「雨，對不起，我好愛妳。」我大喊，在眼淚落下前，拉起行李奪門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