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翔的種子：魔鏡照出打開性別之眼

當老師久了，我常想著「教學相長」這個詞，大意是說透過學習才能知道自己哪裡有不足，透過教導別人，才能知道自己哪裡還有困惑不清楚。知道自己學業的不足，才能反過來嚴謹要求自己；感到困惑，才會不倦的學習。所以教與學是互相成長的。

回想很多年前我在高職任教，有一天，我去上一個班的國文課，這個班已經沒有其他女老師願意來上課了，之前教數學兼辦人事業務的老師，教了一個學期之後就去跟教務主任說，請不要再排這班的課給她上，不然她要辭職不教了，主任擔心她真的會辭職，人事業務一時之間無法找其他人兼辦，所以就答應她的要求，換了一位男老師去上這班的數學課。大家都說這位數學老師能撐一個學期已經不錯了，在她之前的一個女老師，只來教一個多月就「落跑」了，因為教不下去，後來沒來上課，只打電話來學校跟主任說她要辭職。

那時學校的老師已經開始對我說：「妳破紀錄囉！」因為我教這個班一個半學期了。記得第二個學期開學進教室時，學生對我鼓掌歡呼，他們說：「老師，妳是第一個教我們這班超過一個學期的女老師！」他們認為我大概不會再來教他們了，我笑笑的說：「是啊！因為我喜歡你們，請繼續支持與配合。」其實，我並沒有說實話，真實的狀況是，每次要來上這班的課前一天晚上我都會很焦躁，覺得壓力很大，我並不喜歡上這班的課，只是我不想去跟主任說，因為我還是堅持認為，當老師不應該挑學生。

當時有一件發生在課堂上的事，讓我覺得很沮喪，我並不會感到很生氣，剛開始有點驚訝，後來就是沮喪！沮喪的認為學生為什麼要這樣對我？上國文課時，我走到學生座位間的走道講解課文，心想今天上課學生都沒有在聊天，狀況很不錯！講到一半回頭想走回講台寫黑板，那個在班上表現讓老師可以信任的班長，他的手上竟然拿著一面鏡子，鞋面上還貼著一面鏡子，就這樣在我的後面伸出一隻手一隻腳，因為我突然回頭，他來不及縮回去，就這樣被我看見了，我問他：「你在做什麼？」然後，我和全班學生都愣在那裡，一時之間大家都無言以對。

我穿著裙子，我知道他在做什麼，回過神後跟他說：「我很驚訝！我一直都是很尊重你們的，甚至從來都沒有用難聽的字眼罵過你們，不是嗎？你把鏡子收起來，以後上課不要再拿出來了！」一直到下課，這班的學生出奇的「安分守己」。

後來我又繼續上課，因為當時我不想將沮喪的情緒發洩在學生身上，我想他們或許認為我會生氣發飆，甚至將做出這樣行為的同學送到訓導處或教官室，可是我並沒有這樣做，雖然被學生蓄意的偷窺很難過，而且回家後越想越火大，但是他們下半節課的反應又代表了什麼呢？

當年我只會沮喪，我想現在的我不會再只有沮喪，我會去思考，年輕孩子的性騷擾行為，常被包裹在好玩和好奇的糖衣下，無法真實的覺察和敏銳感受性騷擾的存在。所以教導孩子培養正確性態度，與具備性別平等意識是非常重要的，孩子在日常生活中的性別經驗，透過教師給予回饋，可以促使學生學習如何打開性別之眼。

（高雄市國教輔導團性別平等教育議題專任輔導員、台灣性別平等教育協會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