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翔的種子：一種折翅的遊戲

■黃筱晶

夜裡去聽演奏會，是一個規模龐大的非政府組織民族管絃樂團的演出。我很敬佩這一大群接受嚴格科班訓練的人，為了圓一個夢，共組了非營利性質的樂團。我很驚訝這個70人左右的大樂團，團員年齡分布很廣，工作身分各不相同，但大家卻都能排除萬難的長期聚會團練。而且除了許多中國樂器之外，還有鋼琴、大提琴和低音大提琴等西樂。聆聽中西樂音的交融，那一夜，我沉醉在氣勢磅礡的天籟之中。

在迴腸盪氣笙歌鼎沸的樂音中，我的腦海浮現了「琴瑟和鳴」這個辭，這個辭的出處是《詩經．小雅．常棣》：「妻子如合，如鼓琴瑟。」後來人們就將這個辭比喻為夫妻情感諧調融洽，例如：《醒世姻緣傳．第52回》中提到的：「少年夫婦，琴瑟調和，女貌郎才，如魚得水。」我對「琴瑟和鳴」這個異性戀的婚姻比喻感到不解，想一探究竟。古史記載，「瑟」是古時候一種彈奏板箱體弦鳴樂器，一共有25根弦，高音區清脆、中音區明亮、低音區渾厚；而「琴」的本義是一種梧桐木製作帶空腔的五弦或七弦彈撥樂器，聲音有一種獨特韻味和歷史的滄桑感。這樣的樂器並無與性別二分有任何相關，那麼「琴瑟和鳴」可以是不分生理性別的，也不必侷限在「夫婦」，也不必要是「女貌郎才」才是。

我所生存的社會，有一種「折翅的遊戲」，在「家族主義」中「相互依附」的意義，可能會演變成藉由折掉對方的一隻翅膀，尤其是折掉女性的一隻翅膀，以便能一起共翅高飛。以折翅來考驗對方是否有無怨無悔的愛，用一種「犧牲與奉獻自我」的集體意識，來挑戰「獨立自主」。在共翅的異性戀婚姻家庭文化傳承中，「依附」和「控制」似乎很難分清楚了，是否能真心尊重對方的選擇，是否能在選擇時不損及對方與自己的完整性，「獨立自主」可能就成了不能承受之重了。

單身和非單身在日常生活中，應該都是悲欣交集的，已婚者有已婚者要面對的生活難題，單身者也有單身者要面對這個充滿異性戀婚姻主流價值觀的社會，不友善的對待。許多名嘴愛情專家以及政治人物，花很多時間精力教導單身男女如何找愛，以便進入婚姻生活，造成單身者在主流社會中感受到不友善的對待，難到已婚者都沒有婚姻中的無奈嗎！很弔詭的是，即使許多已婚者不見得肯定與享受婚姻生活的實質內容，但仍不忘大聲疾呼的督促與警惕單身者要遵守「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的規訓。

「琴瑟和鳴」應該賦予更寬廣的意義，每個人都有對自己生涯規劃的選擇權，當單身者說「我的單身不必議論紛紛」時，議論紛紛者就應該要懂得適可而止了。

（高雄市國教輔導團性別平等教育議題專任輔導員、台灣性別平等教育協會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