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漫步雲端:媽媽洗衣機

週末午后，臨來的邀約成為我們意外的驚喜。晚上興沖沖拉著女兒的手去聽五月天演唱會。當媽媽以後，很多夜間活動常常得自動棄權，雖然可以稱之為甜蜜的負荷，但是某種失去自由的感覺有時仍令我們抑鬱。曾經悲中帶樂地想著：「沒關係，等有一天我女兒長大了，我再帶她一起去聽演唱會。」沒想到，這一天這麼快就來了。看著女兒在場中揮動螢光棒，不時旋轉跳舞，和她一起合唱她「最喜歡的歌」──《知足》，有一種不可置信的感覺！

阿信唱《洗衣機》這首歌之前，說這是一首小朋友的歌。我則是從拿到專輯就覺得這首歌極適合拿來作母親節主題曲。他把洗衣機的外型、功能、甚至態度都做了極有個性的描述：「洗衣機，穿著一身，褪色塑料壓克力，獨坐在陽台上，受，日曬風吹雨淋」，「木訥的洗衣機，從沒有主題曲，只有風霜灰塵，讓人不想接近」，那樣的描述還細緻地呈現了器物的動感：「從來沒有，一句的怨言，你丟多少它都洗脫水總是，全心又全力，直到顫抖了身體」……

阿信還擬人化了電視機、吹風機、電唱機、咖啡機等器物在家庭中如何討喜，對比出洗衣機的位置如何不利，存在如何不讓人重視，藉此鋪陳出洗衣機的微妙形象，然後把這個器物的一切描述，置放在「媽媽」這個角色上。這學期我打算拿來教高中生寫情書，很希望大家從這首歌裡學到描述跟轉化的能力，藉由敏銳的觀察形容一個人或物的特色，讓對方覺得你不只了解我，並且欣賞著我與眾不同之處。這種情書，保證比一直說我愛你、我喜歡你的表達方式更感動人心。

如果我是作文老師，會給阿信同學這篇文章畫很多圈。像這句：「多少年了，旋轉又旋轉，時間一眨眼過去。才發現了，媽媽一直是，我無聲洗衣機。才發現了，她的皺紋是，無法償還的借據。」在田間道路邊騎腳踏車邊聽他唱，差一點停下來找支筆多畫他幾個圈，腦海裡則無可自拔了出現眾多媽媽在生活中不斷旋轉的那種超強離心力畫面，真的是極為高明的比喻能力。

當然，忍不住還是想要進行一點性別分析，為什麼媽媽會日復一日地成為洗衣機？「突然有天，好想要幫忙，衣服放進洗衣機。才發現了，它早就壞了，只是捨不得換新。奇怪是誰，一直清洗著，我闖的禍和污泥。好久以來，原來我衣服，全部都是媽媽洗。」如果這個故事主體的年齡只有7歲，整段歌聽來令人感動，一個7歲的孩子已經想要參與家務工作。但如果已經17歲、27歲、甚至37歲，那我覺得「幫忙」一詞出了問題，顯示這個工作似乎責任歸屬在媽媽身上，其他人是幫她，而不是共同承擔，洗衣機媽媽才會旋轉不停啊！

不過，現在越來越多爸爸、孩子願意一起負擔家務，常聽爸爸舉手說：「我家都是我在洗衣服」，但是只要爸爸洗衣服，媽媽就不辛苦了嗎？重點其實不在於爭論到底是誰洗衣服，因為除了洗衣服，家裡還有太多太多有形無形無止盡的工作。但這首有趣的歌曲，點出母職的情境，給大家一些反省，以及提醒，才是我最欣賞之處。

（家庭合作事業協會總幹事）

五月天：洗衣機。作詞：阿信、作曲：怪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