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破報復刊第411期2006-05-26 文�李幼新 南韓導演李俊益的《王的男人》呼應到影史許多著名的電影，召喚影迷一部又一部電影的記憶。 藝人演得再賣力，觀眾未必領情；偶然荒腔走板，出醜弄糗，觀眾竟然看得大樂，頻頻叫好。朱爾斯•達辛電影《母子淚》刻劃過這種辛酸與辛辣。 藝人飽受質疑、打壓、羞辱、恐嚇，方才苦盡甘來，受到國王的接納跟禮遇。柏格曼電影《顏》（又譯《臉》、《魔術師》）舖陳過這番經歷，俗人與官員總是比藝人後知後覺！ 窮困潦倒的藝人在王宮圍桌聚餐，身份、階級與環境格格不入，鮮明對比、奇特組合，類似布紐爾電影《薇麗狄雅娜》裡的群丐入主中產階級廳堂的諷刺構圖。 清一色男性藝人合演段為一位（男性扮演的）孕婦「接生」，生出陰莖超長超大的男嬰。能不讓人想起義大利女導演麗莉雅娜•卡娃妮電影《皮肉生涯》男同性戀俱樂部的情景？ 還有陳凱歌電影《霸王別姬》也被挪用或是被致意。其他種種，你我將會各自聯想到這部那部電影的片段。21世紀的南韓電影技巧不錯（所以不會流於眼高手低之譏）。至於「創意」，或許在於你怎樣看待。如果你只願肯定非凡的原創性，譬如《廣島之戀》、《去年在馬倫巴》、《穆里愛》、《生活的甜蜜》、《八又二分之一》、《愛情神話》或是安東尼奧尼的《蝕》與《放大》（又譯《春光乍洩》），那麼，《王的男人》與金基德的電影（譬如《情弓》以及這幾年的南韓電影可能被你鄙夷只是在「活用」並大量「組合」影史以往別人的成果，技巧高竿、創意不足。倘若你認為太陽底下無新事，應該就片論片，不必理會向哪些舊經典名片模仿、學樣，或是你覺得不該一味稱頌作家的才華卻漠視編輯的藝術素養，「組合」的功力未必就比「獨創」遜色，那麼，《王的男人》把西方電影現代種種活用到南韓古裝背景如此搭調，能不驚艷歎服這般能耐？ 《王的男人》開場不久就一波又一波展現韓國民俗才藝特技，會不會像陳凱歌、張藝謀以往某些揚名國際的電影被中國國內詬病是專門拍攝給外國人看的？我不知道。但我承認，剛看的時候自己心術不正、不懷好意……可是看到陰柔秀美少男孔吉（李準基飾演）與陽剛師兄張生（甘宇成飾演）空中走繩索又舞又躍時，有個鏡頭是把這景觀放在遠處背景，近處前景則是覬覦孔吉男色的兩位權貴（官員）的頭臉，藝人（因為遠而得小）的身軀被（因為權勢財富身分地位而兼備象徵與具體雙重大的）大頭夾住，藝術與外行、勞工階級與貴族，「看」與「被看」、展演（中的男男情愛）與（現實）生活（裡的同性情慾）全都涵蓋在這個鏡頭而又盡在不言中。此情此景，我被震攝，我受感動，不敢不虛心謙卑一路看下去。 國王燕山君（鄭鎮榮飾演）原先未必酷嗜男色，是表演藝術或是比美女更美的少男孔吉開發了燕山君的同性情慾？本片極富辯證地既隨傳統主流把這位國王描述得好似昏君，又很另類地舖陳那些「正派」「忠臣」的保守惡毒外加中國孔子儒家的偽善（甚至類似漢武帝與董仲舒不允許百家爭鳴反倒以儒家之名、行法家之實）與嚴以責人，寬以待己的雙重標準。《王的男人》表演藝術上的類別多元，更附贈後設、疏離、即興，既豐富又令人目不暇接。 張生三番兩次阻止別人（無論是愛戀孔吉的燕山君或是嫉恨孔吉的群臣�異性戀霸權）或sex或暴力「欺負」孔吉，我的困惑卻是張生反倒不自覺地把孔吉當成了禁臠。燕山君雖然迷戀孔吉，但總擺脫不掉階級與權力的盲點；反倒是搞笑藝人搶著代孔吉中箭替死，更具深意。收場相當高明：燕山君「看」孔吉與盲（「看不見」！）張生繩索戲劇表演，宮牆外反叛大軍逼近，本片卻在孔吉與張生翻身飛躍空中停格凝鏡作結。藝術永恆，才不理會政壇改朝換代後果如何呢！ 【附記】明明古代朝鮮，卻故意出現「孫文」題字「天下為公」的後世中文摺扇，搏君一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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