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少女資深以後：大舅的告別式（下）

大舅的葬禮聚集了許多母親家族的親戚，因為太多年不見，導致媽媽必須拉著我跟弟弟一個一個介紹。當媽媽跟某位阿姨介紹我是她的大女兒，弟弟是她老三的時候，這位阿姨好理所當然的想糾正媽媽：「這個（我弟）不能說老三，應該說老大，妳只有一個兒子，兒子就要算老大，妳有兩個女兒，老大、老二，還有一個大兒子。」

我媽當場說明：「我們家沒有分男女，是照順序排的，兒子是第三個小孩，就是老三。男女生一起排、一起算。」阿姨又說：「不可以這樣算的啦，男生歸男生算，女生歸女生。」我媽反應很快：「不可以這樣區分，都一樣，不然女生幫家族做那麼事、貢獻那麼多，結果都被當看不見、不重要，或不算是家族的一份子，不可以這樣。」阿姨慌忙的想否認：「哪會這樣子就被當不重要，不會的啦。」

當我媽跟阿姨對話的當下，我跟弟弟只能尷尬的相視微笑。大約心裡在想，這長輩敢跟我媽講這種性別不平等的論調也太誇張了吧，但我心裡另一個震撼是，原來，媽媽的親戚這邊還有很多這種擁抱傳統，認為家族中的女兒不重要、不用算，男性優於女性的觀念嗎？如果媽媽真的成長於這樣的家族中，連女性長輩都深深相信這些女人比較差、女人比較不重要，凡是以男性為主的觀念氛圍，那麼，我好像更能理解，為何母親特別對家庭內的性別不平等，傳統習俗中的男尊女卑，會那麼敏銳、那麼忿忿不平。

另一方面，我也不知道是母親刻意或無意，讓我們家的孩子比較少跟母親那邊的長輩來往（當然很有可能也是某種傳統觀念因素），因此，幾乎不曾從親戚長輩那邊，聽到許多人習以為常的男尊女卑論述。沒有來往，於是更不曾被長輩直接糾正、批評或加諸這類說法給我們。我相信，如果男尊女卑的觀念來自於長輩，我們會受到的影響可能更深，會更容易相信自己因身為女性，而不能、不該做什麼吧！

也許，我不像其他很多孩子那樣，跟親戚長輩們有很好的感情，或從小打成一片，受到家族內的照顧。但難道不是因為這樣適度的距離感，讓我的成長過程中，不曾因身為女性，而被阻止做很多想做的事，或認為自己必須有所侷限嗎？這樣想想，跟親戚不太熟，好像也不是那麼糟糕或悲哀的事情了。（研究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