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漫步雲端：差異、多元與尊重

在很多時候，我們會談「尊重差異」。可是尊重差異如果太簡單地終結於「尊重每一個人，尊重所有人」，老實說，還是有點空泛。因為「差異」這件事情，從看見，理解，思考，到尊重，絕對不是那麼單向的過程；而是來來回回，不斷觀察、理解、對話之後的學習。

最近演講時跟大家分享了我與孩子透過對話，發現差異及理解差異的故事。有一天在廚房準備餐點時，知之坐在餐桌前，突然說：「我不知道汪小樹為什麼要吃素？」她與小樹同班將近一年半，一年多前，小樹與哥哥大樹一起轉到她們班上時，我就發現他們兄弟倆都吃素，因為我與負責點心的阿姨聊天時發現她需要去另外為他們準備素食。後來有機會與大小樹兄弟倆的媽媽談話時，進一步知道她們信仰的關係，因此都吃素。

有趣的是，吃素vs.吃葷這個差異，在經過一年半之後，孩子才發現嗎？還是她們從每日的過程裡早有觀察，只是過了很久才提出來問？從她的口氣研判，覺得她是好奇、疑惑了很久。我先提供了自己所知道的資訊，再慢慢與她討論。「據我所知，小樹他們是因為宗教信仰的關係，所以吃素。」知之說：「因為這樣會殺害動物？」宗教的觀點我並不全然了解，可是我覺得如果我只用二元對立的「是vs.不是」來回答她，似乎簡化了很多可能性。

我試著放慢速度，繼續從宗教這個部分談下去。「其實，不同的宗教有不同的做法，像印度把牛視為很神聖，所以不吃牛肉。上次我們是不是聽到一個新聞，一個印尼來的照護工，沒有老人可以照顧，卻被叫去每天炸豬排，結果她就逃去警察局，因為她們是不吃豬肉的。」知之對這個新聞印象很深刻，因此連連點頭。

不同的宗教對於吃什麼樣的東西，有著不一樣的方式，倒不見得是殺不殺動物的問題。我還遇過一個西藏來的女生，她說她們不吃小型動物，原因是殺一頭牛可以給20個人吃，但一隻魚頂多2個人吃，甚至一隻蝦子根本填不飽肚子。我的理解是，若是必須吃其他動物以維持我們的生命，那麼至少選擇犧牲少一點的數目。

飲食的差異，除了宗教、文化因素，我想也必須觀察其環境。在高緯度或高海拔地區，全靠植物填飽肚子恐怕不容易，因此信仰佛教的西藏人是有吃肉的。我也跟她談，有人說，吃動物是殺生，但是也有人說，植物也是有生命的，吃植物難道不也是殺生？顯然，吃素vs.吃葷之間的差異，有太多不同的思考與影響因素，甚至，在吃葷、吃素這兩個類別裡，也有許許多多的差異！例如，吃素還有分方便素、蛋奶素，甚至還有人不只吃素還過午不食！

如果我們只用二元對立的「吃葷vs.吃素」這樣對立角度看待人的飲食行為，甚至以此把人分類，那也是一種窄化視野、看不見差異的態度。如同有很多人，把人分類為「同性戀vs.異性戀」的方式也過於簡化的方式。至少我自己覺得同為女性，和很多女同志朋友有著相類似的生命經驗，然後又在某些情感關卡上，與男同志朋友有著相同的感觸。反倒是因為教育、立場、價值觀的差異，很多異性戀女性和我往往話不投機，想法態度都天差地別。

那麼，我到底和同性戀比較相同，還是和異性戀比較不同？當人們能夠更細緻地看到這些複雜多元且無所不在的「差異」，也才能坦然接受，真心尊重。

（家庭合作事業協會總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