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論－蔡英文做自己 誰也無權霸凌

前民進黨主席施明德要民進黨主席蔡英文說清楚性向，卻引發輿論排山倒海的批判，也讓社會對這位昔日紅衫軍領袖的格局有了新的評價。施明德實在不該再繼續硬拗了，早點認錯道歉才是上策。

一開始，施明德也許只是一時口快，在一場公開對談時沒有仔細思考，便說出如果蔡英文真的是同志就大方出櫃，像德國、冰島的女總理一樣，把台灣帶往更進步的境界，一定會讓許多困在衣櫃裡的同志及其父母大為振奮。

可是此話不要說沒達到振奮之效，還招致全面公憤。民間社團紛紛批判，網友罵翻了天，朝野立委也炮聲隆隆。蔡英文發言人徐佳青指此問題暴露出施明德毫無人權概念，也沒有文明素養。同志團體更強調，不論同性戀、異性戀還是雙性戀，任何人都有權利決定是否對外公開性傾向，政治人物以「尊重同志」為名強迫他人出櫃，只會成為歧視的幫凶。

這種對性傾向的質疑，其實是一種「隱性指控」，講白了，就是把對方可能是同性戀的事公開掀出來。其中隱含著一種既存的認定，因為如果認為對方不是同志，根本就不會提出這樣的質疑，也不會要求對方說清楚講明白。這樣的質疑，是在毫無證據下對人貼標籤。對方頓時落入必須表態的不利處境，承認的話，可能讓自己人生出現規畫外的波折；但即使矢口否認，也從此摘不掉標籤和懷疑的眼光。這是一個被指控者沒有贏面的不公平對決。

坦白說，蔡英文回應得非常好，她維持一貫的冷靜理性，「不生氣、不在意，但也不需要回應」，因為回答就等於承認施明德有質疑他人的權力，反會成為助長「性別壓迫」的幫凶，任何人的性別、性傾向與婚姻狀態都沒有什麼不對，也沒有任何人有權力去質疑他人。

的確，人都有權利做自己，作姦犯科自有法律制裁，但除此之外，一個人的性傾向，和喜歡穿什麼衣服、吃哪些菜色、愛熱鬧還是喜孤僻一樣，別人無權過問、無權干涉、無權窺探、更無權逼人家坦白交待。

此次事件呈現出了對同志與單身者的歧視，以及對女性的窺視。當施明德要蔡英文說清楚時，預設的前提是此為不可告人的祕密，實質上把同性戀當醜聞看待。而傳統上認為結婚乃是常態，單身者必然有些「問題」，例如太挑剔、不會打扮、性無能或是同性戀等等。結婚的人不必解釋自己為什麼結婚，不婚的人卻總是要解釋自己為什麼不婚，其實旁人根本無權置喙。

而單身女性更是必須承受旁人對自己私生活的窺視與想像。一位女性，儘管工作成就再高、成績再優異，只要她是單身，私人感情狀態與情史總是會成為八卦話題。私下的意淫已經夠討厭的了，公開要一位單身女子攤開自己的性傾向，豈不是更加過分？

但是，施明德似乎還不明白自己犯的錯有多大，繼續堅稱人民有權要求「總統候選人」徹底透明化，還投書媒體辯稱憂心現行法令無法監督總統的「同性配偶」，若同性配偶擔任起拿錢、洗錢、賣官角色，社會及媒體如何監督、法律如何追訴？

這下子扯得更遠了。到目前為止，全世界承認同性婚姻的國家沒有幾個，在通姦尚未除罪化、死刑仍然存在的台灣，要承認同性配偶的合法性顯然還早得很。而且，監督總統自有其法定機制，親友、司機乃至家庭醫生當白手套，一樣可以進行司法追究，如果法有漏洞就修法補強，這個問題和同性配偶根本不相干，何況性傾向與有沒有同性配偶也是兩回事。

其實，民進黨過去對馬英九總統也有類似的質疑，當時卻不見如現在的眾口同聲捍衛性向隱私，短短時間內民進黨的觀念即有如此進展，倒也可喜。雖然台灣社會近年來已逐漸開放，但政治圈還不曾有公開出櫃的同志。施明德的質疑，也許會對若干年長或保守的選民有影響，但隨之而起的批判聲浪，卻讓社會更確認了個人隱私應該受到尊重。這一課，大家都該學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