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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老娘裝一起:看陳俊志和劉莉莉的生命容器

2011-1-26 00:11| 發佈者: 丹丹c| 查看: 762| 評論: 0|原作者: 陳韋臻|來自: 破報 [POTS]

摘要: 一個拍同志紀錄片聲名大噪,現在改拿筆恭寫家族離散史《台北爸爸/紐約媽媽》,表面肉彈內裡敏感如刺蝟;另一個搞完編織展覽後回來面對這輩子的塗鴉漫畫,跳出〈聖約翰的草藥〉的羶氣,改口《lily的女性塗鴉牆》,外 ...
 
〈兩個老娘裝一起〉,是總編丟出來的標題。下一句話他告誡我:「整篇都不准出現『陰性氣質』四個字。」一個是口口聲聲老娘老娘,又是琪姐又是女強人的陳俊志,一個是冠有香港第一位女性主義藝術家之稱的劉莉莉,於是,我慌了。

好!不說「陰性氣質」是吧?!那麼,就把這當個容器,向內刨,刨出兩人的扞格肉塊,總行吧!一個拍同志紀錄片聲名大噪,現在改拿筆恭寫家族離散史《台北爸爸/紐約媽媽》,表面肉彈內裡敏感如刺蝟;另一個搞完編織展覽後回來面對這輩子的塗鴉漫畫,跳出〈聖約翰的草藥〉的羶氣,改口《lily的女性塗鴉牆》,外似婉約內在瘋癲的小外星人。是的,真要說什麼氣質,只怕絕不敷使用……

「我可以很溫柔地編織,織出很暴力的東西」-劉莉莉(lily)

《破報》的讀者對lily絕對不陌生,〈聖約翰的草藥〉是打開封面映入眼簾的每週療慾/癒劑,偶爾一次的缺席,換來讀者在網路上留言:「給我…給我…我需要藥…~~~~~(((抖))) (流鼻涕))(抖))))」她在彩券、發票、筆記本中,一隻一隻妖獸人機外星種,做愛怔愣連體爆炸,她用她的眼睛看出奇怪的世界,最喜歡語帶貶損地誇讚自己:「好病態」,接著害羞地格格笑;或者語未竟卻突然掩面不知所云,靠著一旁友人兼編輯下註腳:她不知飛到哪個外星球去了……

剛見到面,lily拖著大大的行李,不高的身子撐著傘看上去更加嬌小,趕著採訪完趕飛機回香港。去年12月才在香港與澳門創作者羅婉儀結束「編˙織」展,今年年初成立編織工作坊「re: ply」,lily馬上緊接著又在台灣出版新書《lily的女性塗鴉牆──這世界,不冷酷一點怎麼撐得下去?》。乍聽之下似乎是個企圖心旺盛的創作者,但如此理解總是與眼前這個帶粗框眼鏡、俏麗短髮,左右看都像個孩子的她搭不上;而我更難想像這個將過去數年來作品集結,並在一個月內寫出與每篇漫畫相應的過往經驗文字的多產女人,竟然會抱著友人的五歲小孩在地上滾來滾去,小孩還因此被戲笑:「你被lily帶壞囉!怎麼變成三歲了?」

同時具有聽讀寫障礙的lily,整本書內的文字,都是靠電腦手寫輸入面板交稿,「因為我不會打字啊,我沒辦法把音拼出來……」像是一種手工業製作的出版前置作業,讓我想起本書編輯吳寧馨口中的描繪:lily已經找過四間出版社,連最有女性意識的出版社都拒絕她之後,她手捧著一大落的作品,將各種大小、材質、用途的紙張一起整理、裝訂,宛若一本厚重日記本一般。這樣的手工感與偏執病,成了這個快速運轉世界的瑰寶。包括她最近在從事的編織勞動創作,對映著書中最末〈女性塗鴉Workshop〉區塊,還有書本最後附的可愛「塗鴉作業簿」,召喚讀者一起用身體從事某種僅與自身相關的活動,就像她會說:「塗鴉基本上對我來說,就像是一種自我精神疾病的療癒,以前我很恐懼,覺得只有自己有毛病,後來跟很多人聊了,發現大家都有不同的毛病……」因此她會用圓潤的筆感劃出社會上的利刃與疤,也用鉤針織出暴力之物。

可能是一種與世界接軌的目光,哪裡出了錯沒被社會化,lily的眼睛看見的世界,與旁人不太相同。筆下經常出現的線條圓潤的人物、上下顛倒接合的城市,或者長相溫和的斷掌熊與斷鰭鯊,在lily看來竟然都是「寫實」畫風。乍聽到愕然的我笑了出來,沒料到lily竟比我驚慌,直嚷著:「妳不覺得很寫實嗎?我一直都這樣以為呢!」包括在新書中,lily從自己蒐藏書裡挑出熱愛的17、18世紀版畫,與自己的圖文穿插並置,她也以為,這些早期作為類似現代相機紀錄功能的版畫,「很仔細精確地在畫他們眼前的東西,和我的畫很像,所以我請我神秘的美編幫我處理過,再放在一起。」而真正翻開書,眼見一旁超過三個世紀以上的紀錄小物,與lily每則現世的寓言並置,時而像徵時為互文,怎麼就不見她說的「寫實」的相似。莞薾一笑,我想,倘若lily不是如此,約莫也無法以如此跳躍和跨思維的方式,真誠地展示出她眼底的世界,以及咀嚼後的反芻物。

將近十年沒有出書,相較第一本《媽媽的抽屜在最低:性、性別、性別政治》裡千夫所指的「出賣性慾」的女人,或從爬出地底洞穴的家務女性,這回收錄在塗鴉牆上的草藥們,不若早期緊緊環抱女人的意識,也不在招搖地打著性慾覺醒的政治姿態,相對地,lily更接近了生活一點,但也由此挖掘出普散在衣櫃抽屜家務外更為深刻的政治小意涵。性/別政治已不光是早期硬蕊女性主義畫筆下分坐兩旁的陰莖與陰唇,而是與時代並進地顯現在經濟結構中,像是lily在懷想去世的父親愛吃小籠包時,另一旁的格子中,比父親更大的畫幅,是沒有面目的洗碗女工眼前堆積如山的碗盤,一旁寫著:「還有在茶樓後面洗碗洗疊的阿姐一個小時的工資,現在卻變得連半籠點心都吃不起了」;又或者將資本主義的專利註冊議題,併入異性戀在社福上的專利壟斷上。她自己脫口而出:「我都會習慣帶著理論、論述去看世界,也會這樣去創作」,似乎如此,各種社會事件在她筆下,都並非單一事件,而是結構的一環,而這也是台灣極少漫畫家會有的眼界。

這些收攏了在《破報》五年內的〈聖約翰的草藥〉,經過編輯、重新圖文對照,呈顯出台港文化上的差異,也具現了當下的圖像式文化評論。帶著從香港民主運動與婦女運動的經驗過來台灣,從最早開始因為高雄泰勞暴動有感,而畫了短篇漫畫投稿到《破報》,卻因此促成專欄創作的路程,往後各種人型怪獸固定從紙上竄出,小朋友lily寫下:「我不只學會做白日夢,更學會反抗。」成人lily說:「用漫畫來做社會運動!」

是女鬥士,是美男體,也是家族遷移史下的犧牲者-陳俊志

一走進藏身在汀州路上陳俊志的工作室兼住家,迎接我的是夾道書堆,橫躺著疊在一起成為圍牆,主人慌慌張張過來,因為前一天新書發表會哭得悉哩嘩啦,夜晚難以成眠,剛剛補眠才起床,一開口笑盈盈:「哎呀不好意思,老娘昨天哭得好慘,妳要不要喝杯咖啡?」接著開始在開放式廚房裡忙東忙西,拿著冷凍食品問我要不要來一盒,接著一陣咖啡香和舊書氣息混雜,我靠著沙發坐在地板上,抬眼看他擺弄姿勢、翻書傾談,有時傳來一陣妖笑:「哎呀我就是女強人的命,沒辦法老是交些小男生,我朋友說我專交無腦男。」也會突然哽咽起來,細說著幼時面對家庭變遷後的孤寂失落。

1999年拍攝《美麗少年》成為同志目光關注焦點的陳俊志,往後持續使用鏡頭對準同志們紀錄影像,《玫瑰的戰爭》、《幸福備忘錄》、《無偶之家,往事之城》等作品,在台灣的同志運動與田野中,紛紛留下了重要的一筆,朱天文說:「到目前為止,台灣的同志以影像紀錄同志,我的前三名是,陳俊志,陳俊志,陳俊志。」陳俊志笑的得意說:「妳的意思是,周美玲只能排在第四名以外囉?」玩笑之餘,其實也默默點醒了台灣在同志紀錄上的匱乏,屈指一數,啞然失聲。

持續拍攝了多部紀錄片之後,陳俊志轉過頭回來看自己的原生家庭:那個曾在五、六零年代開設爵士沖印公司、而後倒閉落跑美國的父親;從瓊瑤少女隨著父親去美,長年作為一名移工,並溫吞老去的母親;或者還來不及成長,在酒舞世界而後藥物過量早夭的姐姐。陳俊志四十幾歲(儘管表面上看起來依舊是個不老妖精)才回來將鏡頭對準自己,拿筆桿書寫自己。這不是一本同志成長史,而是一個台灣中小型產業經濟破滅後,舉家他走的共同記憶。陳俊志作為一名被全家遺留在台的長子,具有一雙疏離又情緒滿溢的眼睛,同作為局內與局外人,用以觀看。

陳俊志穿著居家拖鞋,啪搭啪搭地在母親多年攢下小錢給他在台北買的套房中跑來跑去,一會兒指著一疊書給我看,說:「妳知道我是個多麼認真的創作者,不管是紀錄片還是這次出書,我每次都會重新看過很多作品,之前拍《幸福備忘錄》時,重新看過王家衛的每部電影,像這次寫《台北爸爸/紐約媽媽》,朱天心的書我全部都重新看過。」像是著溫習某種語言與詞彙,陳俊志與世界的關係,顯得既遙遠又嵌入,讓我回想起他眼底蓄積著淚光,描述道:「在我大概國中、高中時,有一次我媽媽過境台灣,因為票據法不敢入境,我到機場見她一面,我一直記得我隔著玻璃看她,那種不能理解與無法諒解的感受……」接著下一刻,他迅速歛起眼淚,咚咚咚跑去拿了兩本筆記本,對著我驕傲地說:「妳看!我多麼認真,寫了整整兩本田野筆記!」反倒留下我怔愣著在他臉上疊影方才泫然欲泣的表情,現在卻是大大的笑眼?

似乎是這種屬於某些紀錄片拍攝者的特質,回到這本《台北爸爸/紐約媽媽》的書寫上,蒙太奇地鏡頭、跳躍在年少自身與家庭關係間,儘管書寫感動了許多讀者,但一種隔著距離以致過分清晰又鋒利的回憶,反倒成了字裡行間的隨行魍魎,特別是陳俊志有意識地使用了各種人稱的變動,第一人稱、第三人稱、全知者在全書精妙地調動,才在我誤會是偶然流露的情感疏離時,陳俊志挑著眉,大剌剌地說:「這可是我精心設計的!妳知道我是個多麼優秀又有才華的創作者啊!」你以為他不夠真誠?不!他連佔據全知者之位時,都如此誠摯。忍不住地我想起他描述當初因著拍攝紀錄片而在整個社會上出櫃後回家,老父不改本性辱罵,並要陳俊志在祖宗牌位前下跪,而後他背過身去,直到父親即將辭世之時。如今他甩筆寫出:「我不知道要如何不恨父親。」這句話就像十年前他對國藝會提此紀錄案後,一群長父大老對著他拍桌大罵:「你怎麼能做這種東西?!」十年過去,陳俊志冷眼觀看:「這對他們來說就是逆倫,就像我這本書對我父親而言也是一種逆倫。」他語氣淡如冰刃,但我們都知道,他也身陷其中。

三個小時的談話,像是場無目標的訪問,從同志身份轉回面對自為離散家庭的成員,陳俊志似乎對台灣有著更多不滿,「我這本書,最開始是一種憤怒,我就是個女工的小孩,我的媽媽就是現在台灣的菲傭,但這一塊從來都不被看見……新書發表會上,出乎意料來的都是白髮蒼蒼的老人,那時候我就知道,這本書對了。」接著他細膩對我描述,前幾天母親來台,窩在書牆一旁,一張一張閱讀書稿的模樣,「我本來以為我媽媽會很戲劇化地大哭或什麼,還拿著攝影機拍,結果她只滴下一滴淚,說:『怎麼寫得這麼感人哪!』妳知道,幾十年的女工生活,已經讓她從瓊瑤真的變成一個一般的歐巴桑了!」陳俊志以為,龍應台或其他在台研究離散的學者,這些把持言論的人們,未曾將目光轉移到六、七零年代中小企業失根並被迫遠走他鄉的人們,「我聽見台灣移工對著電話那頭的海外子女,一一抄下要寄回國給他們的玩具,那跟我當時的情況根本就一模一樣……」

一場十年的計畫,2011年終成落稿,電影拍攝也在即,陳俊志最末眉飛色舞地對我描繪起曾隨他私奔來台北的小男友,喜孜孜地說:「唉他真的長得好美!」而後我起身、收拾東西,踏出他家門的前一刻,他突然拉住我問:「到底為什麼,即使到了這本書,大家都還只是看見同志身份的部份?」我靜默,難以回答,胡謅了些什麼。但現在我想說,也許那塊歷史過於沉重,以致於同志身份反而相較之下更為輕盈;現在,你說出口,社會接不接得住,就不是你的責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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