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耘草根20載 社運女將出書

【記者李威撰台北報導】歷經10多年的延宕，記錄3名中生代女性社運工作者的「練功手記」終於出版。對年紀輕輕就參與社運的她們來說，書中故事刻劃的不只是個人的運動經驗，更是描述勞動者作為集體的一段抗爭史。

（上圖）「女性社運工作者練功手記《伏流潛行》」新書發表暨座談會16日舉行，民眾參與熱情踴躍。（圖文／姜林佑）

《伏流潛行－女性社運工作者練功手記》的3位主角，皆因鄭村棋與夏林清這對夫妻的緣故而正式投身社、工運生涯。1980年代末宣布解嚴，隨之而來的是爭取民主化運動浪潮。

與此同時，有一群人以「伏流」姿態，耗費20多年光陰，以在地、草根的實踐模式，加入同樣波濤洶湧的工人運動。

出生中產階級的張育華，父親一路從銀行基層職員幹到經理、研究員，家境小康。直到大四到工廠實習，才真正瞭解隔絕在廠房內的工人世界。即使畢業、進入工會上班，因為出身背景限制，張育華對底層勞動文化仍舊感到格格不入。

在工會裡，她甚至因為身家背景而受人嘲諷。為了雪齒，證明自己可以蹲在草根、與基層工人一起工作，前往台塑仁武廠擔任工會秘書。也因為這個機緣，認識了後來的先生李鴻璋。

當時不顧母親反對，張育華跨越階級隔閡，放棄大學時代熱愛的知識與哲學，決定嫁入工人家庭，與工人運動結婚。但接踵而來的，卻是階級與性別差異所帶來的衝突，甚至發生家暴。

直到進入高雄晚晴擔任輔導員，她才看見女人在婚姻內外的痛苦與狼狽，同時也照見自己的個別經驗正是集體經驗的一部分。因為婚姻的不堪，也讓張育華對出版計畫猶豫許久。

當初與張育華一同獻身工運、後來轉而從事妓運工作的王芳萍，是書中另一位主角。大學畢業的王芳萍，進入廣告公司上班，但工作不開心、生活了無意義。為找尋新的人生方向，開始轉戰工會。回想加入工運的際遇，王芳萍說，當時壓根沒有政治意識，只是想讓生活有些不同，結果一走就是20多年。

《伏流潛行》主要收錄的她的碩士論文，回顧過去12年從事公娼抗爭與日日春運動的始末。工運出身的王芳萍，敏銳地指出性別運動中的階級差異問題，直指當時部分中產階級婦運者有「階級盲」。

她同意，以婦女為主體的認同路徑有其需求，但光談性別不夠，這只是視角之一，另外還需要有政治經濟學的分析，藉此解釋為何性工作特別遭人鄙視、而女性又為何會從事如此辛苦的服務業？

當時反對性工作的論述，王芳萍尤其不能認同「強男欺侮弱女」的生理論。對性工作者來說，光顧的是恩客，就像開雜貨店的感激客人上門購物；對男性顧客而言，因為經濟等多重因素，對於性交易有所需求，「我的性欲哪裡錯了？」王芳萍反問。

書中第3位主角是出身於所謂「高風險家庭」的拔耐•茹妮老王（王秋月），如同張育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她原先也十分抗拒將陰暗、難過的家庭故事攤露在陽光底下。拔耐來自台東卑南鄉，大姊因為家計下海當舞女、二姊染上毒癮、小學學歷的大哥只能從事繁重的勞力工作，二哥因車禍撞死人而意志消沉，一家人陷入互相謾罵、傷害的局面。

從事社會運動以後，拔耐開始了解，大哥的痛苦、大姊的辛苦、二姊的墮落、二哥的失志，以及家人間的互相傷害，正是因為社會結構使然。

藉出書傳承經驗與力量　

王芳萍表示，社會不乏熱血的年輕人，他們充分意識到社會階級的矛盾與尖銳性；而新時代的來臨，從事草根民主，未必要像過去一樣倚賴工會。但她相信，過去20多年的寶貴經驗，透過書本的傳承，可轉化成一股力量，消弭無力改變社會的困頓與苦悶。

幾經周旋、終於點頭同意出版的拔耐也表示：「我家不是特例，部落裡比我家慘的還有很多很多。」她說，我家的故事只是社會縮影，希望這本著作可以讓經驗得以被看見、理解、記得及傳承，進而發揮社會作用。

因為不甘心、不願歷史灰飛煙滅，王芳萍多年來，一直沒有放棄出書計畫。「他媽的，國家是我們的，國家是人民的，現在是什麼爛國家？」王芳萍憤慨地表示：「幹！民主應該是人民的，現在的民主是怎麼一回事？」

歷經「伏流」階段，王芳萍認為，社運走到這個節點，參政參選是無可迴避的路線。她希望，透過「人民老大」的運動模式，強調人民作主，打造一個以人民為主的集體參政參選路徑。她也預告，年底會投入參加7合1的選舉。

（圖說）「女性社運工作者練功手記《伏流潛行》」新書16日舉行發表暨座談會。（圖文／姜林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