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婚之父沃夫森訪談之1】爭取婚姻平權 從對話開始

【記者李威撰、劉耘台北報導】正當婚姻平權議題在台灣引發如火如荼的討論之際，在美國被譽為「同志婚姻運動之父」的伊凡．沃夫森（Evan Wolfson）恰巧因私人行程短暫造訪台灣。在接受本報採訪時，沃夫森分享他20多年推動婚姻平權的經驗，以及他個人對於同性婚姻的觀點。

分3路線走向勝利 

美國知名同志權益倡議者沃夫森，目前擔任全國性同志運動組織「婚姻自由」（Freedom to Marry）的主席，是美國同性婚姻運動的主要領導者，《時代雜誌》2004年將他選為當年全球百大最有影響力的人物之一。2011年，他與出生北京、1989年因天安門事件而離開中國的賀成博士在紐約結婚。

沃夫森創辦的「婚姻自由」，清楚勾勒該組織的「勝利路線圖」（Roadmap to Victory）。沃夫森指出，組織朝3大方向努力：在更多州贏得婚姻平權、提高民意支持度以及廢除聯邦歧視政策。

他們希望在2016年以前，有過半人口生活在同性可以結婚的州；民意支持度超越6成；以及徹底廢除《婚姻保護法》（DOMA）、一切聯邦計畫必須對所有的婚姻一視同仁。

「勝利路線圖」指出，待3大方向蓄積龐大的能量，獲得足夠的州及民意支持，最終會回到主戰場──美國最高法院。因為要做出全國統一規定，最有可能的途徑就是訴諸美國最高法院。

但沃夫森表示，3大方向還是需要回歸到基層來耕耘，而每個州都有各自適合的行動策略。基本上，「婚姻自由」的運動模式，包括政治動員、公共教育以及選民工作。當然，司法管道是施力重點。在工作分配上，「婚姻自由」有時直接涉入，有時則是由其他合作夥伴推行。彼此之間是一個整體，朝共同目標前進。

以生命故事打動人心

沃夫森表示，阻擋平權的反對者，經常使用恐嚇的伎倆，因此運動必須證明這些恐嚇只是恐懼及謊言，將真實的情況公諸於大眾。而彰顯真實的最佳辦法，就是訴說最真實、最動人的同志生命故事。

沃夫森說，在這些故事裡，非同志真正了解到「同性戀是誰」。有這些故事作為基礎，就能說服身邊的人，告訴他們婚姻為何重要，締造需要的氛圍，累積平權運動的動能，進而促使決策者、法官、民選官員、立法者、州長及總統朝正確的方向移動。

沃夫森認為，緬因州就是成功的案例。緬因州議會原先通過同性婚姻合法化，但2009年被公投否決。沃夫森表示，「婚姻自由」花費3年時間，從事草根性工作，分享同志生命故事、挨家挨戶請他們支持同性婚姻，最後2012年再以公投方式重拾婚姻自由權。

你如何待人 他人將如何待你

然而，究竟是甚麼因素，改變美國社會對同志的態度？沃夫森一邊握拳敲擊桌面，一邊以堅定的語氣表示：「對話的力量（power of conversation）。」

沃夫森心中的最佳的對話典範，就是美國總統歐巴馬。2012年5月，歐巴馬公開「出櫃」，表示自己改變心意，直指「伴侶制」的不足，轉向支持同性戀應獲得完然平等的對待，該當享有婚姻自由。

歐巴馬解釋自己的心路歷程。作為一名父親，某次的家庭聚會裡，歐巴馬夫妻與女兒莎夏（Sasha）及瑪麗亞（Malia）聊天，女兒提到身邊有同學是在同性戀家庭中被扶養長大，但這些家長卻遭遇差別對待，歐巴馬的女兒替他們打抱不平。

閒談過程中，歐巴馬想起〈路加福音〉裡的「金科玉律」（Golden Rule）：「你們願意人怎樣待你們，你們也要怎樣待人。」他心想：如果我要教導女兒這項道理，自己要先以身作則。因此歐巴馬決定改變原先的立場。

歐巴馬又說，他有認識同志朋友，跟他共事的同事也有人是同志，他們跟家人的關係，正如同自己跟家人，同樣愛自己的父母、愛自己的家人、愛自己的另一半。

沃夫森認為，歐巴馬的這段談話，發揮重要的示範作用，激起民眾討論的漣漪效應。但真正重要的，並不是歐巴馬做了甚麼決定，而是他解釋了自己為何會有這番心境上的轉變。

失敗不要緊 議題發酵是關鍵

沃夫森也提到2000年的「美國童軍總會控訴戴爾」（Boy Scouts of America v. Dale）一案。這樁經典的案件中，沃夫森擔任戴爾（James Dale）的律師，雖然他打輸官司，但這起案件激起的後續效應，獲得令人滿意的結果。

當時美國最高法院判決指出，作為私人組織的美國童軍總會，有權利（right）按自身價值給予差別對待，但這不等於差別對待就是對的（right）行為。後來，無論是童軍團體內部或是社會，展開熱烈討論，認為這個規定不盡公平。直到去年5月，美國童軍總會終於推翻出櫃者不得加入童軍的內規。

創造友善氛圍

但沃夫森強調，儘管非政府組織努力推動，或是政治人物的示範性作用，其實都只是創造對話所需要的氛圍。但由上而下的方式，不可能觸及到每一個人；到頭來，還是需要同志及非同志在日常生活中展開對話。

因此，最重要的仍是同志願意出櫃，站出來告訴大家「我是誰」，藉此掃除社會的無知及錯誤的刻板印象。但沃夫森坦承，「打破沉默」確實是最棘手的難題，要同志出櫃並不容易。

但無論如何，只要開啟了討論，社會大眾自然會了解到，儘管這些人有些不同，但一樣是社會整體的一部分，是我們的親人、鄰居、朋友等。這些親朋好友的出櫃，會接連帶動身邊異性戀者的討論，從而改變社會的整體氛圍。

（圖說）沃夫森（右）與先生賀成（左）拜訪台灣，圖攝於2014年1月3日。（圖文／李威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