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24號：愛‧要大聲說

■蕭如婷

受到婦女運動開展的影響，女性意識逐漸抬頭，現代女性較生長於傳統社會的女性更懂得表達與追求自我。當然，這並非代表現代社會現象的全貌，只是最近聽聞一些老年女性的婚姻故事後，讓我有如此的對照及體悟。

73歲的阿嬌，看來雖然樸實，但卻不失清秀且十分有氣質。而阿嬌的先生自中風後就坐在輪椅上，日常生活需要他人協助與照料，加上聲帶開過刀，帶著助聲器的他，說話很吃力且常讓人聽不清楚。阿嬌說，她跟先生是經由媒妁之言而結婚的。婚後，兩人互動還算可以，先生努力工作，她則是盡心照顧家裡。平時，兩人在家就很少談天說地，有的共同話題都是孩子，雖然她也希望先生可以對她說些甜言蜜語，但是個性呆板、務實的老公，認為守本分、賺錢養家就是愛老婆的表現，說情話一直不是老公所認為的愛的表現。當時的阿嬌雖然有這樣的渴望，但受到傳統社會對女人要求「三從四德」的價值觀影響，她不敢說出來，因為怕被先生認為自己「不檢點」，因此她只能將心中這份對愛情的渴望壓抑下來。

隨著子女們紛紛成家立業，她心想，終於可以鬆一口氣與先生好好過生活時，先生卻中風了。兒女們建議阿嬌把先生送去安養院，但阿嬌不願意，因為她認為會被左右鄰居說閒話，所以硬著頭皮自己照顧丈夫。夜深人靜時刻，辛苦往事浮上心頭，但又不能跟先生傾訴時，自己常忍不住默默地落淚。說到這裡，阿嬌突然抬頭看了一下先生並嘆聲氣地說，她的內心也很渴望被愛，但先生個性呆板，加上她也不知道怎麼說出口，所以她心中那股被愛的期待從來沒被滿足過。原以為，孩子們長大後，自己想重新經營與先生的情感，殊不知先生卻中風，現在連話都說不清楚，自己還得扮演照顧者角色。從阿嬌述說的表情中，我們看見了無盡的落寞與無奈。

在「三從四德」的觀點中，「服從」是女人的天命，「德、容、言、功」修養是女人的天職，兩者兼備則是獲得幸福美滿婚姻的保證；然而阿嬌服膺於天職天命中，最終獲得的是，她的婚姻在天命中被掩埋、在天職中被桎梏。因此，可以說家庭是和樂的，但她其實並不快樂。我想，現代還有許多老年女性仍受傳統社會文化的影響，有愛不敢大聲說。但我希望從阿嬌的故事，引發社會大眾對老年情愛慾望的關注，如果可以協助老年女性掙脫天命與天職的枷鎖，說出對愛的渴求，為她們的老年婚姻生活注入愛的元素，我想，婚姻再也不是她們的墳墓，而是幸福快樂的泉源！

（高雄市小草關懷協會社工督導、台灣性學會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