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漫步雲端：打聽的倫理

■卡蜜兒

某個親戚晶晶談起當初她被求婚的經過：一個很喜歡的男人上門提親，晶晶的父母為了想搞清楚對方的家世背景人品，輾轉透過認識的朋友去「打聽」。晶晶很幽默地笑著說：「誰知道我爸打聽的那個人，跟男方家有很深的交情，當然是好話說盡。」於是晶晶的父母就很放心地答應了婚事，覺得幫女兒尋到了好親事。但晶晶十多年婚姻生涯，偶然提起這件「打聽」的往事，有點感嘆當初父親的調查結果偏差質太高！

這類「打聽」的習慣與模式，在人際網絡綿密的非都會區非常盛行。非都會區的聚落、社區，往往有著因為血緣、生活、人際交織的緊密關係，誰家從事什麼事業，上至祖先，下至子孫相關資訊，比Google搜尋還詳盡。有一次我在路上出車禍，附近奔過來查看情況的人一看到我說：「妳不是某某人的媳婦嗎？」當下感覺很震撼，我完全不認識眼前的人呀！那裡離我住家還有好一段距離，怎麼我也早已被列入搜尋檔案了？

地方上的人相信這樣的打聽勝過任何華美的介紹語詞，透過這樣的方式打聽別人，當然自己也不知道何時會被成為被打聽的對象。有一天，娜娜同校的老師問她：「聽說妳前一陣子去相親，而且已經打算要結婚了？」娜娜很驚訝自己相親的事被同事知道，更訝異的他的消息來源。同事去菜市場買菜時，某攤相識的老闆向他打聽：「你們學校是不是有一位教某某科的老師叫娜娜？她跟我的某個親戚的兒子相親，聽說很滿意，已經要論及婚嫁了」。

娜娜非常憤怒，為什麼她的隱私要在菜市場這樣被流傳，更惱人的是她不過才和對方見過一面，連交往都還談不上，竟然已經被說成要結婚。相親是她和對方的事，不相干的親戚為什麼如此熱衷，甚至還傳遞錯誤的訊息！為此，娜娜對男方的印象惡劣到極點，即使對方可能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親戚做了什麼好事。這位親戚可能也只是好意，想到自己的客戶剛好就是娜娜的同事，如果向同事打聽，可以知道娜娜在工作上的表現，人際相處等狀況，屆時回報給男方家人，讓她／他們對兒子的相親對象有更周全的了解。

相親比較像是質性研究中的「滾雪球」研究方法。為了了解一個人（一件事），先從一個認識的人開始，再認識更多相關的人，因此拼湊起對這個人，甚至對她／他的家庭的輪廓與面貌。相親當事人的親戚朋友們，非常積極主動地成為研究者，滾起大大小小各式雪球，迫不及待發表自己的研究發現，期待堆疊出令人滿意的研究結果。

只是，「研究倫理」究竟是重要的呀！違反當事人意願、隱私的方式，到頭來，可能反而破壞了本來可能發展的友誼或愛情。

（家庭合作事業協會總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