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翔的種子：我愛「女書」， 美麗的女性文字

我想寫些祝福的話語送給好友，總覺得要有些創意，所以買了一本書，書名是《女書──世界唯一的女性文字》，然後就認真閱讀，學著認字寫字，在明信片上用「女書」文字寫下「祝福」二字送給好友。

剛開始看著整篇的「女書」文字，就像在看「天書」一樣，有看沒有懂。慢慢地一字一字的對照中文字看，即使無法在一時之間記下那麼多字，漸漸地覺得筆觸纖細，字跡娟秀，菱形字體的「女書」文字具有非凡美感，尤其是女書「女傳女」的緣起，令我動容！

小時候讀書知道「倉頡造字」，那時覺得倉頡很厲害，一個人可以造這麼多字，長大又多讀了一些書，才知道《說文解字》中記載著倉頡是黃帝時期造字的史官，被尊稱為「造字聖人」，是古代整理文字的一個代表人。我認為值得重視的不是到底漢字是不是倉頡造的，而是「造字」這件事的意義。

自從我知道有鄉下農婦造字的「女書」之後，就覺得倉頡並不是最厲害的人了。我的想像是倉頡會有許多資源，但女書文字的創造者並沒有很多資源，所以更厲害了！「女書」又稱為「江永女書」，因為是起源於中國湖南省南部永州的江永縣，以前流傳的範圍是在江永縣相鄰的道縣、江華瑤族自治縣的大瑤山，以及廣西部分地區，而且只在女性之間流傳。

江永這個地區的社會環境很獨特，這裡盛行已婚的女性不能去夫家住，男女也不能自由談戀愛，女性結婚前被嚴格限制待在閨房裡，不能和男性交往，結婚後也不能與丈夫共組家庭同住，只能在娘家與女性夥伴一起紡紗織布。這樣一來，已婚的女性對娘家女性夥伴的情感，遠超過對丈夫的情感，「姐妹面前不講假話，丈夫面前不講真話」，就像一個與男性社會隔絕的女性社會，於是女人創造了只有女人才看得懂的「女書」。

《女書》有的只有幾頁，有的是幾十頁，全部都是手抄本，沒有書名、作者、抄寫者、年月日、封面和封底，內文沒有標點符號、不分段落。女性臨終前，會燒掉自己的女書，我的感覺是這些女書好像是女性之間的「交換日記」書寫，其中包含著許多個人的隱私，不願意讓別人知道。

我很好奇「女書」的內容都寫些什麼，當我閱讀女書的「翻譯」後感到震撼，這些被摒棄於學堂教育之外不識漢字的農婦，創造了文字，發展了一套書寫系統，寫出了「驚草木，泣鬼神」的章句，寫出了自己的生命故事、傳說敘事、向神明祈福許願與締交結拜姊妹等。我們現在可以閱讀到一條手帕上用女書繡著歌謠，敘說女書哀怨的緣起：「中華女子讀女書，不為當官不為名，只為女人受盡苦，要憑女書訴苦情。」或許他們早已感受到身為女性所受到的歧視與壓迫。

法國一位女性學者芭芭拉說：「女書是女人的聖經，真想不到在地球上某個角落，還有一種提供婦女使用的文字。」女性「訴苦情」不只是訴說自已可憐的境遇，重要的是彰顯雖處逆境仍能保有堅毅的韌性，解決孤立無援的困境，並且得到別人的尊重。（高雄市國教輔導團性別平等教育議題專任輔導員、台灣性別平等教育協會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