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漫步雲端：媳婦的覺醒之路

豪門媳婦D經歷四年婚姻生活，終於在某次被婆婆尖酸刻薄暨冷嘲熱諷之後，斷絕了成為一個「好媳婦」的微小期待。雖然那深切的沮喪讓自己近來太陽穴不時隱約刺痛，但，也把自己從累積許久的巨大壓力中解放出來。

不管是不是豪門，初為媳婦的女人，基於過去對「婆媳惡鬥」的刻板印象，常默默在心裡期許自己，能修好「婆媳關係」這門學分。在各方面諸多配合，對於婆婆有意無意的要求、期待，衝得比老公（她的親生兒子）快，時時把婆婆的準則當作聖旨放在心上。有時會讓老公有種錯覺，太太彷彿自己的老母附身，講的話跟要求的事情一模一樣。

很多媳婦跟D一樣，努力配合婆婆之餘，發現還是常常無法盡如人意，不時踩線的沮喪跟壓力，讓她生產隔天就爆發痛哭。點點滴滴的事件，讓D的心漸漸冷卻，站在一個距離婆婆越來越遠的距離，以更鉅觀的角度，看清楚自己和老公原生家庭的關係，以及某種客觀不能輕易改變的權力關係。然後，在心裡做了一個重要的決定，盡量減少跟婆婆的接觸，除非她想，否則那種形式上、義務式的見面與互動，短時間內一律中止。

我開玩笑說這叫做媳婦的覺醒之路，很多中度資深媳婦都曾經歷這類的empower過程。這種「心冷」意謂放棄一段糾纏的關係。積極防衛，但不發起戰爭，除了自己的丈夫，不與任何一方同盟，尤其清楚讓婆婆知道，媳婦不會幫她管自己的兒子，或執行婆婆直接間接的暗示，也不會衝在婆婆的子女面前，出計獻策兼執行。

聽起來好像很冷淡，但是換個角度想，反而是一種尊重老公原生家庭的做法。一個新的成員，要「融入」還是「加入」丈夫的家庭？是要在尊重這個家庭原有的權力關係與相處模式的情況下互動，還是改變自己或改變對方以便成為「一大家子」？過去到現在，很多與公婆同住的女性，往往是（不得不）改變自己以配合男方家庭，但是從以前到現在，卻很少看到男性有這方面的困擾。看喪禮最能觀察到這種差異，一樣是婚姻關係的結合，媳婦要為公婆穿麻戴重孝叩頭，女婿卻只需要白棉衣帽子一層，站在那裡，當個「外人」。

做為媳婦，這種被視為「一家人」的態度，反而造成了一種錯覺，以致於讓女人們陷在一種進退維艱的困境裡。要盡「媳婦」的義務，卻得不到身為「子女」的福利。而且來自夫家的要求永無止盡，規則瞬息萬變。

家裡的人夫聽我敘述D最近的決定，很肯定她的做法。他說這樣才可以中斷循環不竭的婆媳關係，當這些媳婦不再配合演出，拉出自己的界線，不要以忍耐、退讓、被動配合的方式，回應婆婆為父權服務的要求（婆婆的要求常常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她的丈夫、兒子），才不會在成為婆婆（如果有那麼一天）時，複製那樣的關係（想想家暴受害者是如何再度成為加害者）。尤其是，在婚姻的第4年就有所覺醒進而行動，勝過於在40年後才覺悟且無法改變來得經濟實惠。

（家庭合作事業協會總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