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翔的種子：看見老天爺手持著彩紅旗

■黃筱晶

我在電視新聞上看到一位年輕女孩結束自己的生命，母親手持著彩紅旗為女兒「出櫃」的新聞，一直想寫些心中的感觸，但卻一直寫不出來。我想我得用另外一種書寫方式來表達內心的感受。

幾年前我曾看一部影片，看到一直在找面紙，片名是《美國女兒，越南媽媽》，很令人感動的紀錄片。後來我才發現這部影片頗有來頭，原來是美國日舞影展評審團大獎得獎之作，以及奧斯卡最佳紀錄片提名。這部片子紀錄了1975年越戰結束前夕，美軍以保護兒童為由，將一批越南孩童送往美國，7歲的海蒂從此在美國落地生根。22年後，海蒂開始她的尋夢與問津之旅，終於懷著興奮的心情回到越南與親生母親重聚。但語言與文化的隔閡卻使她們面臨巨大的困惑與鴻溝。

我認為《美國女兒，越南媽媽》這部影片是一種「陰性荒涼」，應該置之於女性的視角中加以理解，包括今日被普遍引述的「蒼涼」一詞。我將蒼涼一詞視為由蒼涼（男性）過渡到荒涼（女性）的一個概念。這裡「陰性荒涼」情境，在這部影片中佔有重要的象徵隱喻，是一種具有性別、文化、語言、歷史的概念。《美國女兒，越南媽媽》是一種文化表態，是一種「陰性荒涼」的隱喻，一種啟示。

看到海蒂的母親流淚，我想起我的母親，多年前當我跪地叩別了母親，我的內心有一種很深的寂寞，只怕此後只能思念了。所有的分離都讓人黯然，而死別尤其難以割捨，從此幽冥遙隔，再無相見之日。除非我們能夠接受輪迴之說，相信此刻的訣別並非永遠，我們可以在另一個時空裡相逢；除非我們願意相信靈魂之說，脫離了軀體的魂魄，得有其真正的自由，不再有痛苦，我們方能不為逝者流淚，不為存者傷悲。

如果，我能把人生當成一次旅遊，也許就會覺得好多了。在旅遊的過程裡，有人先下車，也有人後上車。不論舊識新知，各有各的好，我們相伴一程，然後含笑揮別，珍重再見，互道祝福，不必淚眼相向。只是，要有這般豁達心胸，難啊！也正因為這樣，就成為我必須學習的功課。

我知道，當我長大，便不得不面對人世的滄桑，彷彿所有單純的過去已告結束，在許多繁雜的事物裡有我的無奈，糾葛纏繞的情感更讓人欲語還休。其實，我仍是幸運的，在父母的庇護下成長，在安定的環境裡求學做事，不曾顛沛逃難，沒有朝夕不保，只是紅塵裡的功課太多，我們都需要學習。

日前去參加一場研討會，早上搭車到會場，領了許多會議資料，其中有一張反恐同的彩虹貼紙。下午會議結束後，走到校門口準備搭車，抬頭看見天空有一道彩虹，心想，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啊！早上在手中的彩虹，聽了幾位老師關於性別平等教育的演講和課程與教學分享，還有觀摩了海報展示的許多平面和影音資料之後，彩虹就在天空了，我想許多人都看見了，看見老天爺手持著彩紅旗。

（高雄市國教輔導團性別平等教育議題專任輔導員、台灣性別平等教育協會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