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我沒有跟她到學校，在家睡到了自然醒。
百般無聊的轉著電視，我的手機突然在兩點半的時候響起，是她。
「奇怪，學妹不是要去找她嗎？」我喃喃自語著，但還是接了起來。
她和學妹的對話傳進了我的耳朵。
「什麼？妳說這個喔？」是她的聲音。
「對啊，那該不會是吻痕吧？」學妹應該是指著她的脖子吧。
「妳看不出來嗎？小朋友，妳有那麼純情嗎？」我好想看她現在的表情。
「所以……所以老師有男朋友了喔？」她的語氣有著失望和吃驚。
「妳說呢？」她故意問著。
「蛤……我心碎了……」聽到這，我的嘴角不自覺上揚了。
「有什麼好心碎的？小朋友，我和妳差了十八歲耶！就算我不排斥女生也不可能跟妳在一起啊。」她輕笑著說。
「身高不是距離，年齡不是問題啊。」學妹是不死心嗎？
「喔，但我現在已經心有所屬了啊。」她直接了當的說詞讓我很開心。
「唉，真是讓我太難過了……」學妹的聲音充滿失望。
「別難過了啦，問題都問完了嗎？問完我有事要先走了喔。」她問學妹。
「喔好，那不打擾老師了。」我聽到學妹收書的聲音，然後過了不久，是關門聲。
「請問還滿意嗎？」老師拿起電話說。
「還不錯囉。」我的聲音明顯很滿意。
「好啦，我要去開會了，妳的讀書計畫改好了沒？我回去要看。」她問我。
「我會在妳回家前改好啦，快點去開會，然後快點回家。」我催促著她。
「好，那先這樣，掰。」她掛了電話。
不久之後，我認命的拿起讀書計畫，開始照著她的指導修改。
出國這件事，真的不是人幹的。
只要想到我要跟她分開，而且一分好幾年，我就心慌，那是種充滿害怕的不確定感。
當這件事湧上來時，我無法控制的，又灰色了起來。
我無精打采的改完讀書計畫，走到床邊，坐在床上看著二十層樓底下來往的車子，放空著。
連她回來的開門聲都沒注意到。
「怎麼了？在想什麼？」她突如其來的擁抱讓我嚇了一跳。
「妳回來了。」我轉頭，吻上她的唇。
我對於沒有她的未來，感到無比的恐懼。
「怎麼了？妳好灰耶。」她在我身邊坐了下來。
我沒有回答，只是緊緊的抱住她。
「寶貝，告訴我妳在想什麼。」她同樣抱著我說。
「我在想，我要有多大的勇氣，用多大的力氣，才可以在離開妳的時候不流眼淚。」我把頭埋在她胸前說。
「怎麼突然想這個？」她輕撫著我的背說。
「我很害怕，沒有妳，自己一個人的生活。」我說。
「我知道，但這是妳必須經歷的。」她吻了我的額頭一下。
我的手環上她的頸子，我們就這樣靜靜擁抱著。
「分離，是人生必經的路。分離之後，才有重逢的喜悅。痛得椎心的分離，妳才會懂再次相聚的珍貴。也只有無比痛苦的分離，妳才會真正瞭解一個人生活的感覺，瞭解了之後，妳才能明白什麼是漂泊，什麼又是安定。」在沈默了一段時間之後，她緩緩說。
「我一定要經歷這些嗎？」我看著她問。
「嗯。我可以給妳依賴，可以給妳安定。但這些，都必須是妳自己選擇的。妳會對沒有我的日子如此害怕恐懼，甚至想逃避，是因為妳希望可以跳過那些成長必經的痛苦，直接擁有最後的果實。可這是不對的。因為妳沒有真正漂泊、流浪過，所以妳無法理解關於依賴和安定的真諦。也才會有之前那種我靠近但妳卻想逃的感覺。說殘忍一點，妳並不是自願選擇依賴我，而是因為妳喜歡我，我也喜歡妳，所以我們在一起，在一起之後妳理所當然的依賴我，這跟妳在瞭解愛情之中的分離後，仍然選擇依賴是不同的。妳懂我在說什麼嗎？」她說了一大串，之後定定的看著我。
「也許吧……那，妳依賴我嗎？」我反問。
「我依賴妳。但和妳的依賴不同，我對妳的依賴，是純粹情感層面的依賴。就好像是，一種信念般的依賴。我們年齡差很多，所以我不會像妳依賴我那樣表現我對妳的依賴。我對妳的依賴，是我時時刻刻把妳帶在心裡，隨時想到妳都會微笑，心情都會輕鬆，我很清楚，那樣的依賴讓我安心，也帶有一種安定。不是妳做了什麼，完全就是因為妳在我心裡，所以我依賴、我安定。即便妳真的出國了，我仍然依賴、仍然安定。懂嗎？」她的回答又是一大段話。
「不完全懂……」我老實的說。
「沒關係，等妳經歷了之後妳就懂了。」她的手覆上我的臉頰。
我輕輕磨蹭著，然後躺在她腿上，想著她說的話。
我承認，我對她的依賴不像她對我的那樣沈穩，所以我會感到不安，好像見不到面就會失去一樣；我也承認，我的確不完全懂有人陪的安定到底是怎麼回事，所以才會時不時有想要一個人的感覺出現。
我也沒把握，當我真的是沒有選擇必須一個人時，我是不是真的捱得過去。
我又一次的看清了我們之間的差距，雖然我很努力的想要追上她，但真的，十六年的經歷，不是這麼簡單就能懂的。
「謝謝妳愛我。」安靜了好久之後，我說。
「不客氣，也謝謝妳愛我。」她彎下腰來，親了我的臉頰。
我們相差了十六歲，之前我一直認為，是我努力加上耍賴的得到了她；現在我才發現，是她停住、回頭、伸手，願意牽住我的任性。
我很幸福，真的。
我就這樣，在她給的幸福裡，邊享受著，邊準備出國。
把所有的東西備齊，在十一月時，我把準備好的東西，一一寄給每間學校。
轉眼，我們認識也一年了。
畢業等著申請結果出來，沒事做的我，除了待在她家幫她看家，打掃房子外，偶爾我也會溜到學校，她的課堂上，混在學生當中當個「旁聽生」，她總能不著痕跡的，和我四目相接。
然後，我也會把之前沒有仔細唸完的原文課本拿出來重新唸過，我不想到美國之後被電得亂七八糟。
我想我真的很幸福，畢竟很少人可以像我這樣悠閒的等著出國。
每天我都會和老師一起吃晚餐，小杰有空的時候，我們也會一起吃飯，這大概就是所謂，平淡的幸福吧。
十四
「寶貝，有件事妳在出國前一定要完成。」某天她從學校回來之後說。
「什麼事？」我問。
「學開車。去美國不會開車就等於沒有行動力。」她說，我才猛然想起。
「喔好。」我點頭。
之後，除了原本的去學校、看書之外，我還多了一件事，學開車。
不過那並不是件困難的事，在一個多月之後，我順利的拿到了駕照。
領到駕照那天，她一回家我就把駕照秀給她看。
「以後車就給妳開吧。」她坐在沙發上看著我的駕照說。
「什、什、什、什麼？」她開的是911耶！
「我說，以後車子給妳開啊。」她似乎不明白我的驚訝。
「妳的車是911耶！」我說。
「然後咧？」她還是不懂我的驚訝。
「我是新手，然後妳要我開價值八百萬的跑車……萬一刮到怎麼辦？隨便烤漆都要幾千上萬塊吧？」我看著她說。
「喔，但我寧願妳刮花八百萬的車，也不想要妳不小心出車禍，人跟車一起爛掉，開貴的車會更加小心，不是嗎？」她反問我。
我不可置否的點點頭。
「怎麼覺得八百萬的車被妳講的跟六十萬的房車一樣。」我帶著點無奈問。
「不是，是跟妳比起來，八百萬不算什麼。」她認真的看著我說。
我可以感覺到自己突然臉紅了起來。
「臉紅了呢，真可愛。」她摸著我的臉，隨後捏了一下。
「妳就愛逗我。」我抱怨著，但還是順從的被她拉進了懷裡。
「開車要小心，好嗎？不管在美國還是在台灣。」她抱著我說。
「我知道了。」我把頭埋在她的頸窩。
之後，她真的都要我開車，送她去學校，然後再去學校接她。
還好她的車有貼深色的隔熱紙，我還是不想被看到。
她說的沒錯，因為是911，所以我開的時候很小心，雖然她一直跟我說刮到擦到沒關係，但我還是會怕。
不過，我終究還是刮到了。
「老師，我刮到車了。」當我聽到車子板金劃過牆壁的聲音後，我打電話跟她說了。
「喔是喔，那妳到了沒？」她問我。
「我剛到，妳可以下來了。」我說。
「好，等我五分鐘。」她說完，掛了電話。
然後我開始等，漫長的五分鐘。
很準時的，五分鐘之後她出現在我的視線裡。
不過她直接上了車，好像我沒跟她說車刮到了一樣。
「那個……」我緊張的說。
「我知道，先走吧，回家再看。」她拉上安全帶，示意我開車。
我第一次覺得從學校回家的路，有這麼這麼長。
當我把車子在車庫裡停好，她開了門下車，我才戰戰兢兢的從駕駛座上下來。
她站在車尾，刮傷的地方，東看看西看看。
「過來看看。」她招手叫我過去。
我僵硬的移動到她旁邊。
「怕什麼，」她說著，用手勾著我的腰，和我一起靠近看著那一道大概十公分長的刮痕。
「這還好啦，我以為我會看到一片灰色咧。」她揉了揉我的頭。
「會這樣刮喔，是因為妳方向盤一下放太多，所以刮到。」她看著刮痕對我說。
「以後倒車的時候，方向盤一點一點放，怕量不準的話，就輕放煞車的時候同時慢慢放方向盤，兩個都一點一點的放，沒關係，慢慢來就好了。」她看著刮痕解釋給我聽。
我聽了都傻了，她居然看刮痕就知道我是怎麼刮的。
「妳好厲害。」我由衷的說。
「當然，我開過的橋比妳開的公里數還多。」她倚老賣老的說。
「下次可不可以帶我去飆車？」我看著她問。
「為什麼？」她拿起包包往電梯間走去。
「就只是想看那樣的妳，我從來沒看過。」我跟在她後面說。
「有機會的話。」她走進電梯，但我感覺她並不想。
「喔，好吧。」我尊重她的決定。
就這樣，一直到我出國前，911都是我在開。
大大小小的刮痕她也不在意，「等妳出國之後再一起處理。」她總是這樣說。
一年的時間可以多快？我說，快到眨一下眼，就過完了。
我們在她家的落地窗前擁抱著，互道新年快樂。
「新年有什麼願望？」她望著被她鎖在懷裡的我問。
「希望我們能一直在一起。」我看著她望著我的眼睛說。
她笑了，我吻上她的唇，任由慾望在我們之間流轉。
衣服一件件的掉落地上，整齊的床隨著越發激烈的肢體動作逐漸凌亂，我們早已對彼此的身體瞭若指掌，卻都有默契的避開對方的敏感帶，像是蜻蜓點水的在附近繞著，挑逗著情慾的極限。
「寶貝，我必須說，妳真的進步很多，不過……」她趁我分神聽她在我耳邊的細語時，用力的將我壓倒在床上。
「還是我先來吧。」她說完，直接含住了我早已堅挺的乳頭。
我無法克制的呻吟著，用手壓著她的頭，微微弓起身體，讓她知道我想要更多。
「乖，今天會讓妳很舒服。」她的聲音帶著性感，催眠了我的知覺。
跟她做愛是充滿安全感的，她總能配合我身體的反應，一步一步的讓我失去理智。
「我知道，妳最愛我舔妳了，對嗎？」她輕輕吻著我大腿內側靠近陰部的地方。
「對……」我扭動著身體，急切的渴望著她的舌。
我聽到她輕輕笑了一聲，用嘴唇覆蓋了我濕潤的私處。
然後我聽到自己充滿情慾的叫聲，我感覺到她的舌頭繞著我的陰蒂打轉，時輕時重的點著。
之後就失去理智了，只能感覺她的手指在我身體裡，急切的進出著；我還聽到，自己下體濕潤的水聲，混雜著高潮的叫喊，然後無力的癱在床上，任她的手指輕輕退出我的身體，輕吻著我的額頭，撥著我汗濕的瀏海。
「今年，我先達陣了喔！」她吻著我的眉說。
「可惡，哪有這樣的。」我喘息著抱怨。
「乖，最愛妳了喔。」她安撫我，然後吻住我，一邊把我的手覆上她的胸。
我知道她想要什麼。
我翻身跨在她身上，手指輕輕的在她身上滑動，享受的看著她迷濛的表情。
「換妳逗我了？」她瞇著眼睛看我。
我伏下身，讓舌頭與她的舌恣意交纏，我的雙手輕輕揉捏著她的雙峰，她的嚶嚀融化在我口中，她的身體在我身下燃燒。
我離開她的唇，一路經由下巴、脖子、鎖骨、胸部，當然，我不會放過她已經硬挺的乳尖，輕輕的舔著。
「吸我。」她像個女王般命令道。
我聽話的照做，忽輕忽重的吸吮著。她的呻吟越來越興奮，我的手在她兩腿之間輕輕來回，挑逗著她。
「快點給我……」她的聲音漸漸轉為呢喃。
我的手指離開了她的敏感帶，轉而用嘴取代了手的工作。
她開始喊叫，充滿慾望的，我的舌頭不停的進攻她早已充血腫脹的陰蒂，舔著、繞著、吸著，享受她的叫聲。
「不要逗我了，快點給我……」她的話已經是斷斷續續了。
我的手指回到該有的工作崗位，再一次的用嘴含住了她乳頭。
我開始乖巧的聽著她的指令行動，口手並用的，將她推上情慾的高峰。
高潮後，她躺在我身下喘息，香汗淋漓的，我看著她因著喘氣而快速起伏的胸部。輕輕的躺回她身旁，十指交握著看著天花板。
「在想什麼？」不久，她翻身，半趴在我身上，頭靠在我的頸窩。
「妳沒有說妳的願望。」我吻著她的額頭。
「我的願望啊……希望妳順利出國，順利拿到學位，然後心甘情願的安定下來。」她勾著我的頸子說。
「妳會成為我的安定。」我把她的手放在唇邊親吻。
她輕輕的笑了。
「為什麼笑？」我問她。
「我常常會覺得，跟妳在一起有種不真實的幸福感。」她吻了一下我的脖子。
我沒有插話，等著她說下去。
「我們差了十六歲，我是妳的老師，而且我還結過婚，有一個跟妳差不多大的兒子……妳知道，剛開始的時候，我都會覺得自己變態，在這種舊社會的眼光看來是不倫的感情裡，我卻過得比以往都幸福。」她臉上，又出現了我始終不熟悉的迷濛。
「妳說過，我對妳來說是特別的，到底為什麼？」我撐著頭看她。
「這個問題，等妳真的安定下來之後，我才會告訴妳。」她說完，輕吻了一下我的唇，然後抱著我躺下。
雖然我始終很好奇，但我也知道她不想說的事，就算我問到失去耐性，她還是會很有耐心的帶著笑容哄我，她有一種，溫柔的堅持，總是可以輕易軟化我的脾氣。
我靜靜的抱著伏在我身上的她，拉起被子蓋過我們，不久，她的呼吸平穩了下來，我順著她的髮，從在一起到現在，她總是扮演著那個照顧我，讓我依賴的角色。
「妳的歷練還不夠。」她總是這樣說。
這也是為什麼她不准我不出國的原因。
我懂她的用心，也心疼她的過去。
或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在某些她特別疲累的夜晚，她總是睡不安穩，似乎作著辛苦的夢，眉頭緊皺著，但卻仍是熟睡。
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自己能老十六歲，這樣，我是不是就能在她經歷這那些的時候陪她？甚至，讓她不用經歷那些？
但這些，都只是如果。
時間以超乎想像的速度在前進著。印證了愛因斯坦的廣義相對論─快樂的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
在三月底，我陸續收到了幾所學校的錄取通知。
大概因為TOEFL和GRE的分數漂亮，有幾所學校甚至願意給我獎學金。
好啦，現在又是另一個難題了，我到底該去唸哪間？
「為什麼連選學校都可以這麼頭痛啊？」我躺在沙發上叫著。
「妳說這種話，別人聽到會被打喔。」她悠閒的在廚房切水果。
「喔，那妳覺得我要去唸哪間？」我問她。
「唸妳的第一志願啊。」她頭也沒抬的回我。
「但第一志願還不知道啊。」我說。
「那就繼續等啊，不然咧？」她拿著水果走來。
「喔……」我坐起來，從她手中接過了蘋果。
「寶貝，我過兩個禮拜要去LA一趟。」她突然說。
「為什麼？」我看著她問。
「學校要我和幾個老師去參加一個研討會，順便看一下我兒子。」她翻著手上的行事曆說。
「那我咧？」我無辜看著她問。
「妳啊，妳在台灣等我回來啊。」她捏了捏我的臉。
「喔……」我難掩失落的說。
「乖，這次有老師要一起去，所以沒辦法帶妳。我一個禮拜就回來了啊。」她安撫著我。
「一個禮拜？！那很久耶！」我跳起來抗議。
「乖啦，很快的，妳要幫我顧家啊。」她把我拉到懷裡哄著。
「喔，好啦。」我無奈的答應，我不想讓她為難。
就這樣，在我知道我被UPENN錄取的那天，她去了美國。
「乖，等我回來幫妳慶祝。」手機裡她說，我知道她特別遠離「老師群」跟我講話。
「我好想妳耶。」我說完，感覺眼淚要掉出來了。
「我知道，我也是。妳自己一個人要小心，乖乖等我回來喔。」她的聲音依然很溫柔。
「嗯，妳也是，在美國要小心。」我說。
然後在互道再見後，我們掛了電話。
這是我們在一起以來，第一次的分開。
一個人的屋子，原來這麼這麼的大。這是我以前從沒發現的。
「原來之後一個人的日子，會是這種感覺。」我默默的想著。
也想像著八月出國後，自己一個人的生活。
我還是怕。
第一天，我一個人沈默的過完整天，對著空蕩蕩的屋子，無聊的轉著電視，餓了就隨便煮東西來吃。晚上九點，實在無聊到受不了，早早上床，在床上翻了好一會兒，終於睡著，結束了第一天。
第二天，早上睜開眼的第一件事，是跟自己說：「還有五天她就回來了」。
我勉強自己拿起書來，就算看不下去還是得看，我知道，以後出國，日子就是會這樣。沒有她，但我還是要照常生活。
不過我唸得極沒效率。總是看個兩三頁就停下來發呆，然後默默的早上、中午、下午，都在發呆中度過，書大概只看了二十頁吧。
唯一比較開心的是，晚上開e-mail的時候，收到了她的信。
「Dear babe:
Howare you? Here’s so hot, but beautiful. The Conference was fine, and I will havedinner with my son tomorrow. Hope you are good. Take care of yourself. Miss you& love you!（親愛的寶貝：妳好嗎？這裡很熱，但風景很美。一切都好，我明天會跟我兒子吃飯。希望妳一切都好，好好照顧自己。愛妳想妳
P.S.143 Love Fran.」
我看著她捎來的訊息，反覆反覆再反覆，看到都會背了，才想到要回信給她。
那天晚上，我睡得比昨天好。
第三天，我是被小杰一大早的電話叫醒的。他跟我約了明天晚上吃晚飯。
「妳不要這麼委靡不振啦。」他在掛電話前這樣說。
委靡不振？好像有一點。我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想著今天要做什麼。
最後我決定開車出去晃晃。
在她的「訓練」之下，我開車的技術已經比剛拿到駕照時好很多了，不過當然還是比不上她。
我開著車，跑過了北海岸，一路到了九份、基隆，繞去宜蘭。
這樣還滿好殺時間的，跑回來時已經是晚餐時間。
隨便吃了晚餐，洗好澡，興高采烈打開電腦，卻發現今天沒有她的信。
我帶著失落入睡。
第四天，剩下三天了。我起床時想著，嘴角不自覺的微微上揚。
我沒有忘記今天要跟小杰吃飯的事。
白天我努力的學著「一個人看書」，今天比起第一天，稍微有效率了，雖然還是不時的發呆，但在下午出門前，我看了三章。
然後我出門找小杰吃飯。
這好像是我第一次開老師的車去找人。也許是開習慣，對於路人的「注目禮」也漸漸沒感覺了。
不過當碰到不是路人或陌生人的人，就不一樣了。
我在小杰學校門口等他時才想到，天啊，我開的是911耶！瞬間有種不知所措的感覺，還好他馬上就出現了。
他上了車，我迅速的駛離現場。
「姊，這好招搖耶。」他一上車就說。
「沒辦法，平常跟老師開習慣了。」我有點無奈。
「我明天會被同學虧死。」他也相當無奈。
跟他吃飯也是一種讓時間快進的方式，當我把他送回學校，自己也回到家時，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
我洗好澡，什麼也沒做就上床睡覺了。
第五天，倒數兩天。起床時才想到，昨晚忘記檢查我的e-mail信箱了！
急急忙忙跳起來，打開電腦滿懷期待的上了網。
當我看到她的信時，精神立刻就來了。
「Dear babe,
How areyou? I am so happy that I can see you 2 days later! The Conference was overyesterday, and I met my son last night. Everything is good. I can’t wait to seeyou, hug you and kiss you. Take care of yourself.（親愛的寶貝，妳好嗎？再兩天我就可以看到妳了喔！我很開心！會議昨天結束了，昨晚我和兒子吃了晚餐。一切都好。我等不及要見妳，然後把妳抱著親吻了！好好照顧自己。）P.S.143 Love Fran.」
我又看了好久，回信跟她說了昨天跟小杰去吃飯，還有我開車到處晃的事。
「不知道小杰回去之後是不是真的被同學虧了？」我壞心的想著。
我也順便傳了訊息「關心」他，之後決定今天還要開車出去晃晃。
今天跑的是西濱。一路上沒什麼車，我第一次嘗試開快車，發現我好像也愛上了那種速度感，不過被老師知道，我應該會被罵吧。
不知不覺的，我居然開到了台中。
因為怕再往下開會沒體力開回家，所以我決定趕快回去。
事實證明我的選擇是對的，回到家時我真的也累了。
泡了個熱水澡，疲憊的爬上床，我倒頭就睡。
「寶貝，我回來了。」我被她的聲音喚醒。
我嚇了一跳，不是才第六天嗎？我是在作夢嗎？
我翻身，看到她對著我笑。
「妳去做什麼了？這麼累，我回來開門放東西洗澡都吵不醒妳。」她側躺在我旁邊抱著我。
「妳不是……明天才回來？」我帶著藏不住的驚訝問。
「呵呵，那是故意跟妳說的，這樣才有驚喜啊。」她奸詐的笑了。
「妳好奸詐。」我窩在她懷裡抱怨。
「我早回來不好喔？」她問。
「好，當然好，我好想妳……」在我說完「我好想妳」時，眼淚不聽使喚的掉了出來。
「好啦，不哭，我這不是回來了嗎？」她似乎被我突如其來的哭泣嚇了一跳。
「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嘛……」我抽抽噎噎的說。
「乖嘛，我不丟下妳就是了。」她哄著我。
我把頭埋在她胸前，抱著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與輕鬆。
在一個人生活了五天之後，我又找回了那個讓我可以放心安睡的懷抱。
隨著日子一天天的過去，離我出國的時間越來越近，我始終充滿著不安，而她對於我的不安，總是有辦法一一化解。
我常常問她，我要怎麼樣才能追上她的人生歷練；什麼時候我才能像她一樣堅強；什麼時候她才不再把我當小孩子看待；什麼時候她才會真的覺得我是她能「託付」的人。
對於這些，她總是笑而不答。
我只能，努力的不幼稚、不任性；努力學著她處理事情的精準，還有那些，對於人生、感情、親情，那些聽起來像是老人家才會有的觀點。
我常在想，她面對我們的感情，到底是怎麼樣的心態。我不是懷疑她對我的愛，而是在一起越久，我越能感受到她下決定前的掙扎，和說出那句「我們慢慢來，好嗎？」時的勇氣。
看著身邊的她，一點也不難想像，她年輕時，甚至離婚後受歡迎的程度。但她卻選擇了一個比自己小十六歲的女孩，並沒有任何抱怨的包容我一切的幼稚與任性。
如果我們角色對調，我能像她這樣嗎？我不知道。
「怎麼了？怎麼不睡覺？」她翻身，發現我沒睡，用手覆上我的臉頰。
「沒有……」我用臉輕輕蹭著她的手心，伸手抱住她，窩進她懷裡。
「快睡了，明天妳就要出發了，行李都還沒收完。」她的聲音帶著濃濃的睡意。
「好。」我吻了她的頸子。
她輕輕吻了一下我的額頭，不久後又睡著了。
終於，到了我要出發的日子。
她和小杰一起送我到了機場，辦好一切的登機手續，不願意面對的分離，終究還是來了。
「姊，妳要加油喔！不用擔心我，擔心妳自己就好了。」小杰刻意輕鬆的說，但我知道他的不捨。
「好啦，我知道你現在自己很厲害了。」我給了他一個擁抱。
然後我轉頭看著她。
「到了國外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要再耍自閉獨來獨往，那在國外行不通的。」她拉著我的手說。
我低著頭，不想讓她看到我的眼淚。
「加油，我會去看妳。要等我。」她向前一步抱住我，輕聲的說。
我擦乾眼淚，抬起頭，看到她給了我一個微笑。
「我會努力。」我帶著濃濃的鼻音說。
她又習慣性的揉亂了我的頭髮。
「手伸出來。」她說。
我乖乖伸出手，我知道她要做什麼。
她從包包拿出簽字筆，在我攤開的手心裡寫下了「P.S. 143」，然後輕輕把我的手闔起來。
「那我也要。」我拿過她的簽字筆，一樣的在她手上寫下相同的字。
「好了，該走了。」她催促著我。
我點點頭，拉著隨身行李，我不敢回頭看她，也不敢回頭看小杰，我感覺到我的手握得死緊，彷彿是想留住她寫在我手上，屬於我們的暗號。
我努力的維持著不掉淚的堅強，卻在入關後看到免稅商店裡，她用的香水後，瓦解。
我衝到廁所裡，忍住打電話給她的衝動，咬著唇讓自己不哭出聲，我蹲在廁所的地上，任眼淚流個不停。
我真的不想離開她，但卻沒有選擇的，她要我出去學飛。
等到我平靜下來後，才帶著早已哭得紅腫的雙眼，走出廁所，往候機室去。
我看著窗外要帶我離開的飛機，想著現在的她在做什麼？她會不會，在晚上一個人偷偷流眼淚不讓我知道？
當登機廣播響起，我依依不捨的回望，望著明明知道她不會出現的樓梯，一直到剩下最後幾個旅客，我才不甘願的，拉著行李上飛機。
在等著飛機起飛前的空檔，我傳了在台灣的最後一封簡訊給她。
「妳要等我，我會成長，變成一個讓妳能夠依靠的人；我會回來，在妳身邊選擇安定。我愛妳。P.S. 143.」
之後我關了手機，在眨眼閉眼間落下眼淚。
我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最後一次我因為離開她而哭。
我將沒有時間哭泣，我要變得更成熟、更優秀，才有資格抬頭挺胸的站在她身邊。
飛機起飛了，我閉上眼睛，離開了台灣；離開了我的家；離開了她。
十八個小時之後，我到達了美國，重新開始了一個人的生活。
十五
剛到美國的日子，真的很吃力。雖然我的TOEFL和GRE很高，但身處在二十四小時耳邊都充斥著英文的環境，還是不習慣。
每天，我都和她寫e-mail，偶爾有碰到時，會skype視訊聊一下天。
她不會刻意等我或找我，我知道，她不要我依賴她。
我能懂她的想法，所以更加用力的讓自己成長、獨立。
我也漸漸瞭解她在機場跟我說的那句「不要再耍自閉獨來獨往，那在國外行不通的。」是什麼意思。
真的，當人離開了熟悉的家鄉，人脈就顯得特別重要。
幸好，這裡的同學很照顧我。
我也努力的，和這裡的同學，美國人也好；台灣人也好；墨西哥人也好；印度人也好；甚至是中國人當好朋友。
這是一件和我的個性相違背的事，但為了生活，我必須這麼做。
兩個月之後，我終於可以說適應了這裡的生活，也有了幾個要好的同學。
出國之後，才瞭解為什麼國際學生大部分會跟自己相同國籍的同學比較要好，因為親切。
不過，即便是跟我最要好Alisha，當她問起關於我的「感情世界」時，我總是笑而不答，我不是那種，會跟別人分享心底秘密的人，即便是最好的朋友。
「喔，所以我又成為秘密情人了？」一天，我們在skype上聊天時，她說。
「妳一直都是啊，我不也是？」我說。
「是啦，最近好不好？」她問我。
我開始絮絮叨叨的跟她說起我的生活，跟誰發生了什麼事，跟教授討論了些什麼，課上得怎麼樣……等等之類。她總是很有耐心的聽我說，我說完之後，她也會跟我說她最近的狀況。
「喔？學妹考完了？考得怎樣？」我聽到關鍵字，耳朵不由得尖了起來。
「又吃醋啦？她考得還不錯，但沒有妳好。」她說。
「那當然，我可是很強的。」我得意的說。
「是是是，妳最厲害了，不然我怎麼會毅然決然跟妳在一起呢？」她眨了眨眼睛。
「我好想妳喔……」我趴在螢幕前說。
「我知道，加油，妳看，一下就半年了，很快的。」她安撫著我。
「希望春天趕快來，我快冷死了。」東岸的冬天是很要人命的冷。
「多穿點，別感冒了，妳感冒我會心疼的。」她叮嚀著我。
「我知道，台北冷不冷。」我想念著台灣的一切。
我開始靜靜的聽她說著關於台灣的一切，我想家。
每次的skype都在不捨中結束，那是段讓我可以「重新充電」的時間，她跟我說的話、叮嚀，一字一句都是我在美國努力的動力。
有些時候，我們都很忙，甚至會忙到一個多月沒有講話，只靠e-mail知道對方的情況。
甚至有些時候，我會懷疑，我們的感情是不是淡了？是不是回到了「好朋友」？
但每當我這樣想時，她的關心和叮嚀卻會適時的出現，提醒我該注意什麼，包括生理期。我知道，那是她在嚴格要求，殷殷期盼我成長的同時，卻掩蓋不住的不捨與溫柔。
我懂。
在美國的每一天，我都不敢鬆懈，深怕在我不注意，恍神的時候，漏掉了什麼重要訊息，我想，在美國的我，才是稱職的學生吧。
還有，我的社交能力也有大幅的提升。
到美國後才知道，原來這是可以訓練的。當社交成為了一種生存必備的技能時，再怎麼不願意，都還是要硬著頭皮學下去。
不過打入群體中一定會遇到一個無可避免的話題─八卦。
當大家聊聊聊，聊到沒話聊時，自然而然就會相互問有沒有男女朋友。這就是人。
那些誰要追誰，誰被誰追到了，或誰跟誰分手，誰劈腿等等有的沒的謠言，往往都是在這時候傳出。
每當問到我時，我總是笑著搖頭，然後就會有人說誰誰誰想追我，或我又拒絕了誰誰誰之類的話。
但久而久之，大家問不到關於我的事，也就漸漸對我沒興趣了。
就這樣，在忙碌與些許的混亂中，我過完了在美國的第一年。
俗話說，百密必有一疏，這句話一點也不假。
那天，我懶得走去領信，就叫了剛好要去那的Joan幫忙領，結果，天曉得是她寄給我的生日禮物。
我從來沒想過她會在我生日的時候寄越洋包裹給我。
然後，關於我的謠言，死灰復燃似的傳開了。
那是我碩二寒假的事。
那天，我們一群台灣學生聚在交誼廳裡哈啦。
「阿佩妳很不夠意思耶！」阿佩是他們從我的英文名字Patricia翻成中文然後再簡化而得的，我的綽號。
「什麼東西？」我傻傻的問。
「妳的生日禮物啊。」Alisha說。
「喔，就我弟寄給我的啊。」我想裝傻帶過。
「那P.S. 143是什麼意思？姊弟之間的暗號喔？」Joan問。
「哇塞！還有暗號？阿佩妳保密的功夫真的很厲害耶！居然可以瞞著大家一年！」Kevin緊接著說。
就這樣，終於輪到我被不停歇的輪番轟炸。
我剛開始努力的想否認，但我知道，人的好奇心一旦被挑起，不得到一個答案是不會罷休的。
到最後，我索性用和以前相同的招數─笑而不答來回應。
之後，關於我的傳言就很多了。最普通的就是我在台灣有一個男朋友。
誇張一點的就是，我在台灣其實已經訂婚或結婚了。
還有一些是，我男朋友因為名門望族，所以我必須很低調。
我聽過最讓人傻眼的，大概就是，其實我是被某人包養，然後對方出錢讓我來唸書的。
當然，也有些人猜我有的是女朋友。
不過我什麼都沒有說，始終就是笑而不答。
之後，我趁著跟她skype的時候，把這件事跟她說了。
「喔，是喔。」她聽完後的反應很平淡。
「妳好冷淡喔。」我抱怨著。
「寶貝，妳下學期會畢業嗎？」她突然問。
「會吧，怎麼了？」我問她。
「那畢業之後呢？」她又問。
「我也在想耶……老闆有問我要不要繼續唸PhD。」我在螢幕前托著臉。
「那妳怎麼說？」她看著我。
「我不知道耶……妳覺得我該唸嗎？」我看著她問。
「這要看妳啊，妳覺得夠了，就夠了，如果不夠，就努力讓自己學到更多啊。」她看著我說。
「喔，可是這樣就不能回台灣了。」我有點洩氣的說。
「台灣又不會跑掉，妳急什麼。」她瞪了我一眼。
「可是人家很想妳耶。」我隔著螢幕跟她撒嬌。
「我知道，但我要問妳，妳真的覺得妳夠了嗎？夠了就回來，不夠就繼續學。」她嚴肅的看著我。
「怎麼樣才算夠？」我問。
「看妳自己當時給自己設定的目標是什麼啊？」她丟了一個大問題給我。
「我的目標……想要可以照顧妳，讓妳倚靠。」我很誠實的說。
「那妳覺得可以了嗎？」她的問題不躲不閃很直接。
「還……不行吧。」我有點心虛的說。
「為什麼？為什麼覺得自己還不行？」她今天似乎不打算放過我。
「我不覺得我現在的程度可以讓我做我想做的事，然後還可以照顧妳。」我說。
「那就繼續努力吧。」她下了結論。
我點點頭。
「對了，妳畢業典禮什麼時候？」她突然想到似的問。
「五月底。妳要來喔？」我興奮的問。
「我排看看吧，也許先去看看我兒子，然後再去找妳。妳說好不好？」她眨著眼睛問我。
「好，當然好。」我點頭如搗蒜的說。
「那妳要加油喔！」她笑了。
我們在開心，帶著依依不捨的情況下，結束了那次的通話。
我開始期待五月的到來。
當然，我也很努力的修完所有該修的課，拿到了不錯的成績。
終於，五月到了。
當我在機場看到她時，忍不住衝過去緊緊的抱住了她。
「我好想妳。」我在她耳邊輕聲說。
「我也是。」她吻了一下我的臉頰。
「阿佩你姊好正喔。」陪我來接機的Alisha說。
「喔對啊，她是個大正妹。」當大家在討論彼此的家人會不會來參加畢業典禮時，我也逃不掉。
所以我說了，「我姊會來。」自然，她這次來的身份，是我的姊姊。
「姊，這是Alisha，跟我最要好的台灣同學。」我介紹著。
「妳好，我是Frances.」她笑著和Alisha握手。
「妳應該很多人追吧？」Alisha和人哈啦的功力一流。
我拉著她的行李，我們往Alisha的車上移動。
「阿佩，我們帶你姊去學校旁邊的墨西哥餐廳吃飯吧。」Alisha邊開車邊說。
「喔好啊。」就這樣，我們三個人一起到了餐廳。
Alisha點了菜，而她跟服務生交代了她想要的，Alisha被她流利的英文嚇到了。
「天啊，姊姊妳的英文也太好了吧？」Alisha瞪大眼睛讚嘆著。
「喔，我之前在美國待了一段滿長的時間。」她輕描淡寫的說。
「所以，妳們到底相差幾歲啊？」Alisha的臉上有著疑惑。
「妳猜看看啊。」我說。
「我們今年是二十六歲，了不起差了十歲吧？可是姊姊妳看起來好年輕耶……」Alisha總會把她在思考的事情碎碎唸出來。
「我們差了十六歲。」她說出了答案。
「騙人！！」Alisha驚訝得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
「真的啊。」我很少看到Alisha反應這麼大。
「妳看起來明明像才三十出頭。」Alisha指著她說。
我看Alisha的稱讚，真的是讓她開心的要飛上天了。
吃完飯，我們一起回到了我的宿舍，很幸運的，我第二年很幸運的抽到了單人宿舍。
「阿佩真幸運，居然被她抽中單人宿舍。」Alisha邊開車邊說。
「哈哈，沒辦法。」我得意的咧。
「對了，改天找James他們一群人一起跟姊姊吃飯吧。他們看到姊姊一定會流口水。」Alisha提議說。
「好啊，我也想認識一下她在這的朋友們。」她主動答應了Alisha的提議。
其實我不想。我想霸佔她所有的時間。
Alisha送我們回去之後，自己也回去了。
她把門關上的那瞬間，我們幾乎沒有遲疑的，貼上了對方的唇。
兩年來的思念，豈是一個吻可以表達的，我們瘋狂、不停止的吻著對方，從客廳，一路吻到了房間，衣服開始一件件的落下，身體逐漸燥熱起來，那是慾望。
我吻著她的頸子，她開始呻吟喘息，我探著索讓我朝思暮想了兩年的身體，依舊白皙的皮膚，幾乎看不到時間流動的痕跡。
「我好想妳，好想妳。」吻著她的唇，我不停的呢喃。
像是回應我的動作，她不安的扭動著身體，急切的褪去我們之間的阻礙。
我趴在她身上，輕吻著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尖、她的臉頰、她的唇、她的下巴、她的脖子、她的鎖骨、她的肩膀、她的胸，關於她的一切，在分離了兩年多之後，我依舊熟悉。
我沒有忘記，怎麼挑起她的慾望。
「這兩年，我好寂寞。」她的聲音，已經被情慾給掩蓋了。
我用雙手輕捏著她已經挺起的乳尖，舌頭探入她口中交纏著，用膝蓋輕輕分開她的雙腿，來回的磨蹭。
她的手在我背上來回滑動。
我的手往下探了探她雙腿間的叢林。
「好濕了呢。」我含著她的耳垂說。
「那妳要不要給我？」她嗲聲的問。
「別急，我想慢慢來。」我說，輕輕捏了一下她的陰蒂。
她驚叫了一聲，輕輕捶了一下我的肩膀。
然後，該死的門鈴在這時候響起。
「FUCK！」我低咒一聲。
「呵呵。」她笑了。
「妳笑什麼？」我抓起身邊的衣服問。
「沒有啊，妳還是一樣可愛。」她看著套上衣服的我說。
「先去洗澡。」我走出臥室時說。
「嗯。」她點點頭，也站起身來穿衣服。
我從門上的鷹眼往外看，該死的，一定是Alisha搞的鬼，現在James、Joan、Kevin通通在我家門口了。
「幹嘛啊？怎麼都跑來了。」我打開門問。
「看妳的正妹姊姊啊。」James說。
「喔，她在洗澡。」我無法表現得太不爽，免得被看出什麼。
「那可以等她嗎？」Kevin不要臉的問。
「喔，可以吧，但拜託不要搞太晚，我明天要跟老闆見面。」我說，我真的要跟老闆見面。
「好啦，我們看一下她就好。」他們三個走進了我家。
自動的開了電視，然後霸佔了沙發，開始邊看電視邊聊天還邊吃零食的等著。
不一會兒，吹風機的聲音從浴室裡傳出來。
「喔，她快出來了耶！」James先說。
「那趕快收一收，不要讓她看到我們這樣。」Kevin開始迅速的收拾著茶几上的食物殘骸。
「嘖！一群禽獸。」我沒好氣的說。
「沒辦法啊。男人就是這樣。」Joan在一旁跟我一同無奈著。
又過了一下，她穿著輕鬆的居家服，披著浴巾出來。
「哇塞！你姊真的好正喔！」Kevin第一個說。
「嗨！怎麼這麼熱鬧。」她笑著跟他們打招呼。
「姊姊妳缺不缺男朋友啊？」James不懷好意的說著。
「對不起，我不缺，而且我對小弟弟沒興趣。」她很直接了當的拒絕。
兩個死男人露出了心碎的表情。
「我先去洗澡，你們慢慢聊。」我說，然後進房間拿衣服進了浴室。
等我洗好出來，他們還在，好像聊得很開心。
「你們陪她慢慢聊吧，我明天一早就要見老闆，先睡了。走之前把我的房子收乾淨，不然……你們永遠別想再踏進這裡一步。」我咬著牙說，然後真的回去睡覺了。
本來只是賭氣的躺著，但也許是這陣子忙著期末報告的疲累，我居然真的睡著了。
「寶貝，妳睡著了？」不知過了多久，她爬上了床，從後面抱著我。
「嗯……」我在半夢半醒間，翻身抱住了她。
「乖乖睡，我在這裡陪妳。」她窩進了我的懷裡，吻了一下我的下巴。
「我愛妳。」我喃喃的說。
「我也愛妳。」我感覺她吻了一下我的嘴唇。
我敢說，這是我兩年來睡得最好的一個晚上。
隔天，我睜開眼，第一個感覺是，早餐的香味。
我起床，看到她在廚房煎蛋。
「沒睡？」我走到她身後抱住她。
「醒了啊。」她轉身啄了一下我的嘴唇。
「這麼早？」我問她。
「幫妳做早餐啊！先去刷牙，吃早餐了。」她邊照顧著鍋子裡的蛋邊說。
我走進浴室，覺得這一切幸福得不切實際。
「早上要見教授？」我們面對面坐下，她倒了杯果汁給我。
「嗯，他要跟我討論關於我期末報告還有之後PhD的事。」我喝了一口果汁。
「決定要唸了？」她笑著問。
「嗯，能早點唸就早點唸，趁還有獎學金而且可以抵些實習時數的時候趕快唸。」我邊吃邊說。
「吃慢點，別噎到了。」她帶著如同以前那樣寵溺的笑容看著我。
「那妳早上要做什麼？」我問她。
「不知道耶，在附近走走，看一下妳唸書的地方。」她說。
「喔對了，等我一下。」我想起了要給她的東西。
我走進房間，拿著手機出來。
「這個給妳。」我把替她辦的手機給她。
「這麼細心。」她笑著接過。
「不然我怎麼找妳？」我低下頭，繼續嗑著早餐。
「妳會去很久嗎？」她問我。
「不知道耶，鑰匙留給妳，手機記得開，裡面已經有我的電話，要用電腦的話把網路線插上就可以了。」我邊收拾要出門的東西邊交代她。
「寶貝，」她叫我，我抬起頭看著她。
「妳長大了。」她帶著欣慰的表情說。
「因為這樣才能照顧妳。」我笑著說，把東西裝進背包裡，準備出門。
「小心走。」她跟我走到門口，伸手替我開門。
「等等。」我握住在門把上，她的手。
在她回頭看我的瞬間，吻住她的唇。
又是一個難分難捨的吻。
「好了啦，快走，不然又遲到了。」她先離開了我的唇，催促著我出門。
「好，我再打給妳，掰。」我說完，帶著愉快的心情出門。
有我愛的人在身邊，心情怎麼會不好呢？
有人在家等我的感覺真的很好。
她剛到的幾天，還有一點時差，畢竟西岸和東岸還是有差的。
「原來有人在家等是這種感覺。」一天，我回家時說。
「喜歡嗎？」她笑著問。
「當然喜歡。」我看著她在廚房忙碌的背影。
「報告弄好了嗎？」她轉頭問我。
「好了，教授終於點頭了。哈哈！」我臉上帶著得意。
「所以現在就等著畢業了？」她把湯端到餐桌。
「對啊，再五天囉！」我笑著走到她旁邊抱住她。
「妳真的長大很多。」她輕撫著我的臉頰。
「我要為妳而優秀。」我說，然後吻住她。
「好了啦，我找了Alisha來吃飯。」在被我吻了好一陣之後，她輕笑著推開我。
「Alisha？妳們什麼時候這麼熟了？」我有點驚訝。
「之前妳睡覺，忘了關電腦，她丟妳MSN，我想說幫妳回，就聊起來了。」她無辜的眨著眼睛說。
「喔，好啦。那她什麼時候來？」我問。
「應該快了，妳不會生氣吧？」她小心翼翼的問。
「不會啊，我忙的時候，有她陪妳也好。」我笑著說。
「那就好，我還怕妳會生氣咧。」她像是鬆了一口氣。
「我哪有這麼小氣。」我白她一眼。
門鈴響了。
Alisha帶著一瓶紅酒出現在門口。
我們三個愉快的吃著晚餐，吃完飯之後，我突然想到要帶她去一個地方。
「欸，車子借我。」我看著Alisha說。
「妳要幹嘛？」她一臉疑惑的看著我。
「借我就是了，晚點再開去還妳。」我向她伸出手。
「喔好啦，阿妳要先載我回家啊。」她說。
「我知道啦，姊，妳去換一下衣服，我帶妳去一個地方。」我看著坐在沙發上的老師說。
「喔，要去哪？」她邊站起來邊問。
「姊姊，妳不去會後悔的，相信我。」Alisha很上道的一下就知道我要帶她去哪。
她點點頭，進房間換衣服去了。
「我說阿佩，妳有沒有考慮買車啊？妳都決定要留下來繼續唸了。」Alisha搭著我的肩膀說。
「有啦，我在看了嘛，我會跟我姊討論的啦。」我應付著她說。
「那就好，畢竟我一年之後應該有可能也許不會繼續在這，沒有車妳會很不方便。」兩年多來，我跟Alisha的情感，真的像姊妹。
除了感情，還有那些應該留在台灣的事，我們幾乎無話不談。
「謝啦，這兩年還好有妳和妳的車。」我笑著對她說。
這時，老師換好衣服從房間裡出來了。
「妳沒有把小藍拿下車吧？」我看著Alisha問。
「沒有啦，幹嘛拿，我昨天剛充好電，妳用完記得充好電再還給我。」Alisha瞪著我說，我上次忘了充。
就這樣，我們一起出門，然後開車先送Alisha回家。
「妳明天早上來接我好了，晚上車就放妳那吧。」她下車前說。
「喔，妳幾點的課？」我問她，我明天都沒課。
「妳九點來好了。」她說。
我點頭，我們說了再見。
「要帶我去哪裡？」老師又問我。
「等等喔……」我拿出事先準備好的眼罩幫她戴上。
「這什麼啊？」她驚叫著抗議。
「等一下妳就知道了先戴著嘛。」換我哄她。
她不甘願的戴上，扠在胸前的雙手顯示出她的不滿。
我笑了笑，繼續開車。
在我拉起手煞車的同一秒，她動作迅速的想要脫下眼罩。
「等等，還不行。」我拉住了她的手。
她不開心的哼了一聲。
我下車，走到副駕駛座，牽著她下車，走了幾步路之後，才輕輕拿掉她的眼罩。
「天啊……」這是她睜開眼之後，第一個反應。
「這裡是哪裡？」她回過神，看著我問。
「這裡是學校後後面的一座山，一個可以看夜景的地方。」我摟著她的腰說。
「妳常來？」她靠在我肩膀上問。
「算常吧，只要每次被教授電、考試考不好、心情差，都會跟Alisha一起來。」我看著腳下一片明亮的燈海說。
「妳跟Alisha真的很好喔。」她的話中，帶著淡淡的酸味。
「妳吃醋了喔？」我笑著問。
走到後車廂拿出「小藍」。
那是個充氣雙人床墊，我和Alisha都會躺在上面看星星。
我把小藍充好氣，和她一起躺在上面。
「這兩年，辛苦妳了。」我們側躺著，面對面看著對方。
「不會啦，已經可以得心應手了。」我用手覆上她摸著我臉頰的手。
「James他們來的那天晚上，我聽他們說了。」她靠過來抱住了我。
「說什麼？」我開始想他們那群傢伙說我什麼。
「他們說，妳很優秀，從剛開始就是，James還說，那時他被分配到要照顧妳，他記得妳問他第一個問題就是，圖書館在哪？圖書館開到幾點？他說他整個被妳嚇傻了。」她忍不住笑了出來。
「那是因為我不想浪費時間啊。」我無辜的說。
「我知道。所以妳逼自己用最快的時間進入狀況，然後比別人還要努力……連教授都破天荒的讓妳邊唸書邊實習，還主動問妳要不要唸PhD……這些他們都跟我說了。」她摟著我的脖子說。
「我，不想輸給任何人。」我倔強的說。
「我知道。他們說他們都很佩服妳，可以把書唸得這麼好，然後還可以在同學會這麼活躍。」我聽得出她聲音裡帶著一點的驕傲。
「喔，那要感謝妳把我的英文訓練得這麼好啊！我看論文的速度比Alisha他們快很多。」對於我看論文的速度，始終是我很得意的地方。
「這兩年，真的辛苦妳了。」她又說了這句話。
「不會啦，妳這樣說，我之後唸PhD怎麼辦？」換我捏她的臉頰了。
「小鬼，妳還真以為妳長大了喔。妳真是……」我沒有讓她把話說完，直接吻住了她。
「我只希望，能夠永遠跟妳這樣看星星。」我離開她的嘴唇時，輕輕的說。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她窩進我懷裡，哽咽的說。
我只是靜靜抱著她，聽著她小聲的啜泣。
「也許，她並不如我想的堅強。」我在心裡說。
「妳知道，我很害怕失去妳。」良久，她用輕到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
「妳不會失去我，為什麼怕？」我柔聲的問。
「從我第一次見到妳，妳眼裡閃爍的倔強和野心，我就知道妳會很有成就。妳有一雙看不見的翅膀，可以帶妳飛得很高很遠，只是那時候，妳的翅膀還沒有成熟。」她的聲音裡有濃濃的鼻音。
「這麼厲害，才第一次看到我就知道了。」我故意消遣她。
「妳很煩耶！」她輕輕捶了我一下。
我抓住她的手，拉到唇邊吻著。
「我當老師那麼多年，當然一看就知道學生是怎麼樣的。」她任我吻著她的手。
「所以妳也有在偷偷注意我了喔？」我眨著眼睛問她。
「我幹嘛偷偷注意妳？是某人遲到先。」她反擊的招數很高明。
「喔，所以妳都會很仔細觀察遲到的學生，仔細到連眼睛都看穿了？」我挑眉看著她。
「沒想到妳出國，連頂嘴的功力都進步了。」她捏了捏我的臉頰。
「那請問厲害的老師，現在我的翅膀是什麼樣子？」我調皮的問她。
「是一雙，可以帶妳飛很高很遠的翅膀。」她看著我的眼睛說。
「但是就算飛得再高再遠，最終的安定，還是在妳身邊。」我沒有逃避她的目光，也直直的望進她的眼底說。
「我不知道……看到這樣的妳，我卻不由得的會想，如果沒有我，是不是妳會飛得更高更遠？妳總說妳現在努力的目標，是為了以後要安定在我身邊……但會不會，其實妳想飛得更高更遠？」她說著說著，眼淚又流了出來。
「噓，噓，別說了，是妳造就了現在的我，懂嗎？如果不是為了能安定在妳身邊，我根本不會在這，也不會這麼優秀，石蘋，是妳造就了我，明白嗎？」我吻去她的淚水，定定的看著她。
她抽抽噎噎的點頭，但眼裡還是有著迷惑。
「妳真的是，什麼時候變成妳愛胡思亂想了？」我吻著她的髮頂說。
「大概是因為妳長大了，我一下還不能習慣吧。」她邊吸著鼻子邊說。
「那妳要趕快習慣，因為等再過幾年我回台灣，就換我照顧妳了。」我吻著她的額頭。
她靜靜的靠在我懷裡，我靜靜的抱著她。
過了一會兒，我才發現她竟不知不覺的睡著了。
我壞壞的笑了一下，低頭捏住她的鼻子，吻著她。
不久之後，我感覺她開始輕輕的捶我。
「妳很壞耶。」她抱怨著。
「有嗎？」我故意裝傻。
「有啊，嘴巴越變越壞。」換她捏著我的鼻子說。
「妳不知道，在這裡嘴巴壞一點是一定要的，不然我會被Kevin他們吃死死。」我無奈的說。
「我很高興我來找妳。」她說。
「我也很高興妳來找我。」我吻著她的額頭。
「剛聽到妳跟Alisha在講買車的事？」她突然問。
「是有在想，不過還不確定，妳覺得咧？」我問她。
「我覺得，既然妳還要待上好幾年，那就應該買啊。」她的專業和成熟瞬間又回來了。
「喔，但我不知道該買什麼。」我對這方面一竅不通。
「我幫妳看好了，交給我吧。」她很爽快的說。
「妳要幫我看喔？但是妳不要看那種很恐怖什麼BMW、Mercedes或者妳開的那個Porsche、Ferrari的，我買不起這麼高級的車。」我突然被她的爽快嚇到。
「我買給妳啊！」她一副理所當然的說。
「不要！我不要妳買給我！」我很直接的拒絕。
「那我幫妳出一半，當妳的畢業禮物，好不好？」換她開始耍賴。
「我想想看……」我認真的思考著。
「拜託嘛……」她湊上來吻著我的唇。
「耍賴……」我抱怨著，但也樂於接受她的吻。
那個晚上，我們躺在小藍上看著天上的星星，一直到她真的撐不住了，我們才開著車回家。
隔天，我們早上一起去接Alisha上課。
「姊姊，昨天晚上的星星很漂亮吧？」Alisha一上車就問。
「對啊，原來那就是妳們的秘密基地喔。」她笑著跟Alisha聊天。
「妳幾點下課？我想開妳的車去買菜。」我問Alisha。
「妳下午兩點再來接我回家吧。」Alisha下車時說。
「喔好。」我點點頭。
「Alisha，上課加油喔！」她搖下車窗跟Alisha揮手說。
她真的很會跟人打成一片。
「走吧，我們去買菜。」我打了方向盤，往超級市場的方向去。
我們並肩推著車，穿梭在超市一條條走道。
「晚上想吃什麼？」她笑著問我。
「妳煮的都好。」我幸福的笑著。
我看著她熟練的拿著想要的食材，就像以前在台灣那樣，我突然覺得眼眶一熱。
「怎麼了？怎麼哭了？」她轉頭看到我紅紅的眼睛。
「沒有，只覺得這好不真實。」我擦掉臉上的眼淚。
「傻瓜，我在妳身邊，就是在妳身邊啊。」她轉過身來，緊緊抱住我。
我點點頭，繼續跟她逛著超市。
我們買了一堆東西，然後把車還給了Alisha，回到家她熟練的把買回來的東西一一歸位。
「妳好厲害，每次我自己買菜回來都要弄好久。」我看著她的動作說。
「有當過家庭主婦嘛。」她抬起頭，燦爛的笑著。
我走過去，替她把冰箱門關上，順便把她困在冰箱和我之間。
「怎麼啦？」她雙手搭上我的肩，用鼻尖磨蹭著我的鼻尖。
「妳說呢？」我問她。
「餓了？」她的問題我懂。
「妳要不要餵飽我？」我壞壞的笑著。
她的回答，是她的吻。
我們邊吻邊移動到了床上，我看著她跌在床上，向我伸出雙手，眼神是讓我迷失的性感。
我趴到她身上，邊吻她邊把扣子一顆顆解開，她白皙的胸和深藍色的內衣展現在我眼前。
「妳好美。」我看著，讚嘆著。
「那妳在等什麼？」她拉下我的脖子問。
我吻住她的唇，解開她胸前束縛。我聽到她輕輕的喘息，那是她開始興奮的表徵。
我的雙手覆住她的雙峰，輕輕的揉捏著；她的手在我背上來回滑動，也褪去了我的衣服。我們赤裸的在床上擁抱，感受著彼此的體溫。
我的吻在她的身上落下，挑逗著她慾望的神經，她胸前的蓓蕾受到我舌頭的挑逗，硬挺腫脹的站著，她開始輕輕呻吟，用膝蓋磨蹭著我的雙腿內側。
「脫掉。」她邊說邊用手解開我的牛仔褲頭，我乖順的讓褲子掉到地上，一把拉下了她的長裙。
「好粗魯。」她嗲聲抱怨著。
「對妳溫柔就好了。」我邊說，邊用手指輕輕的按壓她雙腿間的敏感開關。
她被我突如其來的攻勢嚇到，驚叫了一聲，我笑了笑，低頭含住她的乳尖，手指來回的在她的雙腿間打轉。
她不安的扭動身體，示意我她的渴望，我輕輕的探入她的身體，她發出滿足的嘆息。
我感覺手指被她緊緊的吸附著，她看著我的眼，有貪婪的慾望。
「給我，更多。」她攀著我，在我耳邊說。
我吻住她，手指開始漸漸加速，她的叫聲融化在我嘴裡。
她的身體顫抖著，但卻一點沒有鬆手的意思，她咬著我的肩，刺激著我，帶給她更大的快感。
當她無力的癱回床上時，我知道她滿足了。
「不要出來。」她的手握住我的，如同以前一樣，她喜歡我在她身體裡。
我吻著她被汗水爬滿的額頭，臉上的紅暈，是高潮的記號。
「妳一點都沒變，還是一樣性感。」我吻著她的眉說。
「現在會累了，以前都不會。」她抱著我說。
「那就睡吧。」我說，輕輕的退出她的身體。
她點點頭，在我懷裡睡著了。
我確定了她熟睡後，起身拿起浴巾走進浴室。
沒過多久，她赤裸著，也跟著進來了。
「怎麼不睡了？」我問她。
「因為要找妳。」她走進來，摟住我的脖子，嘴唇貼上了我。
「不是累了？」我輕聲的問她。
「但看到妳光溜溜的就不累了。」她把我推到牆上。
「所以？」我故意問她。
她用行動代替言語回答了我。
她的腿分開了我的雙腿，在吻住我的同時，雙手不留情的逗弄著我早已因她而堅挺的乳尖。
我漸漸無力，只能抱著她喘息，任水打在我們身上。
不久，她的手開始往下移動，撥開我的毛髮，輕輕捏著充血的陰蒂。
「好大了呢。」她故意含著我的耳垂說。
我只能呻吟著回應。
她加重了手指的力道，帶來強烈的快感。
「給我。」我無力的說。
「回床上。」她說，我們濕漉漉的，吻著，回到了床上。
我無力的任她擺佈。
「我知道妳喜歡這樣。」她說完，在我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含住了我的陰蒂。
我驚叫出聲，卻因想到宿舍不怎麼好的隔音而止住。
「妳喜歡我舔妳，從以前就是這樣。」她的聲音從下方傳來。
我只能咬著唇，緊抓著被單，承受著快感的衝擊。
她用舌頭，把我送上了情慾的高峰。
經歷了高潮的我，無力的躺在床上喘息著。
「我愛妳。」她趴在我身上說。
「我也愛妳。」我抱住她，沈沈睡去。
有她在身邊，就是最大的幸福。
三天之後，我順利的拿到了我的碩士學位。
還在畢業典禮上風光的上台領了類似書卷的獎項。
「妳好厲害。」她在典禮結束後，看著穿著碩士袍的我。
「對啊，姊姊妳都不知道，她是個變態。」Alisha在旁邊說，她明年才畢業。
「我哪是啊，我只是很努力。」我不服氣的說。
「對啦對啦，努力到一般人都要兩年半到三年的課，兩年就拼完了，連教授都願意讓她先拿學位，暑假再補實習，這傢伙不是變態是什麼啊？」Alisha真的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之後Kevin一群人殺出來了。
大家搶著跟我合照，但我覺得，大家應該是想跟她照，只是不好意思開口，所以只好拉著我一起。
「我說你們，想跟我姊照相就明說，不用這樣啦。」在照了兩三張之後我開口了。
「唉呀，哪有，妳比較重要啊，今天妳畢業耶！」James狗腿的說。
「最好是，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你們。」我沒好氣的說。
「那妳一定是看錯我們了，我們這麼重情重義耶！」Kevin在一旁幫腔。
「好了啦，你們顧一下她，我去把袍子脫掉，然後，你們要請我吃飯！」我說。
「好啦，那妳快去，我們等妳吃飯。」Alisha接話了。
我點點頭，往休息室走去。
當我一身輕鬆，拎著碩士服走回來時，看到她正笑著和我老闆聊天。
「Congratulations! I can’t wait to see you in mylab. （恭喜妳畢業了！我等不及要在研究室見到妳了！）」老闆看到我出現，轉而對我說。
「Oh, thanks! （喔，謝謝！）」我一向不太會面對這種場合。
「Ok, I have to go, nice to see you Frances. Pat,you have a beautiful sister. （好啦，我得先走了。很高興認識妳，妳有一個很漂亮的姊姊。）」他笑著對我們兩個說。
「Thank you!! And I will see you two weeks laterin the lab. （謝謝！兩個禮拜後研究室見！）」我笑著跟他揮了揮手，我們一起目送他離開。
「他跟妳說了什麼？」我轉頭問她。
「他說啊，妳很優秀啊。」她給了我一個燦爛到不行的笑容。
「那是當然。」我得意的說。
「好了啦，我們去吃飯了。」在一旁等得不耐煩的Alisha跳出來說。
「喔好，Kevin他們咧？」我問。
「他們先去餐廳了，我負責帶妳們兩個去。」Alisha領著我們上車。
我沒有多問要去哪裡，反正今天我就是打定主意要白吃白喝的。
我們到了一家還算高級的餐廳，一群人很開心的吃了一頓撐得要死的豐盛午餐。
當然席間還是一堆沒營養的家常話。
到快吃完時，James突然站起來敲了酒杯。
「你在幹什麼啊？」我一臉狐疑的看著他。
「噓，別吵。」他斜斜的瞄了我一眼。
我只好乖乖閉上嘴，看他們要耍什麼花樣。
不久之後Joan推著一座用香檳杯堆成的山出來。
我看傻了眼。
「咳咳，」Alisha站了起來，「這是蘇阿佩夢寐以求的香檳山，在她畢業的時候，我們決定讓妳美夢成真一下，感謝妳這兩年對大家的照顧，然後，麻煩妳以後還要繼續照顧大家。」她邊說邊把一瓶香檳塞到我手裡。
我又驚又喜的看著他們。
「別發呆了，快點倒，我要喝耶！」Kevin催促著我。
我打開香檳，讓瓶子裡金黃色的液體從上宣洩而下。
「好啦，現在，麻煩妳說一下畢業感言。」Alisha遞了一支叉子當作麥克風給我。
「白癡啊。」我推開她放在我面前的叉子。
我看到全部的人，包括她，都用期待的眼神盯著我看。
看來我沒有其他選擇。
「首先，先感謝大家的用心，然後我要感謝我的爸爸媽媽姊姊……」我聽到一陣噓聲。
「好啦，謝謝你們的用心，也謝謝大家兩年多來的照顧，從我剛到美國，一直到現在。在這個陌生的國家，能有你們這群損友，真的很幸福。之後呢，我還是會繼續待在這裡，繼續著我們的孽緣，所以大家不用太感傷啦！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幹嘛還搞這麼盛大，吃個飯就好了呀。對了，你們怎麼會弄這玩意兒給我？」我突然想到問。
「因為有一次妳、我還有Alisha在看電影的時候，妳就說覺得那個很酷，很想倒看看，那我們就讓妳倒看看啦。」Joan替大家回答。
「沒想到妳們居然會記得。」我是真的很感動。
「當然啦，我們是buddy buddy耶！」Alisha搭著我的肩膀說。
然後大家都笑了，因為大家都知道我對這種溫馨感人的場面超級沒輒。
午餐在極度歡樂的氣氛下結束。
要回去的時候，我們還是上了Alisha的車。
「Alisha，麻煩妳了。」她一上車就跟Alisha說。
「妳們在幹嘛？」我警覺的問。
「囉唆，乘客就坐好就是了。」她瞪了我一眼。
之後我的眼睛就被矇住了。
「不可以打開喔，不然就揍妳。」她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我乖乖的坐在副駕駛座上，任她們把我載往不知名的地方。
跟她的反應一樣，在我聽到Alisha拉起手煞車的聲音時，伸手就想拿掉眼罩。
不過顯然的，她也料到我會這麼做。
「還不行。」她嚴肅的口氣讓我不敢不從。
「妳在車上等著吧，不可以亂跑喔。」Alisha的口氣聽起來笑得很開心。
然後我聽到她們一前一後的關門聲，我被鎖在車子裡了！
看來我只能乖乖等了。
還好沒多久，她回來了，拉著我的手下了車，我聽到Alisha的笑聲。
「好囉，三、二、一！」她在我耳邊輕聲倒數，然後替我摘下了眼罩。
我看著停在我面前，深藍色的Audi A5，好久都說不出話來。
「喜不喜歡？」她問我。
「這是……」我看著她。
「妳的畢業禮物。」她笑著把鑰匙交到我手裡。
「我說不要送我車的嘛……」我抱怨著。
「唉呀，畢業是人生大事耶，總要慶祝一下的！而且我相信，媽咪會很開心的！」她真的很奸詐，都知道要拿什麼來跟我說。
「嗯，我好想回去看看媽咪……」我說。
「那妳們就一起回去啊，反正還沒那麼快開學。」Alisha開口了。
她不知道我以前發生的事，在這裡我沒有跟任何人講過關於我的事。
「不用了，等我拿到PhD之後再回去就好。」我說得很堅決。
堅決到，讓Alisha有點嚇到。
「好啦，這樣妳以後就不用跟我借車了！」Alisha很快笑著說。
「喔對啊，以後不用麻煩妳了。」Alisha的車這兩年真的幫了我很多忙。
「不過我應該會去麻煩妳，妳的車應該很好兜風。」她不懷好意的說。
「嗯……妳是想要飆車嗎？」我看著她問。
「沒有啊……」她看著遠方裝無辜。
「妳不准飆車喔。」一直在旁邊聽我們對話的老師突然開口了。
「我知道了啦，我不會飆車的。」我說。
「好啦，那我們回去吧。」Alisha甩著她的鑰匙上了她的車。
「也好，我要回去睡午覺。」
「好吧，那就之後再聯絡啦。掰！」她說完，開著自己的車走了。
我跟她則上了她送的Audi。
「為什麼買這麼好的車給我？」一上車我就問她。
「還好吧……」她看著車子裡的環境說。
「我本來想買Toyota或Honda就好的……」我說。
「我不在，車子要代替我在美國照顧妳，所以要買我喜歡的。」她自顧自的說著。
「喔，妳什麼時候跟Alisha串通好的？」我又問。
「有天妳在睡覺，MSN沒關啊，她敲妳我就說了。」她帶著奸詐說。
「唉……」我嘆了口氣，心裡五味雜陳的。
「怎麼了？不喜歡？」她看著我問。
「不是……只是……妳應該知道的啊……」我欲言又止的。
「我知道，妳說那種花我的錢的感覺嗎？」她問。
我點頭。
「我真的不知道現在該怎麼反應……」我說。
「誠實告訴我妳在想什麼。」她握著我的手說。
「唉，如果不是Alisha在場，我想我也許會要妳把車子退掉。」我很直接的說。
「我知道，所以我才找她來。」她也很直接。
「我就知道……」我不開心的說。
「妳生氣了？」她的口氣聽起來很小心翼翼。
「有一點吧。我不懂，我已經說過不喜歡的事，為什麼妳卻還是做了。」我想我的口氣聽起來應該帶著怒氣。
「我只是……想要為妳做點什麼。」她的聲音裡帶著委屈。
「我知道，但是，我覺得妳為我做的已經很多了……我說過，如果沒有妳，我今天不可能會在這裡，更不可能這麼…優秀。」我盡量放柔聲音說。
「但妳知道，為了自己愛的人，做再多都不夠……」她看著窗外說，我知道她故意不看我。
「我知道，可是……」我轉頭，對上她受傷的眼神。
「如果真的這麼不開心，就退掉好了。」她說這句話的聲音很輕很柔，我知道那是一種心灰意冷的表徵。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開始著急了。
「讓我靜一下好嗎？」她說完這句話之後便不再說話。
我們沈默的回到了家，我停好了車，看著她。
她卻逕自開門下車，拿出早上我放在她那的鑰匙，進了家門。
我跟在她後面，卻不知道該做什麼才好。
她把包包放在沙發上，進房間換上了她的居家服，沒說一句話的，一個人躺上床。
我站在房間門口，看著她的一舉一動，我們之間有種令人窒息的沈默。
良久，我決定要主動。
我也躺上床，從她背後抱住她。
我感覺到她的身體微微顫抖著，我知道她在哭。
「對不起，不要難過了，好不好？」我在她身後說。
「這是妳第一次對我生氣。」她用濃濃的鼻音說。
「我不是對妳生氣，我只是覺得，我應該要像個大人，學著自己養自己，證明我長大了，可以照顧自己，然後才可以照顧妳。」我緊緊的抱住她。
「我知道，我只是還沒辦法習慣，妳一下子長大。」她邊擦眼淚邊說。
「我不想讓妳覺得，過了這麼久，跟妳談戀愛的，還是個小孩。」我把頭埋進她的髮裡。
「我知道，但我想我還需要一點時間調適，這種心情就好像即將面臨空巢期的父母。」她轉過身，用手環著我的脖子說。
我不禁笑了出來。
「笑什麼？那種失落感妳不懂的啦。」她脹紅了臉說。
「好啦，不笑了。但是我沒有要讓妳空巢期啊。應該說，我想讓妳從單親媽媽變成正常夫妻吧。」我帶著笑說。
她把頭靠在我身上。
「我希望我們是一起生活，彼此扶持，互相照顧，我想跟妳一起經營一個家，不是一個妳獨自撐起的家。」我吻著她的額頭。
「這種心情好矛盾，我想要妳長大，但卻又害怕長大之後的妳，會是一個我不認識的妳。」她抬頭看著我說。
「不管長大之後的我是什麼樣子，都會是愛妳的我。我說過，我的安定會在妳身邊。」我拉起她手，放到臉頰磨蹭。
「我回去之後，妳要好好照顧自己，書要唸身體更要顧，知道嗎？」她溫柔的叮嚀我。
「我知道。」我把她的手放到唇邊吻著。
「妳出國之後，我才發現我比我想的還要愛妳，縱使我們差了這麼多，但是只要看到妳就會很滿足、很幸福。有點像媽媽看著小孩，又像看著一個讓我安心的情人。妳知道，當妳拿著TOEFL的成績單出現在我辦公室，在學妹面前時，我真的就有一種，看！這就是我優秀的情人！那種炫耀的心態；當我在新加坡打開妳GRE的成績單時，我好想讓大家知道妳是我女朋友。」她撥著我的髮說。
「那妳要記住，我是為了妳而優秀。」我吻著她的唇說。
「妳出國之後，我突然覺得房子、車子都好大，一天的時間好多，我突然沒辦法適應一個人的生活，但是又不能想到就打電話給妳，那只會讓妳繼續依賴。前三個月，我每天都強迫自己在研究室待到很晚，改作業、編講義、寫專題，做什麼都好，這樣我回家就可以直接睡覺；但我卻發現，在研究室的時候，我會想到妳從第一次來，然後開始在這裡唸書，還有那一次的激情……妳知道嗎？我到現在還弄不清，到底是誰依賴誰多一些？我把妳從身邊送走，要妳努力學飛長大，卻發現好像自己成了小孩，也許是我離不開妳。」她輕撫著我的臉。
「這樣也好，妳可以停下來等我一下，不要總是一心一意的前進。我從來到現在，一直都是那個我要長大、變強的信念在支撐著我。剛開始也很痛苦，不管做什麼都會想到妳，那時候我的英文還不夠好，論文看得還要再更快，我只有拼命努力，跟妳一樣，讓自己忙碌，忙到每天回家洗澡、倒頭就睡，因為我很清楚，我沒有時間難過、哭泣，我必須把時間都拿來努力，這樣才可以追上妳。妳偶爾停下來休息一下也不錯，我壓力就不會那麼大了。」我頑皮的眨了眨眼睛。
「才不要，妳現在很厲害，說不定我一不小心就被妳給追上了。我現在在準備要升等的東西，等妳回來，我應該就不是副教授，是教授了吧！」她說。
「石教授好。」我笑著說。
「那妳呢？回來變蘇博士了？」她邊笑邊說。
「對啊，不當蘇博士還留下來幹嘛？」我沒好氣的問。
「寶貝，妳真的長大了。我走了以後，妳一定、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一個人生活很辛苦，但是不可以放棄，也不要累垮了，知道嗎？」她又叮嚀我一次。
「我知道，我會的。只要知道妳在台灣等我，我什麼都能做到。」我說完，吻上她的唇。
一個長長的吻結束後，她看著我，眼神是全然的溫柔。
「對了，我都還沒問妳，妳怎麼可以六月初就跑來？不對，加上去LA的一個禮拜，妳怎麼可以五月底就跑來？」我突然想到要問。
「喔，我就把期末考提前啊，學生也很開心，反正這可以調的嘛。」她耍賴的說。
「沒想到妳也會來耍賴這套……」換成我無言了。
「呵呵！妳不知道兩個人在一起會互相影響嗎？」她眨眼的表情真的好可愛。
「這是好的影響嗎？」我挑眉問她。
「是啊，只要是妳的，都好。」她真的學壞了。
「還有兩個禮拜，想去哪裡玩？」我問她。
「隨便，跟妳都好。」她抱著我說。
我帶著幸福的笑，把她抱得更緊。
接下來的兩個禮拜，我們開著車，幾乎玩遍了賓州、華盛頓和紐約。
我們拍了好多照片，在每一個不同的地方，臉上的表情，忠實的記下了我們幸福的足跡。
在她要回去前的最後一次激情過後，我們平靜的，在床上擁抱著。
「我明天就要回去了。」她吻著我的臉頰說。
「我知道。」我輕輕的閉上眼，感受她的溫柔。
「要好好照顧自己。」她又說。
「我知道。」我把她抱得更緊。
「再見面的時候，要更優秀。」她的手輕輕在我的臉上滑動。
「我會的，快睡了，坐飛機很累。」我吻了她的額頭。
看著她在我懷裡，閉上眼，呼吸漸漸慢了下來。
我看著她，也許時間真的在她的面容上留下了記號，但那又怎麼樣呢？
「那，我走了。」她在入海關前說。
「嗯，到了給我個消息。」我把手上，她的行李交給她。
「吻我一下。」她主動說。
我湊上前，輕輕吻了她的嘴唇。
卻驚訝的嘗到了鹹味。
「怎麼哭了？」我訝異她的眼淚。
「捨不得妳啊。」她用手指抹去淚水，看著我笑了笑。
「這不像妳耶，怎麼了？」我看著她問。
「沒什麼，好好照顧自己。」她摸著我的臉頰說。
「我知道。」我說。
我們手牽手，走到了海關前。
她深吸了一口氣，走向前，把護照連同登機證給了海關人員。
我看著她的背影，眼睛漸漸模糊。
但我有看到她消失在轉角前，轉身對我揮手的微笑。
我看著她消失的轉角，過了好久，聽到手機的簡訊聲才回過神來。
我拿起手機，是她傳的。
「我們，就到這裡吧。Let’s go separate way.」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我在作夢吧？她應該，是在跟我開玩笑吧？
我回撥她的電話，卻打不通，在心急如焚的時刻，我卻什麼都不能做。
我不知用什麼心情，開車回到家。
發現信箱有一封信，是她的筆跡，從Alisha家寄來的。收件人當然是我。
我一進家門，鑰匙往桌上一丟，坐在沙發上用發抖的手把信拆開。
她親筆寫的字映入眼簾。那是我再熟悉不過的字跡。
「寶貝，在我們出去玩之前，我把信交給了Alisha，要她在我上飛機的前三天寄，應該，妳從機場回來就會看到了吧？還是，妳仍然等了幾天？
我要妳知道，離開妳是我花了好大、好大、好大的力氣才下的決定。在機場傳給妳的簡訊，不是開玩笑，我是很認真的。我們，就先到這吧。
妳一定一頭霧水，一個昨天才躺在妳懷裡，說捨不得妳的人，怎麼在睡一覺醒來之後，就變了樣？親愛的，我要告訴妳，不是這樣的。
那是我想很久的嗎？我必須說，是的。我是想了很久。從什麼時候開始想？其實，從我來美國見到妳，還有妳的優秀的時候，我就開始想了。
就像我說的，妳的優秀，會讓我無法停止的想，如果沒有我，妳是不是就沒有後顧之憂？可以飛得更高更遠？雖然妳總說，妳是為了我而優秀，沒有我妳不會這麼努力……等等。但原諒我，我仍然，很自私的決定，要放妳去飛、去闖。
請妳，不要再想我，或者想要在我身邊安定，那不是妳該有的想法，至少不是現在。
請妳，努力的，挑戰自己的極限，用妳所學、所有的翅膀，去探索這個世界。讓我看看，妳到底能飛多高多遠。也請妳，不要試著找我，我不會讓妳找到的。更不要，瘋狂失去理智的飛回台灣。請繼續做妳該做的事。
妳會恨我嗎？會無法原諒我嗎？老實說，我不知道。妳的倔強我懂，妳的任性我懂，妳的孩子氣我當然也懂，但這次，我卻無法知道妳是否會恨我。會也好，不會也罷，我只求妳答應我最後一個無理的要求，請妳從現在開始，為了自己優秀。
從這一秒開始，我決定當妳生命中的陌生人。
我還愛妳嗎？妳一定很好奇吧。
我要說，我還愛妳。
但我卻無法容許自己繼續愛妳；或者應該說，我還愛妳，但我無法讓自己繼續接受妳的愛。不是妳做了什麼，是我。我沒辦法承受妳的羽翼日漸豐滿，而我卻逐漸衰老到無法和妳一起飛。妳知道，女人很怕老的。我承認，我開始害怕和妳一起在鏡子前出現，我還無法接受我開始衰老，而妳卻仍然年輕的事實，對不起。
寶貝，妳相信『命中註定』嗎？我原來是不相信的，但遇到妳之後，我漸漸開始相信了。也許妳會問，既然相信了，為什麼又丟下你？我要說，就是因為相信，所以敢放開妳。
也許妳會笑我傻，我也知道這麼做很冒險，可我就是傻傻的相信，真正註定的人，就算我在此時放了她的手，有一天，我們還會再相遇，我們的手還會再一次握緊，是不是很天真？可不可以，就讓我試試看。當作，是妳安定之前的考驗。
我仍然期待有一天，我們會再一次遇到。如果那時，妳還是一個人，並且願意原諒我，那我會義無反顧的繼續愛妳。
我想那時候的我，應該也已經接受自己是老女人的事實了吧！
對不起，用這麼糟糕的方式做了如此自私的決定。最後，不管妳相不相信，我還是要說，我愛妳，真的很愛妳。
P.S.143,7
LoveFran.」
我看完她的信，只覺得腦袋一片空白。
這到底，怎麼回事？我無法接受，但卻沒有選擇的，無法不接受。
我知道當她認真起來，說到的事一定會做到，她說不要讓我找到，我就真的找不到。
「妳為什麼，可以這樣做？為什麼？」我喃喃自語著，任眼淚劃過臉頰。
之後的幾天，我待在家足不出戶，裝病跟老闆請了病假，關了手機，讓誰都找不到我。
但她好像料到我會這麼做，所以連該怎麼解決，都已經事先安排好了。
她離開後的第五天，Alisha出現了。
我躺在棉被堆裡，精神萎糜的瞪著天花板。
Alisha就這麼出現在我面前。
「就知道妳在家。」她在床邊坐下。
「妳怎麼進來的？」我看著她問。
她把一張memo丟到我面前。
「Fran.給我的。」她說。
我看這那張memo，的確是她的字。
上面就寫說，有一天她會用到這副鑰匙，這麼簡單。
「她什麼時候給妳的？」我拿著那張紙。
「我前幾天收到的，寄件地址是妳家。」她看著我回答。
我點點頭。
「妳和她，不是姊妹吧？」她小心翼翼的問。
「嗯？」我沒有正面回答。
「妳和她，是情人吧。」她自己下了結論，但又不太肯定的看著我。
我點頭。
「我就知道！妳們看對方的眼神，藏不住啦！」她跳起來說。
「有必要那麼激動嗎？」我斜眼看著她。
「妳們差了那麼多，怎麼在一起的？」她用好奇的眼神看著我。
我開始告訴她，我們的故事。
「天啊！蘇阿佩妳好猛喔！居然從師生戀開始！」她聽完後，這是第一個反應。
「那又怎麼樣？現在還不是沒了。」我看著天花板，冷冷的說著。
「妳真的，沒找她？」她坐在床上看著我問。
「怎麼可能沒有，但就是找不到啊。」我帶著點激動說。
「我問妳，妳相信她說的，她還很愛妳嗎？」她收起嘻皮笑臉的態度，認真的問。
「我不知道……」我用失焦的眼睛看著她。
「那，妳還愛她嗎？」她又問。
我點點頭。
「恨她呢？」她繼續問。
「我試過，但沒辦法。她陪我經歷過太多事了，她給了我太多；雖然最後她也無情的結束了一切，可是我就是沒辦法恨她。」我找回了一點情緒說。
「那就繼續愛她吧。」她替我下了結論。
「為什麼？」換我問她了。
「唉，我要說，從我們認識到現在，妳的心一直都是緊閉著，不讓任何人進去，即便我跟妳在這算是最好的朋友，妳還是沒有跟我說過任何關於妳的事，我看要不是我這次看到妳這麼悽慘的情況，我大概一輩子都不會知道吧。妳總是把自己的傷口藏好才出現。」她一口氣說了一堆。
「那跟愛她有什麼關係？」我聽完後問。
「妳愛她，表示她是極少數可以走進妳心裡的人，這難道不該珍惜嗎？如果不知該如何選擇，那就繼續相信她吧。就算像個笨蛋也好，至少，她是讓妳的心能夠休息的人啊。」她握住我的手說。
我沒有說話，只是定定的看著被她握住的手。
「我會跟大家說妳還在生病，只是我要妳知道，我們都很關心妳，希望能看到妳趕快出現。我看，只有妳自己想通才行吧。」過了一下，她說。
「我知道了，謝謝妳。」我看著她的眼睛，笑了。
「我是很認真把妳當好姊妹的喔！」她又恢復了原本Alisha的態度。
「好啦，我很快就會沒事的，謝了！」我說。
「好啦，那我先走了，鑰匙我放在桌上，妳自己加油。」她說完，走出房間。
「不用了，鑰匙妳留著吧，以後我有什麼東西忘了帶可以叫妳拿。」我說，她笑著把鑰匙放回口袋。
我沒有跟出去。
不一會兒，我聽到關門的聲音。
「妳騙人，妳明明說過不會丟下我一個人的，妳騙人……」我把頭埋在枕頭裡，說著說著又哭了一場。
沒有人安慰我，只有寂靜的空氣陪著我。
我反覆想著Alisha說的那句「如果不知該如何選擇，那就繼續相信她吧。」
相信她，還愛著我嗎？
也許，選擇當個傻瓜，是目前我唯一能做的，也是唯一能讓我振作的。那麼，我相信，她還愛我。
「讓我再懦弱的想妳一天就好，明天，我會重新振作。」我躲回棉被裡，流著眼淚說。
隔天，我去把頭髮剪了，帶著齊耳的短髮，我恢復了以往的生活。
或者應該說，我開始了新的生活，一個人的生活。
忙著上課、寫論文，還有老闆的研究，差點忘了，還有累死人不償命的實習。
除了那些，還有台灣同學會的東西。
每年，都有新的人來，舊的人離開。
不變的是，大家都跟台灣脫不了關係。
我和Philip，就是在那時候認識的。
十六
「阿佩，妳明天下午有空嗎？」有天Joan問我。
「有吧，我只有早上有meeting。」我說。
「那妳可以到機場去載一個學弟嗎？他從加州來的。」她問我。
「加州？」我有點疑惑。
「嗯，他說他是ABT，父母都是有雙國籍的台灣人，從小就在美國長大，但是高中、大學、研究所都有參加台灣留學生的社團或同學會，感覺還滿主動的。」她告訴我。
「喔好，我會叫Alisha陪我去。」我答應了她。
「這是他的照片，他叫刑宇騛，英文名字是Philip，他說他的飛機下午四點會到。」Joan遞給我一個資料夾。
我接了過來，大概翻了一下，就丟在副駕駛座上，開車回家了。
隔天中午，我和Alisha一起吃了中飯，然後在她家看了一下電視，大概下午兩點半，我們一起出發去機場。
「嘖嘖，還滿帥的嘛。」Alisha拿起我丟在前座的資料，翻了一下之後說。
「是喔，是妳的菜？」我問她。
「Wow，還是個高材生，二十三歲就要來讀PhD，而且還拿了兩個碩士。」她繼續往下看。
「喔，那還滿優秀的啊。」我點點頭說。
「看來遇到跟妳有得拼的人囉。」Alisha的笑容很欠打。
「很明顯我輸了啊，我二十六才要唸PhD，也只有一個碩士。」我沒好氣的說。
「唉呀，妳真的是喔……」我知道她想說什麼，但我不想附和。
「妳最好趕快研究一下怎麼找他，等等妳去找他。」我做了決定。
「喔，好啦……」她不甘願的答應。
我見她沒說話，我也自顧自的開著車，沒多說什麼。
「妳還會想她嗎？」過了好一陣子，她突然開口了。
我知道她在說什麼。
「有時候吧，怎麼了？」我看著前方回答她。
「妳知道嗎？或許這樣說，妳會覺得我在幫她說話，但是只要看到妳的車，我就會覺得，她很愛妳。」她說。
「為什麼這麼說？」我問她。
「我記得她那時候跟我討論要買給妳的車時，她研究了好久，做了好多功課才決定的。她還笑著跟我說，她自己買車都沒這麼慎重。」她邊回想邊說。
「妳知道她在台灣開什麼車嗎？」我笑著問她。
她搖搖頭。
「她的車是Porsche 911。」我帶著笑容說，開911的感覺，到現在我還記得非常清楚。
「真的假的？！妳在開玩笑吧？」她大叫。
「我幹嘛騙妳，我剛學會開車時，開上路的第一台車就是她的911！」我接著告訴她。
「天啊！蘇阿佩！妳的人生也太像奇遇記了吧！」她的比喻讓我不禁笑了出來。
「我也這麼覺得……」我帶著無奈說。
「所以她的意思是，她買911只是想到就買？」她突然把話題拉了回來。
「她買911的原因，的確讓她沒有考慮太多就買了……」我想著她那時候跟我說的話。
「可是她買妳的車時，真的看了很久耶。而且妳應該也知道Audi不便宜……」她說。
我點點頭，然後把買完車之後吵架的事跟她說了。
「也許是因為那次，所以讓她真的決定要離開我吧。」我帶著無奈說。
「是妳突然長大，嚇到她了吧。」她點頭。
「唉，現在說這些都沒用了吧，人走了就是走了。」我說出了結論。
「我覺得妳真的很堅強耶，說振作就振作。」她盯著我說。
「因為沒有理由也沒有時間繼續軟弱。」我不帶感情的說。
「不愧是唸心理的，可以把自己的心管得這麼好。」她說，我聽起來卻有諷刺的意味。
我苦笑，沒有回答。
「妳，要回去找她嗎？」她又問。
「會吧，等我唸完書。」我點點頭說。
「妳怎麼確定她會在台灣？」她的問題我不是沒想過。
「不確定，但，總能有點線索吧。我目前還沒想到那，只想趕快把書唸完。」我回答她。
「嗯，加油吧。」她說。
我點點頭。
不久，我們到了機場，我把Alisha放下車，讓她去找學弟，我開車去繞。
Alisha不愧是我們之中的「尋人大王」，不一會兒就找到人了。
Philip把行李放上了我的車廂，兩人一起上了車。
「學姊好，我是Philip，妳可以叫我Phil就好。」他主動跟自我介紹。
「叫我阿佩就好。」我對著後視鏡笑了笑。
「阿佩學姊好正喔。」他突然冒出這麼一句。
「學弟，嘴不用這麼甜，我會負責把你安全載到學校的。」我對於他的讚美，非但沒有感謝，還有點厭惡。
之後的車程中，都是Alisha和他在講話，我專心的開車。
不過我也沒在聽他們講什麼，應該不是什麼重要事吧。
一個多小時之後，我們回到了學校。
我把他們先載到了晚上迎新的教室，隨便找了個藉口，溜回家一下。
我不得不承認，剛剛在車上Alisha的問題讓我的心再一次無法平靜，我需要一個人靜一靜。
到家之後，我鼓起勇氣把她寫的信又拿出來看了一次，這次我才發現，在那個她平常都會寫的「P.S. 143」後面，多了一個「7」。之前我怎麼沒有發現？
「P.S. 143」變成了「P.S.143,7」，那個「7」是什麼意思？我盯著那幾個字看了好久，想破了頭也想不出來，一直到我接到Joan催我出門的電話。
我把信收好，帶著那個關於「7」的疑惑出門。
我停好車，開門下車，抬頭看到Philip迎面走來。
「嗨！學姊。」他揮揮手跟我打招呼。
「嗨！怎麼在外面？」我禮貌的跟他打了招呼。
「想說出來晃晃，裡面太熱鬧了，我不太習慣。」他說。
「是喔。那我先進去了。」我笑了笑說。
「等等，我跟妳一起吧！」他突然追了上來。
在我進到迎新會場，抬頭看到教室黑板上的布置時，我突然明白那個「7」是什麼意思了。
Joan他們用金色和銀色的紙剪出了「We are family HERE and FOREVER!!」最後一個字，forever，剛剛好七個字母，那應該就是她最後加上的「7」吧！
「妳是要跟我說永遠嗎？」我看著那反射著燈光，閃閃發亮的字，喃喃自語著。
「什麼？」Philip低頭問我。
還好周圍的音樂掩護了我。
「沒什麼。」我搖搖頭，不理會他的反應，逕自開始尋找Joan和Alisha。
不太困難的，我在人群中找到了Alisha。
她拉著我認識了幾個新來的學弟妹，也有同學，但很快的，我就被震耳欲聾的音樂吵得受不了了。
「這裡好吵，我要回去了。」我在她耳邊喊著。
「妳才剛來吧？怎麼就要走了？」我們真的要用吼的才能聽到對方講什麼。
「至少我露臉了。妳之後再打給我吧。」我說完，轉身要離開。
「我晚點去找妳，我有事想跟妳說。」她抓住我，用力的大喊。
「好，我知道了。」我說完，在一番努力後，終於擠出了教室。
出來時卻看到Philip在教室外講電話，我跟他點點頭，逕自開車離去。
回到家之後，我又無法控制的拿出了她的信，看了幾次之後隨手放在茶几上，我瞪著天花板發呆。
突然在腦海裡出現的，是那個又大又閃亮的「FOREVER」，這真的是她要說的嗎？
還有什麼是7個字，然後又可以放在I love you後面的？話說goodbye也是七個字……
是因為太想念她？還是我在奢望著什麼？Forever，永遠，一個好沈重好沈重的字。
不知過了多久，Alisha來了，我開門讓她進來。
「妳在幹嘛啊？」她看著我呆滯的眼神問。
「沒有啊。」我無辜的說。
「妳是沒有知覺嗎？」她伸手往我的臉上抹去。
我才發現原來臉頰在不知不覺中濕了。
「妳到底怎麼了？」她拉著我坐到沙發上，瞥見茶几上的信紙。
「May I?」她看著我問。
我點點頭。
我起身，從冰箱裡拿了兩罐可樂，給了她一罐，然後坐回沙發上。
「最後一行那個P.S. 143,7是什麼意思？」她指著那一行字問我。
我拿起桌上的鉛筆，在下面寫上「Patricia Su I love you」。
「她想的？」她問我。
我點頭。
「那後面的7呢？」她又繼續問。
「我也不知道，也許，是forever吧。我今天在迎新會場看到Joan他們貼在白板上的字突然想到的。」我說。
「So… it will become: Patricia Su I love you,forever?」她輕聲的唸著，卻一字一字重重的打在我的心上。
「也許吧。但goodbye也是七個字。」我看著天花板。
「我覺得她真的很愛妳。」Alisha把信放回茶几上。
「也許吧。」我給她一個苦笑。
「妳覺得，要愛一個人多深，才有放開她的勇氣？」她問我。
我給了她一個疑惑的表情，不懂她怎麼突然問這個。
「比起陪伴的愛，放手的愛需要更多的勇氣和信任，不是嗎？勇氣不單是為了放開手，更多的是要離開自己愛的人，重新勇敢適應一個人的孤單。妳應該懂，習慣了陪伴的溫暖，要花加倍的力氣才能重新習慣孤單。」她看著我說。
我只能點頭。
「那信任呢？」我問她。
「信任啊……相信自己就算放開手，對方也能明白；相信自己在放開手之後，就算對方先放棄了也能祝福；相信自己放了手，還是可以繼續愛著對方；還有，相信對方就算沒有自己也能過得好；相信對方在自己離去後仍然會記得自己；相信對方面對於沒有自己的未來，也有足夠的能力可以適應。我想她是真的很相信妳，所以才敢冒險吧。」她說的話讓我一時不知該怎麼回應。
「她把分開當作考驗，那妳呢？」她反問我。
「我……我不知道。」我老實的說。
「她相信妳們，是妳們，不是她或妳，是妳們，可以通過這個考驗；相信妳們是注定，蘇韻弦，妳打算讓她看到什麼呢？在有一天妳們又重逢的時候。妳會很有成就、很優秀沒錯，但妳是否真的能追上她，這誰都不知道。不過我知道，如果妳還不能體會這是她深深愛著妳的表現，妳要追上她，還久的咧！」她像是教訓我一般的說著。
我只能愣愣的看著她，就像個被一棒打醒的小孩。
如果這是她現在選擇愛我的方式，我是不是該學著接受和瞭解？
過了一會兒，她張開手抱住了我，我把頭輕輕靠在她的肩膀上。
「其實妳不用這麼堅強的。」她突然說。
我突然一震，離開了她的肩膀。
「妳來找我是為了這個？」我問她。
「唉，怎麼防衛心這麼重啊？真是的。」她無奈的抱怨著，但也不能怎麼樣。
「我來，是想告訴妳，那個學弟好像對妳還滿有意思的。」她帶著不懷好意的笑容說。
「然後？」我挑眉，不懂她為什麼要跟我說這個。
「就跟妳說一下啊。」她的無厘頭突然又出現了。
「跟我說這個幹嘛？之前又不是沒人追過我。」我沒好氣的說。
「可是他的企圖心好強耶，是我在之前那些人身上都沒感覺過的。」她說。
「喔，無所謂，反正我現在的目標只有一個，唸完書回台灣，就這樣。」我說。
「如果妳找到她，妳會跟她說什麼？」她問了一個我答不出來的問題。
「不知道，我沒想過。」我老實說。
「唉，妳真的……不知該怎麼說了。」她欲言又止。
「那就別說了，妳該回去了，很晚了。」我下了逐客令。
她沒有再多說什麼，乖乖的站起來往門口移動。
「阿佩，妳還愛她嗎？我覺得妳要想清楚，妳這麼努力要把書唸完，回台灣找她，為的是什麼？我相信她真的還愛妳，那妳呢？」她說完，沒有再回頭看我，離開了我家。
「我還愛妳嗎？妳說呢？妳還愛我嗎？我真的不知道……我還不能懂Alisha說的那種放手的愛……我現在該怎麼做？妳為什麼可以這麼瀟灑的說放手就放手，丟下我就走？」我看著電腦裡，兩個月前我們一起拍的照片。
才發現，我幾乎已經要忘記她的樣子，是因為拼了命的忙碌吧。
「就繼續這樣下去吧。就算不知道為了什麼努力也好，至少，這樣可以讓我沒有時間去想妳、想我們之間的事……就讓我，繼續忙下去吧。」我對著電腦裡，那個曾經我最最熟悉的容顏低聲說著。
然後我關了電腦，帶著眼淚洗了澡，上床睡覺。
關於這些，我沒有跟小杰說，我不想讓他擔心。
之後的日子，我讓自己在無止盡的忙碌中度過。
實驗室、論文、實習、上課，除了這些，零碎的時間，也都被Alisha等一夥人佔滿。
「這樣也好，」我這樣想，「這種沒有自己的生活，對我來說是最好的吧。」
可縱使再忙碌，只要一上了車，我就無法逃離她，因為車，是她給的。
「這也是妳預謀的吧？讓我怎麼樣都無法逃離妳。是妳在逼我正視妳，和我自己的混亂吧。」半年後，我漸漸可以平靜的面對這件事。
算情傷嗎？大概吧。
手機響了。
「阿佩，妳要來了沒？」Alisha的聲音從耳機裡傳出。
「在開車了啦。」我說。
「喔好，等等見。」她說完，自己掛了電話。
新的學期開始，除了原本的一掛人，又多了幾個新來的學弟妹，當然Philip是其中一個。
一起吃飯玩耍的一群人越來越多，人多，我就可以少說點話，這倒是讓我滿能接受的。
而在經過一陣子相處之後，我似乎沒有那麼討厭Philip了。
他某些地方跟小杰很像。
「阿佩學姊！」我才剛走進餐廳，就看到Philip大聲跟我打招呼。
「小騛弟弟！」對於這種「社交技能」，還是很熟練的。
我很快的融入了大家的話題，戴上微笑的面具，繼續塞滿我的時間。
「姊，我最近好鬱卒喔。」在大家漸漸散去的時候，Philip突然跑到我旁邊來。
「誰是你姊啊？少在那邊亂叫。」我瞪了他一眼。
「唉唷，不要這樣嘛，妳聽我訴苦一下嘛。」他無賴的厚臉皮。
「吼，好啦好啦，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姊姊我還要回去看論文。」我催促他。
大概比一般人聰明的人都會有所謂「天才的苦惱」吧。對於年紀輕輕就拿到兩個碩士，然後繼續唸PhD的他而言，學術界激烈的競爭和比他年長的同學，是讓他不適應的地方。
「有時候我會希望自己笨一點就好了。」他常常這麼說。
記得小杰在高中時也說過這樣的話。
「當你笨一點的時候，你就會希望自己聰明回來了。」我告訴他。
或許是因為不知不覺之間，我將一部份的「小杰」投射在他身上，我漸漸習慣了他時不時的出現，和帶著憂鬱的表情。
我懂那種，陽光男孩私底下的陰影。
我逐漸習慣了他出現在我的生活中，對於他的邀約，只要不是單獨，我有空都會去。我們也常講電話，不過不是那種熬夜講通宵的，我對於他，始終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我只把他當弟弟。
但是在群體裡，就是會有那些雞婆和愛管閒事的人，有事沒事就愛熱心的「配對」，當八卦流言開始散播的時候，我想不跟他獨處都很難。
大家都在說他喜歡我、他在追我，不過卻也很清楚我們什麼都沒有。
我的生活，沒有因為他的出現而有任何改變。
沒有為了他不出席什麼聚會；沒有為了他推掉誰的約；沒有為了他犧牲睡眠時間；沒有因為他研究進度慢下來；沒有因為他稍微有空些；沒有因為他跟哪些女生走得很近吃醋；沒有因為他心情不好而受影響……簡單的說，我還是過我的生活，而他，依舊是插花的角色。
當然，知道全部真相的人，只有Alisha。
就這樣，很快的一年過去，夏天又來了。
本來要去DC念PhD的Alisha，因為受不了老闆的挽留，以及獎學金的誘惑，放棄了DC，選擇在這裡繼續。
但她趁著碩士畢業的暑假，也回台灣去了。
「姊，妳都不回台灣喔？」有天他突然問我。
「嗯。」我點頭。
「妳好堅強喔，都不會想家。」他用帶著崇拜的口吻說。
「嗯。」我不想多說什麼。
「跟妳比起來，我真的好像長不大的小男孩。」他坐在我旁邊說。
「是啊，長不大的小男孩。」我用手在他頭上揉著。
「吼！妳以為妳在揉狗啊？」他抗議。
「沒，我在玩小男孩。」我笑著說。
「我明天要回加州一個禮拜。」他告訴我。
「那很好啊，趁可以放假的時候趕快放吧。」我說。
「妳要不要來我家玩？難得我媽咪也會在耶！」他邀請我。
「她平常不在嗎？」我問。
「對啊，她平常不在，很難得在的。」他說。
但我也不想多問什麼，我不是個會對周遭環境有興趣的人。
「喔，是喔。那妳好好把握跟她相處的時間啊。」我這應該算有拒絕他吧？
「妳要不要來？妳常常都一個人獨來獨往耶。」他很認真的看著我說。
「不用了，我想要趕快把研究做一做，而且我還有實習的時數壓力。你呢，就好好陪爸媽吧！」我說完，拍了拍他的肩膀，往車子走去。
「姊，妳自己待在學校要小心，有什麼事可以打電話給我。」他在我背後叮嚀著。
我背對他揮了揮手。
我知道我不會，我是說打給他。事實上，認識這一年之中，我沒有主動打過一通電話給他。
他喜歡我，是大家都知道，我也知道的事。
Alisha曾經問過我要怎麼辦，我告訴他，在他沒有明說之前，我會裝傻，假裝什麼都不知道。但我也不會給他任何期待或希望。
在他明說之後呢？我還沒想那麼多。
反正再怎麼處理，結果都是拒絕，只是拒絕的方式，和拒絕之後會不會尷尬罷了。
那等到發生再說吧。
十七
極度的忙碌讓我漸漸失去了時間流逝的感覺，這也是好事吧。
這樣才可以讓自己覺得時間跑快些，讓我快些完成我來美國的目的。
轉眼，夏天、秋天、冬天，如用二倍快進速度的過完。
又到了新的一年，我收到了小杰寄來的卡片，和台灣的零食。
「姊：
好久不見了，妳好嗎？雖然我們時不時會講講電話，聊聊天，但是看不到妳，就會很想妳，就像妳會想念老師一樣XD。
轉眼間，我終於畢業，也穿上白袍當醫生了。我一直記得媽咪臨終前說的那句，癌症不會走，所以我拼了命的，努力拿到好成績，率先選了血液腫瘤科。我知道之後的生活會很忙很累，妳在美國也是吧？我會加油的！像妳一樣！
喔對了，我交女朋友了喔！哈哈！去年底才在一起，現在才兩個月，給妳看一下照片，阿如果妳哪天回來，發現不是她，妳要假裝不知道嘿！不是每個人都像妳和老師一樣的！雖然我希望我們可以很久，妳要幫我加油喔！
好啦，順便寄一些妳在台灣喜歡吃的零食給妳，省點吃啊！加油！」
我輕輕闔上卡片坐在校園裡的椅子上看著天上。
「我跟老師啊……」我無奈的說，看來小杰真的還不知道我們已經結束了。
「這樣也好，不然他一定會打電話來問東問西……」我自言自語著。
「誰問東問西什麼？」Philip的頭突然出現在我的視線裡。
「你幹嘛突然出現。」我著實被嚇了一跳。
「是妳發呆發很久好不好。」他自動的在我旁邊坐下。
「喔，沒辦法，趁還有太陽的時候出來曬一下。」我喜歡一個人曬太陽的時間。
「喔，那是什麼？」他看到我腿上的小盒子。
「我弟寄來給我的東西。」我說，邊把卡片放進去，蓋好。
「借我看一下。」他看著我問。
「作夢。」我直接把盒子拿走。
站起來準備回研究室。
「姊，借我看一下啦。」他跟在我後面。
「我說不要了。我要回去研究室把最近實習的報告寫一寫，你呢，沒事也趕快去改你的程式吧。」我不理會他的盧。
「吼，妳很小氣耶！」他抱怨著。
「對啊，沒辦法。」我回頭，給了他一個鬼臉。
推開研究室的門，把他隔離在我的世界外。
或許正確的說，他從來沒有進來過。
我知道他很想，去年夏天他從加州回來之後，要追我的意圖越來越明顯，Alisha跟我說過，他問過Kevin他們關於我的事，不過他們也被問得一問三不知，雖然我常常跟他們混在一起，但我很少談論自己，也是神秘的獨來獨往，那一句是Joan加的註解。
這時候就很感謝Alisha的保密。她說Philip也問過她我的事，不過她只淡淡的說，請他自己問我，我的事不是她能說的。
當我聽到的時候，我真是感動到要掉眼淚了。
然後大家都知道，Philip想追我。
從那時候開始，大家「退場」的動作，從偷偷摸摸變成了光明正大。
但我還是不在意。一切等他跟我表白再說吧。
我回到研究室，把盒子裡的東西全倒在桌上，不禁會心一笑。
小杰真的都還記得我喜歡吃的。
「Wow, you have much snacks!! （哇！你有好多點心喔！）」跟我同研究室的Alex剛好經過。
「Yeah… My brother sent to me. Do you want some? （對啊，我弟寄給我的。要吃嗎？）」我笑著跟他說。
「No, I just want to discuss something with you. （不了，我來找妳討論些事情。）」他遞了一份資料給我。
我接過來看，然後跟他討論了一下。
他走了之後，我才想到，小杰的女朋友！！
我從裝卡片的信封找到了照片，是個很清秀的女生，小杰這傢伙，還真的是惦惦吃三碗公啊！
我吃著零食，又繼續跟論文和個案實習搏鬥。
我想，很多人都知道「努力不一定會被肯定」這點，我也不例外。
那是我博二下學期的某一天，我無可避免的跟老闆大吵了一架。
或者說，激烈的溝通。激烈到全研究室都知道了。
其實說穿了也不是什麼大事，不過就是各自堅持己見不肯退讓罷了。
我一肚子委屈的走出研究室，弄不懂為什麼一向瞭解我在做什麼的老闆會突然推翻之前我們一起做的前測，並且全盤否定之前我們一起討論出的結論。
這意味著，我的論文可能要重寫，也必須要再找更多個案來做質化研究，這整個就打亂了我原本的計畫。
這也意味著，我沒辦法照著我預定的時間回台灣，找她。
我坐在車子旁邊的長椅上，覺得好沮喪好沮喪。
如果她在，就好了，我用手抱住雙腳，把頭埋在膝蓋裡。
我好想她，真的好想她好想她。
離開了我之後，她去哪裡了？她說要努力升教授，那現在呢？她還住在原來的地方嗎？還是怕我真的飛回去找她，所以乾脆搬家了？她是不是還待在台灣？還是回到美國了？她每天早上空腹喝咖啡的壞習慣會不會又回來了？
已經快兩年了，對於她的一切，我還是能熟悉的說出。
關於她的習慣、表情、動作，但卻漸漸忘了她的臉。
可是我相信，當她出現在我面前，我一定可以立刻知道，那是她。就算只有聽到聲音。
原因是因為，我承受不住那種，一閉上眼就會看到她的那種思念。
「現在的我，好軟弱，而妳在哪裡？」我用只有自己聽得到的聲音說。
「我應該要回到桌子前，好好想接下來該怎麼辦，可是現在我卻想放棄，妳可不可以出現一下，一下下就好？」我一個人獨自哭著。
但是除了春天還帶著一點寒意的風，在我身邊什麼都沒有。
我從口袋拿出手機，用顫抖的手，還是撥了那個，兩年來從來沒接通過的電話。
一如我所料，還是沒有通。
但我的目的其實只是，聽轉進語音信箱之前，她錄下的那句：「Hi! I can’t answer your call now, please leaveyour message, and I will call you later. （嗨！我現在沒辦法接聽電話，請留言，我會回電給妳。）」
那是我唯一能聽得到，她的聲音。
「為什麼不接我電話，卻也不停用？妳到底希望我怎麼做？是好心留給我一個，當我無法忍受寂寞時的救生圈嗎？」這是我第一次，留言。
她會聽到嗎？我不知道。
就像我寄給她的e-mail一樣，沒有退，也沒有回。
我回到家，關了手機，把自己埋在棉被裡。
我又想把自己跟世界隔離了。
於是，我又開始過著消失隱形的生活。
在第三天的時候，Alisha又出現了。
「這次又怎麼啦？」她一進門，看到呆坐在沙發上的我問。
我把跟老闆大吵一假的事情說給她聽。
「只有這樣嗎？妳不像是會因為這種事躲起來的人啊。」她聽完後看著我說。
我低頭，靜靜的盯著地板看。
「又想起她了，對嗎？」她輕聲的問。
我點頭。
然後我們一起沈默。
「我不懂她到底在想什麼。不接我電話但手機也沒停；不回我e-mail但信也沒被退……她是好心留給我一個寂寞的出口嗎？還是她是在可憐我？」過了好一陣子的安靜之後，我先開口了。
「如果她真的斷得一乾二淨，妳真的會比較開心嗎？」Alisha看著我反問。
我愣愣的看著她，我不知道。
「妳也不知道，對吧？」她笑著說。
「唉，真的是，再精明幹練的女人，碰到感情都會變笨。」她的語氣明顯的帶著消遣。
我盯著她，依舊沒有說話。
「如果什麼都不能做，也無法改變什麼，就學著接受吧。我總覺得妳還沒接受她已經選擇離開的事實。妳要先接受，才有資格說要追回來。否則，像現在這種事一定還會鬼打牆般的再次出現。」她認真的說。
「為什麼妳會知道這些？」我問她。
「我忘記是在哪裡看到的，反正就是說，要先接受失去，才可能再去擁有。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囉。先學著接受她雖然丟下妳，但她還是愛妳的，當妳再次見到她時，妳才會知道怎麼愛她。」她聳了聳肩。
「嗯……」我似乎懂她想說的了。
「好啦，我只是來確定妳還活著，其他沒事了。喔對了，那個喜歡妳到無可救藥的小學弟這幾天找不到妳很擔心呢。」奸詐的笑容又回到了她的臉上。
「喔是喔，妳怎麼知道？」我問。
「他到處找人問妳的下落啊，不過沒人知道就是。」她說。
「喔，就讓他繼續擔心吧，反正我們不可能有什麼。之後他累了自己就會走了吧。」我說。
「妳真的不考慮一下他喔？他很優秀，也還滿帥的，聽說有不少女生暗戀他耶。」Alisha的八卦功力真的是一流。
「不考慮。反正他不愁沒人要。」我想都沒想的回答。
「我說，有的時候把注意力分散一點到別人身上也未嘗不是見好事，尤其是像妳這種愛鑽牛角尖的人。」她帶著訓話的口吻說。
「喔是喔，thank you teacher Alisha.」我很禮貌的跟她說謝謝。
「算了，不理妳了。妳想通了就出門恢復妳的生活吧。」她站起來往門口走去。
「好啦，我知道了。」我沒有要送她的意思。
「妳的鑰匙我還是繼續留著好了，免得哪天妳都臭了還沒人發現。」她晃著我的鑰匙。
我聳聳肩，給她一個「隨妳便」的表情，目送她出門。
「所以，我現在是要接受我已經失去妳這個事實嗎？」我看著天花板問自己。
然後是我一片足以讓人窒息的安靜。
「好吧，石蘋，再見了，但是妳等著，有一天，我會讓妳再一次成為我的。」良久，我用堅定的聲音對自己說。
又過了三天之後，我帶著新寫的研究計畫去找老師。
結果出乎我意料外的順利。
老師說，他那天情緒也太激動了，後來回去仔細看了看我們前測的結果，發現並不像他想的那麼糟，還是有些資訊可以用，只是那些沒有得到結果的，就真的要重來了。
兩個小時的討論，我們很快的擬定了接下來的研究計畫，我知道，我忙碌的生活又要開始了。
當我帶著輕鬆的心情從研究室出來時，看到Philip在門口，看樣子是在等我。
「妳跑哪裡去了？」他看到我，擔心的走上前來。但他的口氣卻讓我不開心。
「心情不好，待在家，寫研究計畫。」我不帶有任何情緒說。
「待在家為什麼連手機都不開？」他的語氣變為質問。
「我需要安靜。」我壓抑著我的怒火，冷冷的說。
「不能跟我講一聲嗎？」他伸手想抓住我，但我立刻拉開距離。
「請問，為什麼我需要跟你交代我的行蹤？刑先生？」我不客氣的問他。
「為什麼，總是要拒我於千里之外？」他的態度突然軟化了。
「我本來就是個獨來獨往的人，如果說我拒你於千里之外，那你也可以說，所有人都跟我相隔萬里之遙。」我平靜的說。
「我喜歡妳。」他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句。
我忍不住笑了出來，怎麼會有人用這種方式告白。
「我知道啊。」我沒有隱藏我的笑。
「所以是我早就被判出局了嗎？」他的表情有著難過。
「你知道，每個女人心裡都住著一個人，一個她第一次用真心去愛的人，那是誰也無法取代的。」我放柔聲音說。
「嗯。」他點點頭。
「我一直把妳當弟弟，對不起，我不可能跟你在一起。」我說，我知道很無情。
「那，可以讓我照顧妳嗎？」他又問。
「不了，我不想給你期待，最後再讓你失望。」我搖頭。
「妳說妳把我當弟弟，我也把妳當姊姊，姊弟是會互相照顧的吧？」有那麼一秒，他的臉彷彿跟小杰重疊了。
「是，我把你當弟弟，但是，你真的能單純把我當姊姊嗎？」我反問他。
他愣住，沒有回話。
「如果沒有辦法，就不要，我受不起太多的情感。」我說完，沒有理會他的反應，繞過他，往我的車前進。
也許把他一個人留在有點冷的室外很無情，但我寧願一次把話講清楚，免得日後問題太多。
我突然想找Alisha吃飯。就這樣，我們約在我家附近的餐廳。
「怎麼啦？突然找我吃飯？」她一坐下就問。
我要她先點菜。
等服務生拿著菜單離開後，我跟她說了剛剛我和Philip發生的事。
「哈哈哈哈哈！那小鬼真的那樣告白？」她大笑著問我。
「是啊，是花很大的力氣才忍住不大笑的耶。」我說。
「不過妳還真的這麼無情的拒絕人家啊。」她用手撐著頭問我。
「不然呢？一次講清楚，對彼此都好。我最討厭那種勾勾敵的情況。」我很直接的說。
「唉，是啦，這樣也好，不會在一起就不要給希望。」她說。
不久，我們點的東西陸續送來，我們邊吃邊聊些有的沒的。
她大概是學乖了，沒有再問我任何關於老師的事。
「妳有沒有想過，之後要怎麼跟Philip相處？」在我們快吃完時，她問我。
「應該要看他怎麼跟我相處吧。」我邊吃著甜點邊想。
「什麼意思？」她似乎是真的不懂。
「如果他還是用追女生的方法來追我，那我會很冷淡，甚至不理他。不過如果他真的做到把我當姊姊，那我也會照我說的，把他當弟弟。我對於這種事的界線是很清楚的。」我告訴她。
「我相信。」她點頭。
「我想，我已經被訓練得很清楚自己要什麼了吧。」我幽幽的說。
「是因為………她嗎？」她的問題顯得很小心翼翼。
我輕輕的點頭。
「因為她，我很清楚，我沒有多餘的時間浪費在不必要的事上。」我看著她說。
「這到底是好還是不好啊……」她帶著無奈問。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我不快點，我真的會追不上她。」我說這話的時候，心情是極度複雜的，我越來越能懂，她對於「十六歲」的顧慮。
「妳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就好。」最後，她這樣說。
那天回到家後，在很晚的半夜，我收到了Philip傳來的簡訊，大意就是為他今天的魯莽道歉，然後希望以後還是可以跟我當朋友之類。
我看了一下，只傳了「沒關係。」給他。
在這種敏感的時候，說話小心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