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十六歲遇見一個可以悉知彼此心事的朋友,
那時是在女子宿舍裡,我第一次和她說話,
卻發現彼此能接下彼此未說完的話,當時覺得很有趣,
也因此這十多年來我們一直緊繫於這樣的感情,…
然而十六、七歲是我人生最難過、難熬的一段日子,
即便我的成績可以免繳學雜費,即便我讀的資優班環境還算不錯,
即便在女生宿舍裡,所有的學姐、妹都愛和我玩,總是圍繞著我,
即便這樣的日子其實是快樂的。
但我總覺得…我有更多想要飛走的衝動,
我不太明白那是什麼,
但,我什麼都不要,斷然的就走開了…
老師們不是很明白這樣的心事和感覺,
只是急急的勸我要回去讀書,
我有幾回蹺了課、蹺了家,
我在台北、嘉義、南投等處流浪,
某天我走到小妹鋼琴老師的家門外,
她正在門外澆著花,
她知道我又蹺家了,但她什麼話也沒問,
連個責備的眼神都沒有,只是輕輕的問…「吃過沒?」
從那時至今,我告訴自己無論如何一定要回報她當下的包容,
我不是不感念父母生養我的恩情,而是當我的心那麼困難的當下,
家,沒有人願意包容我。
也許,不是沒有人願意,而是他們還沒學會怎麼幫我。
我常常把身上的錢都花光了就會回家,
回到家之後把自己關了起來,最後我休學了,
這一些看在阿公和爹的眼裡,都是再著急不過的事,
因為我是他們期待最深的孩子,
娘為了逼我回去讀書,故意找了很難的工作要我做…
我的倔,讓我咬著牙…
扛著60公斤重的電纜吭都不吭一聲,連淚都省下了…
硬是把那樣的工作給做了好幾個月。
我想,那當時…可能是某種自覺的覺醒,但那是多麼抽象的事,
它也很像某種複雜而無法猜透的情緒,讓人難以理解。
這是我的十七歲。
直至十多年之後,從事特教工作的前女友,提起她輔導學生的過程,
她說,十七歲的孩子能有多複雜,怎麼會產生那麼多讓人無法理解的行為?
我說,十七歲的孩子不複雜,而是我們要用什麼方式去懂、去觸動了他們的心,
把他們帶回來。我談起我的十七歲…
談起的當下,我才發現…我懂那樣的情緒世界。
然而,這世界就是這樣…懂的人就是有責任,有責任去做這些事!!
那一刻,我才發現自己的人生可以努力的另一個方向。
我們的人生都遇過太多老師,但能夠真正了解進而幫助或觸動我們心的人卻不多,
我無法期許自己是每一個人心中最重要的那一個,
但是,我會努力讓每一個需要我的人,都得到心的安全感和歸屬感,
別去重蹈我的覆轍,心是那麼的危險、痛苦、不安全。
雖然朋友總說,我的志願很下流,但我覺得下流也得要有下流的深度,這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