薔薇 發表於 2006-5-25 12:00:04

毒罌粟9-12



Sa「別忘了她開T吧。她這個人就喜歡熱鬧,
五湖四海都可以成姊妹兄弟。」朱聽薇環伺
著四周的環境,幽幽的嘆了一口氣,「誰想
得到最愛熱鬧的人卻最深陷泥沼?愛嘛,
這世界虛情假愛一堆,偏偏認真的人太多,
往裡頭栽就不可自拔……」
我們陸續進了嚴竹的告別式會場,長廊上白
色的鮮花堆得跟雪一樣高,白玫瑰白百合
白菊花……萬花齊放,花香跟香燭纏繞,慘白
色的走廊上供著鮮花大道,不可一世的嚴竹就
這麼被鎖在四四方方的監獄裡,永不得超生。
腳步聲,低泣聲,私語聲,還有誦經聲……這幾種
人世間的噪音環繞著這個空間,彷彿是天人之間的
拉鋸,誦經聲牽引軟弱的人相信希望,而低泣私語糾
纏著人未了的感情綿綿。
嚴竹果真人脈極佳,看看那些花籃上的娟秀名字,
不曉得這些人是踢是婆?還是她那些數都數不完的情史佳人?
「……嚴竹是怎麼自殺的?」還沒進門前我低下頭
來問著朱聽薇。

「聽說是在浴室上吊,自殺成功。」她的聲音也故
意壓低,「這幾年來,她總是跟一群年輕妹妹混,愛
裝老大咩,留下一大屁股的卡債,嚴竹花了這麼多心
血卻得不到真的愛她的人,最後就崩潰了。」
「崩潰?嚴竹看起來總是老大姊的模樣,怎麼可能為了
一個女人就崩潰?」我還是不信。
「就是因為她是一個女人。」朱聽薇緊抿著嘴,有些不耐
煩我的問話:「女人跟男人最大的不同就是愛情是她們的全
部,所以人魚公主在得不到王子,才會化成海上的泡沫。嚴
竹為了不拖垮家裡,把幻影轉手賣掉,這才還掉那些卡債……」
「她可以東山再起的。」我喃喃自語說道。「太傻了。」
「有些人是沒有力氣再建立一個同樣的王國的。」她說著,
彷彿也像是在說給我聽。「尤其是失去了支持自己的力量之後。」
推開門,我們便不再談話;然而朱聽薇的側面
卻看起來很蒼白。
我其實有很多的疑惑想要問朱聽薇;我想問她
,看到自己得不到的情人過世跟看到跟自己相
愛的情人過世那兩種心情有甚麼分別?
朱聽薇得不到嚴竹的心,明明是恨她的-------
恨她對自個兒的殘忍,恨她這麼過份的看著自
己想著別人,然而卻來探病……
她是想要在嚴竹的面前大哭抑或是吐痰大罵個痛快?
然而喪禮現場裡擺著的,是一個完全不會跟我
們談笑風生的嚴竹。
如果她還是我們記憶裡那個豪氣干雲的『嚴竹』
的話。
照片上的她看來很清爽,大咧咧地笑著,法令
紋像是兩只鷹翅,夾著死亡的憾恨苦笑。
「……妳們是?」在房間裡的還有一個工作人員,
她正在安排大家入場參拜的程序,一面壓著上面
的麥克風一面問道。
「我們是她的朋友,來送她的。」我連忙回答。
「那請排隊,還有一些人比妳們早來。」
「好的。」


等了一會兒,麥克風開始叫著一匹又一匹
的人馬進場參拜,我們拜完之後,兩人
一前一後的走著,朱聽薇只是摀著嘴,
許久,許久。
我們是來送人的,這一程,對我們三人
而言,都很不堪。
「……我們回去吧。」朱聽薇轉過頭去
,輕輕的撇下了這句話。

我們告別完畢,但是嚴竹的訪客不只我們
,還有穿著高跟鞋,答答答的敲在走廊上,
穿著白色服飾的女孩子出現,個個都是長髮
、白衣、還有把小腿雕塑得無懈可擊的黑色
馬靴,她們活像是複製的機器人。
然而我可以想像當她們進到嚴竹的會場時候
,震驚程度大概也不輸我們。
這是一種哀悽諷刺的景象,讓整條送終的隊
伍顯得更加突兀,這是比黑幫更加氣勢旺盛的
蕾絲幫,一個女王的末了下場,千百的樂園
子民前來相送。
太陽烤得地皮滾燙,地上的人們就像是一塊塊
出水的肉塊,無論是汗水還是淚水,全部都是女
人此刻真心的表現。
「那些女人是幹嘛的?」我等跟她們擦身而過
後低語問道。
「哦,那是曾經被嚴竹『調教』過的女孩子。」
朱聽薇輕描淡寫地說著,一面從她黑色的包包裡
面掏出了手帕,擦擦額上的汗水。「嚴竹稱為這
種打扮叫做『冷蕾』裝。」
「甚麼冷蕾裝?」
「就是她最愛的女朋友的裝扮!」朱聽薇似乎
失去耐性,咬牙的說道。「這些年輕的小女生
,覺得跟台北最大的T BAR老闆有一腿很榮幸,所
以總像蒼蠅一樣糊在她身邊,迎合她的味!」
是因為沒有辦法得到,所以荼毒其他的女孩兒,把
她們打扮成自己喜歡的女孩樣子嗎?我在心裡暗自盤算著,卻沒有說出來,因為一大排的
冷蕾大軍從我的面前經過。
「如果是真的最愛……怎麼會連嚴竹死了都不來
?」唉,這年頭,愛情淡泊,友情稀薄。
「不曉得。」朱聽薇拿著那一方手帕扇風,順著
她的風送來了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嚴竹的幻影T
吧來來去去多少人?她那些數不清的風流情人來了幾
個觀照?妳又怎能奢望一個失蹤多年的情人來探病?」
是啊。
這人世,談情分,說有情,真能有情幾分?




告別式後,朱聽薇似乎不打算放我回家,濫用老闆
職權的她『恩賜』我一天出『公差』,陪她到郊區去散心。
婆似乎隨時隨地有一種差遣T的霸氣,有的時候是嬌
聲發嗲,有的時候是文攻武嚇,但是都潛伏著一
種支配人的嬌魅。
「要去哪裡?」我坐上了車,車子裡面被秋天的太陽
烤得像個暖爐。
「……去碧潭吧。」她緩緩的靠著車窗,嘆了一口氣,
把我的玻璃給弄霧了,可是她此刻的壓抑卻是任何人都可
以看得出來的。「祭完一個自殺的樣子,接著再去自殺聖
地,這才能警告我們不要自殺,否則會把自己搞得這麼醜
又死不了。」
我笑了,這才是朱聽薇。作甚麼事情都要痛痛快快,這才
是我的老闆。
碧潭其實很美,尤其是在晴空萬里的時候,陽光照射在湖
面,有折射的閃亮波光,還有那一抹深層的碧,是一種內斂的沉默。
今天不是星期假日,碧潭的小販們似乎也沒那種興致群起
擺攤,遊客三三兩兩,朱聽薇連走在紅色碧潭橋上欣賞風
景的力氣都沒有,只是直接說:「走,我帶妳去喝酒。」
「喝酒?」我聲音忍不住高了好幾個音,「現在還沒天黑
哪!妳喝酒幹嘛?有這麼傷感嗎?」


朱聽薇拉著我的手,掉頭就往橋下走去,她的
聲音聽起來淡淡的,低低的,像是在對我說,
又好像是在對自己說:「……就是有這麼傷感。」
就是有這麼傷感。
關於一個我愛妳妳不愛我的愛情食物鏈,這個
結局有夠傷感。
朱聽薇拉著我走向下面石堆階梯,一階一階,
走得又快又急,急得好像她黑色長裙底下那兩隻
高跟鞋要長出翅膀來了,根本連踏都懶得踏,就
像個墜落的鉛塊,恨不得早點到達地上。
她拉著我,一直拉著,碧潭的遊客稀少,兩個女
生拉著手走在路上並沒有引來多少目測的眼光
,然而我們全黑的打扮,卻是對歡樂寧靜的觀光
地另一種突兀的表現。
她找了一間有冷氣看起來還頗為高尚的小餐廳,
我們是唯一的兩個客人;看了菜單點了東西,
點餐的細節無須贅述,而後我才知道,一個外表
看來聰明能幹的女人喝醉了以後,比魔鏡還要誠
實吐露自己心聲。
「……妳想聽我跟嚴竹的事情嗎?」她喝了一口
酒,開口全是回憶。
「妳想說就說。」我太了解一個人要療情傷的
過程,不經過這一番嘮嘮叨叨敘述自己悲慘情史是無法重生的

mple Text
頁: [1]
查看完整版本: 毒罌粟9-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