Ⅹ 晨語
「想談談了嗎？」
就從昨晚開始解釋起為什麼這個應該和自己冷戰的女人會在同張床上吧，還如此悠哉的用
問句取代早安。
「妳還在……」
「嗨。」
艾姐差不多就是這麼錯愕，當回到家時發現柴玟琪坐著倚在門口，然後摀嘴咳了兩聲道：
「可以讓我進去嗎、這裡好冷……」
她一聽便發現狀況不對，畢竟現在是夏天，感到冷意是相當不正常的，於是艾姐湊近摸了摸對方的額，果然發燙。她嘆了口氣，柴玟琪和自己一樣感冒就算了，還發燒硬要撐。
「起來吧。」
幾乎是抱著讓對方緩緩站起來，然後攙扶她進門，讓她坐在沙發上。
這個小笨蛋果然就是小笨蛋。
艾姐用冷水沖了條毛巾，轉乾後回來沙發上，撥開柴玟琪的斜瀏海，開始替她擦拭額上的汗珠，否則吹風又會讓感冒更嚴重。再向下到脖間，此時艾姐從那微敞的袖口不經意發現她的鎖骨其實滿性感的──當然就這麼一秒目光犯規，她又繼續動作。
「嘿。」
「不要說話，我等下扶妳去床上，好好睡一覺就對了。」
在這種情況下，也做不到把對方丟在外面，只能放下這些表面上的怒意。
果然，只是表面上的。望著她的睡容，艾姐心情相當複雜。
「看來妳的燒退了，餓了嗎？」
艾姐伸手摸了下對方的額，跟自己的溫度差不多，問後準備起身，卻又被突然拉住半跌回床上，妳就不能溫柔點嗎，小混蛋。
「不餓，餓了吃妳就好。我們先談談好嗎，我真的很對不起。」
「好。」
「咦？」
沒想到對方這麼快就接受了她的道歉，柴玟琪的臉上寫滿訝異和疑問。
「我們就在一起吧，我答應妳。」
思緒再次成了脫韁野馬，艾姐都難以解釋自己這麼做的用意，甚至是這麼想的心情。
發現自己根本難以丟下她一個人？
發現她在自己心中的確很重要，但這種感覺難以述明。
能幫助這個小笨蛋，其實也沒什麼。
「但之前……」
柴玟琪被她搞糊塗了，之前發怒像煙消雲散，突然這麼大的轉變讓她難以跟上對方的思考節奏。
不過艾姐突然輕輕擁住她的身子，那髮絲散出一股她獨有的香氣，在耳邊低語：「現在不需要的話，就算了。」
「不、謝謝……艾琳。」
女人是相當難以捉摸的，柴玟琪深深感悟這句話了，就算同樣身為女人也是。
但，這麼自私的要求，她到底是抱著什麼樣的想法接受，甚至答應？
答案隱隱約約在腦海，卻無法清晰。
在這段關係，似乎還是有些界線。
可能會發展成真的感情？
她卻無法確定了，只能在心中默許。
這是對的嗎？
艾姐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現在柴玟琪面前，自己也會像個小傻瓜的行為。
愛上她了？這是最好的解釋。
不。
只是特別的存在，也許不是愛，卻真實在她心中縈繞難別。
XI 糾結
「家人啊……至少她不是當普通的朋友或重新開始的陌生人。」
自從和許亞涵的同居生活開始後，左寧幾乎每天都有新的想法可以和艾姐聊聊，於是也越來越常在晚間彼此都開始擁有空閒時，來她家待一下子，就像一種明明處不在同一區的鄰居間閒聊。
「但這種說法實在……」
「總比說『因為我們同居』好吧？至少好聽多了。」
艾姐苦笑，望著最近在她面前都一臉憂愁的左寧，遞出了一杯水，可以讓人情緒緩和些。
其實當然能站在她的立場想想這件事的複雜，一個自己曾經擁在懷裡最親密的女人，現在卻成了像姐妹家人般，有感情卻是另一種。
「妳噢，」看著對方的確喝下水，然後艾姐接道：「仔細想想，現在妳最害怕的是什麼，最希望的是什麼？」
面對恐懼和接受自己在心中適當的貪婪。
人類還有什麼、勇氣？更多可能？
這種感覺來了，艾姐要開始慢慢引導她開始平靜思考，這是左寧最依賴的。
「我想要再次擁有亞涵，卻害怕會讓彼此又疏遠。」
對方垂下美眸，似深思忖一會後，她的指尖捲弄著微捲的髮尾，然後開口：
「妳認為喜歡一個人，最幸福的是什麼？」
「......有了重心，看著她便會快樂，很單純的感覺，所以我才不想失去──」
左寧話沒有說完，突然地，艾姐將食指抵在她的唇上，搖搖頭。
「妳可以相信，沒有失去，只有成功或沒有準備好。」
她笑著道得簡單，對方愣了愣眨眼，卻也好像突然明白了些什麼。
準備好愛一個人、為一個人付出。
一切，都是自己確定的嗎？
感覺不能只是感覺，好像不準僅是好像。
頓了半分鐘左右，左寧輕輕開口。
「艾姐，妳成功過嗎，或沒準備好？」
畢竟這種感覺太抽象了，她試圖理解。
「我還沒有準備好過，抱歉了，其實連對象都沒有，活到目前為止。」
艾姐苦笑，但這是事實。望著一臉喪氣的她，又接：「但是時機對不對，相信我，妳自己會最清楚。」
「但現在我明明毫無頭緒……」
「那就是時機不對，小傻瓜。」
「我真的有明白的那天嗎……」
老實說，她相當沒信心。
接下來也是好長好長一段時間只看著許亞涵，然後等待對的感覺？到何時呢。
卻也無法可施了，就只能這麼等。
「妳一定會的，就說相信我，艾姐什麼時候讓妳失望過？」
「剛剛。」
「咦？」
稍微轉換心情，左寧嘴角扯出一抹調侃的笑。
「有點失望，艾姐可是艾姐，但原來這麼純情沒有過戀愛。」
艾姐聞語，突然明白辭窮是何物和平心靜氣的微微羞赧，然後又丟出一句話，卻顯得她更不知所措：「小混蛋，這是保守罷了。」
她聽著，笑了笑，現在回些什麼更加調侃的話語對方可能會越來越惱羞。
「不過，談段刻骨銘心的戀情，也是種歷練吧……」
此時，艾姐又喃喃似的道著。
「嗯，但也有享受。」
左寧順接著，然後對她微笑。
無論是結果好或壞，至少都曾有過熱戀，想要的在身邊，需要的在眼前，與摯愛親密，在暖暖的依伴閒聊時互許孩子氣般的夢想......
「享受過程。來吧，艾姐請妳吃碗冰，這比白開水有用多了。然後晚點妳再回去面對妳的心。」
XII 照念
「我怎麼想還是不對勁，玟琪，是為了騙我嗎？」
憨厚男的疑問，柴玟琪其實也不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了。上一次，是兩人初相遇時，艾姐替她解危，這次也是，事實的確如此，但怎麼可能會老實告訴他這真相呢？
憨厚男，原來不只是憨厚男。
「李洋翔，不要懷疑我和她的感情。」
「但……」
一個檔箭牌，很意外的，他相當堅持，還想繼續試圖靠努力打持久戰來追。愛會改變一個人的性格，嗎？
但她有感覺的是女生，難以改變的是本質。
於是，還是繼續像利用著艾姐，懇求這謊言築牆的保護，拖到他死心為止。
「他想跟我來個約會。」
嘆了口氣，柴玟琪說的相當無奈似。
其實現在已經很晚了，而兩人開始假交往也不過是今天早上的事，然而在今天，憨厚男便突然頓悟的樣子，開始不可思議的窮纏上她，只好又來到這裡。巧的是，左寧其實也剛走，艾姐還以為對方是忘了什麼東西而回來拿。
「怎麼……是妳啊。」
「什麼話，對女朋友這麼冷淡好嗎。」
事實上，異性前，彼此是個同性情侶假面具，然而在普通圈子的人中，還是好朋友罷了。
「死纏爛打這招不是很浪漫嗎？」
艾姐稍微調侃了她，毫不意外的對方打了她的右肩，其實有時候也像打鬧真正的情侶，只是當事人貌似沒發現。
「煩和浪漫是有差別的啊。」
「好啦，小笨蛋，妳想怎麼再次傷他的心？」
她轉而正色望著對方，既然都幫忙了，就是要配合把戲演到底。
「嗯……我該赴約嗎？」
「可以帶我去。」
艾姐微挑眉，然後柴玟琪像想到什麼似，輕輕點點頭，又道：「也許在他面前做些親密動作？」
「點子不錯。」
拔下黑框眼鏡道著，此時，她的指緩緩的撫著艾姐的頰，然後停在那右頰的小痣上，時常覺得是這個女人最性感之處。又突然向下游移到那脖間，伸入她的長髮扣住脖子，對方順勢攬住了腰，讓兩人距離近了些。但艾姐表情倒沒有太大的變化，呼吸卻沉了些。
「就像這樣。」
「呵。你覺得這樣憨厚男會相信了嗎？」
「不知道，還是……」
像妳當初在酒吧那樣？
柴玟琪緩緩傾近，沒有把話問出口，同時發現對方的呼吸似乎因為這親密而稍亂……她可是艾琳，艾姐可能才這樣做就……
緊張嗎？
應該閉上眼？艾姐有些頓，相當意外，雖然已經和這女人接吻過，但現在是完全不同的感覺，還多了些自己不明白的情緒。
望著那雙專注的雙眸，就這麼一秒她迷住了。
但，只是朋友。
艾姐突然往左偏開了頭，然後接道：「這種事不難，不用練習吧。」
柴玟琪只有感到這麼一點失望湧上罷了……為什麼會失望？
明明只是互助的關係。
但其實到現在，還是相當感謝艾姐的存在和影響。她轉而抱住對方纖細的身軀。
「還是謝謝了……」
說什麼謝謝。
有自己在，也許會更複雜，小木頭。
XIII 感覺
「明天要不要一起出去？」
「嗯？」
雖然這反應似乎有些奇怪，但左寧下意識就是吐出了疑問的單音。剛從艾姐家回來，然而對方通常是不問她去哪的，但突然一開口就是這句話讓她有些……驚喜。
「明天是假日，有空一起嗎？」
許亞涵輕輕的笑了，然後微偏頭問。
想起了呢。以前也常一起出去玩。
雖然看起來是個文靜的女孩，但她其實也相當喜歡熱鬧和人群……陪伴。
這三年來沒變，那三年間如何呢。
有人陪伴，或該說有其他伴侶了嗎？
她沒有主動提起，也不好主動問。
左寧也對她微笑，點點頭。
吶，總有一天，可以當做約會吧。
洗澡後感覺清爽多了，左寧從冰箱中拿出一瓶玻璃罐裝的咖啡牛奶和草莓牛奶，許亞涵正在她的鋪位用著筆記型電腦。
遞出了草莓牛奶，她抬起頭，眨了眨眼後接過。
「謝謝。」
「沒什麼。」
「妳看。」
突然，許亞涵小心的把筆電螢幕轉向她，然後打開草莓牛奶的瓶蓋。
螢幕上有幾行字附照片，是關於一家圓環那裡的鬆餅店介紹，她一臉憧憬。
「這家看起來如何？」
「這是明天的口袋名單嗎，還不錯。」
左寧笑望著她，然後也喝了口咖啡牛奶。
「妳有特別想去哪裡嗎？」
又轉回專心看著螢幕，聞語，她稍微挑了眉，然後隨手拿起左手邊的小說。
「嗯……全家。」
「我是指景點或餐廳之類的。」
聽到這樣的回覆，許亞涵忍不住綻笑，雖然知道對方應該是在開玩笑。
「好啦，好像有家新開的冰鋪，叫做『冰役』，想去試試。」
約莫是大一八月的時候，妳還記得嗎？
那時也是在一起時最後一次有機會留宿，夜裡嘴饞，便毫不顧恥意的兩人穿著小可愛和熱褲衝到超商買芒果冰棒，吃完卻又感到幾分涼意，於是續來一碗關東煮，結果最後吃冰的用意完全不明。
啊，今天的談話找回了感覺呢。
終於開始慢慢化解尷尬這無形的牆了。
她真的很可愛，迷人之處。
無論是長相還是氣質，會流露出一種有點天然的感覺，卻又矛盾的蘊藏了些知性。
望著許亞涵，左寧眼中剎那閃過了溫柔。
左寧，果然還是跟三年前一樣。
她想著，望著筆電螢幕，往事卻湧上心頭。
對吃冰彼此最深的回憶，還是那個吧，為了消暑的芒果冰棒，之後卻又喝了關東煮的湯暖胃，還拿大的紙碗只夾一顆貢丸，滿滿的湯。
總是有自己的想法，感情豐富，這就是她。
許亞涵像突然想到了什麼，唇角微揚。
有點期待呢，明天。
三年前妳選擇離開，最近又重新有了交集。
──也能像以前一樣陪著妳哦。
無論是過馬路注意車、餐廳找位子……
都在身邊。
三年前選擇放開手，今天又重新開口邀約。
──還能回到以前沒有芥蒂嗎。
無論是輕鬆聊天閒談、因友誼深情……
都剩過去？
兩個交錯的想法，在夜晚渲染著許久不見的豐沛情感，可惜一個是祈，一個是憂。
XIV 配合
「我說小笨蛋，妳一點都不會良心不安嗎？」
「我們現在可是在同張床上哦。」
這語音方落，讓艾姐差點手滑轉錯珠，手機螢幕震了一下，放入包包，她抬起頭撥了下長髮，非常不優雅的翻了白眼，然後回道：「同條船上好聽多了好嗎？」
「就是要妳承認這個意思罷了。」
柴玟琪眨了右眼，在她身邊坐下，把剛在超商買的瓶裝烏龍輕輕抵在她的脖間，冰的感覺讓艾姐縮了下，然後她伸手想箝制那不安分。
「不要玩了，小混蛋。」
「妳會怕啊，真可愛。」
「艾姐？」
有這麼一剎那她以為是今天邀約的主角，憨厚男出現了，但突然想到對方可能根本不知道她的名字，於是轉過身，果然是熟悉聲音的主人，左寧站在身後，身旁跟著一個女孩。
依外貌來看，應該……是那位許亞涵。
「真巧，看來新北真小。」
「看背影就想應該是艾姐，出來約會嗎？」
「咳。」此時她注意到剛剛跟柴玟琪打鬧，還拉著她的手，裝作若無其事的放開。
「她是我的朋友柴玟琪，叫她色姐就好。小色鬼，她是左寧，妳懂的，圈內人。」
「這種介紹可很有問題啊喂，叫我玟琪就好，那後面那可愛的小姐是左寧妹妹的？」
神秘的笑問，圈內人可不好遇。
「我是她的朋友，許亞涵。艾姐和玟琪姐，請多指教。」
文靜的氣質，長相也是清新可愛型，艾姐大概知道為什麼左寧會如此迷戀她了，到三年後仍是，不過看她們互動，似乎也的確像非常普通的朋友罷了。
「我們要去吃冰，一起來嗎？」
「下次吧，我和小色姐還有事情要處理。」
艾姐回道，然後接過對方剛剛拿來耍著玩她的瓶裝烏龍茶喝了一口。
「那我們先走囉。」
左寧看了一眼柴玟琪，對方像意有所指的友善眨了右眼，然後輕揮揮手。
「玩得開心點吧。」
艾姐的朋友，感覺也很有趣呢。
「玟琪，讓妳久等了。」
沒想到左寧她們剛離開，憨厚男就出現了，僅是禮貌性的對艾姐點點頭。
「帶上艾琳一起，不介意吧？」
「……雖然有點冒昧，但妳們在一起多久了呢？」
聽到這個問題，柴玟琪下意識愣住了，然而憨厚男表情沒有明顯變化，靜靜等著答案。
剛開始就露陷了嗎。
「……我是在一年前遇到玟琪的。」
此時，艾姐突然開口了。
她有點意外，上次對方叫自己的名字已經不知道是多久以前了，不過也不感到彆扭就是。
憨厚男推了下眼鏡，等對方繼續說下去。
「……在酒吧邂逅，我不知道你相不相信一見鍾情，眼鏡先生。但我想你也知道愛上一個人是怎麼一回事。」
「第一眼，我愛上她的美麗。」
艾姐淡笑，語氣轉為柔和……
「第二眼，我愛上她的風趣。」
牽住了對方的手，五指輕扣………
「第三眼，我發現自己深陷於她的魅力。」
「無從自拔。」
柴玟琪明白這只是一場戲，但她確實被這些話感動到了。然而艾姐只是繼續接下去。
「我們是互相吸引的，就像突然迸出了激烈的化學反應，我們也互相扶持了一年。我最喜歡的，就是牽著她的手，而不是把她推向別人。現在，你能接受了嗎？」
憨厚男突然笑了，兩人怔了一下，不明白對方這樣的反應。跟剛見面時不一樣，這次他似乎面對這件事沉著多了。
「我明白了。」
你相信了？她們心想問的只是這樣。
「無論真實性，但妳的確說得很動人。」
「艾琳小姐。」
XV 滋味
「吃太快，不要緊嗎？」
望著左寧隻手壓著太陽穴，還嘆了口氣無奈的盯著眼前吃到一半的芒果冰沙不發一語，坐於對面的許亞涵忍不住問。
「不要緊，等感覺消就是。」
「慢慢吃吧。」
她如此說著，一邊用湯匙挖了一小塊的布丁。是布丁牛奶冰，左寧也曾經吃過，那是溫柔，又甜美的滋味。
久違的關心，溫暖一下子湧上心頭。
「妳在擔心我嗎。」
她不經意的笑了笑問，雖然這問了有些奇怪。
「……左寧，其實現在，我都想把妳當家人、像姐姐，不管過去，可以嗎？」
吃完冰後，在隔壁的義大利麵店解決午餐，然後於附近的服飾店隨意逛逛，左寧突然覺得像回到了過去。
哪件衣服適合、哪條項鍊好看……
最燦爛的是彼此互相凝視的笑容。
妳會有一樣的感覺嗎？我們錯過了些什麼，現在似乎生疏了些，卻又慢慢步回軌道。
除了，那句家人。
大約四點多左右，許亞涵的手機卻響了。
「喂？這樣啊、是、好的……」
她的語中染著幾分驚訝和一絲無奈。
掛掉電話，然後一臉抱歉的望向她，大概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左寧只是依然微笑。
「不好意思，我的同事突然身體不舒服，我得去代一下班到六點……」
「嗯，沒關係，妳先去吧。」
雖然有點可惜，但今天已經跟她相處了這麼長一段時間，她也覺得滿足了。
還有下次的提議吧，一定會有。
……只是最後沒吃到鬆餅呢。
─
「等一下左寧會來。」
「嗯？今天剛認識的那位圈內妹妹？」
輕輕點頭，艾姐將包包隨性扔在床上，她也剛到家就是。然後不甚介意旁人目光似，她在柴玟琪面前脫下了黑色T-恤，換上短袖白襯衫，再戴上黑框眼鏡，撥了下微亂的長髮。
「妳就這樣在我面前換衣服？」
「因為這麼熱很難受，反正妳可沒犯罪，我想也不會。」
「怎麼這麼確定、剛剛看到了誘人的纖瘦身軀呢，還有意外清純的白色……」
「閉嘴，果然只是會說話的色鬼。」
柴玟琪誇張的笑了下，雖然原本就沒有形象可言，但艾姐還是著實覺得這不算差的長相配上搞怪的性格相當浪費。
「對了。」
「幹嘛，小色鬼？」
她突然道，眼神也轉為些許認真，但語氣還是聽起來開玩笑似。
「妳有對一個人一見鍾情，感觸這麼深過嗎？」
艾姐一聽，便知道對方是想問些什麼，便忍不住泛起淺笑，回道：「如果是想問我今天說的那些話，事實上，那是從書上看來的。」
「……而本人呢，是一次都沒有。」
「咦？不過一見鍾情原本就很夢幻也是。」
「嗯，正確來說，我也沒談過戀愛。」
艾姐倒說得淡定，但柴玟琪露出驚訝的表情。
妳在開玩笑吧？
不，這是真的。
「為什麼？妳看起來應該會被不少人告白。」
「沒有愛要怎麼接受？」
此時，她伸手捏了捏艾姐的臉頰，雖然馬上就被對方制止，並道：「幹嘛、會痛。」
「既然有神經，怎麼沒感覺過心動呢？」
「……這種事不是隨時來就有吧。」
「真的都沒有嗎、好想跟一個人一直在一起、看著她就很幸福的感覺？」
她不敢置信的問著，原來這樣的人在現代還存在，而且活了二十六年。
「這太抽象了。」
艾姐聳聳肩，然而柴玟琪想繼續說下去時，門鈴響了，望著她去開門，果然是左寧。
「結果如何？」
「雖然她臨時有事先走，而且……」
此時，她注意到一旁的柴玟琪，對方跟她嗨了一聲，她也微笑代替招呼。
「嗯，剛才說到哪了？」
「……我想這不是她的問題，但……」
左寧稍微猶豫了一下，此時，柴玟琪湊了過來，微挑眉道：「但是有問題存在。」
「抱歉，需要她迴避一下嗎？」
艾姐拿下黑框眼鏡，準備開始聆聽，然後注意到她也在這點，問道。
「沒關係，玟琪姐，事情是這樣的，今天看到的那個女孩，是我的前女友，我們三年不見了……」
「我猜猜，妳想把她追回來？」
沒想到這麼快就被直白的切入核心，左寧稍微害躁的點點頭，然後柴玟琪笑著伸手揉了揉她的頭，讓棕色髮絲有些微亂，但她並不排斥。
「好吧，那問題在哪？」
「……她想把我當家人，甚至是姐姐。」
語中不藏懊惱所在，她說著。
「這問題真的不小……不過放心，有我和艾琳在。」
左寧也很久沒有聽到艾姐的本名了，可能是她們兩人年齡比較相近吧，但她很感謝。
「左寧，我想妳漏了一個地方沒說……」
艾姐輕嘆，偏偏這是重點。
「她們兩個人還同居。」
作者小小廢話：
其實Ⅱ不代表些什麼，只是覺得從十五後的羅馬數字比較難辨別，所以索性以十五章為一個基準這樣的想法。
---------------正文分隔線---------------
Ⅱ-Ⅰ問題
「等一下，妳們住在一起？」
「嗯，因為她剛搬來這裡。」
柴玟琪的反應是相當意外，左寧只是不急不徐的解釋，然後她似乎因為熱而將平常細心整理的棕色長髮隻手抓成馬尾，再從包包中拿出髮圈綁起來，艾姐注意到了。
「話題暫停，我先去樓下超商買飲料消暑。」
「白毫烏龍。」「爽健美茶，麻煩艾姐了。」
「幫我好好看家，尤其是小色鬼。」
……原本想說這兩人應該至少會有一個不好意思，跟她一起下去，何況是請客，不過天氣熱似乎都不想動，她苦笑了一下。
「……玟琪姐跟艾姐看起來感情很好呢。」
少了一個人，左寧還是找了話題開口。
「我們認識一年多了……從特殊場合而言，她還是我的女朋友哦。」
柴玟琪手撐著頰，淡笑著。
「Faking it，她陪我對抗纏人的追求者。」
左寧大概聽懂對方的意思了，就是為了作戲給那所謂纏人的追求者而交往吧。
「那玟琪姐喜歡她嗎？」
左寧不經意的問著，畢竟從兩人的默契看來似乎也嗅得出一絲不尋常……似乎罷了。
「嗯，老實說，相處越久，的確對她慢慢有點感覺。但她是我的好朋友。」
最後那句像是說給自己聽的，左寧感到困惑，對方似乎語帶保留。
「這麼說好了，我對她的感覺是介於友情和感情，這很微妙的哦。」
柴玟琪笑得深些，卻很認真。
就是因為如此，兩者才能平衡吧。
左寧還想再問些什麼，此時當事人買完飲料回來了，於是襟聲。
「好，可以繼續了。」
把飲料遞給她們，艾姐喝的似乎是冰美式咖啡，她平常喝咖啡也只喝美式。
兩人稍微愣一下後相視一笑。
「……還是趁我不在已經解決了？」
「當然沒有，剛剛說到哪了？」
扭開瓶蓋，喝了口手中冰涼的爽健美茶，左寧再次望向柴玟琪。她正對艾姐笑著。
總覺得沒這麼單純，到底有沒有愛呢。
或者本人自己在壓抑著。
「我說左寧妹妹啊。雖然除了之前Elle Alexandra 和 Malena Morgan兩個美女的分手外，我很少去關注別人的感情狀態了……」
話說到一半，柴玟琪便被頰不知道為什麼泛著微紅的艾姐打了一下，左寧有些茫然。
「不知道她們是誰，也最好不要去查。」
「左寧妹妹，她們是特殊行業女……」
然而她又被狠狠打了一下背，不過說到這裡，左寧大概明白艾姐的反應為何了。
「咳，不過呢，總比從來沒有戀愛經驗的人，我應該能提供更多意見。」
這次是捏手臂，她看著忍不住笑了。
「又沒說是妳、幹嘛對號入座？」
「閉嘴，因為是從小混蛋口中吐出的調侃。」
「總、總之呢，我覺得同居是個大好機會。」
柴玟琪認真的望著左寧道。
「……剛好有機會建立家人關係。」
艾姐只是扶著額吐槽，然後接：「她們的主要問題是對方把左寧當家人。」
「……我該說清楚？」
「說妳想追她而不是當家人？小傻瓜，這是自殺式告白。」
她無奈的苦笑，不過事實的確如此。
「嘿，如果無法去用說的，那就用行動？」
「嗯？」
在柴玟琪神秘的笑容後，她用一句話指引行動。
「有意無意搞曖昧。」
Ⅱ-Ⅱ 曖昧
有些事用想的，甚至比說的簡單多了。
左寧終於明白這句話的意思，望著她，許亞涵的側臉，相當專注的在看書，是村上春樹的《沒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禮之年》，前陣子她也借來看過，一邊看著泰國恐怖片，這本書某種意義上只是當時一種面對恐懼時的緩衝。總之，玟琪姐要她試試以曖昧的模式慢慢……攻略？
「妳了解她，所以這應該不難。」
她說得像只是要把一隻蚊子打死般這麼容易，可惜相處歸相處，了解歸了解，行動又歸行動，這件事基本上得克服內心淺層困擾的尷尬。
內心稍微掙扎了一下之後，左寧起身，從冰箱中拿出了草莓牛奶，沒錯，又是它，然後遞給正在閱讀的她，像上次一樣。不同的是，在她笑了笑道謝之後，又拿回草莓牛奶，扭開瓶蓋再鬆鬆轉回去，才再次給她。
第一步是體貼。
「……謝謝。」
一個含蓄的笑，笑中的情緒卻難以透視。
她突然希望自己懂些心理學，甚至是顏面觀察術也好，才能知道這是否起了作用。
「想想『這舉動是家人的體貼，或者情人』，再行動，否則她對妳的家人意識只會越來越重。」
艾姐似乎妥協了柴玟琪的想法，如此建議。
……幫忙開瓶蓋貌似介於兩者皆可，不過還是跨出一步，做些了什麼。
「左寧，問妳個問題。」
「嗯，怎麼了？」
許亞涵闔上那本書，然後望向她。
「村上春樹的文字有感情，但有些痛苦他到底是怎麼付諸感情的呢？」
這個問題相當深入性，左寧有點訝異也是，不過她認真的想著這件事。
「雖然我不是村上春樹，不過我想，一個作家寫到精熟後，應該可以控制自己在呈現方面，是完美的放入感情下筆，或者靠那些原本就經驗累積的豐富詞彙來拼起。」
效果依人而異，如此。
她似乎滿意的點點頭表示明白，然後繼續看那本書。
這需要時間，但將會值得。
─
「妳覺得左寧妹妹可以順利嗎？」
「哪方面，把那女孩追回來還是曖昧策略？」
「嗯，先後者。」
柴玟琪思忖一下後回應，一面咬了口三明治，這是她的晚餐，下次一定要記得微波。
「第一，這點子是妳出的，妳沒理由也沒立場沒信心。第二，為什麼老是叫她左寧妹妹，不饒舌嗎？」
聽到對方這麼說道，她察覺了異狀，放下三明治，不過沒微波冷冰冰真的也難以下嚥。
「妳生氣了，為什麼？」
「我沒有，給我一個妳這麼認為的理由。」
艾姐表情倒還是相當冷靜，這才是讓柴玟琪確定的點，她抿了下唇。
「妳突然善於分析和正經。」
柴玟琪是困惑的，許多假設在她腦中陳列。
而她似乎突然語塞而不同意，也沒反駁。
「我猜因為我幫她想點子……妳喜歡左寧？」
艾姐突然笑了，然後把左邊的髮絲撩到耳後。
這假設未免太大膽。
「答案是不是，對妳而言很重要嗎？」
柴玟琪愣了一下，然後道：「不。」
「……不過對妳自己很重要，左寧喜歡的是許亞涵，對吧？」
「沒錯。」
她淡笑，偶爾喜歡捉弄對方的反應，看小色鬼愣住，然後接道：「所以我不可能會喜歡上她，其實她就像……妹妹一樣的存在吧。」
柴玟琪挑了下眉，然後突地也笑了起來。
「現在流行家人意識嗎？」
「妳可以試試。」
「不過，那妳為什麼生氣？」
「因為妳堅持吃超商的冷三明治而不用我家的微波爐，快去吧，小傻瓜。」
其實艾姐也不明白。
自己生氣了？那又是為了什麼。
─
（私心）創作時BGM：
Krewella ─ Alive &
Katy perry ─ The one that got away
Ⅱ-Ⅲ 無心
「開瓶蓋是個好創意。」
艾姐如此道著，背景是輕快熟悉卻叫不出名的音樂，第一次帶左寧來這個酒吧，其實沒什麼意思，只是想讓彼此都換個心情罷了，點了第二杯的教父，已經有些微醺，但還能思考的愉悅，她則還是在小口啜飲橙色的螺絲起子。
「但是我也不知道還能做什麼了……」
左寧一臉苦惱，這麼道著。
本身只是個普通享受愛情的人，曖昧則是接受，但要自己策劃培養可難多了。
「乖，不要想得太難，從日常生活上不經意著手就好，體貼可以在任何時候。」
此時，聽著對方這麼回應安慰，她卻突然感覺腰際被不安份的一手摟著，雖然聽說是同志酒吧，但這行為未免太踰越突然，訝著一望。
……艾姐？
怎麼這麼突然。她更是驚訝，卻沒有抽身意思，不過，艾姐倒只帶著笑的眸不發一語。
……醉了？
「螺絲起子喝起來如何？」
她問，剛剛就是對方表示女生第一次接觸調酒可以先點這杯的。
「還不錯，就像在喝不像柳橙汁的柳橙汁。」
不知道該不該忽視那置於腰部卻讓自己感到暖意的手，她甚至不敢太大力呼吸或任何微微動作，左寧只是輕笑道。
「像柳橙汁又不是柳橙汁，這樣比較貼切。」
艾姐停止用手指玩著吸管的動作，也泛起淺笑，然後替左寧將一綹棕色髮絲撥至耳後，順著輕撫她的頰，動作相當柔，又傾前了身子……
這親密來的突然，左寧也不明白艾姐現在這麼做的意思，她的想法。
絕對是醉了，這距離相當危險啊。
面對她的徬徨，艾姐開口了。
「左後方那桌有個T一直用視線侵犯妳很久了。」
「……咦？」
是在解危？左寧恍然大悟。
原來對方其實還是很清醒……自己想太多了。
在她自我對這誤會感到抱歉時，冷不防的，柔軟覆上了唇。艾姐行動節奏太快，她又怔住了幾秒，但相當不排斥的回吻，老實說，她第一個想法是把眼前正吻著自己的醉心美女當作許亞涵，雖然是有些抱歉的念頭。
艾姐吻得小心，然後在幾秒後便放開她。
「那個紅襯衫的。」
順著對方的眼神望過去，一個的確穿著紅襯衫，打扮時髦的T背影正打開了店門要和朋友離去。
「這是兩位的柯夢波丹。」
酒保將兩杯酒遞了上來，艾姐道：「不好意思，我們沒有點這個。」
「不，是剛才離開穿紅襯衫的客人請妳們的，請享用，多加了些蔓越莓汁。」
可能是看一個差不多快喝醉了，一個碰酒小心，所以酒保貼心的補上一句。
「謝謝。」
「謝謝。」
酒保點頭致意，繼續工作。
不過左寧的這聲謝謝同時望向艾姐，對方只是舉杯，在她那杯的杯緣輕敲了一下。
剛才那個吻，她覺得自己也許多愁善感了些，但有種隱隱約約的感覺難以忽視。
「祝妳可以追到她。」
「祝艾姐早日有段順利的感情。」
又來一次，上次是為了那個小色鬼。
她們，很像呢。
本帖最後由 Claire1222 於 2014-7-11 10:33 編輯
Ⅱ-Ⅳ 體貼
正當許亞涵猶豫是否該打通電話給左寧，畢竟今天出門後比前幾天都晚還沒回來，身為同居的室友還是該擔心，正拿起手機時，門鈴便響了，不過對方應該有鑰匙才是。這麼想著，還是先去應門。
「艾姐，晚安。」
眼前的人有些熟悉，雖然只見過一次，但那右頰上增添幾分成熟韻味的小痣讓人難忘，艾姐扶著左寧，看起來……醉了。
「抱歉，我沒想到才半杯她就……」
原來是跟艾姐去喝酒了，雖然她沒有很意外，從上次見面就不難看出兩人關係似乎不錯，也許可以大膽猜測時常晚上出門也是和她在一起。不過這不是重點，左寧自從再次見面以來，也沒提過現在的感情狀態。許亞涵微笑，然後也上前扶著她。
「沒關係，她原本酒量就不好。」
「麻煩妳了……」
雖然這一開始不在計畫內，但艾姐突然想到，讓對方來趁酒醉好好照顧她似乎也不錯。
「她應該很開心吧。」
許亞涵突然道，然後露出可愛的微笑。
「等她醒了再問吧，現在晚了，不打擾妳們了，晚安。」
那話中好像隱含什麼意思，艾姐又覺得自己可能多想了，畢竟彼此也不熟。
「嗯，晚安，路上小心。」
「妳還好嗎？」
「……左寧？」
先扶著左寧躺回鋪位，她輕聲問。
雖然應該不是好到哪裡去。以前曾經和對方喝過一次超商賣的水果酒，所以心裡有底她容易醉，不過眼前的人毫無回應，許亞涵才發現，原來已經睡著了。
既不吐也不胡言亂語，左寧式的安靜醉後。
輕嘆口氣卻揚起淡笑，然後拿了一條溫毛巾替她擦臉、手臂，再蓋上涼被。
「晚安。」
艾姐……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呢？
許亞涵忍不住想，自己的室友可能找到了下一春，三年前和她在一起時，其實都只是自己的問題。左寧是個相當不錯的對象。
關心別人的私事平常不是自己會做的事，但總覺得既然都再次麻煩她一起開始了同居生活，就有點該互相依靠的心態。
不以前情人的身分看待的話，左寧可以是很貼心的朋友，室友而言，也想當家人。
她是怎麼想的呢？
對於家人這件事，對方從來沒有點頭或搖頭，許亞涵覺得她本身也在掙扎吧。
那是一定的。
畢竟自己曾經殘忍的突然切斷彼此親密關係。
一直感到抱歉，所以也想好好彌補。
沒有再次好好說對不起，沒有說想藉由這樣的關係，彌補她失去的那些自己。
還有感情嗎？
連自己也不清楚，就算有，不是被壓抑就是忽視掉了吧，不想讓自己的恐懼心態重演。
害怕別人的目光，害怕在社會上的被接受度。
想要和需要總是依附外界。
自由依附，不自由依附，被自己限制住。
左寧閉著雙眼，突然泛起微笑。
妳叫不醒裝睡的人哦。
雖然和艾姐喝了一些，但還是努力維持清醒的。
總覺得，又重新愛上對方的溫柔，還有拿溫毛巾，對方的體貼。
亞涵，妳還是一樣。